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他冷汗直流,一夜未眠。
天刚破晓,他便至帷帐处求见。
德元拉着道,太子身体不适不接见。
他原本撒开手不管,可邵阳公主已与东宫沈良媛交好,他们两口子也算攀上了东宫,知情不报总为不妥。
于是,便求到了季仲烊。
萧逸宸与季仲烊快速地对视一眼,而后,他对马琰道:“孤知晓了,方俊醉后之语别再说与外人了。”
马琰垂首:“臣遵令。”
待马琰退下后,德元在旁边道:“奴才马上去查。”
萧逸宸挥手示意他去,对季仲烊道:“不能让他们起兵,秋季是百姓播种之际,苏杭是国家的粮仓,不能有闪失。”
“将孤的令牌快马加鞭送到江南道的李观察使,予他全权处理,有甚事孤会给他奏明。”
季仲烊接过萧逸宸递来的令牌,应喏退下。
萧逸宸望着虚空,恍然忆起了儿时与越王同吃同住的日子。
即便是秋猎这场陷局,他要的也只是将越王困于藩地。
却不想终究还是要兵戎相见。
翻开史书,这好像就是天家父子兄弟的宿命。
权力之巅,泯灭了人性。
萧逸宸手指蜷缩,他不能将这样的人生再让他的孩子度过。
不被期待的孩子就不要生。
生下的孩子就需好好教养。
*
沈嫣醒来时,已至午时,她甫一睁开眼,旁边的琴心便道:“良媛醒了,午膳备着呢。”
沈嫣更衣,走出床幔,只见床幔前新添置了一扇黄花梨屏风。
琴心道:“外间季大人在呢。”
沈嫣拐过屏风,但见萧逸宸与季仲烊对坐,中间的几案上摆着沙盘。
听见她的脚步声,萧逸宸侧首,“让琴心先服侍你用膳。”
早膳只用了一碗牛乳蛋羹,一碗小米粥,醒来一觉得饿了。
琴心让侍女在饭桌四周拉上曲屏。
围场最多的是各种肉食,沈嫣孕期火气大,越来越不爱吃这些,萧逸宸便让膳食房撤了各类蒸烤肉食。
沈嫣用完午膳,见萧逸宸与季仲烊依然在对着沙盘,便让琴心将膳食房之前备下的炮豚与炖牛腩拿过来。
“我出去走走,这两日殿下的伤口愈合不少,正好季大人也在,给他们增补吧,没得跟着我清汤寡水的。”
琴心闻言,满脸笑意,“良媛这是心疼殿下呢。”
沈嫣冲她皱皱鼻子。
秋日的围场,很有一番“天苍苍,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的意境。
沈嫣搭着琴心的手,走到一丛雏菊旁。
雏菊旁有一片平坦的空地,右边是几株接连的松柏。
沈嫣道:“在这里歇会儿。”
廖嬷嬷让侍女将座椅放下,扶着沈嫣就坐。
沈嫣迎着凉爽的风,让侍女采来一把雏菊,打算编织一个草环。
突然右边松柏后传来一道声音,流里流气地,“哟,这是谁呀?沈探花不在帷帐里陪伴殿下,怎么有闲情逸致来这溜达?”
又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方俊兄有所不知,咱们未来的国舅爷也进不了殿下的帷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