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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客气疏离的态度仿佛又回到了两人最初合作的时候,宋霁言觉得自己应该心满意足,她对他的心思收敛的很好,和段弋也很好,他没有理由感到不满。

“不用谦虚,你的每一步都是自己努力来的。我下周大概会提前离校,学生会里有不懂得地方这段时间可以随时来问我。”他眸光微敛,淡淡收回视线。

孟芙轻淡回道,“有需要的话我会来请教会长的,纪检部还有点遗留问题没交代好,没别的事情我就不打扰会长了。”

宋霁言点头默许,她转身径直离开,没有片刻留恋。

宋霁言默然看着手中的笔半晌,混杂的思绪再难续起下文,任由意志在这一刻偏离掌控,他再次意识到曾说过只要在他身边就克制不住心思的人,对情感的把控似乎天生具有收放自如的天赋。

所以是真的喜欢他吗,还是为达目的随口而出的一句戏言呢。

宋霁言放下笔,微垂的眼底露出冷嘲,自心底感到对自己的鄙薄不屑。

……

孟芙离开后手机上收到陶盼发来的信息,自从知道了段昱的打算后她就让陶盼找人盯着陈扬,这会儿收到她的消息说刚刚陈扬去学校门口接了一个人进来,那人看着腿脚有些不利索。

孟芙当即调转方向去找段弋,深深吐出一口气令紧绷的大脑冷静下来,她既然能改变剧情救下他一次,那就也能在接下来的命运转折中救下他第二次。

大脑开始迅速运转起来,一边找寻段弋,一边思索段昱最有可能的行动会是什么。

他的行踪被宋霁言瞒下,段弋对他的到来毫不知情,曾经逼死妈妈的罪魁祸首骤然出现,对段弋而言这样的刺激足以令他发病,如果当众激发出他的暴躁症,再诱导他做出伤人的举动……

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但以段昱的行事风格,这样的事他绝对做得出来,就像他断掉的那条腿一样,意外还是精心设计只有他自己清楚。

……

国际班教学楼休息室内,段弋靠在沙发上补觉,制服外套搭在脸上遮挡阳光,四周静谧无声,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然而他却睡意全无。

他本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孟芙了断,却因为从池骞嘴里听到她遇险的消息而忍不住赶来,可是当看到她和宋霁言一起走进学生会工作室时,他心底的冲动被浇灭,她有喜欢的人,比起自己,宋霁言应该更能安慰到她。

不想回池骞那听他絮絮叨叨,也不想去班级,他沉着脸赶走休息室里笑闹的男女,将这里霸占下来作为自我封闭的栖息地。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不紧不慢轻扣了两下。

段弋冰冷的声音从制服底下传出,锐利不耐的一个字,“滚。”

外面的人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耐心敲门。

段弋一把扯下外套扔过去,声音冷戾道,“我说滚!”

“哥,我以为你会欢迎我的,确定不见一面吗?”门外低缓的男声轻轻响起。

段弋含怒的脸瞬间阴沉下来,整个人不可抑止地发颤,缓缓抬起的眼眸酝酿起风雨欲来的暴怒。

他起身,一步步走过去,拧开门把。

持手杖的苍白少年面上含笑,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亲切问候。

“哥哥,好久不见,你比我想象中长的还要高大。”

段弋眸底黑沉如墨,牙齿紧磕连带着薄唇也抿成一道冷硬线条,死死盯着段昱森冷问道,“你怎么敢来。”

段昱脸上笑意扩大,“为什么不敢,我又没做错什么,丧家之犬一样逃走的人不是你吗?”

段弋扯唇笑了下,眼睛死死盯着他,下一秒攥紧衣领一拳挥到他脸上。

路过的学生被吓一跳,惊叫着向后退开。段昱头歪向一边,嘴角青紫溢出血丝。

他脸上不见痛苦,显出两分病态的兴奋,“你脾气还是这么暴躁,一点就炸,像个疯子。”

段弋的手不停收紧,手背因愤怒而青筋毕露,段昱被窒息感包裹,脸上露出毫不在乎的笑意,声音断续道,“你不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吗?当年也是这样,我找到你,轻而易举地激怒,用一条腿的代价换来了我和妈妈被承认。”

他轻咳一声,继续笑,“但我的一条腿也仅仅只换来了这些,宋家要保你,段章也舍不下你这个儿子,我因为你变成残废,一辈子都要过仰人鼻息的日子,听到这些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痛快?”

段弋下颚线紧绷着,眼底像结了层寒冰,“你自作自受,能活到现在,该庆幸的人是你。”

段昱得意笑到,“我就知道你还恨我。”

“嗯,”段弋看着他,一字一句戳碎他心底的期望,“你想让我再对你动手是吗?想让段章彻底舍弃我,或许还想再把我送进去一次。”

段昱因长久呼吸困难而脸色更加惨白,“哥,你也不是一点长进没有。”

“那我告诉你,我不会如你所愿,段家继承人的身份你很在意吗?我偏要拿回来,你连仰人鼻息活下去的机会都不会有。”段弋脸色冷然道。

领口被猛然松开,段昱得以贪婪地大口呼吸,看着段弋准备回身关门,他讥讽大笑道,“你真可怜,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妈妈跳楼前听到了你的哭声!”

段弋关门的动作一僵,缓慢转身,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眼底有疾风骤雨来临前的凌厉,“你说什么?”

段昱扶着手杖站稳,令自己不至于在人前狼狈摔倒,“我说,你妈妈跳楼前听到了你的哭声,她犹豫了,差一点你就不会失去她了。”

段弋眼底燃烧起疯狂怒意,狠狠将段昱拽进休息室,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将人用力摔到墙上,手肘狠厉抵在他脖颈上用力压迫,“还有什么!”

休息室外的走廊上学生越聚越多,有人看出情况不对快速跑去找老师来处理。

段昱笑了笑,无辜的视线看向门外观望的学生,“我一个残废快要被他打死了,有没有人帮忙报个警啊。”

段弋提膝用力顶他腹部,眼底怒火愈演愈烈,“说!”

段昱疼了脸上扭曲,好半会儿才缓过来,难挨道,“哥,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嘭!”段弋一拳挥到他脸上,鼻梁肉眼可见地肿起,鲜红的血自鼻孔里缓缓流出。

围在外面的学生看到段昱这幅凄惨模样,忍不住劝道:

“有什么话好好说吧,打人解决不了问题啊。”

“是啊段弋,老师快来了,你这样小心要记过。”

“这还是个残疾人呢,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有人小声说,“看来传闻也没错,段弋真有暴力倾向啊,听说在原学校就因为打人被抓起来过,这是故态复萌了。”

“离远点吧,免得被误伤。”

段弋脸色愈加冰冷,抬手将门用力甩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和声音。

“我再问你一遍,还有什么!”

段昱对上他几欲将人生吞活剥的目光,脸上笑意不加收敛,“她是真的想改变主意去哄你的,不过我说了一句话,说完她就跳下去了。”

段弋浑身颤抖,肌肉绷紧到青筋暴起,无边的毁灭欲占据理智,令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手里的人碎尸万段。

“你说了什么!”他咬牙切齿问道。

……

孟芙找过来时,休息室外已经围了里外三层的学生,她拨开人群往里挤,被陶盼眼疾手快拦住。

“你傻啊别进去,段弋发疯了!等老师来处理吧。”

孟芙看一眼紧闭的门,嘱咐陶盼道,“等老师来就晚了,找人去把宋霁言喊来,就说段昱来了。”

她快速交代完,然后挤到最前面打开紧闭的门闯进去。

休息室内,段弋躁怒回头,看到进来的人是她,到嘴边的一个“滚”字咽了下去,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隐忍,“你进来做什么。”

孟芙看清他眼底临近崩溃边缘的狰狞血丝,“段弋,他就是想激怒你,你越痛苦越失控,他才越得意。你的人生远比他的精彩,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不择手段也要毁了你,冷静一点,你妈妈不会愿意看到你被折磨成这样的。”

段弋垂下眼眸,泪水浸湿眼睫,“我知道,可我只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孟芙趁势道,“有办法的,你相信我,先放开他,我一定可以帮你的!”

段弋看着她满脸焦急的样子,攥紧段昱的手慢慢松开,紧抿的唇动了动,正要脱口的一个“好”字被段昱打断。

“不用她帮忙,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往前靠了一步,停在段弋面前,挑衅的目光盯着他,清晰缓慢吐字道,“那天争吵结束以后大家都不知道她去哪了,爸爸以为她是闹脾气,只有我悄悄跟在后面,楼顶只有她一个人,我看到她听见你的哭声犹豫了,所以我走出来告诉她,我其实不是你的弟弟。”

“段昱!你只会用这种卑劣手段吗!”孟芙厉声阻止他。

然而段昱只是怜悯地看过来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作恶的快感,“哥,其实你才是弟弟。”

第87章“你会永远爱她,只要你还在,这世上就有她存在的痕迹。”

段弋倏地扼住他脖颈,一字一句,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段昱毫不在意,斜睨着他的眼底还带上丝轻嘲,“你不知道吧,我们的父亲不是婚内出轨,他在婚前就已经有很多女人了,那些女人被他养在不同城市寸土寸金的大房子里,我妈妈就是其中之一,不同的是她比其她人多了些野心。”

“他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已经知道我的存在,可惜,他既没有将我这个隐患铲除,也没有放过你妈妈,一个女人,在踏入婚姻之前她的另一半就已经不忠诚了,你说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信念呢?”

段弋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整个人陷入泥泞沼泽,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窒息感压的他喘不过气,眼神狠厉的可怕。

他用力攥紧段昱衣领摁住他的头撞向墙壁,段昱额角瞬间血流如注,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段弋绝望嘶吼着,发红的眼底愤怒至极,他将段昱拎起来,挥拳又打上去,一下紧跟着一下不知疲倦。

孟芙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甚至在陈扬带着曹校长赶到时反身将门锁紧。

被打到气若游丝的段昱看清她的动作,愤声怒骂道,“你疯了!你难道真想看着他打死我?”

他既然有底气惹怒段弋,自然已经是留好了后手,在人前激起段弋发病,将他癫狂的一面暴露在所有人眼前,事后再报警追责,段弋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孩子了,17岁可以负刑事责任,只要他去鉴伤就一定可以把他关进去,到时候段章再不愿意,段氏偌大的基业也不可能让一个有案底的人继承。

可是现在,他给自己准备的后路被孟芙锁在门外,段昱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刚才她还在极力阻止段弋,可现在自己都快被打死了,她却还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孟芙冷眼看着他被摁在地上狼狈不堪承受段弋怒火的样子,外面曹校长愤然拍响紧锁的门,一边催促着让人去找备用钥匙,一边警告她继续助纣为虐的话要记大过,还要撤销她的副会长职位。

孟芙充耳不闻,对着段昱冷嘲,“你活该,我劝他不要跳进深渊时,你不是巴不得他赶紧死无葬身之地吗,现在怕什么,因为他坠入深渊时会拉上你一起吗?”

她声音充斥着无尽凉薄道,“宋霁言来之前,我不会开门的,你最好撑住别轻易死了。”

此刻的段弋像一头彻底失控的野兽,眼底满是嗜血的疯狂,段昱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他眼底涌现出迟来的恐惧,知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孟芙,痛苦哀嚎着放低姿态向她求救。

“我死了他就是杀人犯,你要眼睁睁看着他犯下弥补不了的错吗!”

孟芙冷漠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你说的没错,那就留一口气在好了。”

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同身受段弋的绝望和愤怒,甚至现实给予他的残忍要更惨痛,所以在段昱说出足以令他失去理智陷入癫狂的那句话后,她就改变了要阻止的想法。

他这样的畜生就应该自食其果,打断另一条腿也是活该,总归她会帮段弋善后好一切,他的痛苦想发泄就尽情发泄好了。

门外砸门声不断,门内却像另一个独立起来的封闭世界,段弋崩溃肆虐的恨意尽数发泄在手底半死不活的人身上,孟芙站在一旁看着,等到段昱丧失所有反抗的力气,像条死鱼一样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才走上前握住段弋挥起的拳头。

他半跪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底泪意纵横,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看着她。

孟芙就也曲身跪坐在地上,轻柔地将他揽进怀里安抚,他的头抵在她肩上,她的手一下下轻抚着她后脑,声音低缓带着抚慰人心的宁静,“好了,不怪你,他会有报应的,他们都会有。”

段弋僵硬的身体在她怀中一寸寸塌陷,直到用力抱紧她,将所有痛苦委屈尽情宣泄。

肩头很快晕湿,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这一刻显得脆弱无助,孟芙耐心轻拍他后背,令他激愤悲痛的情绪慢慢平复。

外面不知何时陷入安静,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传进来,随着门把扭动,紧锁的房门被推开,宋霁言无声走进来,在靠近门边的地方停住脚步,修长挺拔的身姿投下一道斜长阴影。

少女柔软的眸底透露出心疼,极尽耐心地安抚着怀里痛哭的少年,宋霁言静默看着,眸底无波无澜。

门外的人争相挤到前面观看,曹校长几次痛斥无法无天,吵嚷将他拉回现实,宋霁言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曹校长,让学生们各自回班吧,您也离开,这里我来处理。”

曹校长有所犹豫,“出了这种事,我离开不太好吧?”

宋霁言淡漠抬眸看着他,微扯了下唇,带出的笑中透着几分厌怠,“我认为,查清楚一个外校的人是如何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星洲校园,要比您留在这里更有价值。”

他的不耐几乎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曹校长不愿在这种时候引火烧身,组织着看热闹的学生各自回班。

人群散尽,宋霁言走到痛苦喘息的段昱面前蹲下,眸底平静无波道,“有些事本该大家成年了以后再清算,可你非要闹到这种局面,那就干脆不要回去了。”

段昱眼底露出惊恐,意识到他话语里的含义,奋力发出断续的声音,“你敢”

宋霁言神情淡漠看着他,平静道,“我敢。”

孟芙跪坐在他身后,怀里还紧抱着段弋,拍抚他后背的手蓦地一僵,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人周身溢出的寒意。

孟芙侧目看过去,望见他眼神冰冷,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与平时随和淡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段昱也察觉到他不似在开玩笑,一瞬的恐慌后突然有恃无恐起来,“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准备吗?这个时候还没出去,外面的人应该已经把这里的消息传回段家了,你想让我回不去恐怕有些难。”

“那就撕破脸,两败俱伤也没关系,该算的账早晚都要算,我姑姑的命,段章早该还了。”宋霁言神色冷峭,眸若寒冰。

段昱发出轻蔑冷嘲,“这个时候撕破脸可不会两败俱伤,据我所知,你们宋家还没这个本事,用羊入虎口来形容会更贴切。”

宋霁言缓缓起身,面上露出孤注一掷的决然,“你恐怕没有机会再来担心这些了。”

他拿出手机打算让人来善后,垂落的另一只手被人轻拽了下,宋霁言垂眸,看到孟芙微摇了下头示意他别急。

宋霁言微有迟疑,顿了下等她要说什么。

孟芙转向段昱,“废弃你不代表就要和段家碰个头破血流,舆论是把双刃剑,你用它来伤人时,有想过会反被其伤吗?”

段昱眼里露出防备,“你什么意思。”

孟芙从制服口袋里拿出手机,录音界面赫然露出,她轻点了下,段昱洋洋自得讲述如何促使段弋妈妈跳楼的声音传出来。

她在段昱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按下暂停,唇畔缓缓浮起一抹嘲弄笑意,“同样的手段你可以用两次,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也可以用两次呢。”

“我不了解你们的父亲,但我知道自私低劣的男人往往都有一个通病,他们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极为重要,为此可以做到抛妻弃子,所以当这段录音交到你父亲手里,是保全自己和公司的声誉,还是保全你这个没用的私生子,他应该会做出不辜负我们所有人的选择。”

段昱眼底彻底露出溃败,他不甘心,但这种不甘并不源于失败或者自己即将迎来的审判,而是时隔多年,他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比段弋更多的筹码,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受人鄙夷的私生子,他在段家可以堂堂正正地被称呼一声少爷,他拥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借这次机会彻底让段弋翻不了身。

比起他,段弋又有什么,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眼里一无所有的可怜虫,竟然每一次都能有人在绝路上拉他回头,他什么都不做都有人愿意为他扫平前路,而自己呢,费尽心思,回头看竹篮打水一场空。

凭什么!

他躺在地上癫狂大笑,就算这样他也不后悔,哪怕他愿意退一步,段弋也绝不会放过他,总归他们之间早晚要有这样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输就输吧,他的人生早就没有希望可言,一个终日与阴影为伴离了手杖就站不稳的废人,就当是解脱了也没什么不好。

孟芙冷淡收回目光,对宋霁言道,“东西我等下发给你,先带他出去吧,段弋需要安静。”

宋霁言看着段弋信任依赖埋在她怀里的样子,静默片刻轻“嗯”一声,弯腰将地上的段昱拎起来拖出休息室,身影停在门边两秒,抬手将门带上。

室内陷入沉静,段弋的身体仍在不可抑止地颤抖着,孟芙将他抱的更紧些,轻声安抚道,“别怕,他不会再有机会伤害你了。”

段弋在她怀中发出呜咽,幼崽一样伤心委屈,“差一点我就不会失去她……”

“如果我没有被锁进阁楼,如果我有办法出去,我可以阻止的,我本来可以的……”

“他们都欺负她,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惋惜,悲痛,甚至后悔莫及。

孟芙感受到他的痛苦,一一回应,“她很爱你,你已经救下她一次了,作恶的人一定会有报应,那一天不会很远的。”

“那间阁楼已经困不住你了,段弋,你现在随时可以走出来。”

“你会永远爱她,只要你还在,这世上就有她存在的痕迹。”

她轻柔的声音似乎天生带有抚慰人心的能力,段弋不受控的情绪有所平复,只是有些不舍这种被人小心珍重对待的温暖而迟迟没有起身。

混乱充斥悲痛的头脑恢复冷静,他回想到自己刚刚当着宋霁言的面靠在她怀里,迟来地意识到她这一刻的关心大概仅仅来源于怜悯,段弋态度忽地冷淡,沉默推开她。

“你不怕他误会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怎么想?”孟芙反问。

段弋抿紧唇,神色冷峻撇开脸,觉得她到现在还在欺骗。

“谢谢你刚刚帮忙,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和他解释吧。”含着不悦的声音偏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

孟芙将他的脸捧回来,突如其来的动作令段弋漆黑的眼底透出惊愕,她喜欢的人又不是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亲密举动!

“你为什么觉得我做什么需要向宋霁言解释?”孟芙盯着他眼睛,一本正经问道。

第88章“我也能和你做邻居,多少钱都可以,让他搬走。”段弋说。

段弋感受到她手掌心的热度,脸颊迅速升温,闷声道,“你不怕他误会吗。”

孟芙露出疑惑表情,“我和宋霁言又没什么,为什么要怕他误会?”

她盯着段弋别扭失落的神色,意识到了什么恍然道,“所以你这段时间变了那么多,是因为觉得我和宋霁言……”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眼底露出受伤之色,捧住他脸颊的手慢慢收回,“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段弋眸中显出慌乱,他不想她伤心的,就算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他也希望她是开心的。

她一副疲于解释的样子,失望之色溢于言表,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段弋心底突然升起恐惧,觉得她是真的要抛弃他了。

他伸手紧紧攥住孟芙垂落的手腕,抬起的漆黑眼眸可怜又哀求地望着她,却倔强地不肯多说一个字挽留。

他要她自己愿意留下来,不是他开口请求的,是她心甘情愿选择他。

孟芙终于还是在他可怜巴巴的注视下软了态度,抬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黑发安抚。

两人一坐一立,柔和的光束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落在少女温婉清丽的脸上,像是为她镀上一层圣光,坐在地上的少年近乎虔诚地抬头仰望,他觉得怎么样都好了,只要她还愿意为他停留,他没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宋霁言不重要,她不喜欢自己也不重要,他不想再逼着自己强装体面了,他和她之间没有好聚好散,他这样一个本该沉入深渊的人是被她拉上岸的,她的怜悯和救赎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放开她。

孟芙轻叹一口气,抚摸他发丝的手落在耳垂上轻捏,“什么都不说别人是猜不透你在想什么的,段弋,就算我做错了什么也该有知情权的,现在可以说了吗,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呢?”

段弋攥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薄唇紧抿,闷声道,“那天你在会议室跟宋霁言说的话我听到了,何漾苒还把你们在电梯外的照片拿给我看。”

孟芙克制着没有发出冷笑,觉得何漾苒真是好精力,自家的火还没扑灭,临走都要抓住机会坑她一把。

段弋一直紧盯着孟芙,见她迟迟不说话,心底忽地感到慌乱,原本还存着一线希望安慰自己或许真的是有误会,应该听听她是怎么说的,可她现在却沉默了。

段弋扯唇,自嘲道,“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你呢,”孟芙哽咽问道,“你做了什么。”

她眼底漫上一层水雾,像是忍耐到了极致再伪装不下去一般展露出埋藏在心底的真实情绪。

段弋不解她话语里的质问,但看到她哭,脑海里清醒的那根弦就绷断了,再顾不得别的,慌张去哄她,“你别哭,我不该这样和你说话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孟芙却哭得更厉害,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泣不成声道,“你说喜欢我,我信了,可我和夏星茉被安睿抓起来,他打电话让你做选择时,你选择的是夏星茉,我也是人,有私心的,怎么会一点感觉没有。”

她愈加委屈,“说喜欢的是你,一次次选择别人的也是你。我告诉自己,既然你都可以把感情当成玩笑那我为什么不行,宋霁言是你哥哥,所以我接近他,可是那天在会议室和他说完那些话我就后悔了。”

她眼底痛苦煎熬,“那些违心的话我说出来也很痛苦,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做不到像你一样同时喜欢着别人。”

段弋越听眉心皱的越紧,那通电话里他明明挣脱了控制没有选夏星茉,为什么她会这样说?他迟来地意识到送别会那晚她态度疏离的原因,尽管这样,她却还是愿意站出来维护他,而他又做了什么呢?

那个雨夜的小巷里,他那样不近人情地伤害她,她又会有多委屈伤心。

段弋忽地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感受到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被她的泪意浸湿,他心口酸涩难挨,“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我绝对没有放弃过你,或许你不相信,但那段时间真的有一股力量在控制我的言行,总在无意识的时候做出伤害你的事。我试图反抗,第一次成功就是在安睿打来电话时,我以为他不会那么无耻。”

他越来越用力地抱紧怀里的人,像重新找回了遗失的珍宝一样,“那一次是我真正验证那股力量的存在,我害怕继续留在你身边会做出更多令你伤心的事,所以才会借口治病离开,我想摆脱掉那股试图操控我的力量,当我真正成为我自己时再回到你身边。”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应该把一切都和你说清楚。”

孟芙从他怀里抬头,双眼哭得红肿,不敢置信道,“真的吗?怎么会这样,你会不会是生病了,有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

她担忧的样子令段弋慌乱的心一下子被柔软填满,冷峻的脸上露出笑意,阳光好看。

“它消失了,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篡改我喜欢你的意志。”

他轻声在她耳畔低语,一字一句透着坚决的冷意,“如果有,我会再杀死它一次。”

孟芙埋头在他怀里不吭声,既不接受也不拒绝,落在他的眼里就成了娇羞。

唇角上扬,弧度不停扩大,段弋看到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密不可分,心里万分满足愉悦。

他想到上一刻还如同置身地狱万念俱灰,而现在却觉得艳阳明媚前途尽好,似乎只要有她在,深渊沼泽也只是一步就可以跨过的泥坑。

书上说爱人如养花,他这朵曾烂到根茎的花现在被她养的很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花匠,段弋从未有此刻这样感到满足,他觉得自己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花苗。

然而想到安睿,他脸上的愉悦笑意瞬间收敛殆尽,咬牙冷笑着想该怎么谢谢他才好。

人是不能打死的,他现在是好的不行,以后也要越来越好,这样才能长长久久地陪在她身边,所以犯法的事不能做。

可是不打死他又丝毫不能解恨,段弋面色森冷陷入沉思。

怀里的人轻推了他一下,段弋冷郁记仇的脸瞬间变得温和无害,以为是自己弄疼她了,小心问道,“怎么了?”

孟芙脸上泛起红晕,低声道,“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不好,还是出去吧。”

段弋才不想,他巴不得一整天都跟她待在一起,“我觉得这里很好,安静,没有人打扰。”

孟芙别开眼,踟蹰道,“我们单独在一起可能会传出不好的谣言。”

段弋注意到她说话时耳朵蓦地羞红,胸口顿时心跳如鼓,无论他如何抑止都难以克制这一瞬间悸动的内心,垂落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看着孟芙认真道:

“那就让他们传好了,反正我本来就喜欢你。”

孟芙本就发红的脸变得更加滚烫,“你别这样说了,我们还是学生呢。”

段弋理所当然道,“学生也可以谈恋爱。”

“不可以!”孟芙坚定拒绝,“学生要以学习为主,不能早恋。”

她拒绝的太过干脆,段弋盯了片刻,突然失落道,“你还是喜欢他,刚才说那些都是骗我的吧。”

孟芙心底一噎,觉得好骗的人怎么都喜欢钻牛角尖。

她声音放柔,“怎么会呢,我们现在都明白对彼此的感情,在不在一起又有什么重要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啊,考上同一所大学,那个时候再来谈这种事情会比较好。”

段弋想了下,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她着想,而不是以自己的意志去控制她。

他缓了脸色,问她,“你想考哪所大学?”

孟芙,“A大。”

“……”段弋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垮了下去。

他沉闷着脸不言不语,情绪低落垂下眼眸。

孟芙声音更加柔和,轻声哄他,“不在一个学校也没关系,在一个城市也可以。”

段弋想说才不是,他可知道宋霁言已经被提前保送A大了,她们以后会是校友,而他只能和她一个城市,段弋不满,暗自下定决心,闷声道,“我会努力的。”

“嗯!我相信你。”孟芙眼底全然信赖。

……

下午各级组的班主任集体去开会,会议结束后回到班级又开了场班会,除强调常规安全外特意叮嘱学生们不要把今天学校里发生的打架事件传播出去,在学校也禁止私下里议论。

班会结束以后大家心照不宣,明白这是校董会给压力了,段弋把人打成那样,但因为后台够硬,连记过都不用。

放学铃打响后孟芙和刘欣恬一起下楼,她专注看脚下,身边刘欣恬突然倒吸一口气,手肘戳了戳她胳膊,“孟芙,你完蛋了……”

孟芙不明所以,顺着她视线看向文科教学楼外站立的几道身影。

温柏庭站在道路一边,身形清瘦如竹,眉目微冷,不似平时面容温和。

视线微移,道路对面,段弋和池骞并肩站着,两人都看着温柏庭,一个面色阴沉冷峻,另一个笑得像灿烂花朵,一刻不停地卖力拱火着。

“爹给你打听过,那人是孟芙邻居,大家私底下都说俩人青梅竹马,成绩也好,以后是要一起考A大的。”

“小白脸看着弱了吧唧的,肯定没你能打,你现在过去一拳能给他干趴下。”

“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段少相提并论,就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孟芙也是,怎么身边净是些心术不正的人。”

段弋冷瞥他一眼,“谁准你说她了?”

池骞:爹懒得管你!心术不正撬人墙角的狗东西,骂的就是你!

段弋说完又去盯温柏庭,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淡淡看过来一眼,对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谁都不肯先一步挪开。

孟芙走过来隔断两人火光四溅的对视,望向段弋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段弋不高兴,脸色越发冷凝,站在温柏庭那边问他来做什么,言外之意不就是和那个温柏庭更亲密吗,默认了他是自己人。

段弋沉着脸,“来送你回家。”

他盯着默不作声的温柏庭又补一句,“以后都送你。”

孟芙有些犹豫,“这样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还是不用了。”

听到她拒绝,段弋只觉得气愤又委屈,冷声质问,“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

……这跟温柏庭有什么关系。

孟芙觉得有些头疼,耐心和他解释,“我和他是邻居,一起回家比较顺路。”

“我也能和你做邻居,多少钱都可以,让他搬走。”段弋说。

孟芙:……

温柏庭:……

第89章“追女孩瞻前顾后没有好下场,你就听兄弟劝吧。”

孟芙不想在学校里被人当热闹一样围观,道理跟段弋是讲不通的,何况她今天本也没打算先回家,“我要去医院给珂珂讲题,她会安排人送我回家的,你们先走吧。”

段弋眉头紧皱,脸色越发阴沉,“我和你一起。”

孟芙还没说话,温柏庭从身后走过来,温声叮嘱道,“路上小心,我会帮你转告孟姨的,晚上要给你留饭吗?”

孟芙觉得段弋的脸色更黑了,硬着头皮回温柏庭,“不用,我和珂珂一起吃。”

“好,别回家太晚,孟姨会担心。”

温柏庭说完唇角微微露出一丝宠溺的笑,衬得那张淡眉疏目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朝气,黄昏落日映的他侧脸轮廓更加柔和温润,比起同龄人显得成熟稳重许多。

他还在和孟芙道别,话语里不经意流露出两人间独有的亲昵,那份熟悉令旁人丝毫插不上话。

段弋越看心中越气闷,他才说了要一起跟过去,那个温柏庭就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叮嘱她路上小心,衬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起哄孩子。

还问晚上要给她留饭吗,段弋脸色铁青,他们难道晚上都在一起吃饭?什么叫不要太晚回家,孟芙的家他操心什么!

段弋冷眼瞧着说了半天话一步都没挪远的温柏庭,对这人的厌烦到了极致,可若让他做出这副样子去和孟芙说话,他又是做不到的。

留在这里只会干生闷气,段弋心底不高兴,觉得孟芙明明已经和他说了彼此互明心意,就算现在不能早恋,那也应该和其他男生避嫌才是,他自己就做的很好,从来不会跟除她以外的女生多说一句话。

可她呢,当着他的面就和青梅竹马依依不舍说了那么久的话,私下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更亲密的举动呢,更何况那个温柏庭一看就很会装,就算孟芙对他没心思,也抵不住有些人心怀叵测!

喜欢一个人哪还能分出精力对别人有笑脸,段弋只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所以一放学就等在这里,可孟芙却不是这样,她对谁的感情都游刃有余,从来没有患得患失的时候,段弋心底没由来地感到失落,他觉得孟芙或许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喜欢自己,至少和他对她的喜欢是不对等的。

这样的情绪一出来,段弋忍不住唾弃自己斤斤计较,可他就是看不得她对别的男生有笑脸,更何况那人还是她的青梅竹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那个温柏庭比他要先很多年认识孟芙,时间的差距,两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熟稔是任何努力和金钱都弥补不了的。

段弋不想在她面前失态,沉着脸转身离开。

池骞正看热闹起劲呢,刚想撺掇段弋两句一转头人没了,他赶紧追上去,揽住段弋脖颈贱笑,“你小子,给人撬墙角的滋味难不难受吧?”

段弋冷淡瞥他一眼,一抬胳膊将人扯远,连个话音都不想搭理。

池骞看出他这是真emo了,狗头军师立马上线,“不是爹瞧不起你,你就这么认了?”

人家当你面都泡出一壶好茶了,你就这么揣着要炸不炸的火药桶离开,白白被那小白脸捡便宜,自己还气得要死,最后搞不好还得把气撒兄弟身上。

池骞不想当这个倒霉蛋,孜孜不倦又拱起火来。

段弋一脸冷色,声音含着火气,“找机会打一顿。”

池骞说不行,“你还是道行浅,刚刚那什么情况看不出来吗,孟芙明显对那小白脸不一般,俩人有感情在,甭管什么感情,你把小白脸打一顿,他再到孟芙面前卖卖惨,还能有你的好吗?傻不傻兄弟!”

段弋脸黑的更厉害,干脆破罐子破摔问池骞,“那怎么办。”

“好办啊,你新买那小摩托借兄弟骑几天呗?”

段弋眼都不眨一下,“送你。”

“我就说咱俩是最好的兄弟!”池骞喜出望外。

“别废话,说。”

“孟芙不要去医院看美美珂吗,咱们也去看啊,那小白脸又不认识美美珂,他去不了,这就是兄弟你的机会。”

池骞越说越得意,“孟芙不还得给美美珂补课吗,你也一起听不完了吗,她和温柏庭朝夕相处的,你也得抓紧时间见缝插针地跑她面前刷刷好感啊。”

段弋蹙眉,微有犹豫,“她刚才没喊我一起,不打声招呼过去她会不会不高兴?”

“追女孩瞻前顾后没有好下场,你就听兄弟劝吧。”

段弋觉得他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个温柏庭能和孟芙朝夕相处,而且一看就心怀不正,他是要多抓住一些机会出现在孟芙眼前的。

虽然和她已经互通心意,但感情不是需要维护吗,他掉以轻心就是在给别人可乘之机。

两人商量好后当即坐上车先去本市有名的一家茶餐厅打包晚餐,然后又马不停蹄拎着东西去医院给倪美珂献殷勤,等孟芙转了两趟地铁赶到时,倪美珂的高级vip病房里已经摆好一桌子丰盛晚餐。

池骞在桌前摆碗筷,嘴里叼着个偷吃的水晶虾饺,看到孟芙热情招呼道,“来的正好,吃饭吧。”

孟芙一脸疑惑去看倪美珂,病床上倪美珂抱着枕头托腮朝她摊手,“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段弋站起身,找补道,“池骞说也想来看看倪美珂,我没事就陪他一起了。”

孟芙没说什么,去扶倪美珂下床,段弋过来帮忙,两人掺着倪美珂在餐桌前坐下。

倪美珂全程面无表情当工具人,说实话她早就能活动自如了,要不是因为在医院能睡到自然醒,根本用不着请那么久假,现在为了成全某些人的小心思,还得配合演下床都费力的病秧子。

孟芙给她盛了碗清淡的香芋南瓜粥,两个少爷直接把人家店里熬粥的砂锅都打包来了,这粥盛出来还冒着热气。

四个人在桌前围坐,段弋闷不吭声,吃饭过程中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孟芙,池骞边吃边和倪美珂打嘴炮,两人为争最后一个芝士蛋黄烧麦,手里的筷子已经互掐两分钟,最后还是孟芙抬手连碟子一起端到倪美珂面前。

倪美珂大为感动,“宝宝,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心来看我的,不像有些人连个烧麦都要跟病人挣!”

池骞痛心疾首,“骞哥为了给你打包回来这些东西愣是排了半小时队,吃个烧麦怎么了?还有孟芙你也是,你看看倪美珂跟前还有地方吗,你不怕给她撑着!”

段弋在桌下踢他一脚,“你吃包子。”

池骞委屈破防,“包子不好吃!你们都不爱吃的让我吃!”

然而桌上的人都各吃各的,没人搭理他,赌气半天池骞愤愤往嘴里塞口包子,声音含糊不清道,“绝交!跟你们都绝交!”

吃完饭,护工来收拾卫生,孟芙把病床升起来让倪美珂可以靠坐着,从书包里拿出课本笔记,支起旁边的小桌子开始补课。

倪美珂闭了闭眼认命老实听课,自从她答应陪孟芙考同一所大学,现在简直比在学校还苦,想摸会鱼都不行。

她咬着笔闷头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正听着,段弋搬了个凳子坐过来,手里还拿着笔和本子,沉着个脸一本正经过来蹭课听。

倪美珂拧眉,“你脑袋不清醒啦?这是课本,不是游戏机,打游戏去找沙发上瘫着的那个!”

池骞捧着手机不忿道,“我不学考的都比他好。”

倪美珂不乐意,指着他问孟芙,“一屋子都在学习,凭什么他能玩游戏!”

孟芙为难,看一眼池骞又去看段弋,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段弋二话不说去盯池骞,意思不言而喻。

池骞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够了啊你们!老子忍耐是有限度的!”

三秒后丢掉手机愤愤走过来,“老子当助教还不行吗!谁答错题弹谁脑门!”

补课开始正式进入正题,孟芙讲一道题的解法,然后出两道同类型的题给倪美珂和段弋,倪美珂有底子在,而且这几天也真的有认真学,看一眼题目就开始写公式。

剩下段弋,盯着题目半天迟迟没能下笔,又不想被孟芙瞧不起,眉头越皱越深,就差把题目盯个洞出来。

池骞屈指在嘴里哈气,然后毫不留情地冲着段弋额头重重一弹,声音嘎嘣脆。

倪美珂佩服冲他竖大拇指。

段弋脸黑的不行,漆黑冷眸死死盯着他。

池骞一步退到孟芙身后,“都是按规矩来的,不能急眼啊!”

孟芙倾身靠近了些查看段弋额头,声音轻柔道,“有些红了,疼不疼?”

段弋黑沉的脸瞬间转晴,“不疼。”

“这道题我再帮你讲一遍,哪里不懂及时问我哦。”

段弋点头,耳廓爬上红痕,“嗯。”

池骞和倪美珂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恶心。”

结束时外面天色黑沉一片,有段弋和池骞在,倪美珂就没安排车送孟芙,她真这么没眼力见,有些人的脸又不知道要黑成什么样。

车上池骞坐在前面副驾,段弋和孟芙坐后面,夜色静谧两人都没说话,段弋觉得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心里也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池骞透过后视镜看到段弋一脸不自知的傻笑,心里越想越气,这场景可不似曾相识吗,以前他是坐后面那个!

晚上人是挺容易emo,看着窗外飞逝的昏黄路灯,池骞心里苦,车载音乐屏幕上划拉半天,找出一首《一直很安静》,似曾相识的场景配上似曾相识的音乐: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段弋听着歌,心境今时不同往日,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

第90章都是自己人说话能不能别加密!

五月末,天气越来越炎热,教室里开着空调还好,一到室外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热的一身汗。

离高考仅剩不足十天,学生会里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工作移交完毕已经全部退出,宋霁言也准备离校,学生会领导层的微信群里有人提议大家晚上出去聚餐,相识一场不容易,高考后就要各奔东西了,怎么也该大醉一场。

群里的人纷纷赞同,宋霁言定好位置把地址发在群里,大家拍了一连串彩虹屁,相约放学以后不见不散。

等孟芙有空拿手机看消息时,已经是放学时间,段弋和温柏庭又是各自不搭腔地等在楼下,孟芙没想好怎么回消息,自从不打算和宋霁言有所牵扯后,这种聚会都是能推就推,可这会儿群里正是情绪高涨的时候,她冷不丁回个不去似乎不合时宜,打算等下给林微私发一条消息,让她帮忙转告一声。

走到两人中间,孟芙又是那句,“你们先回家吧,我要去看珂珂。”

温柏庭照例细心叮嘱她注意安全,有需要就给他打电话,孟芙一一答应下来。

段弋压着不停翘起的唇角等在旁边,现在每天放学他都会陪孟芙一起去医院,她给倪美珂补课时他就在一旁默默听着,等给倪美珂讲完以后剩下的时间就会帮他补,所以段弋现在根本不在意温柏庭这会儿又跟孟芙多说了几句话,总归他一会儿可是要一直和孟芙待在一起的。

温柏庭离开以后,孟芙准备去地铁站,段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他倒是很想送孟芙过去,只是她每次都拒绝,时间久了段弋已经能熟练地陪她坐地铁,只让司机等在医院,补课结束以后再送她回家。

望着温柏庭远去的身影,段弋跟在孟芙身边唇角越翘越弯,青梅竹马又怎样呢,他和孟芙可是互相喜欢,过去的时间弥补不了,那就从眼下开始,每一分每一秒地陪在她身边。

两人在浓密树荫下漫步,身后驶过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们前方降下速度,车窗落下,岳景探出头来,“孟芙,聚会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还没过去,上车跟我们一起吧?”

段弋认出这是宋霁言的车,透过车窗果然看到坐在岳景里侧正低头接*电话的人,面容清贵俊朗,目光淡淡看过来一眼又继续同手机里的人交谈。

黑沉的眸底缓缓漫上冷意,段弋低头去看孟芙,她原来要去参加他哥哥组织的聚会吗,为什么不告诉他呢,她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哥哥吗?可是那天会议室外,透过微敞的门缝,他明明看清她眼底是发自内心的难过。

垂落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他眸底失落与受伤之色交杂,直到被身旁带着热度的柔软手掌包裹住,挤进掌心与他的手指紧紧交握。

段弋眼底蓦地有了光亮,身旁面容温和的女生微微含笑,婉拒了车上发出邀请的人。

“不好意思岳学长,我还要去医院看珂珂,今天就不过去了,原本打算拜托林微帮忙转告的,刚好碰到岳学长,就拜托你帮忙跟大家说一声吧。”

岳景露出可惜之色,“真的不能过去吗?宋霁言以后不来学校了,现任会长不去送别一下前任会长总觉得会有遗憾,太可惜了。”

孟芙弯了弯唇,越过岳景看向坐在里侧的宋霁言,他现在已经结束通话。

“不能到场确实很遗憾,还好提前碰到会长了,祝贺您被A大提前录取,这段时间在学生会承蒙关照,我会继续努力的,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碰面,我就提前祝愿会长的大学生活更加多姿多彩了。”

车内,宋霁言抬眸看过来,目光平淡无波,“谢谢。”

两人客气寒暄的对话结束,岳景跟孟芙挥手再见,车窗重新升起,司机启动车子。

岳景眼底揶揄含笑,指着窗外交握手指的男女对宋霁言说,“咱们前任会长对自己弟弟偷偷谈女朋友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齐昀川知道不得气死。”

宋霁言冷淡瞥他一眼,不留情面道,“我还有事,不进去了,到地方以后你自己下车。”

岳景难以接受,“说是为高三生毕业还有领导层退会组织的聚会,结果两个会长都不到场,你让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啊?”

“跟那边的经理已经打过招呼,今晚消费都记在我的账单上。”宋霁言说。

岳景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行吧行吧,我勉为其难担下这个苦差事。”

林荫道上,孟芙抽了抽被紧握住的手,段弋却紧抓着不放,脸上浮起愉悦笑容。

“可以松开了吗,你打算牵到什么时候?”孟芙脸上泛起红晕。

段弋眸底露出温柔之色,觉得她脸上的那抹红要比天边最绚烂的晚霞还要明丽动人,令人怎么都看不够。

低冷的声音因愉悦而滋生出少见的温和,“你先牵住我的。”

段弋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内心在这一刻获得抚慰,刚才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满足,在他对这段感情充满怀疑时,她主动在宋霁言面前握紧他的手,这样宣示主权一样的举动极大地抚平了他的不安,哥哥是很优秀,但孟芙喜欢的人是自己,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再患得患失。

孟芙挣不开,稍微用力一些身边的人就会露出受伤狗狗眼,没办法她只能任由他牵着,直到过地铁闸机才获得短暂自由。

……

高考后倪美珂重新回到学校上课,高三生离校后学校显得空寂许多,高一生每天照常结伴在校园里放声大笑,时时刻刻像没有烦恼一样。高二生已经能感同毕业班的离别之情,期末考在即,过完最后一个暑假他们也要迎来分别。

周一学生会照常举行例会,这是宋霁言离开后孟芙独自主持的第一场会议,她坐在宋霁言曾坐过的长桌尽头,两侧分列而坐的是新一届领导层,大多数人都是她熟悉的,其中也掺杂着几张空降的陌生面孔。

旁听席坐着高一新选拔进来的预备领导层,等她们这一批人毕业退会后,新的面孔又会令这张长桌重新洗牌。

孟芙按照以往惯例组织各部汇报上周工作情况,新上任的部长们互相看一下,没人说话。

说到底大家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孟芙能成为会长在所有人预料之外,大家不认可就自然默契地给起下马威。

纪检部的位置坐着林微和陶盼,两人视线扫一圈,陶盼将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掷,所有人受惊看过来,眸底隐有不悦。

孟芙唇畔微含起笑意,垂下眼眸若无其事去翻手里各部长和副部长的资料。

见大家都看过来,陶盼不甚真心地摊手抱歉道,“手滑,不过原来大家耳朵都挺好用的嘛,是选择性听不见还是故意想挑事呢?”

林微伸手将还在长桌中间打转的笔捡回来放在她面前,打圆场道,“大家自然不会是这个意思,应该是头一次独挑大梁都太过紧张了,没关系的,我们孟会长脾气最是温和,只要大家把手里的事做好,不主动违纪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作为纪检部部长,今天就冒昧打个头阵,由我先来汇报上周各班级检查结果。”

林微不卑不亢起身,将各班级扣分事项逐一汇报,又将评选结果递交给孟芙,总结了上一周不足之处,着重强调本周的工作重点。

条理分明重点突出地完成了一次标准的工作汇报,将其他人想敷衍应对的心思彻底堵死。

在她之后,升任文宣部部长的钟满满主动站起来汇报,结束后还态度亲切地祝贺孟芙升任会长,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两人是私交甚密的好友。

有了纪检和文宣两部表态,其他人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抵触,纷纷按着流程各自汇报。

孟芙全程面上含笑听完,布置好校长室安排的本周任务,然后语气友好轻淡地宣布散会。

大家陆续离开,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林微和陶盼,纪检部坐在旁听席的新人退出会议室后有眼色地将门关好,孟芙注意到,眼底露出欣赏之色。

陶盼不悦砸桌子,“你还笑得出来,瞧瞧刚才那群人心高气傲的样子,这会长当的太窝囊了!”

林微不咸不淡扯了下唇,“哪有你神气,她们顶多搞点不痛不痒的小动作,你是直接就敢越过两个上级对会长砸桌子。”

陶盼瞪她一眼,“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你们俩一个整天淡着张脸,另一个见谁都笑眯眯跟个HelloKitty似的,我不厉害点咱们仨还不得任人欺负!”

林微捂着靠近她的那半边耳朵去看孟芙,“说说吧打算怎么办,再不搞点动静她要把房顶拆了。”

“这些人能齐心协力地将矛头对准我,说明内部之间没有竞争,或许私下还达成过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合作,硬碰硬是两败俱伤的做法,还会让作壁上观的人得利。打破这个平衡令他们自相争斗就够了,我们只需要给予顺应时势的人奖励,聪明的人自然会及时止损。”

“那不聪明的呢?”陶盼睁着大眼问。

林微无奈看着她,“出局呀,各部底下想出头的人都不少,还怕没人愿意顶上来吗,又不是谁都有你一样的好运气。”

陶盼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但觉不出哪里不好,懒得跟这两人打哑谜,直接问,“所以要做什么啊,都是自己人说话能不能别加密!”

孟芙:体会到了带团队的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