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则冷冷地注着关月旖。
——只见有人告诉了关月旖,李老师让她去办公室。
关月旖便匆匆离开了。
过了许久,关月旖才回来,但面上的表情很平静?
王静用指甲狠狠掐住自己的掌心——收了那么大一笔钱,关月旖还能保持这么平静的心态?她还能脸去争取贫困生助学金吗?
是的,关月旖的心情确实很平静。
她确实收到了一张巨额汇款单——足有一千块钱!
但,这钱不是寄给她的。
是远在北京的许培桢,寄给她妈妈的。
汇款单上的备注一栏那儿写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虽说妈妈救助许培桢也没花那么多的钱……
但对于关月旖来说,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儿。
她只要签收了汇款单,再小心地收好,等着周末回去再告诉妈妈就行。
现在么,当然是什么都不用管啦。
从这天起,关月旖正式进入疯狂学习状态。
409宿舍的气氛并不好,
之前呢,是陆瑶和汪见雪的家庭条件差不多,她俩都是白富美,走得也近,因为特别喜欢研究什么服装最时髦最洋气,什么裙子配什么鞋、要配什么样的包、适合什么样的发型……
但自从那天吵架后,
陆瑶和汪见雪就不说话了。
王静和关月旖也不说话。
这就导致了,只要陆瑶或者关月旖在宿舍里,那么汪见雪和王静就会闹出点动静出来,
想让陆瑶和关月旖知道,失去她们这样的好朋友,是多少的难受。
关月旖懒得理她们。
但,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也挺烦的。
后来关月旖找到了一个特别好的地方——图书馆!
这一届的学生本来就少,从大一就开始卷的人就更少了……所以图书馆特别安静。
关月旖每天都来这里学习。
陆瑶呢,是为了转专业现在根本没心思跟汪见雪斗。
所以陆瑶也是起早贪黑的跟着关月旖去图书馆学习……
张建新见关月旖也这么拼,不乐意了。
于是张建新也天天去泡图书馆——因为他宿舍里的那些兄弟也是来大学混日子的,他只有天天盯着关月旖,才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否则——
他可不想当万年老二!
一转眼就到了周末。
陆瑶拿了五角钱递给关月旖,“月月你这个周末回去,来的时候给我带五角钱的素三鲜饺子呗!”
关月旖有些为难,“你要生的熟的啊?”
陆瑶失笑,“你给了我生的,我怎么煮啊?”
关月旖,“可是熟的……它冷了以后皮会塌的呀!”
“不管了我就馋那一口。”
“行吧!”
告别陆瑶,关月旖想了想,又去找张建新,“哎,我要回去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张建新,“我想什么我会去食堂买。”
他是真不好意思占关月旖的便宜,上回她妈妈给她带的辣子鸡,被他吃了大半!
虽说每一次关月旖都说,没关系的,鸡块被她吃了,她只是给了他那些又香又辣又入味的辣椒……
但她帮着他省下不少菜钱,这也是事实。
而且,他现在不敢欠她人情。
因为他根本没有实力还。
关月旖想了想,“腊肉好不好?”
做为一个赣省人,张建新怎会不爱吃腊肉呢?
甚至当他听到“腊肉”二字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动吞咽口水了!
但他还是摇摇头,“谢、谢谢……我不用了!”说着,他就想跑。
关月旖见四下无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赶紧叫住了他,“哎,你以前……认识汪见雪吗?”
“不认识。”张建新答道。
关月旖又问,“你跟她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吗?”
张建新觉得好笑,“我们那儿不比广州大,但也有几十万人口,难道我每一个人都认识?”
这时,有男生抱着篮球在远处喊他去打球。
张建新匆匆走了。
关月旖叹了口气,离开了校园。
她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突然——
关月旖惊讶地发现,公路边的荒地上竖着个牌子,牌子上还用歪歪斜斜的字写着“此处土地出售,有意者入村面谈”的字样。
关月旖顿时眼冒金光!
第46章 第46章 金色的清炖鸡汤甘厚香醇
关月旖在最近的站台下了车。
然后,她步行前往那块牌子所在的荒地。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附近就是一整片荒地。
连同药科学院,其实也是建在荒地之中的。
但,药科学院附近修了整齐笔直的公路,路的两边种植着绿化树、花圃,还建了给路人休息的椅子,看起来才会觉得这儿绿树成荫,诗情画意的。
实际上,药科学院附近两三公里完全没有人烟。
出售土地的那个村子,应该是距离药科学院最近的一个村子。
前世的关月旖来过药科学院。
但那是在十几年后。
那时,此时已经成为高楼耸立、车水马龙的繁华地段。
关月旖沿着马路往回走了十来分钟,终于走到了插着牌子的地方。
她站在这儿四处张望。
这儿就是一块高高低低、坑坑洼洼的荒地,长着稀稀疏疏的野草;
再远一点儿,有几棵瘦不拉叽的树。
再再远一点儿的地方,依稀能看到村落里的人家。
而马路的对面,情况也与这差不多。
关月旖又仔细打量着这块牌子,决定进村去看看。
她步行十来分钟,走进了村子。
一个正在地里种菜的伯伯见来了陌生人,好奇地问她,“妹妹崽,你揾边个啊?”
“阿叔好,”关月旖用纯正的粤语回答,“听讲你哋村卖地哦,我阿妈叫我来问吓。”
伯伯问道:“你阿妈咧?”
“佢今日不得闲。”
于是,伯伯带着关月旖去了村委会。
刚开始的时候,村委会的人都觉得关月旖在开玩笑,
后来听说关月旖就是附近药科学院的大学生——
村干部们下意识觉得:这个年头能读起大学的,一是要家里很有钱、二是要个人很聪明才能上得起。
于是他们终于有了点正形,把基本情况跟关月旖说了一下。
原来,这个村叫上周村,马路对面的那个村叫下周村。
最近下周村卖掉了一块地,听说被一个香港大老板买了去,准备建个大工厂……
所以上周村不服气,也想招商,才在马路边竖了个牌子。
但,这土地要怎么卖,主要看买家的经济实力。
说白了,只要买家有钱,想买多大的地都可以。
关月旖又问了一嘴,多少钱一平方。
村干部说,“妹妹,你回去跟你阿妈说,我们这里是农村,地很便宜的!对面下周村卖掉的那块地,有一千平方啊!一千五一方,那就是一百五十万!”
“妹妹,你阿妈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得知关月旖的妈妈是做餐饮业的,
村干部说道:“也就是说,如果你阿妈来我们村里买地,是想盖个大饭店?”
关月旖心虚地点了点头。
村干部道:“那就看你阿妈到底要多大喽,如果诚心想要,又买得多,一千块都有得谈!”
关月旖又问了一些关于手续方面的事。
村干部也都一五一十说了。
见天色不早,关月旖匆匆离开。
坐在回程的公共汽车上,关月旖心情纠结。
她能肯定的一点,就是在这儿买了地,肯定不会亏。
但,妈妈手头到底有多少钱?买得起多大的地?
买了地以后呢?
难道还真要在这开个饭店?
可这里除了上周村、下周村之外,附近根本没有人烟……
会不会有治安问题?
就这样,关月旖反复盘算着……
还差点儿坐过了站。
当她终于回到太平巷的出租屋里,已经是夜里八点多。
大约是妈妈不希望她像上次一样回家干活,
所以家里家外被收拾得特别干净。
关月旖笑了笑,和上次一样准备好了洗澡水,
然后就去了美食铺子,帮妈妈和叔叔阿姨们的忙了。
夜里收档以后,关月旖和妈妈说了她学校附近的上周村正在卖地的事儿。
关春玲愣住,“卖地?”
“那是我们能想的吗?”
“东湖小区的商品房都六百块一平米了……那边还全是大房子,一套房子就要七八万!”
“我们连东湖小区的房子都买不起,还想买地?”
“什么?一千块钱一个平方?”
“一千块钱一平方……如果是正儿八经的土地,感觉好像也不贵。”
“咱们手上的钱,如果用来买个单位的福利房……听说一万多都能买到!买完房还能余下一点儿……”
“可要是用来买地啊,也就只能买几十个平米!”
“而且那是地,谁来盖房子给我们啊?”关春玲碎碎念。
关月旖也知道妈妈说的是事实。
她就说了一句,“可是妈妈,那里离我学校近。不出意外的话,往后十年我会一直呆在药科学院读书。”
关春玲瞬间哑炮。
是啊,她和女儿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现在一个星期只能见上一次……
还幸好她平时工作忙。
要不然,只要停下来一秒,她就牵肠挂肚的想着。
尤其天一黑——
她还总是沿袭着以前女儿上高中时的想法,尽盘算着女儿差不多快到家了,她得早点儿收摊回家给女儿准备点儿吃的……
然后才回过神,女儿已经上大学了,
以后母女俩只能一周见一次。
这么一想,关春玲又有点儿想去上周村看看那块地了。
她想着,如果那块地,距离女儿只有两公里左右远的话,以后买了下来,在那附近开个店,想见女儿的时候,骑个自行车就去了!
关月旖又抛出了她的第二个顾虑,“然后那儿是真的荒凉……我一是担心治安问题,二是担心客源问题。妈你想啊,荒郊野外的,谁上哪儿吃饭去?”
关春玲反而开始开导女儿了,“治安问题,我觉得问题不大,他们广州这边儿的村子全都搞了联防。也就是说,他们自己会组织防护队伍,每天晚上都巡逻。”
“你没留意过,是因为我们租住的这地儿,正好是村子最中间的地段,像唐林他们家租住的房子就正好卡在两个村子之间,所以一到半夜就热闹,两个村子的联防队还带着狗,狗天天打架……”
“再一个,我也可以养狗。”
“如果还是担心,那我就去上周村去租个房子住,白天我带着狗去饭店上工,天黑了我关了门就带着狗回出租屋去……”
“至于你说的客源么,”关春玲继续说道,“我倒不是觉得这是问题……”
“你要想啊,你们药科学院正好是在郊区,在进城的必经之道上,还是国道呢!”
“那来来去去的,得有多少货车啊!”
“到时候我挂个招牌出来,上面就写四个大字儿‘司机盒饭’,能不能挣着大钱,我不知道哈,但如果地是我们的、房子也是我们的,怎么算也不会亏啊!”
“再说了……”
关春玲又道:“我还可以开个小卖部,做他们村里人的生意!”
关月旖笑了。
关春玲说道:“好了快咱们睡吧……这样吧,等过完周末,不忙的时候我亲自去一趟上周村,好好问个清楚。”
关月旖连连点头,又道:“妈你跟我约个时间吧!你去上周村的那天,跟他们谈完了以后,再去学校看我啊!”
关春玲想了想,“你明天下午走,我给你带点儿腊肉去,腊肉应该够你吃上三天的,那我就星期三去,去的时候再给你带一次菜!这样呢你就能吃到星期六了。”
“菜不重要,和妈妈见个面、吃顿饭很重要!”关月旖说道。
话虽如此,但关月旖还是觉得很惊喜!
因为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她也在想下周带点什么好吃的来学校……
然后她想到的就是腊肉!
没想到现在妈妈也准备让她明天带腊肉去学校!
这算不算她和妈妈的心有灵犀啊!
关月旖笑眯了眼。
关春玲也笑了,“好,那我们……星期三中午见面吧!我早点儿去,他们谈完了以后再去你们学校找你,和你一块儿吃午饭。”
“好!”关月旖欢呼了起来。
母女俩上了床。
关月旖抱着妈妈的胳膊,细细地说起这个星期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现在她和室友的关系不太好,另外三人怎样怎样了,
——学校现在有贫困生助学金和优等生奖学金,贫困生助学金她不想申请,但很想拿个优等生第一的奖学金回来,但现在不比当初在小镇高中上,学校里卧虎藏龙的,她想拿第一真的好难,压力超大……
然后——
“啊对了!”关月旖突然从床上跳下床,吓了关春玲一跳,嗔骂道,“你干啥呢?”
关月旖去开了灯,一边向妈妈解释,一边从她的包里翻出来许培桢寄来的汇款单,以及一封厚厚的挂号信,一块儿递给了妈妈。
听说许培桢寄了一千块钱过来,汇款备注上写的还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字样……
关春玲皱眉,“其实他还我三百七就够了。”
然后她又问女儿,“我们能不能只收三百七,剩下的给他退回去?”
关月旖建议妈妈不要这么做,
“首先,汇款只能领取……如果不收,要退回去,时间很长,会有手续费产生,最重要的是,许叔叔不一定收到的。”
“其次,我能收到许叔叔的汇款,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学校地址和我这个人。如果我们现在去邮局领了这一千块,把收下三百七,把剩下的退回给去他……我们也不知道他单位的详细情况,没办法汇。”
“最后,许叔叔一直在为了寻找小月月而奔波,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人在单位,还是说又跑出去了。”
关春玲一想,觉得也是,便道:“这样吧,你们学校好像就有邮局代办点,你看看能不能直接在你们学校把钱领了,再直接在你们学校的邮政储蓄所开个户,把你手里的钱都存进去……”
“既然你和室友的关系比较一般,那该防的还是要防!”
“至于那个奖学金么,能拿到就拿,要是拿不到……你在学校里学到了知识就好呀!”
“拿不到奖学金也没关系,到时候妈妈给你发!”关春玲说道。
关月旖啼笑皆非。
跟着,关春玲看着女儿塞在她手里的这份鼓鼓囊囊的挂号信,奇道:“这是什么?”
关月旖抿着嘴儿笑,“是许叔叔写给你的!我可没拆啊……你看这信封上写着‘关月旖转玲收’,可不就是他写给你的嘛!”
关春玲愣住,骂道:“他有病啊他给我写信……我不识字的呀!月月你给看看,他写了啥。”
关月旖听了,拆开一看——
乖乖,薄薄的信纸,居然有十几张!
难怪这么厚实呢!
可关月旖越看、眉毛就皱得越浓。
“怎么了?他说啥了?小月月找着没?”关春玲焦急地问道。
关月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因为,许培桢写的全是日常琐碎……
什么北京的包子多少钱一个,
后什海公园的门票多少钱一张,
他和卖豆浆的奶奶争辩啥叫七分甜、啥叫九分甜,
炒菜的时候是下油锅时放蒜、还是快出锅的时候放蒜……
妈呀,这琐碎到……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妈妈说。
“你快说啊!”关春玲急道,“他找着小月月了没?”
关月旖摇头,“没有。”
关春玲失望了,“没找着他还有心思写这么多……我看看,十五张信纸?那他都说了些啥?”
“都是鸡毛蒜皮的事儿,我都不稀得说!”关月旖不耐烦地说道。
关春玲瞪圆了眼睛,“说!”
关月旖叹气,只好拿着信纸读了起来。
没想到,妈妈却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发表评论:
“我的天,北京的肉包子七分钱一个?包子很大,肉馅很足吗?这么赚钱的话,我也可以去北京卖包子啊……”
“公园门票五分钱一张,其实还挺好,比荔湾湖公园便宜!如果我去公园里挎个篮子卖肉包子……肯定赚死了!”
“九分甜的豆浆不好喝!齁甜的,把豆香味儿都盖过了!”
“炒菜什么时候放蒜,这取决于用的是什么油!用菜籽油呢就得出锅的时候放蒜,因为蒜味要浓,要生蒜才能压得住油腥气!用花生油呢就得先放蒜,因为花生油很香,后头放蒜,蒜的味道就盖过了花生油去……”关春玲越说越兴奋。
关月旖觉得自己念了好久好久,才念完了五张纸,困得直打呵欠。
关春玲这才心疼地夺过许培桢的信,放到了一旁,“好了好了先睡觉吧!”
“信还没读完呢!”关月旖说道。
关春玲道:“不要你读啦!回头等我有了空,我拿着字典一个一个找……我看他字也写得挺好的,一点儿也不潦草。”
关月旖这才抱着妈妈的胳膊继续睡了。
转眼到了星期三。
关月旖中午一放学,就冲到班主任那儿,去今天她家长要来,找班主任要了来宾证。
然后她就冲到学校门口等着了。
等了好久,终于看到从到站的公共汽车上下来两个女的。
其中一个正是她亲爱的妈妈!
“妈!妈!这边这边!”关月旖大叫。
等到关春玲走近了……
关月旖才看清,原来另外一个女的,也是跟她妈妈一起的?
还是熟人呢!
红姐?!
哦,红姐是她妈妈喊的。
关月旖得叫她红姨。
咦,不是说,红姨中了大奖,回老家买房子铺子去了吗?
这么快就来了?
不管怎么说,关月旖迎了上去,和妈妈、红姨汇合了。
“妈妈!红姨!”关月旖和她俩打招呼。
关春玲笑问,“等久了?”
“没有!不过……咱们得快一点儿,就怕食堂没菜了。”关月旖说道。
关春玲拎起了手里的饭盒,“一会儿你买点儿米饭就行。”
关月旖和红姐打招呼,“红姨好久不见,哇,红姨瘦了。”
红姐露出尴尬的表情,一副不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
关月旖善解人意的不再多问,直接带着妈妈和红姨去了食堂。
有认识关春玲的同学过来和她打招呼,甜甜地说关妈妈好,又问关月旖红姐是谁,关月旖说这是我姨妈,于是同学又冲着红姐喊阿姨好,红姨面上的表情好多了。
到了食堂,关月旖去买了三份白米饭过来,关春玲打开了她带来的饭盒——竟然有只清炖鸡!另外还有一份笋子炒肉。
虽然只有两个菜,但份量不少,三个人吃足够了。
关春玲并没有避讳红姐在场,直接告诉女儿,“今天我和红姐去了上周村,跟村长谈了谈,他们嫌我本钱少,说卖地给我也不是不行,但至少500平方米起……”
“我说了很久他们也不同意只卖100平方米给我,我也确实没有买500平方米的这个实力,所以大家好聚好散啦!”
说着,关春玲往女儿饭盒里倒了半盒鸡汤,“多喝点汤,我昨夜放煤炉子上煨了一晚上的。”
关月旖连连点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浓香鲜美的鸡汤。
清炖鸡汤还有着些许的余温,美味无比,似乎整一只鸡的所有精华全都融进了汤里。每喝一口都让她心花怒放……
关月旖一边喝汤吃饭,一边等着妈妈的继续诉说。
听起来,妈妈今天好像不太顺利,但妈妈的表情……
难道今天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果然,关春玲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准备和你红姨一起走了啊。”
“没想到,走到村口的时候有人叫住了我,问我是不是想开饭馆,我说是。”
“他跟我说,不是有个香港大老板在对面的下周村买了一千平方吗?他说他是那个香港大老板的表弟,他让我不要买地,可以去他表弟的厂子门口租个门面来开店。”
“我这不是着急来找你吗?所以我和他约了下午去看看他表弟买的那块地,据说已经开工了。”
“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红姨过去看看。”关春开心的说道。
关月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转折。
但转念一想,让妈妈依附着大工厂而开店也没什么不好,治安会更好些。
到时候把买地的钱省下来,在市区买套房子也不错。
于是她用力点头,又嘱咐妈妈一会儿要小心些。
关春玲心里有事儿,吃完饭以后又塞给女儿十块钱,就和红姐匆匆走了。
直到周末关月旖回到家,妈妈才告诉她,“下周村那边的门面已经谈好了!”
“那个香港大老板姓陈,人挺好的。他说他是想回乡搞投资搞建设,他的厂子已经在挖地基了,据说要建七层楼高。”
“他又问我想要怎样的店面,说现在还没建好,可以按我说的要做。”
“月月啊你主意多,一会儿你帮我想想,这铺子要怎么设计。”
“对了我们的铺子在一楼,最靠外头临街的,面积是一百平方左右米,长十米宽十米。”
关月旖详细问了租金押金。
关春玲告诉她,“租金一个月50,押三个月。”
关月旖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第47章 第47章 消暑菜式醋溜空心菜梗香……
关月旖惊呆了。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反倒是关春玲,见了女儿震惊的模样儿,咯咯咯笑个不停,忍不住笑话女儿,“怎么了?傻了?”
关月旖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妈,我们新铺子有一百平方大?”
关春玲笑着点头。
关月旖又问,“那我们新铺子的铺租……只要五十块钱一个月?押金三个月,也就是……一百五?”
关春玲继续笑着点头。
关月旖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妈妈!”她朝着关春玲扑了过去,“这铺租也太便宜了吧!你没有上当受骗吧?”
关春玲抱着女儿笑道:“那你给说说,陈老板能骗我啥?”
“我现在也就只是跟他有了个口头之约……我一分钱都没给他!当然了,人家是大老板,也不在乎我这一二百块钱!”
“我跟他说了,我说那铺子的布局要按我说的来,不然我就不租了!”
“他说没问题,然后又跟我说,他还想在我铺子那儿,就是弄个单独的二楼,二楼不找我要租金,但要求布置得像大酒楼一样,但只保留一个房间两个十人桌就行。他说有时候他要请客户吃饭,就不想去太远……”
关月旖想了想,“所以一楼,就是我们经营的大众餐厅,专门卖快餐给过往的大货车司机,或者卖给厂子里的工人吃?”
“二楼,平时我们不管,陈老板想请客吃饭的时候,就伪装那里平价餐厅的二楼雅座?”
关春玲说道:“对,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主要是那天红姐也在,我不是想着当初红姐铺的那糖水铺,就是因为签了长租,那铺租才那么便宜的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红姐也算是陪着当初的房东一起抗过风险的!”
“所以我有样学样……”
关月旖一听,紧张了,“妈你签了多长时间。”
“还没签呢!”
“那你打算签多长时间?”关月旖追问。
关春玲笑道:“我跟他说我要租十年……不然他也不肯帮我把餐厅的一切都建好呀!反正对他来说,他都是要建房子、要装修的。他不租给我,他也必须要再去找另外一个做餐饮的人来……”
“他还不如租给我呢!”
“因为我是女的啊,没什么野心。”关春玲笑眯眯地说道。
关月旖不爱听这个,“这话谁说的?”
“陈老板表哥啊!”关春玲笑道,“我给了十块钱的好处费,他就一直帮着我和陈老板沟通,很顺利的就谈好啦!那些话,就是他为了宽陈老板的心才说的嘛!”
关月旖恍然大悟。
不过——
关月旖又问,“对了……妈,红姨怎么回来了?她是想回她的糖水铺吗?”
说起红姨,关春玲直叹气,“她啊,真是个苦命人!”
原来,红姨当初中了彩票大奖,就意气风发回了老家。
因为有钱了嘛!
所以她是轻装上阵回去的。
连行李都没拿。
按她之前的想法,她回到省城以后,包了一辆车,打算开回家去,再把她爸妈、她弟弟弟媳一家子全都拉上,然后一块儿去省城。
她当场就要买房子买铺子的!
她甚至还想着,那十万块先紧着她的房子铺子买,如果还有得多,那她就给弟弟一家也在省城买套房子,再给她妈买条金项链!
于是她按计划包了一辆车,从省城开到了家乡小县城。
她想风风光光的把父母家人接到省城去。
但车子只能开到山脚下。
她让司机自己去镇上找个招待所住,明天再来这儿接她和她的家人,然后就背着随身的小包包,独自走山路回了家。
家里人见她不年不节的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回来了,很惊讶。
又发现她连随身的行李也没有、更别提给家里人带礼物了……
红姐的父母、弟弟弟媳们一下子就黑了脸,冲着她说话就开始杂枪带炮的。
红姐惊呆了。
她一直以为她和家人的关系很好。
她开铺子挣到的钱,六成都给了父母家人;
家人对她疼爱有加,冬天寄腊肉、寄家里做的糍粑;夏天寄家人自己去山里摘的山核桃、自己摘了野葡萄拿回来酿成的葡萄酒……
然后——
红姐闭了嘴。
关于中了奖的事儿,她只字不提。
什么包了车子来请父母家人去省城,什么买房子买铺子剩下的钱再给弟弟也买一套房子……
她一个字也没提。
当天晚上她跟着父母家人吃了一顿剩饭,弟媳在一旁摔盘子摔碗指桑骂槐——
红姐心碎了。
她借口早早睡下,却难以成眠,又因为实在肚子饿,只好爬起来找吃的。
没想到,红姐差点儿被活活气死!
因为她听到了父母弟弟弟媳的密谋,他们嫌她年老色衰,没办法再被大老板包养挣钱,又嫌她一无所有的回来了……之前他们为了体现这个家的体面,可一直都在吹嘘红姐在外头开了大铺子做着大生意!
现在她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若村里人问起,他们要怎么向村里人交代?
最后她弟媳拍了板儿,说她娘家有个亲戚想讨老婆,指名说想找个四十以下的,可以给三百块钱的彩礼。
不如今晚就绑了红姐!
否则明天乡亲们问起阿红是不是回来了?
这叫他们怎么回答?!
然后红姐的妈第一个表了态,“成,我这就去拿绳子。”
红姐被吓得心惊肉跳。
她立刻回屋拿了她的包包,跑了。
大半夜的,她躲在家附近的草丛里,眼睁睁看着父母家人怒气冲冲地举着火把四处寻找她。没找到,他们又骂骂咧咧地用最恶毒的话来说她……
红姐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
她根本没有想到,她一直以为是相亲相爱的家人,其实都是张大了血盆巨口吸她血的恶鬼!
天刚蒙蒙亮,红姐下了山,然后直接去镇上找到还在招待所里呼呼大睡的司机,让他开车把自己送回了省城。
既然已经决定要舍弃那些家人了,那么留在省城也毫无意义。
红姐干脆出去旅游。
北京上海都去了一圈儿……
最终她还是觉得广州最好。
于是她又回来啦。
关月旖听妈妈讲述了红姐的故事,觉得不胜唏嘘,“红姨也太可怜了!”
关春玲哈哈大笑,“只有你这样的小白兔,才会去可怜一头大灰狼!”
关月旖愣住。
她歪着脑袋疑惑地看着妈妈。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妈妈的兴奋。
所以?
除了那个即将签上十年长约的五十元租金的一百平方米的新铺子之外……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妈妈这么高兴?
呃……
毋庸置疑。
这事儿肯定和红姐有关!
“妈,你是要和红姨合伙做生意吗?”关月旖试着问道。
关春玲痛快地答应了,“对!”
关月旖又问,“做哪方面的生意啊?”
关春玲道:“现在这些啊!”
“啊?”关月旖有点懵,“现在这些……”
很快,关月旖回过神来,“是指‘春玲美食集市’吗?”
关春玲笑眯眯地说道:“对!”
关月旖看着妈妈,眼神亮晶晶的。
关春玲一眼就看懂了,这是小妮子在等着她的“坦白从宽”呢!
她哈哈大笑,然后才告诉女儿:
“咱们现在这铺子的经营模式,让红姐觉得特别新奇。她这个人呀,你也知道,其实她的厨艺也很一般,她的糖水铺一直挣不到什么钱,是因为她的铺子位置好,客流量大,她只能做新客的一次生意。”
“但如果是我们现在这样的合作模式,那红姐就特别合适了!因为不需要她亲自下厨嘛!她可以当管理者。”
“而且她在上下九混了很多年了,人脉是有的……这些几天她一直在奔波,想在附近买个商铺,然后重新装修一下,将来这边铺租期满以后,就搬进她的新铺子里去。”
“红组还跟我说,在上下九买铺子的话,她的十万块钱可不太够,所以她邀我入股,说我俩合伙买个铺子,再立个契约表明我俩的股份是一半儿一半儿!”
“月月你想啊,我和红姐各投入八万块钱,一共就是十六万,铺子买下来以后,一个月能收三千块钱的租,然后我和红姐的管理分成……由于铺租的增加,分成可能会下降,没有现在那么多了,但一个月应该也能挣到一万块左右。我俩再一人分一半儿,也就是说,我俩一个月能分到六千块左右!”
“一年就有六万多……”
“基本上,两年就能回本,以后就纯粹是挣钱啦!”
“月月,你觉得这先靠谱吗?”关春玲问道。
关月旖想了想,“我觉得挺靠谱。”
“但是妈妈,我们手里真的有八万块钱吗?”她又问道。
关春玲笑道:“那当然是……没有了!”
“不过,也没差太多了!”
她喜滋滋地算给女儿听,“从8月到9月,咱们算出来的账,你妈我已经挣了两万多了!再加上之前的四千多积蓄,现在妈手里已经快满三万块钱。”
“距离铺子到期还剩下一个半月,我觉得再挣上四万块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那三万加四万,不还差了一万块吗?”关月旖担忧地问道。
关春玲再次哈哈大笑。
这一次,她笑了很久才停下来,说道:“你是不知道,红姐的房东两口子拎着好酒好烟跑来找我……一开始呢,他两口子跟我说,希望我能在铺租到期后,能留下来继续做这个春玲美食集市。”
“但改为他两口子给我开工资,一个月三千块!”
“我寻思着,他这是想卸磨杀驴啊,我就没同意。”
“后来呢,他又跟我说,想花钱买下我的串串香配方,也想买下我这个春玲串串香的招牌……”
“我问他你出多少钱,他说给我一万买断。意思就是,我把配方给了他以后,从今往后我就再也不能买串串香了。”
关春玲笑到脸上肌肉都痛,“我寻思着,哪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啊!”
“我明明、我明明就很讨厌做这个串串香啊,事情又琐碎,挣的钱又少!”
“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愿意花大价钱买我的配方,以后还不准我做串串香来卖。说要和我立合同,如果今后发现我又偷偷摸摸卖串串香了,他要去告我的!”
关月旖听了,也忍俊不禁。
于是她再三叮嘱妈妈,“妈,那个合同你可一定要先给我看,我看过没问题了,你才能签!”
“我知道!”关春玲说道,“我识字不多,这种条款的合同我肯定不会轻易签。”
说着,关春玲开始畅想未来,“月月,我是这么想的——”
“下周村那边的铺子还没开起来的时候,我就在上下九做事,多顾着这边的铺子。”
“等下周村那边弄好了,那平时星期一到星期六,我就安安心心管那样的铺子。你呢,干脆就办走读好了,我们还住在一起。星期六星期天你去学校学习,我再回上下九看铺子。”
“这样呢,上下九的铺子个个月都有一笔不小的收入,我平时也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下周村的铺子里,学习识字也好,研究菜谱也好,总归是舒舒服服地过上好日子了!”
“等熬几年,我们再多挣一点儿钱,再去市区买套漂亮的新房子!”
“你说好不好?”关春玲喜气洋洋地问道。
关月旖拼命点头。
好!
怎么不好呢!
“妈,我们家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了?”关月旖感慨,“我都不敢相信……顺利得就像在做梦似的!”
关春玲抱着女儿,也叹气,“怎么不是呢!”
想了想,关春玲又道:“不管怎么说,我都觉得这是我女儿的功劳!”
啊?
关月旖瞪大了眼睛。
关春玲用手抚着女儿柔软的发顶,用最温柔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女儿就是我的福星!”
啊,妈妈的抚摸太温柔,语气太温柔……
关月旖本来还想再跟妈妈聊聊张建新的事儿,可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关月旖又带着妈妈准备好的:
满满一饭盒醋溜空心菜梗,
满满一饭盒蒸熟的腊香肠,
满满一饭盒素三鲜饺子,
又扛着一网兜大约四斤重的苹果,踏上了返回学校的公共汽车。
醋溜空心菜梗呢,是关月旖特意要示妈妈做的。
因为学校食堂里的青菜全是泡在油里的,她不爱吃;
平时妈妈给她带的菜,又多以不易放坏的腌菜、腊肉什么的。
所以她是真的很馋素菜。
这醋溜空心菜梗带着点微辣,特别清爽,就算空口吃,关月旖都能一个人吃完这么满满一盒!
她都已经想好了,
一会儿到了学校她就去找陆瑶和张建新,和他们一起分享她带来的好吃的!
哎,这个周末她不在,他俩肯定偷跑了……
不行不行,从明天开始……
不!
从今晚开始,她要卷死他们!
摇摇晃晃的公共汽车经过了下周村。
透过车窗,关月旖看到陈老板的工厂已经建得像模像样。
真希望能建快一点,这样她就可以又和妈妈住在一起……
不住校的话,就不用考虑晚上十点半统一熄灯这个麻烦事儿了。
到时候她可以学习得晚一点儿,
也可以多顾一下妈妈的识字进度……
终于——
公共汽车抵达了药科学院站,关月旖扛着沉重的行李吭哧吭哧下了车。
张建新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上前拦住了关月旖。
关月旖见了他,很高兴,“张建新,你猜我妈今天给我带了什么菜……嗐,我直接告诉你吧!是醋溜空心菜梗!我跟你说呀这个菜很清爽很下饭的,比学校食堂里的油泡菜好吃多了!一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们还是老规矩,只打饭不打菜啊!”
张建新快急死了,“我的姑奶奶!你就别惦记着那口吃的了!出事了!你被人贴了大字报!就在宣传栏那儿……走走走,我带你去!哎你的东西这么重,我帮你拿吧!”
说着,他一手接过关月旖的行李,一手拉着关月旖,飞快地赶到了宣传栏。
宣传栏那儿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
见正主儿来了,大家纷纷朝着两边散开,主动留了个位置出来。
于是关月旖看到了被张贴在宣传栏里的关于她的大字报:
【警醒启示:
生药一班关月旖沽名钓誉,务必回邪入正,以敬效尤】
关月旖惊呆了。
她觉得这些字她都认识,
但聚拢在一起时,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个沽名钓誉了?
一直有人说她是这一届的录分第一,但学校没有正式说过,所以别人问她高考多少分,她会说;但别人问她是不是录分最高的,她从来都说不知道。
除此之外,她还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根本没有荣誉加身,这名要怎么沽、誉要怎么钓?
等等,上星期刚考完了全年级统一的第一次联考,
这种考试等同于高中全年级月考。
难道这个贴大字报的人,是冲着月考……不,这人是冲着第一次联考来的?
可是,联考是什么很重要的考试吗?
关月旖陷入沉思。
第48章 第48章 素三鲜饺子皮薄馅多美味……
关月旖盯着那张大字报看了很久,大概猜出来是谁搞的鬼了。
——不是汪见雪,就是王静!
准确说来,应该是王静。
因为关月旖和汪见雪不太熟。
汪见雪和陆瑶有矛盾,但陆瑶天天跟着关月旖泡图书馆……
王静又需要依附汪见雪,所以宿舍里的四个人,就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
那王静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月旖也心知肚明。
——不就是记恨着她没给王静介绍工作,还不让王静蹭她的热水卡么!
关月旖环顾四周。
她还真在现场看到了王静!
王静站在人群外围,和汪见雪站在一块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时,陆瑶也挤到了关月旖身边,一脸担忧地指着海报,对关月旖说道:“月月,我们把这种污蔑人的东西撕下来吧!”
关月旖制止了她,“别——”
陆瑶很不开心,“为什么啊?你明知道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
关月旖道:“瑶瑶,张建新,你们在这儿看着,不许任何人来撕这张海报,谁撕了,就证明是谁贴上去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陆瑶拉住了她,“月月你去哪?”
关月旖道:“我去保卫科!”
今天是周末,老师、班主任和校领导都不在……
王静选择今天贴这玩意儿,不也是算计着老师们不在,没人管么?!
关月旖觉得王静这人特别有意思。
前面几次王静都没能在她手里占得了便宜去,又凭什么会觉得这一次关月旖会吃这个闷亏。
关月旖正准备走——
张建新拦住她,“你在这儿守着吧,万一有人想揭走海报,陆瑶一个人拦不住呢?我替你跑一趟,我跑得比你快!”
说完他就一溜烟的跑了。
关月旖还想说,你怎么就跑得比我快了?明明军训的时候,你那病猫似的体能,跟我差不多啊!
再一看——
嗯?
穿着短袖短裤的他,确实跑得很快!
还有,以前他那细得像晒衣竿的两条腿和两只胳膊,看起来像有点儿肉了!
关月旖甚至觉得他壮实了不少!
突然就有了一种“终于把我家狗子养肥了”的骄傲感……
因为张建新家境贫寒,要是他自己打饭自己吃,从来都是一个白米饭配一点腌菜,连青菜都舍不得买。
而关月旖和陆瑶都不差钱,又都嫌弃食堂的菜油太多。
开学一个多月来,三人因为天天一起泡图书馆,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无产阶级革命友情,吃饭当然也在一块儿。
所以每天吃饭的时候,关月旖和陆瑶都会去打不同的一肉一菜两个菜,大家一起吃,菜品也丰富点。
然后!
她俩会抢着用张建新的白米饭来过油——把油汪汪的菜,压在米饭上,油被米饭吸收了,菜就没那么油了。
油饭,当然是张建新的,女孩子们才不吃。
压完油的菜肴,女孩子们也会分一小半给张建新。
再加上每周一周二,关月旖还会从家里带好吃的来,给陆瑶和张建新改善生活……
就这样,在关月旖和陆瑶一天到晚的投喂下,张建新天天都能吃上肉。
他好像还每天早晚要去操场跑步。
难怪他个子长了点,人也胖……不,壮了点。
关月旖攥了攥拳头,又捏了捏自己手臂上的皮,心想她是不是也应该向张建新学习,每天早晚跑跑步,锻炼一下身体?
殊不知,关月旖捏拳的动作,落在不远处的王静眼里,成了她想要报仇的举动。
王静莫名其妙地有些慌乱。
一旁的汪见雪笑了。
和关月旖一样,汪见雪一看到宣传栏上的海报,立刻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汪见雪看了王静一眼,压低了声音笑盈盈地问道:“你贴的啊?”
王静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低吼,“才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汪见雪嗤笑道:“你这陷害人的手法太低端了……”
“首先,关月旖成绩好,人缘也好,和她结怨的只有你。”
“其次,你真的太蠢了。写个大字报,还要偷陆瑶的花笺信纸,用陆瑶的进口带花香的墨水来写。”
“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么做,就能把栽赃陷害给陆瑶了?”
“你也不想想,能轻轻松松拿到陆瑶东西的人,到底都有谁?”
“又是谁,曾经有过前科……不问自取地偷穿过陆瑶的裙子?”
汪见雪一连串的质问,令王静头皮发麻,冷汗直飙!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费尽心思才布的局……
竟然轻轻松松就被汪见雪识破了?
而且针针见血,字字在理!
王静咬住了下唇。
汪见雪又道:“你是不是还觉得,你设了这么一个局,令关月旖误会海报是陆瑶写的。但因为她和陆瑶关系好,就会吃下这个哑巴亏?”
王静沉默不语。
是的,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
汪见雪道:“那你怎么就没有想到,关月旖和陆瑶天天在一起,她俩比你想像中的还要更了解对方!”
“陆瑶有钱、长得漂亮成绩还好,她为什么要去嫉妒一个没她有钱,没她漂亮,没她身材好,跟她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也不在同一个赛道上的人?”
“关月旖是我们这一届录分最高的学生,你又凭什么认为一个分数够得上北大清华的人,是个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子?”
王静的脸色瞬间惨白。
汪见雪继续说道:“甚至——”
“你还把我们所有的人全都当成了傻子!”
“你以为,大家猜不到那海报是谁贴上去的吗?”
“王静啊王静,你真是太傻了!”
“你好好看一看,大家都在怀疑谁?”汪见雪笑眯眯地说道。
王静惊恐看了看周围。
果然——
不少同学都转头看着她、打量着她,眼里充满着鄙视、了然、讥讽的眼神。
吓得王静直往汪见雪身后躲。
汪见雪转过头低声对王静说道:“王静,你捅了那么大的一个娄子,想过会如何收场吗?”
王静惊恐交加,浑身都在发抖。
汪见雪笑嘻嘻地说道:“王静……只有我能替你摆平这件事。”
“雪儿,快帮帮我!”王静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汪见雪静默片刻,面上突然露出奇异的笑容。
片刻,她才轻声说道:“可是王静,我不能白白帮你。”
王静吃了一惊,“为什么?雪儿……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汪见雪笑眯眯地说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瞧,张建新已经领着人来了。”
王静急得不行,把心一横,说道:“雪儿你、你说吧!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汪见雪抿嘴一笑,“别怕……来,你先跟我来。”
说着,汪见雪拉着王静走了。
另一边,张建新带着保卫科的叔叔们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保卫科科长陈祥问道。
这还是新学院发生的第一起治安事件,陈科长不敢怠慢,出声询问。
关月旖上前向他问了好,然后指着宣传栏的海报,让陈科长看,又解释道:“……我就是关月旖。”
“这张海报指名道姓的污蔑我、造我的谣。陈科长,我要求你们揪出这个人,让她向大众解释她这么做的原由,还要向我公开道歉!”
“陈科长,我不能容许有人这个污蔑我!要是今天没能把这人揪出来,是不是以后大家都可以随随便便地贴大字报公开造谣别人?”
“无论是谁,对某个人、某件事心存怀疑,为什么不能用公开透明的方式去调查,而是要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更何况,这个人既要造我的谣、她还没任何证据!如果有,她为什么不直接在大字报上写出来?而要这么语蔫不详的写上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陈科长,我不能容许别人这样恶意中伤我!”关月旖大声说道。
陈科长点点头,然后走到宣传栏那儿,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那张大字报。
盯着大字报看了一会儿以后,陈科长心里有想法了,问关月旖,“关同学,关于这个张贴海报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关月旖大大方方承认,“有!”
陈科长点头,“这样吧,你跟我们去一趟保卫科,我们那里把事件讲一讲。”然后又吩咐另外两个保卫科的人,让他们一人守在这儿,另一人回科室去拿了相机过来拍照取证,再把大字报当成证据,带回保卫科。
陈科长临走前,告诫围观的同学们,如果认为受到了不公待遇,可以向班主任、教导处反应情况。
然后又对大家说,“我希望始作俑者自己去找我,好好把情况说清楚。”
就这样,关月旖跟着陈科长去了保卫科。
陆瑶和张建新陪着她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其他的保卫科员已经取好了证,还把那份大字报也带了回来。
陈科长正在问关月旖的话。
关月旖直接说了,“我怀疑是和我同一个宿舍的王静干的。”
然后罗列了她之前和王静的种种不愉快。
最后,关月旖也理性地说道:“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她,这还需要你们的调查。”
陈科长点点头,“那关同学你先回宿舍休息吧!有了最新进展,我会通知你的。”
关月旖便和陆瑶、张建新一块儿离开了保卫科。
“我们先去吃饭!”关月旖说道。
陆瑶很生气,“你还有心情吃饭啊?我都快气死了!”
关月旖笑道:“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当然要去吃饭啦,我妈妈带了那么好吃的菜来……你不想试试?”
然后她又笑,“吃完饭我得抓紧时间去图书馆看看书。这两天我不在,你俩肯定背着我偷跑了!我可不能被你俩给比下去……”
陆瑶:……
张建新:……
关月旖已经走远了,陆张二人追了上去。
陆瑶问关月旖,“月月,你妈妈给我带什么了?”
关月旖笑了。
——那一回陆瑶给了关月旖钱,让她帮忙带点儿小零食回学校。
后来从那次起,关春玲每次都会让关月旖带零食给陆瑶。
有时候是几颗话梅干,有时候是一把夹心果糖,有时候是巧克力……
最绝的是,
每次的零食量都不会太多,正好够陆瑶三不五时拿出来解解馋、又不至于吃胖的那种。
而且每次的小零食还都是让陆瑶意想不到的,大多数都是她没吃过的,味道还特别好!
听了陆瑶的话,关月旖赶紧从自己的斜挎布包里拿出了一块用手绢儿捆起来的小布包。
她拆开手绢,露出里头大约十五六颗大小不同、包装不同的糖果。
陆瑶欢呼了一声,接过了糖果,又笑道:“关妈妈人真好!对了,她到底在哪儿买的这些糖果?我在北京呆了那么多年,也很少见到这么多的品种。”
关月旖笑道:“她天天在上下九呀!那里也有很多零食铺子的。”
“对了这种金色锡纸包装的,听说是什么美国杏仁糖,你吃的时候可得小心一点儿,太甜了!昨天我吃了一个,我的天哪它差点儿把我的牙齿都甜化掉了!我可吃不了!”
陆瑶一听,立刻捡出了那枚美国杏仁糖,说道:“那我必须试试这个!关妈妈选的糖果,味道肯定不会错的!”
关月旖赶紧说道:“瑶瑶你可别太指望我妈妈了。我妈一向不爱吃糖果零食,一般都是那些零食店打折卖什么,她就随便买上一点点……啊对了,这些可都是临期糖哈!不过我妈买的时候看过有效日期的。”
陆瑶根本无所谓什么临期不临期,因为这些糖果一到她手里,基本上三五天就吃完了,根本放不到过期。
她只是觉得好笑,“月月,你妈妈喜欢买打折的东西,所以月月你的衣服……”
关月旖无奈地点头。
“关妈妈好可爱啊!”陆瑶捂着嘴笑,但又觉得有些可惜,“月月,其实你妈妈很漂亮的!她是不是……不知道她自己很美?所以从来不打扮。”
说起这个,关月旖也心酸。
妈妈怎么会不爱美呢?
世上哪有不爱美的女人!
只是在过去,妈妈为了养活母女俩,一直苦苦在温饱线上挣扎。
她哪有什么精力管自己美不美?
而且,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来说,
越丑越安全。
妈妈根本没有心思,也不愿意打扮自己。
但现在——
关月旖告诉陆瑶,“所以啊,我就想拿到优等生奖学金!我一定要拿到那一百块钱,我……”
陆瑶一下子就明白了,“你是不是想给你妈妈买套漂亮的衣服,把你妈妈打扮得美美的?”
关月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瑶瑶,你这么爱美,你帮我参考一下吧!”
“没问题!”一说到美这个字,陆瑶就兴奋了,“我跟你说,你妈妈的底子超级好,她就是平时不愿意打扮自己。但凡只要她肯稍微收拾一下,她肯定比刘小庆还美!哦不,你妈妈跟刘小庆还不是一种类型的人……我想想,朱林!对,就是朱林,你妈妈比朱林还美!”
“月月,等你拿到了奖金以后,你可一定要听我的!其实要想改变一个人的气质是很简单的……她需要换个发型,再换一双质量好又符合她气质的鞋子,然后她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时,张建新打断了她俩的话,“我们要不要换个座位?”
关月旖和陆瑶正聊得开心呢,听了张建新的话,再一看——
好嘛,原来她们已经走进了食堂的用餐处!
而且旁边就坐着汪见雪和王静。
陆瑶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昂首挺胸地坐了下来,“这儿不是挺好的吗?为啥要换?”
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关月旖也坐了下来。
张建新也只好坐了下来。
关月旖先从网兜里把妈妈准备好的三盒菜拿了出来,
然后又从自己的斜挎包里拿出空饭盒,递给了张建新,
陆瑶也拿出了自己的饭盒,也递给了张建新。
这是她们仨的约定
——大家一起吃关月旖从家带来的菜时,就由张建新出钱给她俩买白米饭。女孩子胃口小,通常一顿只能吃一两米饭。
但也不能让关月旖太亏啊!
——所以每天一早,陆瑶都会给关月旖买一个肉包子。
这是两个女孩子商量好的。
关月旖早上喜欢吃点带汤水的,常常会把这个肉包子留给张建新吃。
张建新也不愿意占关月旖的便宜,但他目前没有回报她的能力。
后来关月旖和他商量,等他寒假从老家回来,会带几个新鲜大冬笋和一斤半肥瘦的腊肉给她。
张建新拿了关陆二人的饭盒,也拿了他自己的饭盒,跑去窗口排队打饭去了。
隔壁桌的汪见雪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真是不得了!连买饭这种事也有人帮忙跑腿了呢。”
陆瑶立刻说道:“成绩好的和成绩好的月爱作堆,爱推卸责任的和爱偷东西的也爱作堆!”
汪见雪被气得不行,
王静垂下了头,缩了缩脖子。
关月旖就像没看到汪王二人似的,将带菜的三个饭盒盖子一一打开,又一一念叨,“这醋溜空心菜梗今晚要吃完!”
“这蒸香肠……一会儿张建新吃一根,我俩分一根……这玩意儿特别咸!”
“啊!素三鲜的饺子!”关月旖惊慌失措,“我怎么把这个忘了!这个也不经放,今天必须吃掉!啊早知这样我就不应该让张建新去打饭啊!会浪费的!”
说着,关月旖就想站起来跑去阻止张建新。
却被陆瑶拉住,“你慌什么!他能吃得完!”
关月旖不同意,“他吃不完的……”
汪见雪和王静眼巴巴地看着那三盒菜肴,不停地咽口水。
关妈妈的手艺有多好,她们之前是知道的。
只可惜,闹崩了以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这会儿闻着醋溜空心菜梗里的蒜蓉香气,以及腊香气的浓香……
再看看饭盒里油汪汪又没有盐、还已经凉透了的油豆腐,
汪见雪和王静都没了胃口。
这时,张建新捧着饭盒回来了。
关月旖赶紧跟他说了素水饺的事儿,
果然,张建新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那素水饺你们吃呗,这些米饭我来吃。”
关月旖还有点儿担心他在吹牛。
但饭也已经买回来了,还能怎样?
那也只好吃了。
要真吃不完,就那试试把剩饭放进饭盒里,再用脸盆装点儿冷水,将饭盒浸住……但愿不会馊,明早再当早饭吧!
隔壁桌的汪见雪,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关陆张三人的话。
她馋得直流口水。
于是她踢了一脚坐在对面的王静,又朝着隔壁桌放着的三个装满菜的饭盒呶了呶嘴。
王静秒懂。
虽然她也馋关妈妈炒的菜,
可大家正在冷战……
今天还发生了她抱着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
关月旖正想方设法揭露她呢!
在这个节骨眼上,汪见雪还要她去隔壁桌讨要吃的?
多丢人啊!
王静没吭声,一直保持着缄默。
汪见雪不乐意了。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会为别人考虑的人。
现在,她就是想吃关妈妈捎来的菜——
于是汪见雪哎呀了一声,用隔壁桌也能听清的声音说道:“王静你说什么?”
王静茫然抬起头,心想我没说话呀!
汪见雪说道:“你说你想试试关月旖妈妈做的菜?”
王静的脸,噌了一下红了。
她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我、我……”
汪见雪继续说道:“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跟关月旖说,那我去帮你说呗!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亲如家人才对嘛!”
然后汪见雪转过头,冲着关月旖说道:“关月旖,我知道你对王静有意见,可现在她愿意向你低头,你就……”
“……你就让王静给你磕一个呗,”张建新突然接过汪见雪的话,继续说道,“反正都是一家人!”
此言一出,关月旖和陆瑶没能忍住,卟哧一声笑了。
汪见雪目瞪口呆,
王静呆了半晌,羞愤交加,站起身跑了。
第49章 第49章 好吃的啫啫鸡
当天晚上,关月旖睡到半夜的时候,可能是因为晚饭吃了腊香肠,被渴得不行。
起来喝水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从王静的床铺那儿传来被死命压抑住的哭泣。
关月旖没有理会她,喝完水又爬上床睡了。
没想到——
第二天星期一,大课间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把关月旖叫到办公室,
张建新和陆瑶怕关月旖吃亏,也赶紧跟上了。
到了办公室,才发现保卫科的陈科长也在。
一见陈科长,关月旖就有了心理准备。
想来是昨天大字报的事儿有了结论。
但,王静为什么不在?
关月旖又环视办公室一周,看到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隔壁班的男生刘蔚伟。
刘蔚伟低垂着头,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关月旖刚才还轻松的心情,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陈科长对关月旖说道:“关同学,昨天的大字报事件,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调查结果——刘蔚伟同学私下来向我坦白,那张大字报,是他贴的。”
关月旖看向刘蔚伟。
刘蔚伟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陈科长说道:“刘蔚伟,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刘蔚伟依旧低垂着头,声音如蚊蚋一般说道:“昨天我……”
关月旖说道:“刘蔚伟同学,你贴我大字报时是那样的光明磊落,勇气可嘉。现在我希望你也以同样的勇敢与坦然的态度,大声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可以吗?”
刘蔚伟沉默了许久,才颤着嗓子说道:“那天——”
“那一天?”关月旖问道。
刘蔚伟:……
片刻,他深呼吸,继续说了起来:
昨天午后,由于是休息天,校园里人少。他趁着四下无人,把大字报贴在宣传栏里。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嫉妒关月旖。
关月旖奇道:“你,嫉妒我?”
刘蔚伟点头。
“你嫉妒我什么?”关月旖又问。
刘蔚伟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嫉妒你……是我们这一届录分最高的。”
关月旖追问,“还有吗?”
刘蔚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关月旖说道:“刘蔚伟,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也是你们县城的理科状元。而且你的高考分数也只比我低了几分而已,如果你气不过,大可以用开学后的成绩来向我宣战。”
“依我看,你平时就是这么干的。我每天去图书馆写作业之前,你已经在那儿了,我每天晚上离开那儿之前,你仍然还。有时候我甚至还听说,你会一直呆到凌晨才离开。”
“怎么,你依旧这么没有自信,所以要在第一次联考之前,贴我的大字报?”关月旖问道。
闻言,刘蔚伟的表情……
怎么说呢,
就像吞了一口死苍蝇似的。
因为有实力的人,通常也带着与自身实力相符的傲气。
嫉妒心么,人皆有之。
大多数正常人都会用提升自我的方式来应对,
不自律的人会假装视而不见,
人品有问题的人,才会用歪门邪道的办法来应付。
很显然,刘蔚伟是第一种人。
所以他犹豫片刻后,违心地点点头,“对。”
关月旖笑了,“刘蔚伟,我也是县状元,我很清楚,我们能够从参加高考的二百多万学子里杀出一条血路……先不管我们之间的实力差了多少,但有一点是可以证明的。”
“那就是——我们早就已经被练出了一颗金刚胆。”
“小考算什么啊,大考才是体现我们真实水平的炼金石。”
“这句话你认可吗?”关月旖又问。
刘蔚伟点头。
很好,坑已经给刘蔚伟挖好了。
关月旖,“那么,你为什么要在联考刚刚结束、成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去贴这样的大字报呢?”
“你很惧怕这个小小的联考?可这样的联考,放在高中就是普通的月考,刘蔚伟,你会害怕一次普通的月考吗?”
跳进坑里的刘蔚伟呆了半晌,哑口无言。
关月旖又道,“好啦,我就不再继续问下去啦!”
“再问下去,我觉得大家都不太好面对……”
“比如说,我想问问你,你写的大字报,是用的什么纸张?你知不道那种印了玫瑰纹的花笺信纸,还有书写用的带香味的墨水,都是我们女生宿舍独有的。”
“你说是你写的,那么信笺和墨水是怎么拿到的,你去过女生宿舍?”
刘蔚伟面色惨白。
关月旖继续说道:“刘蔚伟,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刘蔚伟突然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关月旖,抱歉。我……我有话想跟陈科长私下说说。”
关月旖善解人意地站起身,转头问陈科长,“那我是先回去,还是就在外头等一等?”
陈科长想了想,让关月旖先回去。
于是关月旖和陆瑶、张建新一块儿离开了。
离开办公室以后,张建新才告诉关月旖和陆瑶,“刘蔚伟很缺钱。”
——刘蔚伟以前家境不错。但在一年前,他父亲在务工的时候摔断了腿,家里就变得格外困难了。
刘蔚伟的母亲数次跪下来求他,不要读书了,去外面打工挣钱给他父亲做手术,再扛起供养弟弟妹妹读书、养活一家人的重任。
但刘蔚伟的父亲威胁他,说如果刘蔚伟不参加高考、不去上大学,那他就去死。
刘蔚伟是哭着跑进高考考场的。
后来出了分、录取通知书邮寄到家后,他爸托昔日的工友来了一趟广州,把刘蔚伟四年的学费预交了。
然后他爸自尽了。
他妈妈气得和刘蔚伟断绝了关系,扔下弟弟妹妹们不管,一个人走了。
现在他的弟弟妹妹,一个被寄养在叔叔家,一个被寄养在舅舅家,还有一个被他爸爸的工友收养了。
关月旖和陆瑶听了,都觉得很震惊。
张建新继续说道:“他爸只给他交了学费,没给生活费,所以他很需要钱。你们不知道,他……是一路讨着饭,从老家走来的,走走停停的,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
“他自己说的,来学校之前,先找了个工地去洗澡,买了几个馒头吃,又花了一块五理发,然后就把他走这了一路捡破烂挣的钱给花光了。”
“他第一个月的伙食费……是真打算喝凉水扛过去。”
“后来被他室友发现了,大家就……像你俩帮助我一样,他才活下来的。”
“他很需要贫困学子助学金,也很需要优等生奖学金。”张建新说道。
陆瑶难受得不行,“张建新,你们都是男生,比较好说话。你帮我问问他,如果他不介意,我可以……”
“介意。”
张建新打断了陆瑶的话,很认真说道,“陆瑶姐,不只是他介意……其实我也很介意。”
陆瑶吃了一惊,“我、我们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那都是你们的善意,”张建的眼圈泛红,“但这种感觉很羞耻。”
“只能说,幸好我知道你们是真心把我当成好朋友看……”
“可是——”
张建新难受得连声音都有些哽咽,“说实话我无时无刻都想摆脱你们的帮助。”
陆瑶看着他,张嘴想要解释,最终又低落地垂下头,“我、我和月月真的没有要高人一等的意思。”
关月旖也赶紧点头。
张建新含笑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很感恩。”
关月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张建新,那你可不可以去问问刘蔚伟,他想不想在周日的时候去上下九步行街打零工?我只负责提供信息和介绍哈,店铺老板……就是我妈收不收他,这可不归我管。”
张建新先是一愣,然后眼睛都亮了!
他赶紧问关月旖,“活计累吗?一个星期干一天能挣多少钱?工资怎么结?”
关月旖答道:“去我妈的铺子里干活吧!”
“周末学生工么,八小时一块二包吃,从上午十点,干到下午六点。”
“或者上连班,从早上十点一直干到半夜一点,一共十五小时,两块八包吃。”
“可以允许他在铺子里打个地铺,第二天赶早班车五点五十的那一趟,还能在上午八点左右赶回学校。”
“他要是觉得呆在我妈铺子里干活不方便,也可以上其他铺子去找,工资都是差不多的,但我妈那儿可以工资日结,也可以在铺子里让他打地铺。其他铺子可能是工资月结,不让打地铺。”
张建新很心动,“我也能一块儿去吗?”
关月旖想了想,“如果你觉得不影响你学习的话,当然可以。”
张建新笑了,“谢谢你关月旖!晚一点儿我去问问他。”
关月旖点点头。
陆瑶在一旁嘀咕,“所以刘蔚伟是为了钱,才帮王静顶包的?可王静也没钱啊……呵,能出得起钱又愿意拉王静一把的,就只有汪见雪了呗!”
关月旖深以为然。
关陆张三人回到了课室。
汪见雪笑眯眯地看着关月旖,露出得意的表情。
关月旖也看着汪见雪,露出讥讽的笑容。
然后——
汪见雪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散开了。
怎么说呢,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大家全都心知肚明。
现在却演变成另外一种博弈——
关月旖要求公平公正,
而汪见雪要求的却是只手遮天。
现在,看着关月旖带着深意的表情,汪见雪开始忐忑不安了。
上午
第4节 课开始十分钟以后,班主任李老师过来,点名带走了汪见雪。
汪见雪深深地看了王静一眼,起身离开。
王静抖得像一只上了发条的铁皮跳跳青蛙,还飙了一身的冷汗。
下午自习课,关月旖被李老师叫到了办公室。
在这里,关月旖看到了低垂着头的刘蔚伟,与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的汪见雪。
但让关月旖感到意外的是——王静居然不在?!
陈科长三言两语地说清楚了昨天的大字报事件:
“关同学,污蔑你的大字报是汪见雪同学写的。”
“她说,她跟陆瑶同学有矛盾,但她又找不到陆瑶的把柄,就迁怒于你。因为你和陆瑶走得行,她觉得伤害了你,就间接伤害了陆瑶。”
“而她要挑在昨天贴大字报,是因为她以为你也参加了贫困生助学金的评比——评比这个奖项,需要看大家在这次联考里的名次。”
“她认为以你的家庭条件,你没有资格参与评选,所以她偷拿了陆瑶同学的信纸和墨水,写下了大字报贴在宣传栏,好提醒你退出。认为就算你认出来,也只会以为是陆瑶干的……”
“现在,我们已经严厉地批评过她,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关月旖同学,现在学校给汪见雪的处罚是,写一千字的检查,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由汪见雪公开向你道歉,然后她的手写检讨书会在宣传栏展示七天。”
“你还有别的意见吗,关月旖同学?”陈科长问道。
关月旖定定地看着汪见雪。
她觉得很奇怪。
这事儿明明是王静干的,为什么汪见雪要这样护着王静?
是汪见雪得有什么把柄在王静手里吗?
不像。
因为可以从汪见雪和王静的相处中看出,汪见雪还是占主导地位,王静是被指使的那个。
那,汪见雪这是图啥?
王静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汪见雪牺牲那么大?
陈科长追问,“关同学?”
关月旖依旧看着汪见雪,说道:“只要汪同学觉得这样做值得……那我就接受吧。不过,如果检讨书写得不够有诚意,那可不行哦!”
汪见雪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
接下来,关月旖又对班主任说道:“李老师,我申请一下调换宿舍,这要求不过分吧?”
李老师点头,“一会儿你把申请写好,拿来给我签字,你再拿去找你们宿管老师。”
反正现在空宿舍多的是。
汪见雪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离开办公室以后,关月旖把这事儿说给陆瑶和张建新听。
陆瑶大为惊讶,“汪见雪这么助人为乐的吗?”
张建新一语道破,“恐怕是汪见雪图她什么吧!”
关月旖连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陆瑶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王静心胸狭窄、气量小、爱慕虚荣,眼皮子还浅,我真不知道她有啥好图的。”
过了几天,关月旖收到了汪见雪递过来的检讨书。
关月旖一看这笔迹,就知道是王静写的。
她当着汪见雪的面拿着红字就是咣咣咣一顿修改……
力争让每一页纸上都留下了修改的痕迹,
然后才把检讨书退给汪见雪,“请在一小时以后,尽快修改好重新拿给我看哦!不能有修改的痕迹。”
一旁的王静被气得单手掰断了一只铅笔。
接下来,王静疾笔飞书,终于赶在一小时内,把一千字的检讨书又重抄了一遍。
汪见雪又拿给了关月旖。
关月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勉强说道:“好多错别字哦……算了吧,这也只能证明你不但人品不太行,你的语文水平也不行。”
汪见雪和王静被气成了河豚。
在接下来的一周,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刘蔚伟来向关月旖道歉,说一开是汪见雪拿了五十块钱给他,要他帮忙顶罪。
当时刘蔚伟刚饿晕过去,被室友送到医务室,喝了一包校医给和葡萄糖剂才慢慢缓过来。
他太饿了,便违心地答应了。
关月旖接受了他的道歉。
——然后是第一次联考成绩出来了,一共三门文化课,六门专业课。
关月旖拿了四个第一,三个第三;
张建新拿了两个第一,五个第二;
刘蔚伟拿了一个第一,两个第二,两个第三;
王静拿了一个年级前五,两个年级前十;
关月旖和张建新都没有申请贫困生助学金。
而刘蔚伟以某种不知名的惩罚,每门课都被扣了二十分,但他仍然有资格拿到贫困生助学金。
出人意料的是,王静居然也没有申请贫困生助学金!
所以,当王静得知,关月旖根本没有申请贫困生助学金时,人都崩溃了!
当时陆瑶和关月旖已经搬到了另外一间宿舍,但陆瑶当时回409去要了漏拿的东西。
她亲耳听到王静躲在被窝里大哭,说什么要是我一早知道你没申请贫困生助学金,我何必干这样的蠢事什么的……
陆瑶把这事儿告诉了关月旖。
关月旖冷笑。
——以及,汪见雪在升旗仪式上,当众向关月旖道了歉,还宣读了半小时的检讨书。
当天汪见雪就向老师请了一星期的病假,直到后来事情平息了,她才回了学校。
——张建新和刘蔚伟都通过了关春玲的考核,所以他俩现在一到周末就去打工,星期一一早回来。
关月旖和陆瑶一直在猜测,汪见雪为什么非要保着王静。
当初事发时,没有人能猜出她到底是在图什么……
当期中考试成绩出来后,
关月旖终于明白了!
原来汪见雪图的是王静的成绩!
因为,期中考的成绩出来了。
上次联考缺考的汪见雪,在期中考里,所有的科目全部过关,甚至还有两门拿到了年级前十;
而在上次联考时成绩中上的王静,在这一次的期中考里,竟然所有的科目全都不及格!
虽然不知她俩是怎么办到交换了成绩的,
但关月旖看着王静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心想还好期中考不计入档案,要是到了期末还这样……
或者说,以后一直这样的话,
王静可能拿不到毕业证。
但这是王静的选择,她关月旖也只能尊重祝福了。
关月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王静和汪见雪,
因为!
上下九旧铺子的租期已到,
她妈妈和红姐在距离原店铺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合伙出资买下了一个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大商铺!
这个铺子几乎花光了关春玲和红姐所有的积蓄。
被逼无奈的红姐还找人借了一万多块,关春玲甚至还把存在关月旖这儿的一千多块钱拿了去……
但不管怎么说,新铺子总算买了下来!
为此,关月旖甚至还向学校请了几天假,跟着妈妈和红姐一块儿跑各种手续,
最终拿到了房本!房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房主的名字,是关春玲和汤玉红!
接下来,关月旖又督促着妈妈和红姐去了工商局,注册了一家名叫“春霖”的股份有限公司,其中汤玉红持股50%,关春玲持股45%,关月旖持股5%,连着营业执照、卫生许可生等各种合法证照也全都办好了。
当然了,那些证照可不是一两天就办成的,还是红姐出面找了熟人,从一开始讲商铺买卖的时候就开始办,差不多跑了一个多月才办成的。
关月旖兴奋得不得了。
她向妈妈提出,必须要吃上一顿啫啫鸡才行!
啫啫鸡,有点像是铁板鸡,
但用砂锅替代了铁板。
是将嫩嫩的仔鸡斩件下油锅炸,再加蒜瓣、蒜叶复炒一遍并调味。
最后将砂锅加热,底层铺满蒜瓣,再把鸡倒进滚烫的砂锅里……
上菜的时候,鸡块连着汤汁还在砂锅里滋啦作响。
啫啫二字,其实像声词。
代表着砂锅鸡被端到客人面前时,依旧啫啫响。
关春玲对食材的要求很高。
她买鸡,就喜欢用嫩鸡。
广东人对鸡也同样特别挑剔——最好是八个月就养成的仔鸡,个头不大,鸡皮薄、皮下无脂肪。这种鸡肉就是薄薄一层鸡皮连着嫩嫩的肉。
烹饪的时候,必须动作要快,烹饪的时间要短。
啫啫鸡要先腌制入味,再下油锅炸,不能炸老,大约保持在七分熟的样子,就必须从油锅里捞出来,晾凉以后二次入锅翻炒。
这次烹饪,也必须掌握火候。
鸡肉刚熟就必须要离锅了。
最后烧热了砂锅,将鸡块倒进去后——
嫩嫩的表皮被砂锅的余热烘得微焦酥脆,
吃在嘴里,先能吃到脆脆的皮,然后是嫩嫩的肉……
骨头会自动与肉分开,
最绝的是,无论是鸡皮还是鸡肉,最后总是入口无渣,轻抿即化的。
又因为仔鸡几乎没有脂肪,吃起来又嫩又清爽。
这道菜,简直成为了关月旖的最爱!
第50章 第50章 儿时的记忆荷包蛋火锅……
星期天下午,关月旖和张建新一起搭乘公共汽车返校。
如今张建新和刘蔚伟都在关春玲的铺子里打零工,
一开始,他俩都做的是整天工,也就是从星期天上午十点,一直做到第二天凌晨,在铺子里睡半宿,再匆匆赶到学校去。
但这么一来,星期一一整天的学习效率都不太行。
昏昏沉沉一整天……
关月旖给他俩出了个主意:
“你们每个周末都要去上下九打零工,但不是每个同学都会去,所以这是你们的优势,你们可以帮同学有偿带东西!”
“当然了,大家都是学生,手里都没什么钱,你们抽成抽太多也不好意思……”
“所以你们应该以宿舍为单位,比如说一个宿舍的人托你们带东西,总价值超过一元你们就收五分钱,总价值超过两元你们就收一角钱……”
“别嫌钱少,哪怕只做成一张单,你们也能省下一程公共汽车票的钱啊!多做几单,说不定还能小挣一笔!”
张建新和刘蔚伟狂喜!
关月旖继续说道:“然后你俩也得看着点时间。”
“我倒是建议你俩交替着错开时间来打工,就比如说你俩都在星期六傍晚跟我一块儿走,晚上就在我妈铺子里打工,但刘蔚伟一直呆到星期一早上才走,张建新呢就星期天下午和我一块儿回学校,这样的话,那张建新就可以帮同学带吃的了!”
“要不然,等到星期一一大早才回校的话——”
“万一有同学要你们带吃的,你们还得提前一天下午去买,还得捂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能让人吃……广东的天气这么热,岂不是臭了?”
“然后你俩再交替,下一周呢就刘蔚伟和我一起,星期天下午返校……”
“这么一来啊,你们打工的时间长,拿到的工资多,还能在帮同学带货的这一方面挣点儿小钱。最重要的是,不必每个周末都拼得那么辛苦,你们轮流休息半天也好。”
“好!就这么办!”
张建新和刘蔚伟兴奋得左手挽右手,跳起了莫斯科挽手舞。
关月旖啼笑皆非。
片刻,张建新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她,“那万一女生也想要我们带东西可怎么办?”
关月旖笑道:“不是还有我吗?”
“看在你俩都在帮我妈妈挣钱的份上,我就……友情帮助你们吧!”
“也正好满足了我买东西不花钱的瘾嘛!”
张建新和刘蔚伟去一旁嘀咕,
“我俩的工作就是关月旖介绍的,现在她还要帮我们去采购,我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她吧?”
“可我们现在也没能力回报她啊!”
“这样吧我们一个月给她买一次零食……”
“嗯,这个办法不错!”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殊不知,他俩的谈话,已经被关月旖听到啦!
关月旖偷笑。
零食不零食的,她还真不在乎。
毕竟妈妈也一直都有给她准备些小零食。
关月旖开心的是,她帮助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而他们,也是懂进退、很感恩的人。
妈妈也不止一次地告诉她:“月月啊,你介绍来的这两个男孩子,太聪明太勤快了!还爱干净!”
“当导购员,算账、喊菜、传菜,去门口吆喝生意……样样都做得面面俱倒!”
“有他俩在啊,我连门面保洁这个岗位都取消了!”
“老邱他们都说,这俩孩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能干啊!”
“我说人家可是大学生!要是不聪明、不能干,他怎么考上大学的啊!”
关月旖一直都知道,妈妈铺子里的小摊主们都很喜欢张建新和刘蔚伟。
到了星期天晚上,叔叔阿姨们会相互检查一下当天剩下的食材,凑点儿酸菜啊肉沫啊什么的,给炒上一份不怎么值钱的酸菜肉沫啊,杂菜大乱炖之类的,放在大冰箱里冻成坨,让张刘二人带走。
这么一来,第二天星期一中午的时候,炒酸菜、或者杂菜大乱炖的外边儿融掉一层,可以扒下来拌着热饭吃;
到了晚上,剩下的一半儿冻菜全化了,他俩能再吃上一顿。
这些都是免费的,无形中又给张建新和刘蔚伟省了一笔。
是的,张建新和刘蔚伟的景况是越来越好了……
但,
关春玲却乍富返贫了!
原因无它。
关春玲本来就根基不深。
她是在半年内爆富起来的,全副身家大约八万多,
买完新铺子以后,光是房钱,她就倒欠红姐三万多!
因为新铺子大,超出了预算么。
这还不算。
两人的公司名字叫“春霖”,但铺子的名字还是用了红姐的名字,
现在叫“红姐美食集市”。
这里就要插一句了——之前房东花了一万块钱,买断了关春玲的串串香配方,也跟关春玲签了合同,以后关春玲不能再卖串串香了。
但后来,房东先是想聘请关春玲继续帮他看铺子,关春玲婉拒了。
房东又来找关春玲,说想继续使用她的名字——春玲美食集市。
当时关春玲因为要和红姐凑姐买新商铺,被钱给逼得不行,实在没办法,朝着房东狮子大开口要了两万块,把“春玲美食集市”的牌子卖给房东了。
气得房东两口子直跳脚,在铺子外头骂了好久,说关春玲是“捞女”……
最后卡在铺租到期前的最后一天,
房东两口子骂骂咧咧地拉着关春玲去了街道办事处的法援中心,
在街道办工作人员的见证下,他俩给了关春玲两万块钱,又立了招牌商标转让合同。
关春玲也很配合地签了字、拿了钱。
不过——
后来关春玲也苦笑着对女儿说道:
“其实呢,房东两口子确实小气巴拉的,还抠门。可他俩也算是厚道人了,至少还肯按合同来办事儿。”
“这事儿要是放在我们老家……”
“谁会管你什么招牌名字啊,你搬走了那招牌就是我的了,我想用就用!关你屁事!”
“谁又会管什么串串香配方啊,还花钱买呢……撒一把味精下去啊连屎都是香的!”
说到这儿,关春玲自己都笑了。
然后又叹道:“所以啊,广州这里的经商环境是不错的。在这里做生意,比在老家有前途多了。”
关月旖笑着点头。
不过,即使有了房东给的两万买名费,也依旧填不满新铺子那个窟窿。
因为还要定制桌椅,
定制统一的餐具,
要制作统一的工作制服,
尤其是,铺子里还需要买个大型的冰柜,才能用来做冰、做糖水,或者让小摊主们暂放一些容易坏的食材……
为了改善铺子里的条件,桌椅全都定制成小小的二人位;
当然,为了分摊高昂的铺租,现在招的小摊也更多了——之前的春玲美食集市一共有26家小档,现在是50家!
还有油炸档、烧烤档、早餐档、快餐档等等……
之前跟着关春玲的26家小档,有5家留在了原来的店铺,跟着房东;
有12家跟着关春玲来了新铺子,
还有9家铺子离开了。
邱记牛杂档的小老板邱叔,思考过后决定跟着关春玲来了新铺子,
因为他念旧,又觉得关春玲脾气好,会做生意,
他告诉关春玲,“小关你知道章大姐和老张他们最近在干啥吗?”
关春玲说不知道。
老邱说,“他们眼红你这个二老板啊!”
“所以他们也准备合伙在上下九租个铺子,把原来的‘春玲美食集市’,改了个名字叫‘章大姐美食集市’,应该下星期就要开张了。”
关春玲在女儿的提点下,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所以她笑着反问老邱,“那你没跟着章大姐她们去?”
老邱直摇头,“我跟她们合不来!更何况她弟弟还出了事!”
关春玲便又打听道:“章志刚怎么样了?”
老邱说道:“听说——”
“人是救回来了,没事。但是这边警方说人没事就好,那开始接受调查吧!”
“然后章大姐又让她弟弟装病、病得要死的样子,说必须拉回老家去治病……”
“所以章志刚就回去了。”
“听说的哈,现在章志刚老家那边,也是隔三岔五有公安上门去问,病好了没有。病好了就要重新接受调查的……所以章志刚一直不敢出门,只敢在家里蹲着。”
关春玲又笑道:“那之前的房东不也留你了么,你怎么不留在那边,和林叔他们一起?”
老邱摇头,“小关,我还是比较能接受你的管理。跟着你哪,卫生条件都好多了!有时候想休息,请你帮忙看看摊子也可以……但我觉得,别人可能不会有你这么在意环境卫生,以及食材的品质喽。”
可不是呢嘛!
关春玲在意的,可海了去了!
她想着现在铺子里的摊位多了,顾客也多,天气还热!
再加上女儿也一直嚷着要妈妈买空调。
最后关春玲一咬牙,买了两台大空调装在店里。
这不都是开销么!
所当初关春玲也跟红姐说过,她出的钱少,红姐出的钱多,不如就以购买铺子的价格,来制定公司的股份。
即,关春玲占股37%,红姐占股63%。
可红姐不干,她对关春玲说道:
“妹妹,你别怪我干姐妹亲算账啊!我实话跟你说……”
“一来呢,我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
“二来呢我也不会做饭。”
“三来呢其实我也不怎么会管理毕竟我都不怎么识字……”
“哎呀这个铺子啊,真是里里外外都得靠你!”
“我呢,是占了天时地利的好处正好赚了点儿钱……又正好赶上了你钱不够的时候!”
“反正啊我俩的股份一定是对半分!你别想着当甩手掌柜……要当也是我来当啊!”
“所以你写欠条给我,我俩把股份平分了啊!”
于是关春玲又把红姐的这番话说给了关月旖听,先问,“月月你来帮妈妈拿个主意,咱们是让你红姨当大股东呢,还是妈写欠条给她,咱们的股分对半分呢?”
然后又叹息道:“我确实想着要当甩手掌柜,结果她也想当……”
关月旖笑得不行,“妈你写欠条给她吧!”
“你也不看看,就红姨那挣钱的能力……我说句不好听的,得亏她以前的房租只要一千块,要不然啊,她花三千租了铺子,恐怕还得去外头打工挣钱,才够贴补房租的!”
关春玲被逗得哈哈大笑。
关月旖继续说道:“妈你也别怕当不了甩手掌柜……”
“趁着我们下周村的铺子还完建好,你先顾好上下九这边的‘红姐美食集市’,把规矩立起来,把红姐训练好。”
“别说什么不会管理,一切照着章程来,管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关月旖劝道。
关春玲连连点头。
就这样,到了一九八九年年底——
当恋曲一九九零这首港台流行金曲响彻大街小巷的时候,
关月旖在药科学院的第一学期,也迎来了尾声。
关月旖险险地拿到了一等奖的奖学金,一百元;
张建新以低于关月旖三分的微弱差距,拿到了二等奖,奖学金七十元;
刘蔚伟拿到了三等奖的奖学金,五十元;
因为常居第二,张建新被大家亲切地称之为老二。
这次他的总分又比关月旖低了三分,气得他嗷嗷叫:
“关月旖你给我等着!放寒假我回老家以后我要偷跑!咱们年后再算账!我!张建新!必须是未来的第一!”
关月旖笑得前俯后仰。
她心里是真佩服张建新啊,
除去高考分数是她凭本事赢过他之外……
专业课的很多知识,大部分都是他前世教给她的!
而这一世的他,所有的知识全都需要再次学习,居然还能和她保持着这么微弱的差距……
所以——
他真的很优秀!
“张建新!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会偷跑?我告诉你,我也会!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明年新学期的开门测,我赌我的总分至少超你十分!要是办不到我请你吃花瓜子儿!”关月旖毫不示弱地吼回去。
张建新一蹦三尺高,“好!赌就赌!我今天也把话撂这儿了,我张建新的开门测总分必须超你……三分!一雪前耻!要是我办不到,我、我……我双手倒立跑五十米!”
同学们不嫌事大,拍手叫嚷了起来。
陆瑶在一旁添油加火,“我押月月赢,要是我月月赢了,那我就请全班同学吃大白兔奶糖,一人三颗!”
汪见雪听了,不甘示弱,“那我只好押我的老乡张建新赢了……这样吧,要是张建新赢了,那我就……请大家吃广东特产利是糖,每人……四颗!”
陆瑶瞪了汪见雪一眼,扭头走了。
关月旖追了上去,“瑶瑶你等等我!”
说着,她拿出了装奖金的信封,朝着陆瑶挥了挥,“瑶瑶,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会陪我去给我妈妈买身漂亮的衣服的!我们去逛街吧!”
“好啊!正好我也想去买点东西带回北京呢!”
就这样,两个女孩儿手牵着手,搭乘公共汽车去了上下九步行街。
陆瑶问关月旖,“哎,你听说了汪见雪和王静的期末成绩没?”
关月旖点头。
——汪见雪的期末成绩和期中考一样,继续保持着中等偏上水平。但王静,三门文化课,六门专业科,全都不及格!
她是年级倒数第一。
也就是说,下个学期开学后,王静需要回来补考。
但这不仅仅是补考就可以的。
根据校规,一学期学生有半数的学科成绩不达标的话,就要记一次大过,
三次大过就要被开除!
为此,班主任李老师找王静谈了话,据说看在王静平时学习态度还算端正、认真的份上,又念在这是第一学期,王静可能不了解校规的份上,先不给她记过了。
但,也只有这么一次。
如果下学期期末考试,王静还是所有学科全都不及格的话,那是一定要记过的。
听说王静离开办公室以后,就躲进宿舍里哭了好久。
关月旖对王静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对汪见雪心存怀疑。
陆瑶也是。
于是陆瑶的话题又转到了汪见雪身上。
“我是真的很怀疑汪见雪考到我们学校来,到底是干嘛的!”
“你看她,去上课都就是为了应付点名,然后拿本言情小说,从上课看到下课……”
“晚上我们都上晚自习,她跑去校本部和那边的男生谈恋爱,好几次都回来晚了,楼下宿舍大门锁了,她就随便找个课室趴一晚……”
“不过她人还挺聪明的哈,抓了王静这个冤大头……”
“月月你说,她俩是怎么对调了成绩的?为什么监考老师都没发现?”
“再说了,难道不应该是王静写卷子,汪见雪抄答案吗?这么一来,那应该两个人的分数都差不多啊,怎么会一个成绩中上游,一个直接全校倒数第一了?”陆瑶奇怪地问道。
关月旖想了想,“可能她俩没有谁抄谁抄的……看起来应该是在卷上了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陆瑶呆了半天才想明白了,“对!”
然后又摇头,“我真觉得王静太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真有她被开除的那一天。”
“她自找的。”关月旖道。
陆瑶点头表示同意,“对,她自找的。”
关月旖又笑道:“但话又说回来,我还得恭喜你呀!转专业成功!所以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陆瑶开心得笑了起来。
是的,这个学期,陆瑶也很拼。
用她的话来说,她是拿出了比高考更拼的劲头,才在短短四个月内,成功地将六门药科专业给啃到了合格水平——她这六门课里,有四科考了六十多,有两科考了七十多,在整个专业组里属于垫底水平。
但!
她至少过了呀!
然后,陆瑶还去校本班参加转专业测试。
国际贸易专业,今年的新大一也有六门专业课。
幸好这个大多数都跟英语有关,陆瑶的英语成绩是不错的,还常常翘了药科学院的话,跑来校本部蹭这边的国际贸易专业的大课……
至于药科学院那边的课,全靠期末考前,关月旖给她划的重点,笔记也给了她让她背……
就这样,陆瑶的六门国际贸易专业课的成绩,说不上有多好,但每一科的成绩都是合格的。
也就是说,下个学期陆瑶就可以去校本部的国际贸易专业了。
以后她的第一学历,也是国际贸易专业。
一说起这个,陆瑶就开心,“哎呀我能两头过,药科专业这边儿可多亏了你平时拉我一把!我怎么还能让你请我吃饭呢?我请我请!”
两个女孩子高高兴兴地去逛了街。
其实呢,关月旖毕竟经历过后世,对于服饰的搭配,更有心得。
陆瑶也发现到了,惊叹道:“月月,你的审美真的很好!只可惜……你只能穿你妈妈买的衣服!”
关月旖也笑了。
陆瑶说道:“这次你买了那么多漂亮衣服给她,也提升一下她的审美,以后就不要老是给你买大号童服啦!”
“我知道,你的衣服料子都很好……可你已经十八岁了嘛,应该要打扮一下了!”
关月旖抿着嘴儿笑。
在陆瑶的陪伴下,关月旖给妈妈买了好几身基础款的穿搭,鞋子的样式也看好了,得等妈妈有空了她再拉着妈妈过来试鞋……
然后关月旖也给自己买了两件衣服。
陆瑶买的东西就更多了,她买的还全是带回去送人的小饰物。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逛到天黑,又一起吃了个小火锅,陆瑶这才扛着大包小包离开了。
关月旖则拎着今天的收获,回了太平巷的出租屋。
夜里关春玲收了工回来,很惊喜地看到女儿送她的礼物,“月月,你给我买了这么多衣服?”
——深灰色、黑色、深蓝色的直筒西裤各一条,布料垂坠笔挺,不易起皱。
——黑色、白色圆领打底衣各一件,桃红、咖啡色V字领打底衣各一件;
——黑白千鸟格花纹的宽松外套一件,修身厚款的黑色针织开衫一件,米白色防水面料的短款风衣一件。
“妈你试试。”关月旖二话不说非扯着妈妈一套一套的换。
关春玲以前的穿衣风格,就是没有风格。
什么便宜她穿什么,什么舒服她穿什么,
现在——
她穿着深灰色的西裤,穿着黑色打底衣,外罩黑白格子纹的外套……
女儿还把她的头发给放了下来!
嗯?
关春玲照了照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
怎么突然就觉得,镜子里好像站了个港风十足的美女?
关月旖开心坏了,“妈妈!你好漂亮呀!”
一句话,把关春玲臊得满面通红,“我都年纪一把了!还、还打扮成这样……月月你拿去穿吧!”
关月旖笑道:“我才不穿这么老气的衣服呢!今天我也买了……妈你看!”
她也换上了今天新买的衣裳。
关月旖给自己买了一件样式普通的白色长袖T恤,胸前印个了图案;
又买了一件宽松版的牛仔衬衣。
看起来,两件衣裳都平平无奇,可穿在关月旖身上,就是有了一件青春俏皮的可爱感觉。
关春玲满眼惊艳地看着女儿,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家月月长大啦!是个大姑娘啦!”
关月旖笑着扑进妈妈怀里,“月月永远都是妈妈的小棉袄。”
关春玲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嗐,都是妈不好,妈都不会买衣服!瞧瞧啊,以前我买的都是些啥?钱白白浪费了,还不好看……”
“月月,你眼光好,以后我们娘俩的衣裳都交给你来买吧?”
“对了,你今天花了多少钱?妈拿钱给你!”
关月旖知道最近妈妈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来呢,妈妈和红姐为了买铺子,背了一屁股的债!
二来呢,马上就要过年了,铺子里的人都指着在年前分一次红,好回家过年么!
所以关月旖说道:“妈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考第一了啊!这些衣服,是用奖金买的。”
“真的?太好了!我月月真聪明!真能干!”喜得关春玲心花怒放。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不对啊,你奖金不才一百块钱吗?这里这么多件……就算你再会讲价,怎么也得花是二三百!”
说着,关春玲准备去拿钱。
关月旖真不想要妈妈的钱。
因为,她平时也跟张建新、刘蔚伟他们一起合伙干代购的生意。
挣得不算太吧,也攒了些钱,再加上妈妈每个月给她的五十块钱零花钱……
虽说今天确实花了近三百块钱,但她出得起。
“妈!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还是好好想想,我俩年夜饭吃什么吧!”关月旖赶紧转移话题。
果然——
关春玲来劲儿了,“你想吃什么?龙虾还是鲍鱼?”
关月旖失笑,“妈,我们除夕吃火锅吧!今天我和瑶瑶去逛街了,她请我吃的小火锅,我一下子就想起来我们以前在桐叶镇的时候,有一年你给我做的荷包蛋火锅了!”
“我们今年过年就吃那个好不好?”关月旖说道。
如今的生活越有奔头,她就越容易回忆起当初吃尽了苦头的妈妈……
今年的处境,其实已经比往年好了很多。
但眼下她和妈妈住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妈妈欠了很多钱……
也不知怎么一回事,关月旖突然就想起了幼时吃过的那一锅荷包蛋火锅。
荷包蛋火锅?
关春玲陷入了回忆。
是了。
那一年啊,是关春玲被赶出婆家的第二年。
由于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关春玲几乎找不到生计。
她只好去当苦力。
用背带把孩子背在身后,她去给人拉板车搬煤。
一车煤球五百个,装一车、卸一车,拉一路,一趟能挣一块钱。
她体力不行,一天最多只能干两趟。
可这样的收入,根本租不起房子。
大冬天的,关春玲带着女儿住在煤炭局家属楼的楼道里,用纸皮挡风,又捡了个人家不要的泥炉,生了个小煤炉。
住楼上的汤奶奶看她可怜,就用个大碗,把家里所有的年夜菜,每一种挟了一些,送给了关春玲。又想着孩子可怜,所以又送给她几个鸡蛋。
那一年的除夕,关春玲就在小炉上架了个锅,烧了一锅水,把汤奶奶送的那碗菜倒进锅里,又把两个生鸡蛋磕进锅里……
连汤带水的,有米饭有菜有肉,还有荷包蛋,也算丰盛了。
这就是母女俩的年夜饭。
当时幼小不懂事的女儿问她,“妈妈我们吃的这个叫什么呀?”
关春玲顺口说了句,“这是荷包蛋火锅。”
没想到女儿记了那么多年!
关春玲正想开口说话——
一阵急促地敲门声音突然响起,还有人带着哭腔呼喊道:“春玲?月月……你们在吗?”
关春玲和关月旖对视了一眼。
谁啊?
怎么深更半夜哭着敲别人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