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正在给作物浇水的空随大师听见有人唤自己，抬起头来看见是牧疏迟毫不意外地笑了笑。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空随大师从田里跨了出来，指着身后郁郁葱葱的作物十分自豪地对着牧疏迟道。

“观里平时做的素斋，用的都是我们自己种的蔬菜，很健康的。”

牧疏迟附和地笑了笑，他其实算五谷不分的那种，自己种菜什么的更是天方夜谭。

空随大师心情很好的样子，将沾满了黑泥的手放在一边的半桶井水里洗干净，又洗了把脸。

“今年收成不错的，不枉我们轮流照料这块地，”他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嘛。”

牧疏迟眼神飘忽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变得太过敏感了，总觉得空随大师说的每一句话都暗含隐喻，意有所指。

两人一同走到殿内，空随大师亲手给牧疏迟泡了杯茶。

“牧少爷，你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黑眼圈比上次来的时候还重，是没休息好吗？”

牧疏迟点了下头，“确实睡得不怎么好。虽然不会像之前那样头痛得厉害，但还是会做那些稀奇古怪的梦。”

空随大师笑了笑，“梦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牧少爷何必放在心上。”

牧疏迟沉默片刻，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

“大师，我觉得梦里的东西，也不一定完全是虚构的，或许没在当下的时空发生，但是过去曾经发生过。”

空随大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不太理解牧少爷的意思。”

他嘴上说着不理解，可脸上却明明带着笑容。

牧疏迟终于忍不住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师，玄学里，应该有前世今生的这种说法吧？”

他很急迫地接着说，“我觉得我梦到的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或许就在我的……前世。”

空随大师看着他，一开始没说话，过了两三分钟才慢慢地叹了口气，嘴角的弧度带出点苦笑的意味来。

“牧少爷，你要知道，前尘往事，有时候忘记了反倒是件好事，过往一切爱恨纠葛都抛之脑后，全心享受现生不好吗？”

牧疏迟用力摇了摇头，缓慢但坚定。

“不。如果我过去确实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现在有了弥补的机会，当然要有所作为。”

空随连连摇头，“你怎么知道，你给出的补偿，是别人所需要的呢？至于你说的“弥补”……其实已经在过去就补上了。”

牧疏迟发现自己又快要听不懂了，但他没忘记自己今天赶来这里的目的。

“大师，我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如果我确实忘记了什么，我想要全部想起来。”

他作势要跪下来，“拜托了。”

空随连忙扶住他，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想起来，我帮你便是。”

“不过即使我不出手，你最终也会全部记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空随手一摊，请牧疏迟往里间的屋子里走，“你现在其实已经想起来一些，不是吗？”

他明显能够感觉到，牧疏迟这次来和上次来给人的感觉已经完全是两样的。

空随大师闭了闭眼，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俊美颓废，双眼泛红的男人面容，那人当初也是那样要给他下跪，求他救救他已经身死的妻子。

好像……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啊。

真正意义上的“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