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除脸依旧没有阴郁健朗,没有伤口外,他差不多称得上是体无完肤。哦,还有他的手脚,以及手腕往上、脚踝往上一点皮肤。和多数恶魔一样,他的皮肤苍白,但也许是年岁不同,恶魔的肤色更多有种灰暗感在里面。
“我还是个单纯的猎人时,就在想这个问题了。那时的猎团和现在有太多不同,想必你也感同身受。我问那些独立猎人,他们凭什么与神明作对。然后他们很神秘地告诉了我一样东西,他们说,用真理。”
艾泽迪巴双拳无声地捏紧,被扼住的神明与守护者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但这种挣扎极度轻微,基本相当于没动。
“原来他们用真理对抗神明啊!真是神秘,真理究竟是什么?我太想知道了,每次看到他们用真理慢慢绞死神明和它的守护者,我就感到振奋。我想我总有一天会看到它,得到它。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得到了,可从见到它的第一眼起,我却绝望了。”
他低语着,一只拳头伸起,握紧,骨节嘎嘣嘎嘣地响,神树中盘踞的龙身开始剧烈地挣扎,身体弯曲,蠕动的像条被踩着头的长虫。那应当就是降世的神明,此刻却饱受着被扼死的痛楚。
“我想这也应该就是你们这些特殊生命的绝望,你们无法自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毁灭。生命不该有特权,而智慧所追逐并最终打造的就是这种绝望。我终于知道,我作为猎人永远无法真正地消灭你们,我能接触到最强大的武器,也只不过能杀死你们根本不会在意的仆从,而杀死降临的你们,甚至都不需要用那所谓的真理。”
一道巨浪从海面跃起,化为了一把锋利的水色长枪,飞瞬之间一枪扎入神树的叶冠内,那盘踞的半龙身猛烈的一颤,彻底不动了,滚烫如熔岩般的血液顺着树干流淌下来。与此同时,维度断带开始缓慢地消退。
守护者在此时也不再动弹,好像死了一般。
“但我作为播种者,却可以制止你们的出现。我并不钟爱虫子,但我知道,最初的神明就是些黑暗地底的爬虫,在篡夺智慧后开始酿造悲剧。每一个被虫子吞掉的星球,都会时刻提醒我,生命所追求的一切就是毁灭。好了,我的责任结束了。留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毁灭,你不需要看到这一切,你也没有必要。”
艾泽迪巴转过身,平静地低语不再有诉说的对象。他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对自己说的,这一切他都已经习以为常,孤独的人总要习惯自言自语,无论是口头的叙话,还是内心的诉说。
当然,这一切都不以影响任务为重,他虽多话但总会拿捏尺寸,不会让自己失败在话多上面。
他转身准备离开,不料一道透明的飞弹突然临近,艾泽迪巴随手一挥,掀起海浪去抵消这次攻击,但飞弹轰然一声爆炸,强烈的冲击波却伴随无数狂暴粒子的涌动,差点将他击飞,如果不是能量罩的关键升起,他这一瞬间很可能会死去。
无声的透明战机从天空飞过,外层反射着大海与天空的颜色。艾泽迪巴挥手唤起巨浪,迎头化作一面钢铁巨墙拦截战机,可下一刻,战机轰然撞碎钢铁巨墙,再度俯冲下来丢了对敌导弹!
砰地一声巨响,浪花爆炸四溅。半空中,意柯塞汀的光影忽然出现:
“呵呵。多谢你帮我们解决了老大睡觉的难题。话说你拥有的知识是炼金术士的吧?略有耳闻。能将那个晶石族以原子态之下的物质单位重组。你的知识高度很恐怖啊!不过让我们防区某个可恶的医师猜中了,一旦物质被打碎到原子之下,想再逆转就不可能了。那个毁我要塞的播种者没办法复活了吧?你这长发狗,看我用你的终极手段对付你!”
话音落,天空的战机突然消失,呈现出一道接近光速的透明光线急速冲向播种者,可下一瞬间,战机轰然破碎,电光火石间苏恩的身影爆出,艾泽迪巴一伸手扼住了苏恩的脖子,另一个手掌向天一拍,那半空的光影炸碎!
“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只要再随便拆分一个原子,就足以打爆你的战机。孩子们,你们……”
他的话没有说完,手上掐着的猎人身影突然消失。战机重新出现在空中,飞驰之间,又是数枚导弹的降落,半空中那烦人的猎人身影还在,并且戏谑地望着他开始嘲讽:
“你是不是起幻觉了?当然。你抓到的是过去。忘了告诉你,那台战机被改造后,粒子最活跃时是可以达到光速的。你怎么能抓得住光呢?你抓住的只有过去你自以为是的场景,都是幻觉。你的炼金术再强,也没到足以去抓住光速的东西吧?那是理所当然的,你又不是神!”
“那样的话,你们的攻击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艾泽迪巴摇摇头,用能量罩保护好身体后,不再对战机的袭扰有任何应对。可就在这时,凶猛的炸弹爆炸一击炸碎了能量罩,它猛然回头时,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种难言的古怪浮露心头,他觉得自己刚才又产生了幻觉。
“是我产生错觉了,应激创伤综合症吗?算了,不理会了。不出意外的话,猎人的战机是通过空岛的光质改造场改造,战机可以全由光量子组成。但这样也无所谓,一旦他加速到那个地步,那他与我就不会存在于同一个空间,纵然看得到,他也于我没有危害,热辐射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艾泽迪巴这般想道,可这时,炸弹又在他眼前爆炸。没有任何防备的他瞬间就被炸碎了能量罩,无数弹片穿破了身体,这一次感觉无比清晰,剧烈的痛楚从浑身上下传来,感觉到了自己马上就要死去,他用最后的意识知识修复了自己的身躯。
重新活了过来。
“唉。”
那个讨人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