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大荒州的这位大酒祭,嗜酒如命,是个十足的酒蒙子。”
“曾经因为嗜酒,耽误了不少大事。”
江凡愕然良久。
“一个酒蒙子,怎么当上的大酒祭?”
银杏树道:“谁知道呢?”
“中土本就神神秘秘,主人都有许多弄不明白的疑惑。”
提到主人。
银杏树声音温柔起来,轻轻将树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苍老躯体,呵护着捧到面前。
巨大的眼睛里,流淌着乳白色的树汁。
这,应该是它的眼泪吧。
“我陪了主人一千年,亲眼看着她从期待到失望,亲眼看着她青丝转为白发,亲眼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刻上他们的名字。”
“千年后,我替她等来了结局。”
“却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江凡心中涌起一股哀意,道:
“陆九麟前辈陨落在了太仓大州,一处无人的角落。”
“临死前,他还惦记着两人的约定,留下了一张兽皮,嘱咐得他传承之人,前来告诉梧桐尊者,不要再等他。”
“可惜,我去得太晚。”
“让梧桐尊者等待了一生。”
银杏树泪流,嗓音哽咽:“他们临死前,都心向彼此。”
“主人,没有等错人。”
江凡心头悲意更甚。
强如人间至尊,也会留有遗憾,何况普通人?
任何一场告别,都可能是永别,化作遗憾深深印刻在人生的车轮上。
每转动一下,就会随着颠簸而疼痛。
直至走到人生的终点。
江凡不由回想自己一生。
如果说,有什么刻骨铭心的遗憾,那就是灵疏的死。
好在,她回来了。
非要说,还有什么是遗憾的话。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位身着彩衣,在风中伫立含笑的温柔倩影。
那位温柔待他,他却未还以温柔的女人。
在他最无人在意的时候,她像一束光,照亮了少年的窗口。
可自己还来不及报答,她就回到了灵兽宗。
今后两人很难再相见。
时间和空间,会无情的拧断他们的羁绊。
江凡忽然想到。
会不会有一天,宫彩衣也如梧桐尊者一样?
白发苍苍,红颜不再。
孤独的坐在灵兽宗的山巅,眺望着太仓大州的方向,怀念着少年的他,然后含笑坐化?
念及至此,他心中一阵绞痛。
再看看眼前,空留遗憾的梧桐尊者。
他一咬牙,道:
“梧桐尊者的结局,不能再让它重演了。”
“宫彩衣不愿来见我,那,我便去见她!”
银杏树似有所察,以树根擦掉眼中的乳白色泪滴,道:
“你的心境好像有所变化。”
江凡轻轻颔首:“有一些顿悟。”
他摇摇头,暂时将见宫彩衣的冲动压下,道:“你今后什么打算?”
梧桐尊者等来了陆九麟的消息。
银杏树的赋予给自己的使命结束了。
“我呀……”
银杏树笑了笑,道:“我听主人说得最多的,是他们的约定。”
“我很想知道,他们向往的世外桃源是什么地方。”
“我想去看看。”
江凡想阻止。
世间,哪有什么世外桃源呢?
有彼此陪伴的地方,身在炼狱,亦是心安处。
若无彼此,世外桃源也不过是一座新的牢笼。
只是。
银杏树下一句话,让江凡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