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还亮出一截光腿,“你瞅瞅,这蚊子还给我咬出大包来。这都秋天了,竟然还有蚊子!”
余知棠下意识看向蚊子包。
还没开口,眼前忽然一黑。
紧接着,耳边传来谢祈宥的话,语气又冷又沉:
“捂好你的腿。”
等她再次恢复光明,齐左已经安安分分地缩回了自己的腿,脸上带着几分不满的控诉:“谢老师,我这戏服就是这样啊!”
又偏头朝她告状,“余知棠,你姐夫好像那种封建大家长,你快管管他!最好让你姐——”
“行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齐左的话戛然而止。
余知棠看见一只手从齐左身后搭在他的肩上,把个子高的齐左扳到一旁后,来人的样貌也就显现出来了。
是齐左的经纪人。
齐左经纪人朝她和谢祈宥问了声好,简明扼要:“王导说第一幕要开拍了,正找你们呢。”
余知棠应了声好,告别了魏驰和程云曲。
《贪痴》的第一幕戏,之前试角色的时候已经演过一遍。不同的是,这次多了搭档。
开机前,王导不放心地看向演技小白的谢祈宥:“等会儿你随便弹首钢琴,在钢琴弹完的时候,抬头看向小余就好。”
一通交代结束后,电影的第一幕也就开始了。
余知棠坐在华海楼的窗边。窗外,是熙熙攘攘的码头,一群粗布麻衣的搬运工正在卸货。作为搬运工头的齐左撩起上衣擦汗,赤露出结实硬朗的腹肌。
她收回目光时,就见面前留过洋的男人轻嗤一声,“这群乡巴佬真是粗鄙不堪,竟把衣服当成抹汗巾使!说来,我在国外见过……”
耳边,是男人夸夸而谈的留洋见闻。
余知棠半掩住眼底的不耐,用银勺划动咖啡。这时,一阵钢琴声忽然飘过来。
是《卡农》。
她惊愕了瞬,以至于银勺在杯壁磕碰出一声清响。
回过神后,她面带歉意地朝男人笑了笑。
在钢琴曲即将结束时,余知棠抬头望向声源处,作为钢琴师的谢祈宥正坐在面朝大海的落地窗前,修长如玉的十指跳跃在黑白琴键。
熟悉的旋律如潮般涌进心底,涨现出脑海深处的记忆。
那是七年前的盛夏,谢祈宥还没认识她。因为社团大冒险上的邂逅,她偷偷溜进音乐学院,蹭了一节钢琴乐器课。
却不想,这是一堂随堂测试。
第一个被抽到的人,恰好是坐在最后一排靠右边窗的她。本来对于钢琴这类才艺,她也算半个内行,但站起身时,有不少人惊呼:
“老师,你点的不是我们班的!她是过来蹭课的!”
“既然这样,我们换个人吧。”老师惊愣了会,抬头张望四周,随手指向最左边的后排:“就你了,那个最后一排靠窗,还趴着睡觉的男生!”
她怔住,见靠窗的少年被人喊醒,从臂弯里抬起头时,头发还翘了根呆毛。
正是她找了半节课都找不到的人。
老师笑,“这位女同学既然过来蹭课,证明她对钢琴有浓烈的感兴趣。你给她弹一首,让这位女同学评价打个分。”
少年冷淡站起身,正要走出座位时,骤然撞进她偷瞥的目光。
她尴尬微笑,见少年身形滞住,过了会,面无表情走到钢琴前,弹了一首缠绵深沉的曲。
是象征永恒爱情的《卡农》。
而现在,这首曲已到尾声。
她对上了他抬起的眼,一如七年前,少年看着她,眼中晦涩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