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刻钟前。
畅音阁。
自打皇后离席,贞妃就一刻都没有消停过。
她立在门前叫骂不休,眼见无人打理她,更是发了性子,冲雨燕喝道:
“还愣着?叫戏台上那些戏子收了神通,一并过来帮本宫把门给砸开!”
贞妃素来性子泼辣,仗着自己得宠,又是大皇子的生母,便在后宫横行无忌,寻常嫔妃也不敢招惹她。
不过也有人瞧不上她。
便是宜妃。
她和顺妃同坐一桌,原本正拿着拨浪鼓逗顺妃的大公主盈月开心,
此刻见贞妃闹腾个没完,这才敛正容色,起身阻拦道:
“贞妃可别闹了笑话!梨园的戏子都是从宫外请来的,他们今日见了你的行径,再当个段子唱出宫去,没的还叫人以为皇上给后宫纳了个什么悍妇!”
贞妃正愁有气没地儿撒。
她回眸横了宜妃一眼,刻薄道:
“哪里有你这贱人说话的份儿!?”
宜妃平日里看起来虽是柔柔弱弱的,但她出身川渝,哪里又会是个任人拿捏的性子?
她快步上前,与贞妃怒目相视,
“你神气什么?还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从前你有协理六宫之权,本宫或许还能给你几分薄面。
可现在皇上都把这权力收回去了,你是妃位本宫也是妃位,本宫是给你脸了?让你在这儿使了泼天的威风?”
说着理了理衣袖,猝然掩唇发笑,
“你瞪着本宫做什么?你不会真以为皇上有多宠爱你吧?你生了个皇子还只是妃位,怎么没见皇上把你给抬成贵妃?”
贞妃怒极反笑,讥讽道:
“你张口闭口就是本宫的大皇子,成日里闲着没事儿做,又总爱去顺妃宫中逗她女儿开心。”
她目光犀利落在宜妃平坦的小腹上,
“你这忙前忙后的,为何不自己生一个?怎么?是因为不喜欢吗?”
宜妃闷哼一声,不甘示弱道:
“你方才不是跟皇后说你头晕吗?本宫看你生龙活虎得很!你既这般中气十足,也甭回去歇着了。”
她看一眼台上卖力演出的戏子,揶揄着说:
“左右今儿个装备都是现成的,不如你也扮上了,给大伙儿瞧瞧你的本事?”
见贞妃被气得面红耳赤,宜妃更是乘胜追击,
“晚入宫的姐妹们或许还不知道吧?咱们贞妃娘娘可不单是霓裳羽衣舞跳得厉害,连这唱曲儿的本事也是一流。
听说还是花了大价钱,师从怡红楼的头牌。从前在潜邸里对着皇上,那一嚎就是一宿,可精彩得很呢!”
她二人针尖对麦芒,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揭短,说红了眼也没人肯退让半分。
剑拔弩张之际,那些不文雅的难听话,这会儿也是层出不穷地从她们的香唇皓齿间冒出来。
台下的戏唱的远比台上热闹。
后妃们默然不语,只顾瞧个乐子。
唯有顺妃眉头蹙起,轻轻捂住了盈月的耳朵。
自从上回大皇子中毒一事后,顺妃就很紧张自己的女儿,生怕哪日一不留神,也遭了旁人暗算,于是走哪儿都要将女儿带在身边。
盈月已满两岁,女孩儿又都开智早,这会儿正是喜欢学人说话的时候。
顺妃生怕她学了这些污言秽语,忙吩咐宝香说:
“你带着大公主去偏房,哄着睡下吧。”
宝香应下,旋即抱走了大公主。
却才离席须臾,顺妃又似忽而想起了什么。
她拿起拨浪鼓急急起身,朝偏房追过去。
又因腿脚不便,步子迈得急了一时膝盖吃不住力,朝着边儿上倒下去。
她此刻正路过了南瑾身边。
南瑾眼疾手快,忙将她扶稳,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嫔妾陪您去?”
顺妃晃了晃手中的拨浪鼓,无奈笑道:
“方才让宝香带着盈月去偏房歇着。那丫头最近就喜欢这个,等下见不着肯定要吵闹。本宫想给她送过去。”
畅音阁的内阁不大,
今儿个聚集了这么些嫔妃,便是嫔位以上的宫嫔,也只允许带一个婢女伺候着。
支走了宝香,就没有宫人再可供顺妃使唤。
这事儿落在南瑾跟前,她要是不接茬,只会显得她不明事理。
南瑾含笑道:“娘娘行动不方便,不如嫔妾帮您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