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拆了台,萧绫玉豁然起身,泫然欲泣地开口:“解公子,你、你把我表哥怎么样了?这件事?就算是他的不对,他也不过是在祭神节任务里被迫当了几天驴,一时气不过才想为难你们一下,何况你和你师妹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表哥罪不至死,请你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吧!”
她这话一出,直接替商知羽认了罪,甚至帮忙将前因后果补充完整,气得商明曜差点?将茶杯扔她脸上?去。
商明曜强撑着?辩解:“你胡说八道什么!知羽是我唯一的儿子,他要什么没有,两个无名散修,不过是在祭神节得了点?好处,也值得我儿嫉恨的?!”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羡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赶紧道:“绫玉仙子别着?急,商公子的命魂灯又没熄,人还活着?呢!哎呀这商公子也真是的,天衍宗是短了他的灵石,还是少了他的丹药,怎么能为这点?小事?就去掳人家师妹呢!这位师妹,你没受伤吧?”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舟雨,仿佛她说一句受伤了,他就要冲过来帮着?检查一番,明晃晃的色心摆在脸上?,看得舟雨直皱眉。
解千言瞪了这觊觎自己师妹的登徒子一眼,继续道:“商公子心里怎么想的,我与师妹都没兴趣关心,但他勾结蓝螯与黄仙仙暗害我们却是事?实,商家主若是不信,还可?以跟我一起去他设伏的海域瞧瞧,他亲自布绝灵阵、引嗜血魔鲨,现场应当还留着?痕迹,也可?以再去查一查天香楼老板黄仙仙的事?,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到底是谁颠倒黑白,一目了然。”
奚彦宏这时也开了口,语气隐隐含怒:“商明曜,我奚氏一族的祭神节办了数千年?,从来不拘泥于家世背景,至于试炼任务和比试结果,自有我奚氏定夺,何时轮到区区小辈来置喙了?”
说完又看向萧绫玉,口气缓和了些:“绫玉啊,你父亲这些年?眼光愈发的差了,回?去我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商家的事?你少掺和些吧!”
奚彦宏跟萧绫玉的父亲萧长河是表兄弟,关系向来不错,对于萧绫玉的婚事?,的确能说得上?话。
萧绫玉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想着?可?算是能摆脱那心理阴暗脾气暴躁的混蛋了,便?顺着?奚彦宏的话点?点?头,装作?无奈地坐回?去,不再继续拆台了。
商明曜说不过也打不过,眼看着?大势已去,不想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丢更多的脸,冷哼一声,最后找补道:“你们年?轻人火气盛,一点?小事?也要闹得天翻地覆,算了,你毁坏我天衍宗十来处店铺据点?之事?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今日且罢,但若此后你们敢伤我儿性命,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完起身就要走?,却被解千言拦下:“商家主且慢!我们师兄妹跟令郎的恩怨可?以暂时放一放,但他跟黄仙仙、蓝螯一起毁坏美玉宫,伤了众多宾客的事?情,还得再说道说道呢。”
商明曜暗道不妙,强撑着?架势怒喝道:“凭你随便?扔个留音石,就能认定我儿毁坏美玉宫?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解千言也沉下脸,语气不善:“商家主没有任何凭据都能带着?人上?门来闹事?,我有凭有据,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就不能找商家主讨个说法了?莫非你以为这天下都是商家的不成?”
青蛟大王此时没有神游天外,极有眼色地配合解千言怒哼一声,一巴掌拍在桌案上?,终于将这张不堪重负的桌子拍成了碎渣。
奚彦宏也冷着?脸拉偏架:“解公子的话有道理,若是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想不认就能不认,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公道可?言?休要仗着?天衍宗势大,便?处处横行霸道!你若是不想讲理,我们也可?以动?手解决。”
天衍宗再势大,能大过奚家去?商明曜连青蛟大王都打不过,再加上?个奚彦宏,恐怕今天不认这个栽,命都能搭进去。
他不是蠢货,不想在这种地方拼命,只好忍下这口气,不情不愿地哼道:“那你们想如何解决?”
解千言露出个亲切的笑?容:“好说好说,美玉宫的损失,商家主照价赔偿便?是,你放心,我们不会趁机将商家霸占了的。”
他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册几乎有砖头那么厚的册子,笑?眯眯递给商明曜:“细目都已在单子中列明,商家主照着?赔偿便?是,若有不明之处,商家主也可?亲自去美玉宫看看,一一查验。”
说完他又扫了一眼跟着?商明曜来的四人,补充道:“其他各宗门世家的贵客,此次事?件中受伤的,后续我们也会一一补偿,请各位放心。”
暮云、卓欣楠、苏羡三?人对视一眼,都点?头表示认同。
商明曜接过那册子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没兴趣仔细看,往储物袋中一丢,就打算走?人。哼,反正只要出了这个门,赔不赔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解千言却像是知道他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再次将人拦下,笑?道:“商家主就这样走?了可?不行,万一回?去后就不认账了呢?这样吧,你签一份契书,由奚前辈为证,咱们大家都能放心。”
商明曜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将解千言斩杀当场,但青蛟大王跟奚彦宏两人一前一后虎视眈眈盯着?,他又不敢下手,忍了半天,咬牙切齿道:“行!”
解千言又掏出一份砖头厚的册子,递上?笔和印泥,盯着?商明曜抖着?手签下两份天价赔偿单子,小心收好,这才拱手道:“商家主慢走?,恕不远送。”
商明曜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从头到尾只看热闹没插话的工具人暮云和卓欣楠也跟着?告辞离去,剩下萧绫玉和苏羡,一个缠着?奚彦宏说商知羽的坏话,一个试图跟舟雨套近乎。
56。过往恩怨
解千言早就留意苏羡,这人坐没?坐相?,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正经气息,一双桃花眼总是有意无意地追着舟雨,嘴边那抹贱笑一直挂着,就差将好色两个字写在额头上。
他看得心?头火起,却碍于有外人在,不好直接轰他出去,见他又打算上来搭讪,便?起身挡住舟雨,朝奚彦宏行礼道谢:“今日多谢奚前辈相?助,如今岛上乱作一团,招待不周,还望前辈见谅。”
奚彦宏岂是?没?眼?色的人,闻言爽朗一笑:“解公子客气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事情既已了结,我也不多打扰了,这便?先回去随州城去。最近几个月我应该都在此地,解公子若有事,随时都可以来寻我。”
解千言再次拱手道谢:“多谢前辈,晚辈改日带师妹去拜访前辈。”
客客气气送走奚彦宏与萧绫玉,师兄妹二人回来?,见那苏羡竟然还稳坐堂上,赶在解千言开口前,笑眯眯地跟舟雨打招呼:“方才人多,还没?来?得及跟姑娘介绍一下,在下赤心?岛岛主苏羡,今年两百三?十岁,地仙中境修为,如今尚未娶亲,敢问姑娘芳名?”
听到这番仿佛立马要?求亲的话,解千言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但这人只跟舟雨说话,他又不想大?包大?揽到连师妹跟谁说话都要?管,只能轻咳一声略作提醒。
舟雨倒是?大?大?方方地一笑,答道:“我叫舟雨。苏岛主可是?饿了?”
苏羡不知道舟雨的脑回路,下意识答道:“不饿……”
舟雨露出疑惑的表情:“既然不饿,苏公子一直等着我们作甚?浮玉岛如今事情多,不管饭的。”
饶是?苏羡脸皮再?厚,当了多年岛主,被?人捧惯了,如今被?漂亮姑娘这么直接地怼,也有些下不来?台,只好干咳两声,不情不愿地起身告辞:“在下三?生有幸,得以结识舟雨姑娘,赤心?岛与浮玉岛平日颇多生意往来?,咱们以后可得常来?常往。既然今日贵宗事忙,在下便?不多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姑娘。”
舟雨也笑眯眯:“好的好的。”
苏羡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辞别了师兄妹二人,刚走出问事堂大?门,便?低声吩咐手下弟子:“去查一查这师兄妹两人是?何来?历。”
另一头,解千言盯着苏羡这花花公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确认人真的走了,这才嫌弃地撇撇嘴,跟舟雨嚼起了舌根:“这苏羡风流成性,年纪轻轻的,后院就养了五十几个侍妾,成日里还在外面拈花惹草,你可小心?着些,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舟雨惊叹一声:“哇,五十几个侍妾,那他身体可真好啊!”
解千言被?她这脑回路噎得没?话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瞪笨蛋师妹,气哼哼地戳戳她的脑门,转身就朝里走。
青蛟大?王不知何时爬上了问事堂的房顶,孤独地撑着下巴看海,开启了他的每日例行发呆时间。
本想跟他打个招呼再?走的师兄妹二人,见他这模样,便?没?去打扰,出门寻程泽去了。
*
因着今日青蛟大?王的忽然现身,原本慌乱无依的浮玉岛弟子们找回了主心?骨,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浮玉岛街头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繁荣景象。
舟雨兴致勃勃地瞧着,跟解千言分享起她的浮玉岛发展规划:“血玉灵矿不能采了,让矿山那边的弟子去海里捕鱼,还要?安排人去寻那六百六十五个姑娘的家人,商不行赔的灵石都给她们,那个蓝螯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得把他抓回来?给那些姑娘们谢罪偿命,还有小虾米小螃蟹们,是?不是?都掉海里了呀,得去捞一捞……”
解千言笑着听她碎碎念,时不时嗯两声表示赞同,两人一起往浮玉岛东侧沙滩去寻布置案发现场的程泽。
说到商明?曜,舟雨忽然想起解千言此前的异样,话题一转问起这事:“师兄,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商不行呀?”
解千言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僵硬,想了想才道:“对,他是?我父亲。”
舟雨惊得脚下一趔趄,被?解千言伸手扶住,尖叫一声:“啊!父、父亲?那商知羽岂不是?你弟弟?为什么他们都没?认出你来??”
海风轻柔,吹起解千言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眼?中不经意流露的恨意。
舟雨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惊讶,倒映出他如今的脸:线条流畅俊逸,星眸剑眉,唇边时时带笑,那是?跟曾经的商知禹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
解千言伸出右手递给舟雨,又指了指右眼?角,若无其事地开口:“这里,还有右手虎口处,原本都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被?魔虫啃噬掉皮肤血肉后,原本的痕迹都消失不见,这张脸是?后来?我转修魔道重塑肉身,新长出来?的脸,我原本长得像父亲,跟商知羽更?是?有八成相?似,新的这张脸则更?像我母亲,所以他们都不认得了。”
舟雨怔怔地接过解千言的右手,看看手又看看他的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提到母亲,解千言的声音暗哑下来?,停了片刻才深深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母亲叫解宛歆,是?天衍宗前任掌门解望川的独女,她跟商明?曜自幼定亲,两人修为突破地仙境界后结为道侣,第二年便?生下了我。然而我外祖父在我三?岁时死于一场意外,我母亲本就资质寻常,失去了外祖这个靠山后,商家便?越发不待见她,商明?曜更?是?背着她勾搭上了黎家的大?小姐。
为了给黎大?小姐腾出家主夫人的位置,商家人故意将我丢入一处满是?瘴气毒雾的沼泽,引母亲去救,母亲为了护我,被?发狂的金甲鳄吃了,那时我年幼力弱,只抢下了她一条手臂。
商明?曜以为我和母亲死了,迫不及待娶了黎家大?小姐,生下了商知羽。可惜我没?死,被?路过的修士救下,送回商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本想杀了我,却在动手时发现我身上有仙骨,那时候我不过九岁,仙骨未长成,抽出来?也无用,为了养成这根仙骨,他们洗去我的记忆,让我以商家旁系子弟的身份拜入天衍宗修行,又在我二十岁时,抽了我的仙骨,将我推下魔窟。后来?,我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解千言平铺直叙地讲完自己跟商家的恩怨,没?有描述细节,没?有宣泄情绪,却让静静听着的舟雨心?如刀割,泪盈于睫。
见她难过成这样,解千言轻叹一声,摸摸她的头,柔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跟商家有血海深仇,以后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商家人,那些人啊,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舟雨紧紧抓住解千言的右手,一寸寸抚过他修长的手指,微有薄茧的虎口,因常年握笔而略有弯曲的小指关节,这双手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皮肤白净光滑,半颗小痣也没?有。
想到自己尾巴骨断裂时那种钻心?般的痛,舟雨实在不敢想象,骨头被?抽离身体、全身血肉被?一寸寸啃噬干净该是?怎样非人的折磨,而解千言如今能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平静地讲出那些痛彻心?扉的往事,又付出了何等惨痛的代价。
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砸在解千言的手背上,烫得他心?中发紧,让他不禁有些后悔跟舟雨讲这么多,只能无奈地安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你看师兄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早就不在乎了,你别哭啊。”
舟雨哽咽道:“怎么、怎么会不在乎!你不在乎,你不在乎的话,我替你在乎!那些害死你母亲,抽了你骨头的人还好好活着,还敢算计我们,还敢上门闹事,怎么能不在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要?叫他们血债血偿!”
解千言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在乎,当然在乎,等我修成金仙之身,就上门去将这些血债都讨回来?。”
舟雨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抓着解千言的手哭得直打嗝,哭得解千言的心?也仿佛泡在盐水中,又酸又疼。
他只好将人揽入怀中,轻轻拍她的背,不停地安慰:“好了好了,舟雨乖,别哭啦!你呀,还真是?妄思海的狐狸不成,眼?睛里是?不是?装着汪洋大?海呢?怎么哭起来?就停不了?唉,都是?师兄不好,不该跟你讲这些难过的事,罚我做十天叫花鸡怎么样?”
舟雨此时对什么叫花鸡一点兴趣都没?有,抱着解千言的腰,顺着他背心?脊柱一寸寸摸索过去,闷闷问他:“仙骨是?长在这里的对不对?还疼不疼啊师兄?”
解千言被?她问得眼?睛发酸,喃喃道:“不疼了,被?小舟雨的眼?泪泡过,以后再?也不会疼了……”
舟雨难过极了,脑袋埋在解千言怀里,将他衣襟哭湿了一大?片,哭得头脑发昏眼?睛发涩,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变成狐狸挂在了解千言脖子上。
解千言又好笑又无奈,只得替她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抱着睡得跟猪一样的狐狸,继续往海边走去。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阳光将一人一狐重叠的身影勾勒在银白的沙滩上,海风徐徐,潮水拍岸,伴着师兄妹二人偶尔一句似梦似醒的问答,好似能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师兄?”
“嗯?”
……
“师兄,舔舔就不疼了,我帮你舔舔吧……”
“唔,狐狸口水还有这种功能吗?”
……
“师兄,你真的不能做我的道侣的吗?”
……
“如果你是?认真的……”
57。你是长大了,不是长歪了
舟雨这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早就不记得自己半梦半醒间得到过的许诺,一看到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身边也没有师兄,猜到他们这是搬家了,顿时生出?百无?聊赖之感,趴在枕头上发起了呆。
当她迷迷糊糊快要开始睡回笼觉时,敲门声忽然响起。
“舟雨,醒了吗?”
解千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瞬间赶跑了舟雨的瞌睡虫,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哒哒哒跑去开门。
“师兄!我?醒啦,你?是不是想我?了?”
她就像一团热乎乎软糯糯的年糕,一开门就吊上了解千言的胳膊,赤着脚踩上他的鞋面,笑嘻嘻望着他,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让解千言忍不住露出?笑意,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你?呀你?,就不能穿上鞋再来开门吗?难不成晚个一刻半刻的,我?还能跑了不成?”
将这块甜糯米做的人形挂件送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坐好,又任劳任怨地替她将踢飞到床底的鞋子找出?来穿上,解千言还没来得及坐下,臂弯里塞进颗圆乎乎的脑袋,毫无?形象地胡乱蹭了一通,将本?就不怎么服帖的头发蹭成个鸡窝。
解千言失笑,将人按回去做好,又找来梳子替她慢慢梳头。
舟雨被伺候得舒服极了,眯起眼睛翘起腿,开始胡乱念诗:“青丝七尺长,晨起懒梳妆,檀郎闻一闻,绿云卷残香。红绡一寸长,内藏白玉光,试开胸探取,尤比颤酥香……”
解千言手一抖,几根头发丝卡在了梳齿缝中,他尴尬地轻咳一声,想让舟雨别?念了,或是换一首正经点的诗,但?想到自己昨日已然松动的防线,又觉得若是总拿她当小孩,那她永远也长不大?,养师妹的习惯得改一改才行了。
舟雨不知道她师兄那些丰富多彩的心理活动,疑惑回头,只?见他低头认真地跟梳子较着劲,于?是将下巴放到梳妆台上,笑眯眯地接着念:“解带色已颤,触手心愈忙,那识罗裙内,销魂别?有香……”
解千言这回是真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才无?奈又无?语地开口:“你?都?是在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诗呀?”
舟雨的诗兴被他打断,有些嫌弃地扁了扁嘴:“从小就学的呀,长老们说,要?想成为绝代妖妃,将虎大?王迷得神魂颠倒,肚子里没点墨水可是不行的。”
解千言对太华山这些乱教小孩的狐妖们半点好感也没有,但?他们毕竟养大?了舟雨,他强忍着没有口出?恶言,认真跟舟雨讲道理:“虎妖一族当初能霸占了青丘,难道是靠肚子的墨水吗?”
舟雨想了想才道:“不是,长老们说虎大?王修为高深,虎妖一族强者?如云,我?们狐族打不过他们,才被抢走了地盘。”
“虎妖一族靠武力抢走了狐妖的地盘,狐族却想着靠美色迷惑虎大?王,让他把青丘还给你?们,若你?是虎大?王,能答应这种事吗?”
舟雨下意识地摇头,但?看着解千言这张俊逸出?尘的脸,又笑嘻嘻地凑过去,登徒子般摸了摸他的脸:“若是师兄这样的美人,说不定我?就答应啦!”
解千言又好笑又好气地将她手拍开:“可惜虎大?王不是你?这样的笨蛋,他有青丘这片沃土在手,就有源源不断的财富入账,能养出?更多修为高的族人,权势地位财富样样不缺,想要?美人的话,自然有数不清的美人送上门来,怎么会傻到将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拱手送人?”
舟雨撑着头认真听完,点头道:“嗯,师兄说的对,是长老们太天真了。”
见她听进去了,解千言十分欣慰地摸摸她的头,拿起梳子继续将打结的头发一一梳开。
舟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师兄,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
“你?帮我?穿鞋梳头,也没嫌我?烦,我?念诗你?也没让我?闭嘴,还跟我?讲道理。”
“你?可真会冤枉人,我?什么时候嫌你?烦了?以?前不是也跟你?讲道理吗?”
“唔,不太一样,你?以?前听到我?念诗就皱眉,还让我?闭嘴,咦,难道你?忽然学会欣赏我?的诗了?”
看着一脸天真的师妹,解千言心中无?奈又惆怅,既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单纯快乐下去,又希望她能再长大?一点,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分清楚男女之情和兄妹之情。
纠结半晌他才道:“我?只?是觉得你?已经成年了,是个大?人了,很多事情我?们可以?好好沟通,而不是我?仗着师兄的身份一味说教。”
就像所有刚成年的小孩一样,忽然被人认真地当做大?人对待,舟雨兴奋极了,自己哈哈傻乐半天,忽然想到什么,鬼鬼祟祟凑到解千言耳边小声道:“那我?既然已经是个大?人了,是不是可以?去逛南风馆了呢?”
解千言彻底败给她这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想要?大?喝一声“不准去!”,又想起自己刚刚才说了要?好好沟通,忍了又忍,咬着牙问她:“你?去逛南风馆干什么?!”
舟雨跟他分享自己的心愿由来:“青楼、南风馆都?是话本?子经常出?现的地方?,好多有才华的美人们不幸沦落风尘后,都?是在这里发展出?一段传奇故事,还有那些什么女侠、世家小姐,也总是喜欢女扮男装逛青楼,或是南风馆里抓反派、救男主角,所以?我?想去见识一下嘛。”
这的确是舟雨能干得出?来的事,解千言听完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舟雨以?为他不答应,又补充道:“或者?去青楼也可以?,我?们一起去总行吧?你?以?前去过青楼吗?好玩吗?”
解千言翻了个白眼,气道:“我?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你?就不能有点正常些的念想吗,长大?了又不是长歪了,去这些地方?干什么?”
舟雨可就不服气了,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答道:“去这种地方?能干什么,当然是要?看美人啦!你?不陪我?去就算了,我?让程泽陪我?!”
解千言拿她没办法,妥协道:“好好好,等我?养好伤再说,我?现在心口还有些疼。”
他捂着胸口作柔弱状,果然成功转移了舟雨的注意力。她赶紧扶着他胳膊关切道:“怎么还疼呢,是不是伤口撕裂了?我?看看。”
见她说着就要?上手扒他的衣服,解千言有点羞涩又有点怕露馅儿,只?好找补道:“好了好了,就是忽然疼了一下,可能是被气的吧。现在没事了,你?快坐好。”
舟雨可不听他的,难得师兄今天心情这么好,连逛烟花之地这种无?理要?求都?能答应,她岂能不得寸进尺,当即就把下巴往他肩膀上一搁,没骨头似的半个身子倚在他胳膊上。
解千言伸手挠挠她的下巴,转而说起正事:“你?和黄仙仙是怎么认识的?”
舟雨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十年前了吧,我?不想背诗,偷偷烧了好几本?诗集,长老们很生气,将我?关在闹鬼的阁楼,小黑半夜溜进来,带着我?从老鼠洞逃了出?去,我?们在山里躲了好几天,就是那时候遇到黄仙仙的。他当时腿受伤了,差点被大?蟒蛇给吃掉,是我?和小黑救了他,我?们三个一起玩了几天,后来他说要?去拜师学艺,离开了太华山,再见到他就是天香楼那次了。”
“小黑又是谁?黄仙仙那时候已经化形了吗?”
提到小黑,舟雨就有点伤心,闷声道:“小黑是我?第一个朋友,是太华山桃林里的一条小黑蛇,他因为总是偷偷带我?出?去玩,被长老们抓了,后来就死了。黄仙仙那时候还没化形呢。”
见舟雨难过,解千言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再问小黑的事:“那在天香楼之前,你?根本?没见过黄仙仙化成人形的模样吗?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他的?”
舟雨也疑惑起来,挠着头纳闷道:“对哦,我?只?见过他黄鼠狼的模样!可是在天香楼的时候,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认为他是黄仙仙,就像早就见过他化成人形的模样一般。”
解千言心中一紧,怀疑舟雨是被人施了幻术,抓过她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遍经脉灵府,却什么也没发现。
舟雨见他这严肃的模样,也紧张起来,哭丧着脸问:“师兄,我?是不是被人下了蛊,或者?中了毒,是不是要?死了呀?我?可不想死啊……”
“别?瞎说!他应该不是想要?杀你?,不然以?他的修为,有很多机会动手,也或许,他是在顾忌什么……”
舟雨松了口气,念头一转,又气道:“那他是想把我?抓去当坐骑吗?他一个黄鼠狼,要?什么坐骑!”
解千言哭笑不得,捏了捏她噘得老高的嘴,笑她:“你?除了当坐骑就没别?的本?事了吗?九条尾巴都?白长啦?”
舟雨抱着解千言的胳膊撒娇:“我?的本?事可多着呢!我?平日里会背诗、会跳舞、会吃饭,打架的时候会逃跑、会喊‘师兄真厉害’,还会在你?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帮你?吹牛,冬天冷了可以?给你?当手捂子当毛领,夏天热了可以?用尾巴给你?扇风,像我?这样又能干又漂亮的师妹,可是打着灯笼的找不着的!”
解千言被她逗得大?笑不止,挠着她的下巴语气夸张地应和:“哎呀那我?恐怕是攒了八辈子的功德,才捡到咱们小舟雨这块宝了!”
师兄妹两个嘻嘻哈哈地腻歪了一阵,又聊回正事,解千言还是不放心,决定将迦昙叫出?来问问。
唤了好半天,迦昙才垮着个龙脸,不情不愿现了身,恹恹地往桌上一趴,问道:“叫我?干什么?”
没待师兄妹两人回答,迦昙眼珠子一转,气哼哼道:“你?们最近是不是偷懒没攒功德了?不然我?怎么这么累呢……”
他后半句是小声嘀咕,却被解千言敏锐捕捉到了,疑惑问道:“我?们做了很多好事啊,是您自己天天偷懒不现身,没来统计功德罢了,而且我?们攒没攒功德,跟您累不累有什么关系?”
迦昙感觉自己今天脑瓜子不灵光,说不过解千言,赶紧转移话题:“咳咳,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正事!”
师兄妹二人便将黄仙仙的事情跟他详细说了,末了解千言道:“您帮舟雨检查一下,看是不是中了幻术,或是其他什么手段,别?留什么隐患在体内。”
迦昙总算打起了精神,绕着舟雨飞了两圈,又化作金光探入她经脉灵府丹田仔细检查了一遍,琢磨半晌才惊疑不定道:“她身体没有问题,之所以?认错人,或许是被人短暂地控制了神魂。”
58。六界石
解千言和舟雨都惊讶极了,异口同?声问道:“控制神魂?这跟幻术有什么区别?”
迦昙老气横秋地?咂摸着嘴,用稚嫩的童音装出高深莫测的调调:“我?们的身体啊,就?像一个装满酒的葫芦,一般的幻术都是作用于葫芦的内壁,雕些花啊鸟啊之类的东西,虽然藏在葫芦肚子里?,轻易看不到,但还是会?留下痕迹,但我?们的神魂,或者说魂魄,就?像装在葫芦里?的酒,加一滴水进去,是不会在葫芦上留下任何痕迹的,但酒却不是原来的酒了,控制神魂就是这样的原理。”
舟雨听?他这一解释,吓得腿都软了,颤声道:“那、那、那我身体里装的,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我岂不是要死了?!”
迦昙长叹一声:“唉,小舟雨啊,看开些,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说,最后这点日子,要好好珍惜。”
舟雨哇地?一声哭出来,解千言手忙脚乱地?替她擦眼泪,见人哄不住,腾一下站起来,揪着迦昙的龙角就?吼道:“你吓她干什么?!”
迦昙气得四爪并用,硬是在解千言脖子上挠出道血印子才罢休,嚷道:“你这逆徒!欺师灭祖,大逆不道!”
解千言没好气地?将?他甩开,拍着舟雨的背继续安慰她:“师父吓你的,别信他,你不会?死,他肯定有办法,就?算他解决不了,师兄肯定也不会?让你死的,快别哭了啊。”
迦昙玩够了,见舟雨当了真,哭成了个大花脸,无奈地?跟着安慰:“好了好了,你个笨蛋,怎么?这么?好骗啊?把手伸过来,师父这就?帮你把脑子进的水倒出来。”
知道自己被捉弄了,舟雨又气又窘,还不得不乖乖把手伸过到迦昙面前让他“倒水”,只能暗地?里?使?坏,从储物袋里?摸出块吃剩下的饴糖,偷偷黏在三足金鼎脚底。
迦昙不知道她玩的这些小把戏,抓着她的手说了句“忍着点”,一口咬在细嫩白皙的手腕上。
舟雨只觉得有一股阴凉的气息顺着胳膊一路往上攀爬,快速游走过全身经脉,最后停在头顶百会?穴,似是抓了什么?东西?,忽然疯狂地?撕打起来,神魂割裂般的剧痛瞬间袭来,舟雨惨叫一声,抱住头蜷缩成一团,眼泪混着冷汗,立时将?她的衣衫浸湿。
解千言被吓了一跳,赶紧将?舟雨抱住,见她牙关紧咬,怕她伤到自己,情?急之下只能强行掰开她的嘴,让她咬住自己的手指。
舟雨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尝到嘴里?的血腥味时,才迷糊地?睁眼看了看,发现自己咬着解千言的手指,忍着痛松开嘴,含糊地?唤了声师兄,将?头抵在他胸前哭得浑身发抖。
解千言恨不能替她受了这痛,但却没有办法,也不敢催迦昙,只能紧紧抱着她,轻声哄道:“舟雨乖,再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终于,一抹浅淡如烟的灰影从舟雨头顶飘出,被迦昙一把抓住,神魂撕裂般的痛苦消失,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乏力,舟雨只来得及委屈巴巴地?哼了一句“师兄好疼啊”,就?晕了过去。
解千言将?人抱进内室安顿好,出来就?看到迦昙将?爪中?的灰影捏面团般揉来揉去。
“这就?是混入舟雨神魂中?的那滴水?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这可不是什么?东西?,它是一缕真灵。”
解千言看着如一缕烟尘般的灰影,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一缕真灵,或者说,他不明?白为?什么?真灵可以是一缕,而且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舟雨的神魂中?,就?像一只寄生虫,悄无声息地?躲在人体内,偷偷吸食血肉魂灵,不动声色地?改变了一个人的记忆和认知。
迦昙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研究了好半天,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真灵是修士一身精气血肉凝结而成的生命本源,就?算肉身陨灭,魂魄消散,真灵也不会?立即消失,它是我?们每个人有别于他人的‘真我?’,若是修士失去了真灵,那就?等于泯灭了所?有关于自我?的认知,‘我?’不再是‘我?’,那‘我?’的肉身就?算还活着,真正的‘我?’也已?经死去。真是奇了啊,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将?真灵从自身分离,又修炼成这种?模样的。”
解千言听?完后,心口一阵阵发凉,语气僵硬地?问道:“若是它一直藏在舟雨体内,是不是有朝一日会?将?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迦昙也变得严肃正经起来,沉声道:“确实有这种?可能,但这抹真灵十分孱弱,改变一点记忆不算难事,彻底改换一个人的自我?认知,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但你们说的那个黄仙仙,恐怕就?是被真灵换了瓤。”
解千言沉思片刻,又道:“纪尧和黄仙仙的年?龄经历都对不上,青蛟大王却十分肯定他就?是纪尧,他身上也确实带着墨阳的龟甲,那会?不会?两千年?浮玉宗被屠灭时,纪尧逃了出去,修了这诡异的功法,又用真灵占了黄仙仙的肉身,伺机接近我?们?”
没待迦昙回答,解千言又疑惑道:“可是他接近我?们图什么??若是为?了抓舟雨这九尾狐,用得着绕这么?大的圈子,用这么?迂回的办法吗?”
迦昙其实已?经有些猜到这人的目的是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神飘忽不敢直视解千言,打着呵欠含糊道:“哎呀今天可累死为?师了,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他这心虚气短的模样,跟舟雨撒谎时像极了,解千言一眼就?看穿,毫不留情?地?伸手抓住细细的龙身,咬牙威胁道:“师父在心虚什么?呢?不说清楚的话,可别想让我?们再帮你找什么?缥缈山寻什么?六界了。”
迦昙虚张声势地?大骂起来:“小兔崽子你反了,竟敢威胁师父!信不信我?今日就?清理门户,一个雷劈死你小子!”
解千言破罐子破摔,冷笑道:“行,您就?劈死我?吧,反正帮您做事不知道哪天就?不明?不白地?死了,说不定肉身还被人占了去,不如现在就?去死,还能当个明?白鬼。”
迦昙不过是嘴上横,哪里?会?真的劈死他,扭捏半晌才气道:“不是我?非要瞒着你,而是知道得太多了会?遭天谴,天机不可泄露你知道吗!”
解千言心思微转,轻笑道:“行吧,您不说就?算了,您那颗蛋啊,我?待会?儿就?将?它扔到妄思海里?去,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要带着为?好,免得被人觊觎了招祸。”
迦昙立时急得跳脚,大吼道:“你敢!那蛋,那蛋可是你师妹,不准扔!”
“我?就?舟雨一个师妹,别的什么?玩意儿,就?算真是您生的,我?也不认。”
迦昙知道解千言是真的说得出做得到,这次的事情?威胁到舟雨的性命,他不可能再含混过去,哀叹几声,终于舍得说实话了。
“那颗蛋,其实是六界石,是划分六界的界标,关系着六界归位的大事,你可千万别乱扔啊!”
解千言心道果?然,这老秃驴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塞给他们,却半句实话也没有,他们不明?就?里?带着到处招摇,外面的豺狼虎豹嗅着腥味偷上门来,他们却连自己家里?藏着什么?宝贝都不知道,简直可恶。
眼见着解千言脸黑似锅底,迦昙支支吾吾地?找补道:“咳,那个,你们修为?阅历都还不够,知道太多容易动摇道心,道心不稳修为?就?无法突破,师父这也是为?你们好才暂时瞒着的……”
“这块六界石是您在冥河水池底拿到的,莫非此前是为?那邪修所?有?那邪修身上难道也有纪尧的真灵?六界石除了是界标之外,还有什么?不一般的效用?”
“那邪修可能没认出这是六界石,否则不会?让它一直泡在池底,至于他身上是不是有纪尧的真灵,我?也不能肯定,但很可能是有的,否则难以解释这人为?何那么?早就?盯上了你们。至于六界石的效用嘛,我?也还在研究,等我?搞明?白了一定告诉你!”迦昙的语气诚恳极了,恨不得指天发誓求解千言信他。
解千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嘴巴闭得死紧,一副“你再问我?就?要去死”的大义凛然样,知道他不会?再说别的了,呼出一口浊气,转了话题:“那接下来怎么?办?六界石还在我?们手上,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的真灵防不胜防,除了将?六界石给他,我?想不出什么?自保的办法。”
迦昙也能理解他的顾虑,琢磨半晌,忍痛道:“这样吧,你们最近就?留在妄思海附近别乱跑,出去多挣点功德,我?闭关一段时间,炼制一个帮手跟着你们,保证你们绝不会?被真灵入体,怎么?样?”
解千言虽然对这不靠谱的师父顾虑重重,但总的来说,迦昙还是不会?在关乎到他和舟雨性命的大事上乱来,他说能保证不让真灵入体,那应该就?是能做到的,至于为?什么?要先攒功德,呵呵,他也就?懒得拆穿了。
见解千言点头应下,迦昙松了口气,又叮嘱道:“修为?越高的人,身上越没什么?功德可赚,他们的命运本就?与天道有悖,帮他们约等于白帮,你们要去帮那些真正可怜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小妖,那才叫功德啊!”
听?他要求一箩筐,解千言嫌弃得直皱眉,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送走了骂骂咧咧的迦昙,解千言起身去内室看舟雨。
舟雨遭了场大罪,梦里?都不安稳,哼哼唧唧地?叫师兄,嘟囔着这也疼那也疼,小脸惨白,额上细细密密渗着汗。
解千言拿帕子替她拭了汗,摸摸她的脸,又心疼又自责,总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强,才害她差点丢了性命,见她这模样也不放心将?人丢下独自去修炼,只好将?小几搬到床边,左手给她拉着,右手画符,两边都不耽误。
日影渐沉,华灯初上,朦胧光影下一躺一坐两个身影,静谧又安稳地?依偎在一处,直至夜深人静。
59。新的冤种朋友来了!
此后半个月,舟雨都恹恹的,成日里困倦乏力没精神?,这大岛主算是废了,二岛主程泽更是一会儿天一会儿地的,根本靠不住,青蛟大王每天不是在房顶发呆,就是在树杈子上发呆,或是在海边发呆,总之浮玉岛上处处能见着他发呆的身影,除了发呆就再也不管别?的事,只?能勉强当个镇岛神?兽,因此所有的事都落到解千言一个人肩膀上。
他每天忙着安顿矿场撤下来的弟子,处理原本谈好的血玉灵矿生意?,派人搜寻蓝螯和商知羽的下落,寻访美玉宫中惨死的姑娘们的家人,暗中找掮客行商们打听黄仙仙以及玄龟墨阳的消息,找商家讨要赔偿,修炼也一天没有耽搁,忙成了个陀螺精,累得人都消瘦了几分。
舟雨十分心疼,表示就算自己帮不上忙,也要陪着师兄,于是解千言天天出门还得带上她。
她嫌走路累,解千言就让她变成小狐狸揣袖子里,揣了半天她就嫌袖子里闷,于是又让她蹲肩膀上,后来又嫌肩膀硌屁股,非要趴到头上。
就像所有孩子遭了大罪的家长一样,此时?的舟雨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扁扁嘴撒个娇,解千言也会想?办法替她摘下来,不过是想?趴自己头上出去溜达,就算再丢人现眼,解千言也默默忍了。
于是浮玉岛上总能见到这样的奇景:玉树临风气度卓然的三岛主,头上顶着只?焉头耷脑的小狐狸,天天在岛上晃来晃去,让浮玉岛各处的管事长老和弟子们都忍不住暗自惋惜,三岛主一表人才?,可惜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如此招摇过市了半个月,舟雨总算是恢复了往日活力,也看腻了解千言头顶的风光,又想?起师父叮嘱他们攒功德的事情,抖擞精神?,准备带着程泽一起出去寻觅功德。
解千言悄悄松了一大口气,他正经魔修的形象已经摇摇欲坠,再不拯救一下就真塌了。
但?他看了一眼正在门?口跟野狗打架的程熊,隐隐觉得放这俩货一起出去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在浮玉岛上,就算闯了祸,只?需亮明岛主的身份,他们应该也不至于吃亏。
反复纠结思量了半晌,眼看着舟雨等?得不耐烦了,解千言才?拉着她叮嘱道:“你看着点程泽,别?让他闯祸,不然师父扣你功德我可不会拦着。”
舟雨拍着胸口信誓旦旦保证道:“师兄你就放心吧,我带了好多?定身符禁言符,保证不会让程泽乱来的!我们走啦,师兄你快回去忙你的!”
她冲解千言挥挥手?,跳到打得不可开交的一人一狗跟前,拽了程熊就走。
程熊上半身被拖走了,下半身还?不甘心地将地上的骨头踢飞到院墙上,惹得大黄狗骂骂咧咧地疯狂挠墙。
解千言无语,手?指轻弹,一阵风刮过墙头,将挂在上面的骨头吹落在地,大黄狗叼起骨头就跑,委屈得一路直哼哼,而自家那两个熊孩子,也你拉我拽地走远了。
*
舟雨和程熊在岛上最繁荣的东市瞎转悠了将近一个时?辰,解救了一只?被老鼠洞卡住头的肥猫,此后就再没有遇上什么需要帮助的可怜人和可怜妖。
程熊逛腻味了,赖在街边不愿意?走,一边用小树枝挖铺路的青石板一边跟舟雨抱怨:“舟雨呀,我们这样完全是浪费时?间,岛上的人和妖都过得太好了,根本不需要什么帮助,不如去随州城吧,用广济司的通信令牌发任务,需要帮助的人自己就会来找我们了。”
舟雨断然拒绝:“不行!你忘了我差点被纪尧的真灵杀了的事吗?师兄说了,最近不能乱跑,等?师父炼出防纪尧的法宝了我们再走。”
程熊烦闷地将手?中树枝一丢,刚好砸到路过的小孩头上,小孩立时?哇哇大哭起来,小孩他爹气得撸起袖子就要找他算账。
舟雨眼疾手?快,赶在小孩爹动手?之前,一脚将程熊踹了个狗啃屎。
“你这街溜子没长眼啊!怎么能随便?往人头上扔东西!”
骂完又冲上去补了两脚,将程熊反驳的话踹回了肚子里。
小孩爹见这姑娘凶神?恶煞,出手?比自己还?狠,讪讪收回手?,带着哭得直抽气的孩子赶紧走了。
程熊捂着火辣辣的屁股抱怨道:“我说舟雨,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还?是不是你的同伙了?”
舟雨看着方才?那父子俩离开的背影,一拍大腿乐了起来:“哈哈哈我怎么忘了这一招!程泽呀,你今天是不是手?很痒,心很慌,不捣鼓点事儿就没办法消停下来?”
程熊拒不承认自己的熊:“没有的事!你别?污蔑我!”
他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已经迫不及待地抠起了青石板,硬是将石板抠掉了,才?畅快地笑了起来。
舟雨不管他的口是心非,兴冲冲将人拽起就往城外?拖去。
*
“那边那边,把那块大的石板搬过来,盖在这个坑上,哎呀不是这块,这块太大了都能搭座桥了……好了,再弄点草盖上就行!你再去抠两个坑,别?挨得太近了啊……”
烈日当空,这条进出浮玉岛的必经之路上偶尔有人经过,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本平平整整的青石路上,时?不时?冒出个大坑,都在揣测着是不是沙蟹泛滥跑到路上来挖坑了,不少人进城后去了问?事堂,请求新岛主安排门?下弟子修整一下路面。
而忙活了大半天,将好好一条路挖了几十个陷阱出来的幕后黑手?,悄摸藏到路边的大树上,摘下身上的敛息符,一脸期待地等?着功德上门?。
程熊虽然挖坑挖得很上头,却对最终效果持怀疑态度:“浮玉岛来往的多?是修士,有修为在身的人,不至于被路上的坑绊倒吧?”
舟雨自信满满:“那也得看是多?大的坑呀,咱们的坑埋头熊都足够了!”
程熊暂且信了她,两人顶着火辣辣的日头等?啊等?,看着一个又一个行人身手?敏捷地避开路上密密麻麻的陷阱,心情从期待到失望,从失望到郁闷,又从郁闷到决定再给这条不平路加点难度。
“程泽呀,待会儿再有人来,你就扔引雷符,先吓他一跳,然后扔聚风符,将他吹到坑里去,我跳下去救人,你帮我观察四周,怎么样?”
程熊觉得舟雨这个计划非常完美,他的手?已经迫不及待要搞事了:“好好好!就这么办!”
二人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有人从海边码头走了过来。
远远看去,那人一身黑衣,掩面低头脚步匆忙,又时?不时?东张西望,像是在逃跑,又碍于浮玉岛禁止飞行的限制不得不选择步行,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像好人,这更加坚定了舟雨和程熊二人坑他一把的决心。
“来了来了!准备好,快扔!”
舟雨一声?令下,程熊果断将手?中的引雷符扔在那黑衣人身前,轰隆一声?炸响,将人吓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又是一道聚风符扔在背后,狂风骤起,将被炸懵了的黑衣人一卷,狠狠摔进只?盖了层石板的大坑中。
舟雨见事成,喜滋滋从树上跳下来,努力憋住笑,扯出个满是同情的表情,跑到亲手?挖的大坑边,急切喊道:“这位小哥,你怎么样了啊?有没有摔着?需要帮忙吗?”
坑里的人摔得灰头土脸,一身酷炫的黑衣沾了土,黄一块黑一块,头发也被雷烧焦了些许,捂着脸不愿意?看舟雨,狼狈道:“多?谢、多?谢姑娘,不用了,我自己能上来。”
舟雨才?不管他同意?不同意?,这个忙她帮定了!
于是假装没听到拒绝的话,跳下坑二话不说将人拽了上去,还?十分热情地替他拍打身上的泥沙,假惺惺地提醒道:“最近浮玉岛沙蟹泛滥,码头这条路被挖出了不少坑,你下次可要小心些呀。哎你一直捂着脸干什么?受伤了吗?来来来我帮你看看,我带了伤药的,效果好得很呢!”
黑衣人似是身上带伤,被她拍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就往后退,见她又要来看自己的脸,慌得连忙扯着衣襟就想?往头上蒙。
舟雨更加奇怪了,这人难道真干了什么坏事见不得人,为何一直挡着脸呢?
秉持着帮人帮到底的精神?,舟雨生拉硬拽手?脚并用,硬是将这人的脸从衣襟里扒拉了出来,这一看,惊得她下巴都差点掉地上,大叫道:“奚怀渊?怎么是你呀?你跑浮玉岛来干什么?还?这么鬼鬼祟祟的假装不认识我!”
被拆穿身份的奚怀渊坚决否认:“我不是奚怀渊,舟雨姑娘认错了!”
舟雨翻了个白眼,无情地揭了他老底:“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都叫我舟雨姑娘了,还?敢说自己不是奚怀渊?”
奚怀渊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那张让修真界无数少女少妇迷恋的俊脸上泛起红霞,垂死挣扎道:“我真不是奚怀渊……”
舟雨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哎呀小奚,你别?不好意?思了,当初你像条腊肉似的挂在墙上的模样我都见过,今天不过是摔了一跤而已,我不会笑话你,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她又热情地招呼仍旧躲在树上的程熊:“程泽,快下来吧,这是咱们老熟人啦,奚家的奚怀渊,祭神?节时?被挂在墙上那个。”
奚怀渊生无可恋地放下挡着脸的双手?,窘迫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低头盯着自己鞋面,万分后悔方才?慌不择路往浮玉岛跑,竟然在这么狼狈的时?候遇上熟人。
程熊一脸兴奋地加入他乡遇故知环节,热情地帮奚怀渊整理被自己炸得乱糟糟的衣衫,还?好心安慰他:“奚道友别?不好意?思,常在路上走哪有不掉坑嘛,你只?是倒霉了点,每次掉坑都遇见我们,不过你放心,以咱们的交情,肯定帮你保密啦!”
舟雨也憋着笑用力点头,又问?奚怀渊:“你怎么突然来浮玉岛了?难不成是来找我们的?”
奚怀渊再也装不下去,索性直说了:“我本来是去落霞岛采栖骨兰,路上遇到一古怪花妖,她身带奇毒,我只?不过吸入一点兰香,浑身经脉便?被封住,无法使用灵力,慌乱之中逃到浮玉岛,恰巧遇上两位道友……”
舟雨和程熊恍然大悟,难怪他先前鬼鬼祟祟似是在躲着什么,刚才?又被他们两张符箓炸进了坑里,原来是经脉被封又被人追杀。
他们俩悄悄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愧疚,没想?到辛辛苦苦挖了半天坑,坑到了前来求助的朋友。
舟雨干笑两声?,从自己储物袋中找出疗伤丹药,递到奚怀渊跟前,绝口不提他掉坑里的事,殷切道:“小奚你快吃颗丹药,我带你去找师兄,你放心,浮玉岛现在是我们的地盘啦,保管没人敢来欺负你!”
奚怀渊接过她手?中丹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还?没来得及吃进嘴里,远处码头那边就传来一声?尖利高亢到破音的女声?:“奚郎!奚郎!你等?等?奴家呀!”
奚怀渊吓得手?一哆嗦,疗伤丹药掉在地上,他也没功夫去捡,拽起舟雨和程熊就跑。
“快走!那花妖追来了!”
60。红门兰妖
舟雨见奚怀渊紧张成这样,也跟着?着?急起来,狂奔中摸出神行符拍到自己身上,瞬间化作?巨大的?白狐,叼起奚怀渊就跑,嘴里含糊不清地嘱咐程熊:“勒往东边寄!”
程熊惨遭抛弃,气?得直骂人:“舟雨你个见异思迁的狐狸,有了小奚就不?要小程了是?吧?!”
她尾巴骨可还没好全,卷不?动程熊,只能?选择弥补一下刚被自己坑了的?奚怀渊,叼着?人就风驰电掣地赶往问事?堂,将程熊的骂骂咧咧抛在脑后。
被偏爱的奚怀渊并没有很开心,他被舟雨拦腰叼住,高速狂奔中再被风一卷,酷炫的?黑衣哗啦啦敞开,露出半拉雪白的?胸膛,急得他手忙脚乱地扯衣服捂住,结果刚拯救了上半身,腰间的?裤带又是?咔嚓一声?,被尖利的狐狸牙给咬断了。
奚怀渊崩溃地腾出一只手去扯裤子,差点哭出来,哆嗦着?跟舟雨商量:“舟、舟雨姑娘,能?不?能?,能?不?能?换个姿势啊……”
舟雨百忙之中抽空拒绝他:“不?行,师兄说了不?能?给人骑,只能?叼着?……”
好在问事?堂也不?算太远,在奚怀渊的?裤子被风卷走之前,他们?顺利逃到了目的?地。
舟雨将奚怀渊往地上一放,见他狼狈地扯着?衣服,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啊小奚,我刚刚一时着?急没注意,下次会叼你衣领的?。”
奚怀渊惊恐地摇头:“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
不?要再有下次了,下次他就算被女妖怪抓走,死在外面,也绝不?会再往这家伙所在的?地方逃跑!
舟雨可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小九九,化作?人形便往问事?堂后院跑,边跑边嚷:“师兄!师兄!我们?遇到小奚了,他被一个奇怪的?花妖封了经脉,还掉到路边的?坑里了,你快来帮他看?看?吧!”
奚怀渊提着?裤子瑟瑟发抖,有气?无力地哀求了一句:“你、你小声?点啊……”
舟雨话音刚落,问事?堂中弟子长老们?已经先于解千言出现,纷纷向舟雨行礼问好,一个个都好奇地偷看?她身后那个形容狼狈的?黑衣男子。
奚怀渊努力端起奚家少主的?架子,摆出平静无波的?淡然表情,但悄悄提着?裤子走路的?动作?,还是?将他的?狼狈尽数暴露在众人眼底。
解千言正听乌长老回?报矿场停工后弟子们?的?安排,听见舟雨的?声?音,便示意乌长老停下,起身快步出了正堂,恰好遇到迎面而来的?舟雨和奚怀渊。
见舟雨没事?,解千言松了口气?,又朝她身后的?奚怀渊望去,疑惑道:“奚道友这是?怎么了?”
奚怀渊努力扯出个端庄的?笑?,控制着?语气?中的?颤抖,礼貌问好:“解道友别来无恙。在下遇到点小麻烦,有劳舟雨姑娘和解道友了。”
解千言看?出他的?狼狈,也没多说,挥手示意院中围观的?众人退下,让奚怀渊跟自己走:“奚道友先换身衣服,咱们?稍后再详细说。”
奚怀渊忙不?迭点头,恨不?得给解千言磕一个,这帮人果然只有一个靠谱的?啊!
被解千言带到一处空置的?客房后,奚怀渊从储物袋中拿出衣服快速换上,被人拦腰咬断的?面子重新接好,再次走出房门,他又是?迷倒修真界无数少女少妇的?奚家少主了。
从容不?迫地回?到待客的?茶室,奚怀渊端方有礼地跟舟雨和解千言道了谢,说起自己遇见那奇怪花妖的?经过?:“三年前我在落霞岛发现一株栖骨兰的?幼苗,当时见它泡在水塘中奄奄一息,便顺手移栽到一处阴凉之地。
前次祭神节秘境地脉暴动之时,父亲为护我伤了经脉,我想起这株栖骨兰,如今若还活着?,该是?已经长成,可以入药了,便打?算采回?去给父亲炼制玉清丹。
到落霞岛后,我寻遍各处,都没找到栖骨兰的?踪影,正打?算离开时,却从水塘里钻出个古怪的?姑娘,声?称我救过?她性命,只要我娶她,她就给我一朵兰花入药,我、我自是?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况且、况且她也根本不?可能?是?那株栖骨兰。
见我不?答应,这花妖当即翻脸,身上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兰香,我猝不?及防之下吸入了一点,没曾想竟在瞬间被封住经脉,无法动用灵力,不?得已之下只能?暂避风头,往最近的?浮玉岛来,然后就遇到舟雨姑娘和程道友了。”
听他讲完,解千言在脑海中搜索半晌,想不?起来哪种花妖如此厉害,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舟雨。
舟雨也茫然地摇头,表示自己从没见过?这样的?妖,三人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解千言便替奚怀渊检查了一下经脉,发现果然凝滞闭塞,灵力完全无法通行。
舟雨提议道:“唔,兰花是?植物,青椒也是?植物,或许青椒前辈知道这是?什么妖怪,我们?去问问他吧!”
解千言疑惑道:“啊,青蛟是?植物?”
舟雨跟他比划:“就是?绿色的?,很辣很难吃的?青椒,你没吃过?吗?”
解千言哭笑?不?得:“你少胡说八道,青蛟前辈是?蛟龙的?蛟,可不?是?菜啊!”
舟雨惊讶地瞪圆了眼睛:“是?、是?蛟龙的?蛟?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他和沁澜生不?出孩子呢,是?蛟龙的?话,那还是?可以生的?!”
解千言被自家师妹蠢笑?了,摇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奚怀渊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俩,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聊了这大半天,解千言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急声?问道:“程泽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舟雨和奚怀渊闻言都面色一僵,慌忙起身拉着?解千言往外跑,焦急道:“完了完了,我们?跟程泽分?开跑的?,他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是?被抓了吧!”
三人急匆匆出了茶室,还没出问事?堂,就听到一道尖利的?女声?在门口响起:“奚郎!奚郎!你还不?快出来,你的?小兄弟就要被我掐成两截啦!”
虽然知道这花妖口中的?小兄弟多半是?程熊,但奚怀渊还是?忍不?住想歪了一瞬,更是?下意识将腿并拢了些。
只有舟雨全心全意关心着?程熊的?安危,边朝大门口跑边叫道:“花妖姐姐你手下留情啊,程泽他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有话好好说!”
解千言赶紧拉住闷头往外冲的?舟雨,情急之下想不?出别的?办法,便掏出几张避水符递给她和奚怀渊,低声?道:“奚道友不?是?说她的?兰香有古怪吗,将避水符贴上,可以暂时闭气?,应该能?抵挡一二。”
奚怀渊简直要被解千言的?靠谱感动得热泪盈眶了,接过?避水符连连道谢,急忙贴在自己身上。
舟雨无情地拆穿他:“小奚你已经中招了,现在贴还有用吗?”
奚怀渊僵了僵,尴尬一笑?:“我先前只闻到一点点,万一闻多了还有别的?效果呢?”
舟雨赞同地点点头,三人做好准备后,方才?赶去问事?堂大门口。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问事?堂中弟子,围着?一个身着?紫衣、妖冶艳丽的?美?人,小心翼翼不?敢上前。
而爱看?热闹的?岛民们?也纷纷聚了过?来,就眼前局势展开了热火朝天的?议论。
“这姑娘是?谁啊,竟然敢在问事?堂大门口闹事?。”
“她手里提着?的?这个又是?谁,还活着?吗?”
“嘿,该不?会是?咱们?三岛主惹出来的?风流债吧?”
“啧啧,咱们?三岛主长得这么俊,有点风流债也是?正常的?啊!”
解千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背上了黑锅,三人来到大门前时,那妖冶美?人瞬间来了精神,尖利的?指甲划过?手中紧闭双眼的?程熊的?脸,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舟雨、解千言和奚怀渊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程泽,程泽?你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舟雨怒瞪了美?人一眼,赶紧关心起不?知死活的?程熊。
原本在装死的?人听到救星来了,瞬间睁开眼,又气?又委屈地吼道:“舟雨你这混蛋,喜新厌旧没有良心,跑路只带小奚不?带我,下次休想让我帮你挖坑害人了!”
见程熊还有力气?骂人,三人都松了口气?,舟雨尴尬地笑?笑?,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好在解千言主动开口替她解了围:“这位姑娘,能?否放了我朋友,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商量,何必打?打?杀杀伤了和气?。”
奚怀渊也赶紧道:“对,你快放了他,有什么事?冲我来。”
妖冶美?人妩媚一笑?,放柔了声?音道:“奚郎,奴家的?性命是?你救下的?,唯一的?心愿便是?与你结为夫妻,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为何要跑呢?只要你答应这门婚事?,奴家马上就放了你的?小兄弟。”
围观群众这才?发现绯闻男主角不?是?他们?风流倜傥的?三岛主,而是?这新来的?黑衣帅小伙,燃烧着?八卦之火的?目光纷纷投向奚怀渊。
奚怀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挺胸收腹,端起奚家少主的?架势,沉声?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更何况我并未救过?姑娘的?性命,姑娘千万不?要误会,耽误了自己的?终身。”
妖冶美?人眉头一皱,不?高兴地开口:“奚郎莫非是?瞧不?上我乡野出身,连救命之恩都不?愿意承认?”
奚怀渊叹口气?,反问她:“我三年前见到那株栖骨兰时,它不?过?是?一株幼苗,草木若是?要修炼化形,无论如何也要百年时间,还需得有外力相助才?行,你怎么可能?在三年内从一株幼苗修成人形的??你根本就不?是?那株栖骨兰,我也没救过?你的?命。”
妖冶美?人勾唇一笑?,曼声?道:“奴家可从没说过?自己是?那株栖骨兰呀,奴家明明是?红门兰。”
听到“红门兰”几个字,奚怀渊和解千言不?约而同露出震惊又古怪的?表情,目光不?自觉地往妖冶美?人的?下半身飘去。
红门兰,别称裸男兰,这一族化形成妖的?极少,而且绝不?会有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