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们这个种族很特殊啊，居然天生就可以和神明进行交流。不过因为这点，你们种族看起来付出了许多，你甚至对自己的肌体控制都会出现问题。我想你其实没触感吧，也感觉不到疼痛。否则你一定会知道，你已经没有胳膊了。”

王辑用回响与播种者做了轻度的交流，同时将那样式古老的六芒星护符捡了起来。刚才它确实是抓住了他的手臂，但抓的却是缠绕末日绷带的那个手臂，没有任何悬疑，末日绷带将已经有碎痕的晶体人全身瞬间点燃。

“我诅咒你，诅咒你终将看到你的文明覆灭！而你连死亡都是奢求！”

播种者的回响光影传来了剧烈的波动，旋即彻底暗淡了下去。最后湮灭的那一瞬间，它所经历的漫长岁月里，都已回响最后的成像展现出来，消失而去。王辑也确切看到了，那是一段无比漫长的时间，在一个终日火焰风暴的荒凉星球。

像这个播种者的大半生，全是在无穷的黑暗中渡过的。

看不到，听不到，也感觉不到有同类的存在，对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感受。以一块矗立的自然晶石，进行着自我封闭的思考。不知道自己再哪一天出现的，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消失，甚至不能给自己做定义。

任何的概念都显得无比苍白。

它们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遥远星空中不断传来的晦涩神语。他们能接受到的外界信息只有这个，然而这也不是它们能听懂的，在无比漫长的时间里，它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接收的究竟是什么，又从何处接受到的。

思考的火苗被压在没有任何感知的物质内。

直到有一天，这位播种者被雕刻成了类人的模样，一个外星来客给了它感知仪器连接它的精神，才让它看到，听到，并让它开始说话，与智慧生命进行交流。可以说从此刻开始，它才有了真正的智慧。它看到的第一个智慧生命，是个身披羽翼的恶魔男子，黑发如瀑，背后是个偌大的巨船。

方舟。

这个男子将它变成了播种者，并传递给了它知识。他告诉它：

“看到了吧。你的族人就在你的周围，它们甚至不知道你已经能够看到它们，它们依然孤独的活着。不知道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存在的价值。你们拥有思考的能力，却永远都只能封闭自我，你现在终于能对外界的变化做出反馈了，可是，它们并不能。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你会想是因为我。是的，是我造就了你，但不是我造就了你的族群。”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曾在久远以前你也在仰望星空，可现在却只能孤独的封闭在无机物内，遗忘了一切，终日倾听着那晦涩的神秘语言；你会不会认为，你曾可能与我一样有血有肉，像我一样说话，一样去交流？但你最终却成了一座石头，你们做错了什么才招致这样的惩罚?是因为某次不堪回首的回眸，还是因为一个可怕的诅咒？你现在想不想知道这一切的原因，如果想的话，记住，在得到之前，你需要付出代价。”

那就是那个播种者的话语。

他最终让这个晶体人付出了代价，教它放出虫潮吞噬了整座星球，包括同为晶石的族人，然后离去。

“你拯救了它们。”

站在方舟前的恶魔是这样说的。

在之后便没有了，这是播种者临死前最后的记忆。漫长的封闭与孤独，和最终的智慧苏醒。王辑只能透过这段记忆看到，那个恶魔播种者的真容，以及那无比黑暗的天空。

人类的面容，和那无尽的黑暗天空，火焰风暴，荒凉沙漠。

“维度断带……”

王辑迟疑着，目光落在那湮灭的晶体人残骸身上。

“怎么？”

医生似有所觉，敏感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或许是一种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