救火的居民们继续乱糟糟地吵嚷,声音更大。在火焰中出现的不明阴影后,他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是怪物,相反,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努力求生的人。火焰的映耀下,爬出来的身影在他们眼中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浑身皮肤都被烧伤的人,正在不断痛苦挣扎,甚至都无法发声,他的身体被纺织机给拦腰折断,难以想象这个人经历了怎样的工厂事故,但无论如何看上去都很骇人,尤其是烧伤的皮肤直接暴露出血肉,那种难言的残忍让发焦的血肉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即使是在夜幕下,透着火光依然十分渗人。
突然,一个居民扔下了水桶,嘴里乱叫着逃开了。紧接着,数位救火的居民也开始下意识的后退。远远观察的王辑眼神一亮,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喊出的话应当具有很重要的参考信息,他立刻在引力透镜上开启了翻译系统。
这两片多功能隐形眼镜基本装载了所有的人类语言,基本上地球目前尚存的人类语言都一网打尽,翻译法语还是不存在问题的。只是王辑并不是那么愿意打开系统,老有文字在眼前出现会拉开人的注意力。若不是如此,A号实验机也不会特意回避战斗时给他传递讯息。
“质化,棉料加工厂开始出现质化的诅咒了!完蛋了!贤者的预言开始实现了,快逃!快逃!”
那个逃走的居民这样大喊。
“质化。”
王辑默默记住了这个他还不是太能理解的词汇,同时他注意到,那个逃走的居民并不将质化称为瘟疫,而是诅咒。这里如果不存在迷信与个人主观认识偏差的话,那么先前他所了解到的疫血传播,和工厂的“质化”应该有本质区别。
毕竟病理和迷信诅咒不应该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但对于认识有限的人来说,基本没有差别。
“呃……”
爬出来的怪物尝试着发声,但由于被烈焰熏灼而几乎封闭的嘴巴很难拼出音节,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鼓动破风箱的怪声,粗厚而又沙哑,它血肉模糊地双臂努力向前爬动,脆弱的脊柱牵动着巨大的纺织机床,让人时刻担心腰部会断掉,那焦烂的血肉则不断在地上摩擦着,不断渗出鲜血。
一股烤肉和燃烧脂肪所产生的难闻气体内,竟然还有了第三种气味,血腥气。
终于,在多数居民们面对这个东西不知所措的时候,还是有人勇敢地站出来接近那个怪物。或许在他眼里,已经成这种惨状的东西还是一个顽强生存的人。
“你是不是被质化诅咒的魔鬼。”
他用法语发着颤抖的声音。
“呃……”
怪物似乎是在试图回答,但还是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王辑默默观察着,从这个不明生物是否还具有识别能力,他可以从中读到很多重要的信息。如果没有识别能力的话,很大意义就和当初的羽人一样,已经不存在智慧了。
那么智慧的最终去处,很显然就十分重要了。
“快回来!”
突然一个妇女喊道。接近怪物的男人吃了一惊,猛地抬头时,却看到了工厂的烈焰中有更多的可怕怪物从烈火中出现,他们无一不是被纺织机床咬住了自己的身体,在烈火中痛苦地攀爬着,硕大的机床在地上拖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所有怪物的特点都一样,自身的血管与机器连接在了一起,好像完全生长在了上面,难舍难分,王辑无声地腾出手臂,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后续出现的怪物太多了,如果它们有极强的爆发力和攻击欲,那么越早消灭越好。
“是质化,是质化。”
那位勇敢的男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扔下了手中的木桶转身就逃,救火的水被浪费了一地。在他逃跑的同时其他居民也跟着转身就逃,神情中流露出了极大的恐惧,也就在这时,那个原本只能呃呃叫的怪物突然发出了一声悲凉的呼叫,双手不断地拍打起地面,似乎是想让救火的人回来。
地面一寸寸的龟裂,血水迸溅,化为一颗颗赤红的液珠起落。突然,那纺织机床上蔓延的黑色经络暴涨,变成了一根根类似章鱼触脚般的凝结物爆出,一一根根长着眼睛的经络狂舞起来,尖刺处瞬间穿透了跑在最后的妇女,那根肉刺不断膨胀收缩,顷刻间吸干了被袭击父女的血肉。
仅在眨眼间,妇女便被拖回了纺织机床下, 机床转动,上方的卡槽张开,将妇女的腰部卡住。有那么一瞬间,王辑在回响里感知到了一具灵魂被拖入了深渊,接着,那逃跑的妇女便如干尸般,眼神茫然地用拳头砸起了地面,眼球凸出无神。
机床上遍布的血管更加富错综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