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元武站在他身边,满脸笑容地说:“殿下身边真是能人辈出,岳侍卫初次上战场,便能破阵斩将,听说光是杀死的蛮兵数量就有五百多人,还没有完全清点完,实在是功劳显赫啊!”
就是出手有点太狠了。
听说不少抬尸的士兵都被吓到了,那一具具蛮兵尸体上刺穿的眼眶,血糊糊的一窟窿,让人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都疼了。
燕绝淡淡道:“窦大人过奖了。”
“下官可不是恭维,说的都是实话。”
窦元武笑道,“岳侍卫斩下的蛮族大将的人头,已经送到主帅营了,萧元帅和其他将军们都称赞不已,殿下这回算是威震军中了。”
燕绝道:“我什么也没做,是岳深自己争气。”
“殿下谦虚了。”
窦元武连忙道,“岳侍卫是您的手下,也是您松口让他随军出战的,如今他立了首功,自然是殿下的功劳。”
这话倒不是单纯拍马屁,某种意义上也算实话。
“岳深”
并不是军中人氏,没有军籍,又是燕绝的近身侍卫,说白了等于是燕绝的奴才。
没有燕绝许可,“岳深”
是没资格上战场的,而奴才立功,自然也是主子的功劳,这是知人善用的眼光问题。
燕绝没有跟窦元武争辩,他此刻的心情实在不算好。
沈玥斩首立功的消息传回城中时,他是真的被吓了一跳,知道她胆子大,却没想到她这么大胆,单枪匹马也敢杀到蛮族阵营里。
即便斩首而归,恐怕也被伤得破破烂烂,浑身没一块好地了。
燕绝知道沈玥为什么这么拼,但理智上能理解,不代表就赞同她这么做,只是他没有立场阻止,沈玥也不会听他的。
这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吗?
他只是看准了沈玥的执着心,不管伤重成什么样,她终究会活着回来。
燕绝冷淡地垂下眼,没有再听窦元武恭维,转身下了城楼。
他以为沈玥进城之后会直奔营地,毕竟身上伤势不轻,拖延不起,她也不知道他在城门楼上。
但没想到,刚从城墙上下来,他就听到了一声。
“殿下。”
燕绝猛然停步,站在台阶上。
他看到沈玥捂着手臂靠在台阶尽头的城墙上,浑身污血脏兮兮的,一张脸几乎都看不出原样了,只有双眸仍然清亮乌黑,朝他弯起,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
“我回来了。”
——燕绝,我活着回来了。
燕绝听出了她未尽的话中意,心跳一刹仿佛停滞,又迅速恢复过来,他站在原地久久没动,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定定看着她。
看着她遍体鳞伤,又笑得灿烂,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或许是天已经快黑了,沈玥看不懂他晦涩难辨的眼神,便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你在这等我?”
燕绝猛然回神,走到她面前,“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沈玥歪了下头,“直觉?”
她不知道燕绝在不在城门楼上,但进城时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所以没急着回营地治伤,但也没力气爬上城楼找人了,就干脆靠着墙等。
燕绝看着她一身乱七八糟的伤口,剑眉都拧起来:“要是我不在呢?你准备凭直觉,站在这把血流干?”
沈玥理所当然地说:“可你不是在这里吗?”
所以,她没有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