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存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审判般继续道:“若我的情报没错,你该是十几年前的‘拼命快刀’张五,也算得上江湖上的前辈。可惜走了歪路,都说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却因为喝酒时被无意冒犯这样的小事,接连屠了几家满门。”
“你,”对方显然惊骇万分,“你怎么知道?”
“还是方先生路见不平,把你制服后亲手交给朝廷的,”
楚怀存的眼眸却比雪山之巅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可惜你的亲戚是当朝的大官。原本的死刑变成在诏狱里关上一辈子,其实远算不上冤枉。方先生就算能忘记你,你却是恨死他了吧?”
“你们一直都知道,那老头只不过又戏耍了我一次,”
囚徒恨恨地说,“本来他就该报偿我,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来参和这件事。”
“说完了?”
楚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没有进一步废话的打算,只是手中的剑再一次一寸寸流淌出光华,那是敛不住的杀意,冰冷到一直冻到骨头,将面前的人钉在原地。
剑光凛冽,只是一闪而过。
“他倒也没有撒谎,你确实不用再回到诏狱里去了。”
有些话并不需要和所有人都交代清楚,尤其对一个杀伐果断的权臣而言。
所以对方也不需要知道在他当年这件事发生后,朝中那个大官对把事情捅上来的方先生感到不满,意欲报复。方先生因此不得不和朝廷纠缠了一段事件,惹上了一堆麻烦,甚至差点赔上性命。从此之后才慢慢改了性子。
方先生进入诏狱,这计划从开始就已经是万全的图谋了,他怎么会不清楚自己身边关押的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认不出当年的这个人?
一切都已在意料之中。
楚怀存转过身时,觉得秦桑芷在身边的哭声颇有让人头疼的潜质。但少年在意识到他目光的同时,立刻憋住了哭声,变成了带着颤音的小声呜咽。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极力做出一副遭人陷害的翩翩君子模样,挺直了自认为青竹般的腰杆。
秦桑芷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像楚怀存这样对他这么好的人,他非要好好把握住不可,绝不能像从前那样不懂得珍惜。
*
此时此刻,楚相站在初夏的荷塘边,周围的空气微微带着燥热的气息。
在他身边,人们的目光各怀心思。但最终,看着从他身后走出的那个许久未见的少年,他们都展现出了应酬般的友好。秦桑芷只不过略微出来走了几步,他被诏狱熬的苍白的脸色还没因为阳光回暖,便先被雪片般飘来的吹捧般的话语迷了眼睛。
“秦公子,再作一首诗吧!”
“是啊,诗坛没有了秦公子,简直就像是天空失去了太阳。如今秦公子重新得到了清白,岂非可庆祝之事?”
就连七皇子也畏手畏脚低走上前去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