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是不缺。
姜晚笙犹豫地退了半步,低下头,扑通又屈膝跪下来。
沈卿玦眉头一皱,眼底划出恹恹之色,似乎不喜她跪,冷沉着脸扯她站起身,她张嘴又是礼数。
“一定要跟孤如此生分吗?”
姜晚笙行礼的动作一僵,硬着头皮,硬是把礼数做全。
“本也没有交情,臣女不敢高攀。”
一字一句,尊卑分明地与他划界限,清醒的很。
东宫书房内只剩下沈卿玦一个人,凉薄地勾唇,喃喃自语,“本也没有交情?”
话音落地伴着一声冷笑。
姜晚笙从东宫出来,怀里抱着画,如获至宝,眼睫颤动着,心情也潮起潮涌。
到底怎么个答谢法,沈卿玦并没有说。
姜晚笙也不想占他这个便宜,恰逢休沐日,她去库房找出一副寒山图,当世名家所作,价值百金。
是外祖给她预备的嫁妆里其中一件,她拿出来,差人送去东宫。
沈卿玦收到锦盒时,感到几分诧异。
修长手指挑开丝线系带,一副卷轴露出来。
画中是类似的山景,笔触细腻,风格明显,落款处,是位当世名家。
好的很。
两名侍卫正不解,这气氛怎么说变就变,大夏天让人浑身发凉。
沈卿玦半点不怜惜,粗暴地把画扔回锦盒。
“送回去。”
两名侍卫垂头,把画拾起来,一点点卷好,放回盒中用丝绸料子包裹好。
日暮时,姜晚笙收到了送回的画,西风亲自送来秦府,说什么不肯再跑腿。
姜晚笙惴惴不安,他不要画,他想要什么?
休沐就这一日,很是匆忙,姜晚笙只得把画交给翠儿收好,又踏上马车往宫城去。
距离交文章还剩最后一天,中间赶上休沐,等于是多一天喘息。
姜晚笙来到麒麟阁时,发现里面多了一位清清瘦瘦,面相质朴的男人,文官打扮,据说也是来修书。
姜晚笙点头寒暄过,坐下来写文章。坐了半个时辰,一字未动。
她拄着脑袋,不自觉咬起笔杆。
粉红的唇瓣含着玉白的笔杆,两片唇柔软,红润。
裴景正校订晋州蔓城那一篇,抬头,笔尖霎时一顿,望着她天真绯红的脸,怔忪失语。
小姑娘还真是,不知道自已生的有多美。
裴景干笑一声,静心平气,强迫自已不想这些。
“太傅最初的题目是什么?”
他放下手头工作,目光温润地看她。她起初说建房筑屋,现在看来不对。
“卜宅。”
姜晚笙微微仰起脸,玉色笔杆从红唇间吐出,笔杆清亮。
更显得玉色边那一抹红娇艳欲滴。
裴景不可免俗地失神一瞬,姜晚笙以为他也不懂。
正垂头丧气,忽听到裴景说,“卜宅,应当是一篇辩题,实则不是要写宅,孟母三迁听过吗?”
姜晚笙一怔,眼神倏地明亮起来,被他点拨得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是这个意思!
裴景看她懂了,眸中闪过赞赏,薄唇翕动,两句话总结,“非卜其宅,唯卜其邻。”
“对啊!”姜晚笙狠狠赞同。
占卜挑选宅院最重要的不是地段,建材,是邻居!
“裴哥哥你真聪明。”
裴景被许多人夸赞过才智,头脑,却没有如这一刻,心中鲜花怒放,清新甜腻。
林修撰的红木桌案亦是长方形,正对着裴景和姜晚笙的方向,抬头看一眼,低头写一笔。
姜晚笙专心于文章半个多时辰。
她累得放下笔,揉手腕,却见那位林修撰频频抬头。
姜晚笙目光射过去,林修撰并未躲开,和她对视一眼,点点头,腼腆地笑笑。
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