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不妨去看看秦公子的诗帖。”
楚怀存的眼睛宛如冰雪一般,冷淡地望下来。
楚怀存往常都对秦桑芷百般保护,今日却是这般态度,不由得令人生疑。有文官应声走过去,一见秦桑芷乱糟糟的纸面,便忍不住“咦”了一声。读过一遍,又觉得有些地方,格律乱用,语句错乱不知何谓,实在是匪夷所思,说是对诗一窍不通之人犯下的错误也不为过。
但是,在这堆胡言乱语中,却也有不少颇为出色的辞句。
秦桑芷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我方才忽然头晕,写出来的东西不成章法,让诸位笑话了。不过,秦某自认为此帖不至于一无是处,还是有几句别出心裁,独秀其中。”
“秦公子说的是,”
说话的是梁客春,此时他已经褪去了早先时的青涩,不仅变得沉稳,甚至还透出几分不可捉摸来,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他转身对楚怀存行礼:
“但这张帖实在古怪,稂莠不齐,好与坏偏偏置于两极,绝非出于一人之手,不知陛下如何考量?”
他这句话说的轻快,看起来也没提供什么新资讯,重音却好巧不巧落在“一人”两字。
秦桑芷简直快背过气去。
他急急地指责对方,却没想到坐在高堂之上的楚怀存此时此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朕也这样想。”
“……什么?”在场的文士平日里如何温文儒雅,在面对和创作相关之事时,神情也肃然起来,秦桑芷今日的作品虽然处处是疑点,但他往日的诗歌实在出众,以至于众人下意识不愿相信,就连陛下都骤然发难,未免太过苛责了几分。
然而新帝的神情却一片镇定,仿佛所发生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诸位未若听楚某一言。”
他这句话保留了楚相时期的习惯,众人立刻安静下来,望向至尊。楚怀存没有多说什么,只不过让身边的侍从从他面前的桌子上捧了件东西下去,命人展示给在场的文武百官查看。
那东西一直被压在新帝面前一本黑书之下,从宴席开始就是如此。
那是一张薄薄的宣纸,上面布满酣畅淋漓的墨痕。
“这是季大人的字迹,”
有人惊呼出声,“不对,这、这不是秦公子方才那首诗的内容么?只是那些错漏也变成了佳句;又不对,这署名,怎么既不是季大人,又不是秦公子,反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众人纷纷围上来查看。
唯有秦桑芷怔怔地停留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睛望向楚怀存。他一双眼睛此时蕴含着无尽情丝与千般委屈,连眼眶都涨红了,仿佛要控诉楚怀存现在的举动绝情一般。
楚怀存只是微微一笑,凛冽又明亮的眸光如刀刃般,仿佛能看到少年内心藏得最深的想法。
他并不给秦桑芷喘息的时间,而是颇有帝王之威地对其下的群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