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永远没有纸质陈述,来得更无可辩驳。
许衍之回到公司,就有人将孟九轶和高弦月所有牵扯的资料递了上来。
“孟小姐和高弦月小姐是高中同学,孟小姐当初在瑞德国际高中似乎受过不少欺负,临近毕业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
许衍之安静地听着。
孟小姐和朋友被绑架,她朋友在大火里丧生,所以她这些年一直在代替她朋友照顾母亲。”
有一段和许衍之已知的重合,他见过她干妈,知道那是个受过很多苦难的老人。
但依然不妨碍许衍之听到这些的胸口撕裂。
别人一句话道尽她前半生受过的苦难,可于她而言是日复一日点点滴滴。
照片里的她十七八岁,比现在只能好多,但眼神里透着股倔强劲。
他的声音紧绷,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继续。”
“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一个比较蹊跷的点,高弦月小姐能够回国担任管弦乐团的大提琴手,似乎是有人在后面故意操作。”
许衍之抬眸看他。
对方说出了之前的选角内幕,撕开最开始内定的并不是高小姐,这里面的关系太四通八达了,后来因为沈家大小姐指定,最终名额才发生变化。
许衍之微眯眼,“沈家?”
“就是之前因为差点和谈三少爷订婚,后又突遭祸事的城日报沈家大小姐。”
许衍之睫毛倏地一颤。
一瞬间,过往所有的不解都如同串珠滚落般串联起来。
她为什么会悄咪咪出现在游轮上,毕竟谈霓都说她不会来了,又最终为什么会和谈屿臣阴差阳错。
原来那么早。
而她在最初对他避之不及的某个节点后,又愿意如同钓鱼般轻轻给他抛个钩子。
其实种种原因,是她知道了他和高弦月的关系。
调查的人出去了。
许衍之沉默地坐在椅子上,脊背僵直,只有指尖在不断的发颤,连同手臂都在发麻。
连同下颌角都因为紧咬而冷硬,深深的自嘲过后,有个念头如同洪水倒灌一样淹没他。
许衍之不信她半点都对他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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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九轶回到医院后当即做了决定,出院。
她没有带章妈回和闻琪住的地方,太拥挤了,也不方便她活动,而是挑了个离医院近的四合院。
有谈屿臣帮忙找得很快,南北通透,阳光落满了木栅栏内的月季和野雏菊。
推着轮椅遛弯的工作经常落到谈屿臣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章妈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说话也淡淡的,还在他面前故意提起许衍之。
“之前那位比起你要礼貌很多。”
谈屿臣推着木质轮椅,语气低懒,“有些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干妈你认识就明白了。”
“你还爱说别人坏话,果然人品堪忧。”
谈屿臣头疼,“突然给我盖那么大顶帽子,我那么多好品质以后您慢慢就看见了。”
“比如呢?”
“比如洁身自好,满心满眼都是您干女儿。”
“...我只看出来你有点油嘴滑舌。”
斗嘴虽斗嘴,力气活全部是他干的。
四合院有台阶,还要背上床,包括傍晚守夜,这些都是他去做的。
这些有多熬人孟九轶当然知道。
他肯定还没有这样照顾过老太太,因为老太太还算身强力健康,可如今在章妈面前半句都没听他抱怨过。
过往的他在孟九轶眼前打碎,如今眼前的是完全陌生的他。
有家庭医生就住在院子的厢房,时时刻刻查看章妈的情况。
这段时间高弦月没有离开许宅,被许云乾保护得很好,孟九轶知道他在等她做出选择。
院子里的月季不用浇水都能疯长,孟九轶拿筛子和剪刀,将其中一些剪下来做干花。
许衍之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头发用筷子挽着,袖子卷起,站在木凳上剪花。
有枯零的花瓣落到她头发上,肩膀上。
花瓣是可以吃的,她轻轻含着嘴里轻抿,唇瓣的颜色比花还要鲜艳。
他满腔的无力在这一刻如同针扎气球般,慢慢漏气,剩下只有柔软。
四脚凳有些不稳,她正往旁边倒,凳子突然被一股大力摁住。
孟九轶低眸看去,讶异道。
“许师兄,你怎么会知道这?”
许衍之眼神很淡,扶她从凳子上下来。
“去医院才知道你早接老人出院了。”
知道她在这有很多种渠道,他不说她也没问。
“剪这些花干嘛?”
“太花团锦簇,会显得过犹不及,你看里面很多都缺阳光蔫吧了。”
孟九轶眼睛弯弯的,“所以打算剪一些来做干花。”
冬天做干花要费劲很多,许衍之在她的指挥下将干燥剂铺平在盒底,将干花铺平在上面,又用干燥剂封底。
满满一盒过后,又用胶带缠得严严实实。
哪怕手上全是粘胶,这个男人也不会显出丝毫狼狈。
孟九轶送了一盒干花给他。
许衍之侧头看过来。
“为什么给我?”
“投桃报李,毕竟你都送我那么大的花圃。”
孟九轶淡笑问,“你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认识这么久好像都是你在请客。”
许衍之静静地看她片刻,漆黑瞳仁像是升起场大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