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康喀赖的辩解,阿济格虽然恨不得宰了他。
但看在代善的面子上,他也只能留下他的小命。
“殿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先饶他们二人一条狗命,让他们戴罪立功。”
一旁端坐的吴三桂,看出阿济格有心饶恕二人,遂出口说了一个情。
“既然是平西王为你们求情,今天暂且饶尔等一条狗命。”
阿济格冷哼一声,让二人退了下去。
池州失守的消息,让阿济格怒火丛烧,也让他感受到了压力。
“平西王,现在我们怎么办?”阿济格虽然对吴三桂,一直存有芥蒂,但他又不可否认,吴三桂确实是难得统帅。
从山海关入关后,吴三桂一直就是他的前锋大将,从燕京出发,一路过河北,山西,渡黄河打入关中长安。
再到湖广武昌,一路摧枯拉朽的胜利,吴三桂称得上头功。
阿济格虽然性格暴躁,为人残忍,但也佩服强者。
故而遇到不决之事,他都会询问吴三桂。
此刻大堂之上,除了吴三桂外,还有续顺公沈志祥,固山贝勒勒克德浑,满洲正黄旗都统纳穆泰几人在。
“殿下,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南京城内,有留守的龙骧军三万人马,还有应天巡抚衙门的抚标营几千士卒。”
“南京城高堑深,易守难攻,我们这个时候发起进攻,短时间之内很难攻克。”
吴三桂在众人的注视下,徐徐说道。
“其次,我军后路被断,军需物资,最多够十天所用,即便是刮地三尺,十几万人马,顶多也就能够支持半个月。”
“一旦将士们发现断粮,军心士气必然瓦解。”
“所以本王认为,应该放弃南京,趁现在我军军心士气旺盛,主动出击,把身后追击的明军击溃。”
“重新夺回池州,保证后勤通道畅通,再继续反攻南京不迟。”
吴三桂的提议,首先得到沈志祥的支持。
勒克德浑也附和道:“王叔公,平西王所言有理,不解决后顾之忧,必然生乱。”
阿济格寻思片刻,目光灼灼的看着吴三桂问道。
“那你以为何处可以作为决战之地?”
吴三桂抬头看着阿济格,沉声说道:“太平往西五十里的繁昌,是最佳的决战之地。”
“繁昌南部和西部多是山区丘陵地形,东部和北部地区,是广袤的平原,水网密集,这样空旷的地方,立于大军摆开。”
“只要我们占据南部和西部的山区,居高临下扎营,大军摆在东部平原上,就可以对明军形成三面合围之势。”
“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基本可以确定,明军兵力于我们旗鼓相当,我军战力,远不是明军所能比拟。”
“在占据地利优势,兵力战斗力优势下,此战我军不说十分胜算,至少也有七成胜算。”
“只要我们歼灭,或者击溃这支明军主力。”
“南京必然不攻自破,江南地区唾手可得,殿下当立下不世之功。”
在吴三桂的分析吹捧下,阿济格也是心情大好。
当然,前提是吴三桂的建议,也确实是有可行性。
“众将听令,平西王你率本部三万人马为前锋,纳穆泰你与刘芳名,率领三万人马为两翼。”
“其余各军随我进驻繁昌,让孙之獬率领三千人马,与投降的南明俘虏留守太平城。”
阿济格也是一个果敢之人,在做出决定后,当即下令,开始调兵遣将,展开了军事行动。
同样,这个时候韩烈率领的神武军,神机军,亲卫营三支主力,也正在朝繁昌而来。
繁昌这个长江中游的小县城,也即将迎来一场大战。
十月二十三日夜里,万骑军总兵崔定国,率军绕过宁国府,直奔广德州而来。
而这时的广德州,却已经遭遇清军副都统傅夸蟾率领的两万人马,围攻了两天。
面对清军的攻城,广德州知州严起恒,守备张云冲,副将赵彪,率领全城军民,展开了猛烈的反击。
广德虽然只是一个州城,但它却是一座山城,也是宁国进入浙江的必经之路。
山城的特点,就是易守难攻,依山而建的城防,两面靠山,两面地处小平原地块。
其次,广德州知州严起恒,却不是一个凡人,
严起恒字秋治,浙江山阴人,崇祯初年进士,先后在朝中担任刑部郎中,广东按察佥事,广州知府等职。
崇祯自缢,京师陷落后,他从广东返乡,准备举兵北上抗清。
太子朱慈烺继位后,他入朝担任刑部郎中,遭到马士英打压,被罢官回乡。
祁彪佳出任浙江巡抚时,向朝廷举荐他为浙江布政使,但他却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我本是浙人,岂能由乡党举为本地父母官呢?
后来朝廷拟任他为刑部侍郎,他却选择来到了广德州担任知州。
在他的治理下,这一年的广德州政通人和,他也深的乡民爱戴。
广德州守备张云冲,副将赵彪都是武举人出身,二人曾在淮安漕运总督路振飞督标营担任过军职。
广德城也正是有了这三人在,加上州衙官吏和军民众志成城,仅凭三千余士卒,加上数千自发守城的民夫青壮。
硬是抵挡住了清军两万大军两天的猛攻。
“严大人,建奴弓箭犀利,守城士卒伤亡巨大,再这样消耗下去,我等怕是要死绝了。”
东门城墙上,守备张云冲见到,前来鼓舞士气的严起恒,浑身血迹,一脸疲惫的他,有些不甘的说道。
“情况我都知道,我让人带来了门板,应该可以起到一些防御作用。”
严起恒一身文官袍服,头戴乌纱帽,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城墙上的士卒,扬声喊道。
“大明的将士们,你们的身后不单单是大明朝,还有你们的父老乡亲,妻儿子女。”
“建奴鞑子凶残如豺狼虎豹,一旦攻入城中,你我小命不保不说,难道你们能够眼睁睁看着妻儿子女,被建奴鞑子残杀凌辱吗?”
“不能!不能!”城墙上的士卒民夫,在严起恒的鼓动下,无不是感同身受的呐喊了起来。
“军心可用,民心归附,我们一定可以战胜敌人。”
看到呐喊的三军将士,严起恒的眼神透着坚定的对张云冲说道。
“大人说的是,誓死守卫城池。”
张云冲也是备受鼓舞的高举手中的战刀喊道。
城头上的呐喊,让城外的建奴副都统傅夸蟾,心头一震,眼神透着浓浓的寒意。
“继续进攻,给我拿下城池。”
跃马而起的傅夸蟾,挥舞手中的马刀,厉声吼道。
“大清的勇士们,攻破城池,城中所有的人丁财富,都属于你们,给我进攻。”
同样士气如虹的建奴人马,无不是精神亢奋,一队队人马蜂拥着冲向了城墙。
惨烈的攻城战,再一次打响,这一次比前两天的战斗更加的凶猛。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墙内外,早已经尸横遍野,鲜血斑驳。
从黎明时分开始的战斗,持续到傍晚时分,城外的清军,也不知道组织了多少次进攻。
城头的大明军民,却牢牢的守在了城头,寸步不让。
“傅将军,不能再打了,弟兄们死伤四千多人,再打下去势必要折损过半。”
梅勒章京杜雷,看着城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心头滴血的劝说道。
“住口,乱我军心者斩!”傅夸蟾呵斥道。
“点燃篝火,挑灯夜战,城头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个时候不乘胜追击,来日他们缓过气来,必然前功尽弃。”
傅夸蟾的看法并没有错,事实也的确如此。
眼下广德城头上,同样死伤惨重,守城的军民,人人带伤,残存的人员已经不足两千人。
这还是知州严起恒,号召城中青壮民夫,登城支援的结果。
就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副将赵彪也被建奴流矢射中,壮烈牺牲在城头。
严起恒这个知州,此刻带着三个儿子,以及州衙一众官吏,以及家丁都拿着武器登了上城头。
他们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决心。
“大明的儿郎们,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严起恒愿满城父老乡亲,死战到底。”
严起恒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手持着佩剑,发出的呐喊声,在城头上响起。
城头之上幸存的两千余伤残军民,看到知州的喊话,无不是表情坚定的站立了起来。
“死战到底!”
这是所有军民,从心底发出的怒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