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宋霁言看着笑容明媚灿烂的少女淡淡收回视线,印象里她的笑总是清浅带着
孟芙坐到车里时,倪美珂脸色仍旧很差,内心里她觉得周淮那样的人并不值得付诸真心,就算勉强在一起,在他心里也永远会认为不能和施令仪在一起是因为有倪美珂阻碍,然而事实上有没有她周淮和施令仪都已经没了可能。
一个男人,当他不能干脆利落地接受自己的无能,就总要把失败的原因归结到其他人身上,一时妥协不是因为他被感动了,只是没有翻脸的能力而已,等到他能挣脱钳制,所有的压抑都会成为他变本加厉的动力,倪美珂强求的爱情在她眼里注定两败俱伤。
只是她毕竟是个旁观者,没有资格替倪美珂做决定,这次略施心计造成的矛盾本意只是想为她对周淮失望埋下伏笔,认清他是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却没想到会直接促使她和周淮走到这种地步。
她心里不可能做到毫无波澜,难免有些担心倪美珂会因为这件事受到打击,或许按她执着的性格真的能打动周淮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是不是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倪美珂身上,甚至用了心机加剧她和周淮的矛盾。
换成别人孟芙其实并不会这样瞻前顾后,做出的选择从不后悔,但是倪美珂对她而言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利用对象了,再凉薄她也做不到对一个时刻拿真心待自己的人虚与委蛇,倪美珂一次次坚定不移的选择,令她久违地感受到朋友的意义,所以她感到难以抉择,既不愿她深陷在泥潭,又担心自己并不光明磊落的做*法有一天会败露在她面前。
孟芙犹豫去看倪美珂,“珂珂……”
倪美珂抢先道,“你要是想道歉的话还是别说了。”
“可是珂珂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也不会和周淮学长走到这一步。”
倪美珂笑了下,“宝宝,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和周淮本来就不是什么恩爱情侣,论起来是我一直在强求,今天在不知道你被周汐带走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和他吵架了,所以你只是压垮我对他耐心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你之前我忍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直强求的东西决定放下后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割舍,她忽地有些怅然,“以前我觉得和他之间最大的阻碍是施令仪,所以对她一直严防死守,但今天我突然就明白了不是的,你问我喜欢他什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茫然的,印象里只有那一个瞬间,其他时候都是我的强求和他的冷淡,是靠着那一瞬间的好感支撑着,我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看到周汐带施令仪去找周淮时,我下意识还是不放心想跟过去,但在过去的路上我忍不住想,就算坚持到最后真的嫁给他了,我们之间唯一美好的也只有那一瞬间,以后的日子是他无尽的冷淡和我日复一日的迁就,这样的日子想想都可怕,我之前居然甘之如饴。”
“所以在找过去之后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在施令仪面前摆出女主人的姿态,从始至终我一直沉默,我想看看她到底哪里吸引周淮,让他至今念念不忘,我又有哪里比不上她,凭什么周淮就不喜欢我。”
“宝宝你知道我最难以接受的是什么吗?倘若施令仪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周淮时刻惦念,我都还有理由蒙蔽自己,但我今天看明白了,施令仪哪怕只是坐在那里,被茶水烫到了一下手指,那么微不可察的动作周淮都能关注到,让佣人换了一杯果汁端上来,两人甚至全程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流。”
“所以阻碍在我和周淮之间的根本不是施令仪,她什么都不用做,那些细节,那些习以为常只有彼此才懂的习惯,就永远是我越不过也放不下的一根刺。”
孟芙为她感到难过,“珂珂,人的真心很宝贵,周淮不值得。”
倪美珂抬手揉上她脑袋,“我都不为他哭,你可别掉眼泪啊宝宝,一个男人罢了,我倪美珂要什么样的没有。”
孟芙眸中晶亮,“珂珂我们去做点快乐的事情吧?”
倪美珂问都没问一句直接答应下来,“好!”
……
二十分钟后Lsland酒吧内,倪美珂看着灯红酒绿下随音乐节奏舞动的人群惊讶愣住,“宝宝,这就是你说的快乐的事?”
孟芙在闪烁灯光下笑得璀璨耀眼,“珂珂,恭喜你放下一个不值得的人,在我们相遇的地方为你庆功,去人群中绽放,山顶的月光在等你。”
倪美珂眼底动容,她和孟芙是在这个地方不期而遇的,彼时她刚得知喜欢的人心底有个放不下的白月光,心灰意冷躲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人被围起来刁难,那时已经无心应对一切,没什么好脸色地从包里抓出一把钱撒出去,场面顿时哄闹,她的手被一双柔嫩纤白的手握住,没有一句对话,默默拉着她走出喧嚣酒吧。
外面街道清冷,路灯昏黄一盏盏照亮前路,明明一片光明,她却觉得孤单落寞,所以自己也没有预料的开口留下了这个陌生少女,因为彼此不认识,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一切,温柔娴静的女孩静静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陪她在亮起路灯的街道上走了很久。
最后分别时女孩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小蛋糕送给她,倪美珂才知道她去酒吧是为了送外卖,而为了帮助自己,外卖没有送成,留下的小蛋糕成了鼓励她勇敢放下的奖励。
想起往事,倪美珂觉得自己太没出息,“宝宝我是不是浪费了你的那个蛋糕?现在才下定决心放下他。”
“不会啊,我觉得你超勇敢。”
倪美珂没忍住笑出来,彻底走出低落情绪,拉着孟芙跑进扭动的舞池。
酒吧二楼正对舞池的包厢内,堪比一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令里面的人能将下方情景尽收眼底,宋霁言看着笑容明媚灿烂的少女淡淡收回视线,印象里她的笑总是清浅带着防备,这样毫无顾忌的肆意大笑很少见,看来是真的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坐在他对面苍白瘦削的男生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底阴翳冷郁,看人时透着湿冷。
“我约的明明是段弋,怎么来的是你。”
宋霁言面不改色从容道,“他有些事情,分不出时间来见你。”
男生嘴角咧开阴冷笑意,“怎么,他怕了?”
“是我怕你另一条腿也废了。”宋霁言面上笑意淡淡,看似平和有礼,眼底却一片冷然。
男生本就苍白冷郁的脸越发阴沉起来,森冷视线盯着宋霁言,“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不会这么不讲情面,况且我相信上一次已经足够给他长记性了。”
宋霁言掀起眼皮冷冷扫过一眼,如同站在山巅俯视一个微不足道的卑劣虫子,高高在上又不屑一顾的样子丝毫没把面前的男生放在眼里。
“段昱,我劝你不要有任何故技重施的打算,否则你要付出的绝对不止另一条腿的代价。”
段昱在他平淡冷肃的注视下率先退让,自嘲道,“一条腿的代价也没能把他怎么样,我当然不会傻到再送出去一条,我爹那个老狐狸面上闹得再僵,心里唯一认定的继承人还是只有他一个,我断了一条腿更没希望和他挣什么,恰巧在这边落脚一阵子,想和哥哥缓和下关系罢了,毕竟以后可还要靠他吃饭。”
“你的意思我会代为转达。”宋霁言平静道。
余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舞池里混乱的一幕,他起身,“有件事情要去处理一下,你自便。”
段昱盯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对楼下发生的一幕升起兴趣,起身的动作微有僵顿,扶着桌子站稳后,裤管下装了机械假肢的腿一步步迈动,走到落地窗前静静观看,阴冷的视线像一条滑腻毒蛇一样在人群穿梭,直到锁定目标唇角才勾出抹森郁冷笑。
舞池里随音乐尽情释放的孟芙和倪美珂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人群的焦点,两人姣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引得周围响起一阵阵掌声,几个染发纹身的青年互相对视一眼,借着扭动的舞蹈动作将两人围拢起来。
倪美珂察觉到不对时脸色一冷,伸手把孟芙拽到身后,利落抬脚一记高踢,试图拿手揽住孟芙腰揩油的混混青年被踢翻在地。
“你癞蛤蟆爪子往哪伸呢!”倪美珂冷声质问。
自觉失了面子,一伙纹身青年面露凶相围上来,“装什么,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男人。”
倪美珂动作干脆一巴掌扇他脸上,“狗嘴一张显你会叫是吧,你来这里是干嘛?找抽是吗?”
“反了你了!拿家伙收拾她!”几个混混恼羞成怒,顺手抄起身边酒瓶,面露狠厉朝倪美珂砸去。
这些社会上的混混不像学校里的人有所顾忌,一个个拿着酒瓶砸人的动作不留余地,倪美珂要护着孟芙,又要应对不同方向的攻击,很快相形见绌。
眼看她要吃亏,孟芙用力把她拉到怀里,死死抱住她用后背迎向混混砸来的酒瓶。
这个时候一切心机手段失去作用,她只盼着酒吧安保人员听到动静能快点赶来,她的后背总比倪美珂的脑袋要结实一点,照她那个硬碰硬的打法,哪怕撑下来了伤势也不会轻的。
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倪美珂才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拼命挣扎起来,“宝宝你傻啊!你躲开我能行!”
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人,这会儿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任凭倪美珂怎么挣扎都被她死死护着头保护在怀里。
第62章那我现在教你有人兜底时遇到骚扰要怎么做。
瓶子砸在身上碎裂的声音犹在耳畔,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袭来,安保人员快速涌上来将闹事的人带走处理,孟芙回头,看到宋霁言皱眉嫌恶甩了甩衣袖,似乎是对碎裂的酒水溅在衣服上的味道十分不喜。
倪美珂得以挣脱,没了束缚赶忙拉着孟芙上上下下检查一圈,直到确认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愤愤踢一脚正被安保反扣着手臂从身边压走的混混,责备数落着孟芙不该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涉险,再怎么样她也是武术学校出来的,挨两下打太家常便饭了,但她是宝宝皮都不能破一丝的,不然多心疼啊。
她絮絮叨叨,被孟芙拉了把手臂,这才注意到站在一边没吭声的宋霁言,再看他胳膊上一片湿透的印迹,瞬间猜出怎么回事。
原本因为周淮连带着对他们高三那一圈人都不待见,现在却不好摆出冷脸了,“霁言哥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和宝宝得英勇就义了。”
宋霁言看她一眼,“你要是次次这么冲动,总有吃亏的时候。”
倪美珂就不是会认怂的人,“那他们手脚不规矩,我也不能干看着啊。”
“安保就在门口,你们两个总有人能跑过去求助,独自在外不要总想着什么都自己冲在前面。”
这次的事如果是她自己遇上的话,倪美珂是怎么都不会认这个理的,但刚刚的险况还历历在目,孟芙护着她的时候心底升起的除了害怕还有后悔,她平时一个人横惯了,带上孟芙就像有了软肋,所以对宋霁言的话也不是一点听不进去,只是觉得不服气。
“仗着天生强于女生的身体素质,却只用来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他们刚才甚至还说女生来这里就是为了找男人,我扇他一巴掌已经是很有修养了。”
“当一些人无法通过自己的学识涵养或者过人之处吸引身边人的关注时,往往就会暴露出秉性里的劣根,既懦弱又虚张声势,所以他们的张狂从来不指向认知里占不到便宜的群体,向女性施暴就成了他们掩盖自己无能的捷径。”
宋霁言挽起衣袖的动作重新放下,语气轻描淡写道,“所以你站的位置越高,这种底层垃圾遇到的就越少,别妄想改变他们的认知,思想越贫瘠的人越对自己充满自信,现在想出气吗?”
倪美珂点头,“想啊。”
“那去让他们知道,你一句话就足以剥夺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或者也可以做些别的,那几个安保我已经打过招呼,你可以随意差遣。”
倪美珂顿觉惊喜,“霁言哥,你超给力的!”
她拉着孟芙就想赶过去出气,然而想到场面必然不会多么和谐,又怕吓到她,脚步犹豫,踟蹰着跟宋霁言商量,“霁言哥,你急着走吗?”
“楼上有位客人还没送走。”
言外之意是还要去二楼,那可再合适不过了,她把孟芙往前一推,“帮我照看下宝宝,等我收拾完那几个崽种再来你这领人。”
宋霁言视线落在孟芙身上,刚才的冲突令她打理得当的发丝显出几分凌乱,抬眸看来的样子像受惊的小鹿,明明慌乱害怕却还强撑着镇定。
想到她在周淮家时宛若一朵亭亭玉立的荷花一样清丽,分开不过一个小时,再见面就成了一只潦草小狗,到底是答应了段弋要照顾她,这种时候也做不到冷眼旁观。
“跟上。”他说完迈步转身。
倪美珂大喜过望,“去吧宝宝,把你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等我一会儿来接你。”
孟芙乖顺点头,叮嘱她,“小心点,出气可以,但也要有分寸,别给自己惹麻烦。”
“放心啦宝宝,你快去吧。”倪美珂催促道。
孟芙和她挥手分别,快步跟上宋霁言,两人绕过拥挤人群上了二楼包厢,随他走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病弱少年,皮肤十分苍白,像某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生物,视线看过来是让人觉得阴冷发寒。
随着走近,少年的脸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孟芙才觉得有些奇怪的熟悉感。
她在宋霁言身边坐下后,段昱盯过来的视线仍没有丝毫收敛,明目张胆地问宋霁言,“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宋霁言没搭话,让服务生送了果盘和饮料上来,才淡扫他一眼,“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不用急着赶我吧,不让我见段弋总该允许认识些新朋友。”
孟芙微垂的眼眸闪过抹异样,在他自我介绍完名字后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怪不得她会觉得有些眼熟,那个灰白空间里飞速流逝的画面中她看见过眼前这个少年,是段弋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靠着一条被废掉的腿令段弋失去立足之地,直到被宋家接走才不至于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孟芙看了眼和段弋有三分相似的少年,深知改变段弋人生的第二个节点即将到来,段昱就像一条在阴暗中窥伺的毒蛇,随时都在等待时机反咬一口,他来到这里的原因绝不简单。
因为灰白空间的画面一切以夏星茉为主线,所以其他人物的行动轨迹并没有被事无巨细刻画出来,只有当他们与夏星茉产生交集时人物正在经历的事件才会明晰,孟芙没有看到段昱具体做了什么,但情节上明确交代了段弋因为再次出现的段昱受到刺激,暴躁症发作铸下大错,众叛亲离时只有夏星茉不离不弃,默默守护在他身边,像热烈的小太阳一样为他驱散阴霾。
“你也是星洲的吗?”段昱问。
孟芙点头,礼貌笑了笑。
她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应付起来太费心神。
礼貌疏离的态度却并没有令段昱知难而退,“那你应该认识段弋吧?”
“他在学校很出名。”孟芙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低头借吃水果的动作不想再过多交流。
段昱丝毫不因她的态度有所气馁,倒不是对她多感兴趣,只是借她来试探宋霁言罢了。
他放肆的目光不加掩饰地将孟芙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内心里不觉得这样空有美貌的柔弱女生会令宋霁言有多在意。
只是很多事情仅仅靠看是瞧不出来的,就如刚刚谈话时他不也没觉察出宋霁言一直盯着下面吗,而现在解了围把人带上来后他又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仿佛任他如何搭讪都不会多瞧过来一眼,段昱深知宋霁言有多能稳得住,所以还是得再过分一点。
孟芙咬破葡萄时汁水顺着唇瓣溢出,她正要去抽纸巾,段昱的手指已经先一步揩过她唇角,动作轻柔地为她仔细擦拭。
直到她反应过来偏头躲开,他的手才抱憾般收回,“不好意思,唐突了。”
“没关……”话音被宋霁言突然倾靠过来的动作截断。
他径直拿过她手里做工精巧的水果叉,声音清冷散漫,“刚刚在下面和倪美珂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势单力薄的时候不要冲动。”仅一个眼神的对视,她就明白了他想听到的答案是什么。
宋霁言笑了下,对她的闻音知雅意感到满意,语气平缓道,“那我现在教你有人兜底时遇到骚扰要怎么做。”
他面上含笑,孟芙却看出那笑意不达眼底,精巧的水果叉前一秒还被他拿在手里把玩,后一秒指尖轻弹,尖端锋利的叉子已经气势凌厉地深陷在段昱手背,他猝不及防发出痛呼,引得服务生进来查看,对这出乎预料的一幕感到不知所措。
觑了眼宋霁言脸色,僵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孟芙敛下讶然神色,温声请服务生送个药箱过来。
对方赶紧答应,急忙退出去找药箱。
宋霁言轻挑了下眉,好整以暇看过来一眼,他处事风格一贯如此,狗叫的厉害了就打一顿,打到长记性下次见了你就知道不能龇牙了,至于打完以后给予关怀这种事,他不做但不会阻拦别人去做。
忍下痛意,段昱苍白的脸色因剧烈疼痛而微微显出些血色,面目阴郁狰狞,“宋霁言,无论如何我也是段家的少爷,你敢这样就不怕我回去告状?”
宋霁言语气轻描淡写,“疼的话忍一忍就过去了,如果让段章知道你专程来找段弋,我劝你想想自己当年那点漏洞百出的算计经不经得起查。”
他扯了下唇,嗓音漫不经心提醒道,“在别人的地方最好还是规矩点,别自作聪明来试探我。”
段昱捂着不停流血的伤口,眼底阴郁一点点压下,他现在确实还没有和宋霁言叫板的能力,这口气不能忍也得忍下去。
包厢门重新被推开,服务生去而复返,手里提着一个药箱,问需不需要帮忙包扎。
孟芙让他把药箱放在桌上就可以,服务生照做后退出去。
药箱打开,里面药品齐全,孟芙拿出棉签碘伏和纱布,转身让宋霁言把胳膊伸过来。
宋霁言有些意想不到,他以为这个药箱是孟芙为段昱讨要的,可她拿到之后却没看过去一眼,反而让他伸出手臂。
依言抬手,孟芙动作轻柔为他卷起衣袖,这条胳膊先前在楼下为她挡下砸来的酒瓶,宋霁言当时虽然一言不发,看上去像没事一样,她却注意到他因衣袖被酒水淋湿卷起又放下的动作,那时便猜到大概是受了伤不想让人知道。
她将衣袖一点点卷起,果然看到手臂下方有一道玻璃划开的伤口,表面血液已经凝固,因穿着深色衬衫才没显出痕迹。
第63章宋霁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猜透人心?
将衣袖固定好,孟芙用棉签沾了碘伏擦拭伤口,动作轻柔,唇瓣微微嘟起吹着风,生怕会弄疼了他一样。
消完毒,拿出纱布一圈圈缠上去,小心仔仔细将伤口包严打结。
她一句话没说,只表情认真中透出些许心疼,整个过程都低着头,却能察觉到宋霁言始终落在身上的视线。
包扎结束,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滴落在他手背,滚烫湿润的触感令宋霁言心底生出些异样情绪,再看孟芙时,她已经别过头去收拾药箱,刻意躲避着不想让他看到落泪的样子。
“一会儿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不知道会不会有玻璃渣陷在里面。”声音强作平静,然而颤音还是遮掩不住。
宋霁言看着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的手臂,她落的那滴泪还颤巍巍停留在手背上,人在哭,总不会是被吓得,那是为什么,心疼他吗?
他因这个猜测一时沉默,想到她一次次的细心关切,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来说,她可以关心任何人,但唯独该和他保持距离。
这一点他自己清楚,可如果要说给她听未免太显刻意,宋霁言不由对手背上的那滴清泪感到头疼。
孟芙默默无言收拾着药箱,直到扣上盖子,段昱才认清她是真的没有帮他也稍微处理一下的打算,对宋霁言手臂上的划痕心疼落泪,到他这里就无动于衷了,看来还是自己看走眼了,她才不是什么温柔可人的小白花。
自己动手拔下水果叉,段昱拿过药箱给伤口止血,冷郁的脸上升起浓厚兴趣,没关系,来日方长,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段昱没有久待,处理完伤口后离开,包厢里只剩宋霁言和孟芙,气氛显得有些沉寂。
到情绪恢复,孟芙才抬头,眼底微红带着波光潋滟的湿意,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宋学长,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话就先走吧,我可以自己在这里等珂珂。”
既然答应了帮忙照看,宋霁言还不至于留她自己在这里,更何况这种地方人员混杂,她刚刚在下面受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就算待在包厢里也不代表就安全了。
“我没什么事要忙。”他淡声道,态度比之前明显疏冷了些。
孟芙默了下,犹豫问,“手臂的伤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宋霁言一直觉得她是个聪明人,且以后大家还要一起合作,所以他不希望她心存别的想法,一旦关系发生转变,去哪里找个能替代她的人选就足够他头疼了。
思索了片刻,他打算把话挑明了只说一遍,“我和段弋的关系你应该清楚。”
孟芙愣了下,“我知道,你是他哥哥。”
“段弋喜欢你这件事应该不需要我提醒。”
孟芙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脸颊瞬间绯红,“我会拒绝他的。”
他突然提到这个,孟芙下意识以为他又要警告她不要打段弋主意,正好她现在也对他失了兴趣,再想报复何漾苒也得先确保自己不会落得那样潦倒的下场,所以说起会拒绝段弋的话时倒是十分真心。
然而落在宋霁言耳里却变了意思,以为她是在向他表明就算段弋喜欢,她也会为了他拒绝。
他脸上笑意顿消,流露出拒人千里的疏冷,“或者我再说的直白一些,任何合作一旦掺杂了情感裹挟都会大打折扣,你很聪明,是我目前最满意的合作对象,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聪明下去。”
话到这个份上,孟芙自然明白是自己误解了,他这可不是在提醒她远离段弋,而是在警告她不要把心思动到他身上呢。
那怎么行,她现在知道了宋霁言是块软硬不吃的难啃骨头,只是再难啃她也得试一试。
她面露不解,“宋学长觉得我对你是别有用心吗?”
宋霁言看着她,平静道,“难道不是。”
“我不懂学长为什么会这样想,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眼底顿时升起雾蒙蒙的水意,与刚刚的心疼不同,这次是觉得委屈了。
宋霁言心底嗤笑,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了,连她是为什么哭都能一眼看出来。
宋霁言眸底清淡,审视道:“我很少相信巧合,比起万中无一的概率,筹谋算计的可能性更大不是吗。”
“你这样平白无故的污蔑,就算在这段合作关系中我是处于劣势的一方,也恕我不能认同。”
“平白无故吗?被安睿带走关在利浦之前你或许确实没有这种想法,但那之后呢,生煎店里真的没有故意引起我关注的心思吗,聪明如你必然知道事后我会疏远你,所以齐昀川的事才会爆发的那么恰逢时机,我见识了你的能力手段自然不会轻易舍弃,就算是现在也是如此。”
孟芙接着他的话说,“所以就干脆把话挑明了让我摆正自己的位置对吗?一颗棋子怎么敢对摆布它的主人升起不该有的心思,坏了整盘棋局才是罪该万死,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我还不知进退的话齐昀川的下场都比我好得多是吗?”
她笑了笑,涩然失望道,“我只是觉得你愿意信任我,在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的情况下给我机会,我是有野心,但也只想一步步靠着自己爬上你许下的那个位置,如果我的感激涕零在你眼里曲解成这样的话,那我确实无从辩解。”
宋霁言将她的失落尽收眼底,“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你。”
孟芙望着他哑口无言,睫羽垂落带下一滴晶莹泪滴,她别开头目光看向落地窗外狂欢的人群,半空中喷涌出漫天金色彩片,飘飘悠悠落入舞池中的男男女女身上。
宋霁言以为她是无从辩解才会避开视线,不由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是否太过于直白,无论如何她并没有做什么错事,没道理他对贝舒言周汐都能耐心十足地婉拒,轮到她反而失了沉稳,显得刻薄不近人情。
孟芙忍不住翘起的唇角随遥遥飘落的金色彩片一起消散,倘若不偏头躲开,她真的很怕自己会当着宋霁言的面笑出声来。
前面种种他都猜的分毫不差,唯独这最后一件是错的,而这已经足够她翻盘。
片刻沉寂后,她咬紧下唇起身默然离开,宋霁言皱眉站起身几步追上拉住她手臂,“去哪里?”
孟芙转身,柔婉的脸上透出三分冷意,“如果你觉得我只要出现在你身边就是别有用心,那我现在离开应该合你心意。”
瞧出她是真的生气了,宋霁言抿了抿唇,“等倪美珂来了再走。”
“不劳会长关心,我自己去找珂珂。”
“你这个样子出去,信不信连这个二楼都走不出就会被人拦住带走。”
孟芙自嘲一笑,“你不是知道我善耍心机吗,连你会出现在哪里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人对付不了。”
宋霁言平时再如何沉稳,此刻也不由失去耐心,“在这里等倪美珂,和你现在出去找她有什么区别。”
“区别是我不想再和你待在一起,宋霁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猜透人心?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蒙你施舍有了踏入学生会领导层的机会,和那些起点就是我的终点的人一起争名夺利,所以我理应迷失在名利场的漩涡里,甚至不知天高地厚地对你动起心思。”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我告诉你,有没有你我都会努力爬上去,因为唯有在那里我才拥有和你们平等对话的权利,从始至终我没有否认过想要依附你,但那仅限于你能给予我的便利,而非你以为的情感。”
她缓声一字一句道,“宋霁言,如果我的努力在你这里都归结为那点微不足道的男女之情的话,那你确实侮辱到我了。”
她奋力挣脱宋霁言拉开包厢门走出去,恰巧外面走廊里倪美珂正走来,看到她出来脸上露出欣喜,大老远就开始挥手,“宝宝!你怎么知道我来接你了?”
孟芙冷着的脸瞬间柔和下来,迎向倪美珂温声说,“看你去了那么久有些不放心,我们走吧。”
倪美珂自然说好,随口和站在包厢门口的宋霁言道别,“霁言哥我们走了,谢谢你帮忙照顾我宝宝。”
宋霁言无声目送两人离开,回想孟芙刚刚说的话感到一阵烦乱。
不久前还为了帮他轻声细语喊着霁言,才多长时间就变了副面孔开始直呼其名了,宋霁言这三个字被她含着气恼喊出来,落在耳里竟觉得满是讽刺意味。
宋霁言扯出一个无奈笑意,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自以为是误解她了。
……
翌日。
岳景拉着宋霁言一起去餐厅填肚子,一路上说了不少刚听来的趣事,宋霁言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兴致不高的样子。
岳景打趣他,“什么情况啊,一上午没精打采的,谁招惹你了?我想想啊,上午那个孟芙带人来检查卫生,以前见了你都笑得那叫一个温柔似水,今儿好像不太对劲,都没拿正眼瞧你。”
宋霁言散淡扫他一眼,“我看你不像饿的样子。”
岳景生怕他又动歪心思给自己派活,赶紧转开话题,“说起孟芙学妹,昨天出了个大事你不知道吧?”
看出宋霁言没什么耐心,他也不卖关子,直接说,“你走以后,周汐带人把孟芙关起来了,正好被我碰到也不能不管,原本想着去找周淮管管他妹,谁知道倪美珂也在,当时就看出那俩人气氛不对,以倪美珂对孟芙的在意程度,如果知道周汐把她带走了,我真怕她当场闹起来,本来还想等她走了以后单独跟周淮说这事,谁知道她自己猜出来了,你是没看见那个场面,直接就炸了,当场说要跟周淮桥归桥路归路,那话意思不就是一拍两散要解了婚约?”
宋霁言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滞,昨天周汐带人把她关起来了?难怪在遇到那几个混混之前裙子就有些皱乱,可她在包厢里却什么都没说,或许是有要说的打算,只不过被他冷苛的话语伤到了。
宋霁言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误解她,昨天她会出现在酒吧也许就只是单纯陪倪美珂过去散心,他却先入为主地把她当成了有意蓄谋的接近。
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不留余地的话,也难怪她会委屈成那样,心灰意冷地想要离开。
换成是谁被这样误解恐怕都很难平和地接受吧,而她呢,再生气失态也只不过喊了他的名字。
宋霁言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她昨晚的指控字字在理,他那样未经证实的揣度确实是在侮辱她。
第64章被最看不起的人用高高在上的怜悯目光注视着
国际班卫生间里正在镜前整理制服的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停下谈话,镜子里映出陶盼默然走进来的身影,看到她们没有多说什么,低头走进隔间。
女生们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明白了对方意思,站在最边边没有参与进去的短发女生被身边人撞了一下,抬头时露出一张可爱无害的娃娃脸。
“钟满满你怎么不说话,要和我们一起哦。”
钟满满将擦干净的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犹豫劝说道,“不好吧,被老师知道怎么办?”
女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她安心。
“有什么好怕的,你别忘记她以前得势的时候是怎么欺负你的,仗着家世好和安妍一起总差使你当跑腿,你现在心软什么。”
“就是啊钟满满,她以前对我们什么样,就算她是大小姐,我们也不是任人差遣的小丫头啊,以前仗着何漾苒信任她,总自觉高人一等,现在自食恶果罢了。”
“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让我们做过,那个和你关系还不错的纪检部副部长孟芙,陶盼之前还让我们把她和贺晨一起关在器材室呢,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
“而且我们这么做是何漾苒授意的,你难道要为了陶盼得罪她吗?再说了,有何漾苒在,老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钟满满被她们说的一脸为难,“那……那好吧,不过这种事我没做过,我在门口帮你们看着人吧。”
“本来也不指望你做什么的,别自己一个人先走就行了。”*
几个女生快速往陶盼进去的隔间走,有人嫌弃至极的拿来拖把,一番操作下从外面将隔间门卡住。
里面陶盼察觉到不对,大声喊道,“谁在外面!”
几个女生笑作一团,互相提醒嘘声后悄悄离开。
到了外面却没急着走,纷纷拿着手机等在转角。
隔间里陶盼用力推门,却发现如何用力隔间的门都纹丝不动,有人恶作剧把她关在里面了。
自从被安妍当众喊破她曾觊觎段弋,何漾苒连句解释都不肯听就将她踢出了圈子,这几天层出不穷的恶作剧和孤立排挤令她精神极度崩溃,明明都已经忍让他们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她!
“开门!谁在外面,我跟何漾苒之间是有误会,等误会解开了还会和好如初,你们现在这样针对我,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她崩溃大喊。
然而外面却无人回应,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人巴结的陶盼,家世好又怎样,得罪了家世更好的人也只有被整的份。
鼻子不由感到发酸,眼泪一滴滴落下来,她想就这样呆在这里也好,至少不用出去面对那些人嘲弄的视线。
然而一想到如果上课以后班里没有她的身影,大家势必会更加耻笑她,类似的恶作剧只会变本加厉。
她太了解人性恶劣的一面了,曾经她是霸凌的执行者,而今她正在一点点经历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报团欺凌。
抬手擦干眼泪,她不能这么消沉下去,那些人越要看笑话,她偏就不让他们如意。
陶盼将衣袖卷起,观察了下隔间里的布局,置物平台刚好能让她踩着爬上门板从隔间上方爬出去,这会儿卫生间里没有一点动静,大概是临近上课,大家都回到班级了,这样正好,没人会看到她狼狈爬出去的模样。
她咬了咬牙,将心底最后一丝犹豫舍弃,动作小心谨慎踩上去,两手奋力抓住门板顶端,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将上半身探出去,然后脚搭上来,整个人半骑半趴在隔间上方,正思索该怎么下去时,躲在拐角的女生发出哄笑。
她们走出来,手里都举着手机,镜头对准陶盼狼狈滑稽的样子。
突然出现的人令陶盼受到惊讶,手上没抓稳摔下来,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浑身疼的打颤,然而这一幕更给看热闹的女生们提供了笑料,嬉嬉闹闹的笑声像一道道巴掌落下来,陶盼羞恼爬起来,快步冲过去要抢她们举在手里的手机。
“陶盼你疯了吧,抢东西的话我们会告诉老师的!”
“哎呀你离我远一点,身上脏死了!”
几个人故意逗弄陶盼,她靠近了就一起推开,离得远了又拿出手机引她来抢。
“在做什么。”清淡的女声打破闹剧。
大家不约而同看过去,制服整洁长发披散在身后的孟芙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过来,身边跟着纪检部的干事们,冷然看过来的视线无端让人升起些惧意。
陶盼越过挡在她身前站成一排的女生看过去,曾经在她面前不值一提的小人物,这才过去多久,摇身一变成了一句话就能制止国际班这群娇纵小姐们的人物。
被最看不起的人用高高在上的怜悯目光注视着,对陶盼而言不亚于刚刚狼狈摔在地上被拍照的羞耻感,她觉得孟芙现在一定幸灾乐祸坏了,赶着来看她的笑话。
女生们不说话,毕竟前不久倪美珂才为了她跑到何漾苒班里警告,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当出头鸟。
上课铃正好打响,一片沉默中钟满满站出来说话,“孟芙你们纪检部好辛苦啊,经常要跑几个教学楼检查。”
“校园直播活动接近尾声,校长室对纪律方面要求比较严格,所以会比往常检查频繁一点,像刚刚那种情况,如果被拍到不仅会影响星洲的声誉,也会给大家带来麻烦。”
这些话无异于在敲打,钟满满自然听出来了,上前挽住她手臂,懊恼道,“是我没劝住她们,不过现在也上课了,这点同学之间玩闹的小事还是别上报校长室了吧,大家也只是和陶盼开个玩笑,孟芙你人那么好,给个机会哦。”
她这样说,倘若孟芙还是执意要上报,那得罪的可不止是在场的这些人,国际班里这种欺凌事件屡见不鲜,如果上报校长室真的有用,那贺晨和陶盼又不是傻子,生存规则就是这样,没道理其他人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你一个上任都没有一个月的纪检部副部长要斤斤计较。
真要到了那一步,就是倪美珂也难在犯了众怒的情况下保住她。
无声对视了片刻,孟芙微弯了弯唇角,“回班级吧,别耽误上课。”
钟满满感激一笑,“那我们先走了,你忙哦。”
女生们跟在钟满满身后离开,孟芙站在原地目送,淡笑的唇角缓缓收敛,眼底一片冷然。
“钟满满有点奇怪。”林微若有所思道。
郑雨馨看了眼还站在卫生间里的陶盼,压低声音说,“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突然有些活跃了。”
林微点头,“以前不怎么惹人注意,对她的印象就是活泼友善,现在好像在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不奇怪,人在得意时难免忘形,她不是变了,只是失了谨慎。”孟芙平淡道。
陶盼心里感到不平衡,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看到我这个样子你高兴坏了吧!”
孟芙视线看过来,“比起刚刚那些人,我的态度应该不至于激怒你。”
“你跟她们也没有区别,甚至你比她们还要虚伪,她们在你面前欺凌同学,而你连个名字都不敢记,穷人家的孩子不是更在意所谓的原则吗,我看你倒是很适应这里的规则,也活该当初你被欺负的时候没人帮忙。”
孟芙静静听着,到她发泄完停下话音才说,“她们让你变得这么狼狈,你也只敢小丑一样地配合她们的丢球游戏,我的出现明明制止了她们,你却一味对我发泄你的委屈,陶盼,如果欺软怕硬是你的本性,那你落到今天这样也不奇怪,什么时候有勇气反抗了,再来和我说这些会比较有说服力。”
她说完没有再关注陶盼,淡淡收回视线迈步离开。
林微,郑雨馨,张菲菲依次跟上,曾经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义无反顾追随在她身后,陶盼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明明孟芙处处比不过她,到底有什么能吸引这些人的,甚至连一贯喜欢摇摆的张菲菲都没了以前的犹豫不决。
刚刚还人满为患的卫生间,一下子只剩下她一人,陶盼抬手擦干满脸湿润的泪痕,她才不是没有勇气反抗,国际班牵扯到的人物关系有多复杂,看似是孩子间的矛盾,背后都涉及到了家族利益,她只是为了家里不得不忍耐,孟芙那样的人懂什么,又不是谁都跟她一样。
和林微等人分别,孟芙独自一人下楼梯,低头打字回消息时被迎面走来的人堵住前路。
她脚步往旁边挪,正打算迈下一节楼梯,那人却再次移动脚步挡在她前面。
孟芙抬头,看到宋霁言清隽含笑的脸近在咫尺,明明在下一节台阶,她却还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有事吗宋会长。”她问。
宋霁言看一眼手表,“有事,可能要耽误一点你上课的时间。”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那您交代吧。”
她这样冷淡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宋霁言不确定直接道歉的话她会不会接受,于是找了借口,“校长室对齐昀川和安妍的惩戒措施出来了,我们去会议室说?”
他要修补关系,孟芙自然不会拒绝,酒吧包厢里那出愤而决裂的戏码本就为了让他知道真相后主动修和。
宋霁言太过自信,栽了跟头才会在下一次怀疑时有所犹疑,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太过冷拒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好。”她平静答应下来。
第65章“勇敢的人应该受到嘉奖。”
会议室里,孟芙坐下后沉默不语,冷淡的态度令宋霁言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昨天那些话是我未经证实就对你妄加猜测,抱歉。”他没有找借口,直白表态道。
孟芙似是没料到,冷然的脸上露出惊讶。
宋霁言没停,开玩笑一样问道,“我看着很像那种光风霁月的人吧?”
孟芙点头,冷淡的态度微有缓和,表情虽还紧绷着,但眼睛已经开始专注在看他,不像刚刚那样刻意无视着。
“其实不是,宋霁言笑了下,“我这个人本性其实很卑劣,因为自己是这样,所以揣度别人时总会带上偏见,昨天是我先入为主了,道歉似乎并不能弥补什么,如果你不接受也可以理解,我会再想别的办法。”
孟芙默了默,“其实你就算不道歉,拿合作来威胁我,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可能过不了几天我也会主动来求和的,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平等的关系。”
“是不是平等的关系要看你自己怎么想,身份家世权利都是别人赋予的价值,在我这里我们一直是平等的。”
孟芙眼底微有动容,脸上露出冰雪消融的柔和笑意,“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觉得比任何弥补都要更有诚意。”
宋霁言觉得她有些过于好哄了,不过至少现在温柔含笑的样子要比刚刚一脸冷色看着让人心情愉悦一些。
他不免失笑,什么时候把一个女孩子哄开心了,居然也能让他感到莫名的成就感。
“还有一个问题我比较好奇,昨天被周汐欺负了?”他问。
孟芙眼睫垂下,“也没发生什么的。”
“你确定这种时候还要讲客气吗。”
宋霁言支着下巴看她,“既然是替我解围才惹的麻烦,没道理后果要你自己承担,不过如果你执意拒绝,我也不好擅自替你做决定,所以最好想好再说。”
孟芙轻缓眨了眨眼,在他蛊诱的注视下启唇,“这个人情可以算在别的地方吗?”
宋霁言不禁发笑,挑眉道,“你总会在我忽略你的狡黠把你当成那种逆来顺受的小可怜时,突然亮一下爪子来提醒我看错你了。”
孟芙脸颊羞红,坦白解释道,“我本来是想好好表现的,但那样好像总会让你突然变得疏离冷漠。”
宋霁言觉得自己确实是太过多疑了,她一个既没权势又无背景的新人,想在学生会里平步青云,还有什么比攀上他更容易的捷径呢,太过在意做事难免有失分寸,归根到底只是想讨好他罢了,或许的确诚如她所说的无关男女之情。
他反思后决定做一次好人,“想要什么,说吧。”
“帮我在人前对一个人示好。”孟芙声音轻缓道。
宋霁言眉心皱起,“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要确定一下她有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如果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那我也没必要为了她浪费这个人情。”
宋霁言越发升起兴趣,“我很期待,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个不错的消息告诉你,校长室决定撤掉齐昀川的副会长职位,他和安妍都会调离学生会,公告下周一会贴出来,他彻底出局以后副会长的位置空出来势必要从你们高二生中选出一位声望和能力兼备的人继任,时间不会很长,你的个人积分和资历都不足以和其他人竞争,就算有我推荐声誉上也免不了遭受非议,所以要想些办法尽快让大家看到你。”
“我会尝试的,谢谢会长提醒。”
“嗯,回去上课吧。”
孟芙起身离开,走出会议室时恰好在走廊看到浑身湿漉漉的贺晨,不知道又被什么人作弄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孟芙无意多管,垂眸迈步正要离开,被追出来的宋霁言喊住。
他身姿颀长,即便穿着与旁人无异的制服,身上清贵沉稳的气质也令他比同龄人更多了些吸引人的特质。
孟芙回眸,笑意柔和问道,“还有什么事吗会长?”
宋霁言拿出带在身上的发绳,是上次生煎店里她套在他衣袖下的那个,被清洗的干净如新,“一直想着要还,总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错过。”
孟芙弯了弯唇角,伸手接过,“这种小东西,不还也没关系的。”
“物归原主总比放在我这里没有用处好。”宋霁言说。
“那就谢谢会长了。”
孟芙说完,发圈套在手腕上,笑着和宋霁言道别后离开。
目送她走远,宋霁言视线才看向一直僵在走廊另一端的贺晨,比起刚才他显得更加失魂落魄,乍见孟芙时脸上一瞬间露出的欣喜已经消失无踪,注意到他看过去的目光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步履慌忙离开。
他这个样子算什么呢,落荒而逃吗,宋霁言想起自己曾经听过的一些传闻,现在不让他认清现实的话,刚刚那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如果被段弋看到,再冲动之下做出些什么事,只怕不用段昱从中作梗,他自己就能闯出大祸来。
……
周五最后一堂课前,学生们因为即将到来的周末而倍感兴奋,一群人聚在一起围着手机兴致勃勃传阅着什么。
陶盼比之前更显消沉,埋头走进教室后耳边响起一片嘘声,男生从她身边走过时故意撞着肩,她踉跄着后退,引起他们一阵嬉笑。
“怎么回事啊陶盼,在卫生间飞檐走壁不很厉害吗?”有人揶揄道。
陶盼脸上瞬间红到发热,她知道一定是有人把照片传出去了,连日的忍耐令她几近崩溃,快步走到聚集的人群里抢过手机,看到的内容却令她浑身发颤,气愤和冷意攀着脊背一路向上。
手机里的微信群中,她姿态不雅爬上隔间顶端和狼狈摔在地上的照片视频被反复传阅,甚至还被人p成表情包配上各种难堪字眼,他们嘲弄讥讽的话语层出不穷,每一句都带着令她头脑发蒙的恶意。
她看着这个全班人都被拉进去,唯独将她孤立在外的群,这几天针对她的所有事情都在里面策划着,他们每得逞一次群里就会进行一次狂欢,何漾苒也在,就这么看着一声不吭,默许了他们的针对排挤。
陶盼难以接受,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她看向坐在位置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何漾苒,她们是多少年的朋友啊,就算地位不对等,就算她只是一条宠物狗,也不该落到这种地步吧?她当真一点情谊也不顾念,在她还傻傻奢望两人能有重归于好的机会时,原来受到的所有侮辱都有她的授意吗!
“何漾苒她头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
何漾苒看过来,蹙着眉神色不悦。
陶盼擦干眼泪,然而眼眶仍是止不住地湿润,她失望质问,“段弋对你就那么重要?你为了他是不是什么都做的出?就算我曾经真的多看过他两眼,但是知道你喜欢他后我什么时候再正眼看过他!”
“对我而言,十个段弋都没有你何漾苒重要,我以为我做的一切你都看在眼里,但是你呢!”
她失望至极,“我在你心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对吗?你高兴了丟根骨头,不高兴了一脚踹开,就算我摇尾乞怜,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个糗态百出的小丑,一只狗而已,你何漾苒从来不缺。”
她视线扫向四周,目光落在每个人脸上,“这么多人都争着抢着要当,你们知道怎么样才能成为她最喜欢的那只吗?”
“汪汪叫两声,然后匍匐在她脚下打滚,露出肚皮丢弃所有尊严,最重要的是不要有任何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只有她丢下来的骨头才是你的,不然下场就是我这样。”
她状若疯癫一样说说笑笑,所有人都面露鄙弃看着,何漾苒一拍桌子站起来,随手抓起课本丢过来,脸上恼羞,“陶盼你要发疯滚出去!”
“我说的不对吗!把人折腾成这样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现在真的挺佩服孟芙的,你觉得自己处处高人一等,最后不还是输给她了吗?我等着看她有一天会不会把你踩在脚下,到时候你还有什么好高傲自得的!”
论起戳何漾苒心窝,陶盼比任何人都知道该往哪里使劲。
何漾苒脸色铁青,将课桌上能拿到的东西全部扔到陶盼身上,“你以为承受这点就很了不起了吗?信不信只要我想,你在星洲一天都呆不下去,孟芙有倪美珂撑腰,你陶盼算什么东西!”
陶盼躲都不躲,任由她砸着,直到未收进笔尖的圆珠笔划过额头留下一道浅红印迹,何漾苒才喘着气停下手。
陶盼抬手擦干净缓缓冒出的血珠,“何漾苒,你发泄够了吗?你想怎么报复都行,但我不会离开星洲,我没有做错事情,你没资格赶我走。”
“还有,”她声音忽地一轻,“我以后不会再拿你当朋友了。”
语落,她转身,伴着打响的上课铃走出教室,泪痕下映出一张坚定果决的脸。
身后,何漾苒在短暂的怔愣后一把推翻桌子,愤怒斥责道,“你以为你是谁!我很稀罕和你做朋友吗!”
陶盼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留给众人的只有一道挺拔到过于笔直的背影。
她一步步离开那个班级,直到消失在走廊才失力坐在楼梯台阶上痛哭,这样当众与何漾苒决裂意味着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但她现在居然也不觉得有多后悔,痛快地发泄一场将连日来积压的委屈一并宣泄,往后的日子随她怎么报复,多难她都会坚持。
朦胧湿润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纤白笔直的小腿,陶盼缓缓抬头,台阶下方孟芙静静站立,身边跟着同样静默不语的林微。
陶盼擦干眼泪,冷嗤道,“看到我这样你很得意吧。”
“不,”孟芙视线落在她微微冒着血珠的额头,“我觉得你很厉害。”
陶盼冷笑,“虚伪,你才说过我欺软怕硬,落到今天这样也不奇怪。”
“但你不是反抗了吗。”孟芙回她。
“那又怎么样,案板上的鱼扑腾了一下就可以不用任人宰割了吗。”
“勇敢的人应该受到嘉奖。”
陶盼皱眉,“你有完没完,看够了热闹就赶紧走。”
孟芙弯了弯唇角,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要我帮你报复回去吗?”
陶盼觉得她异想天开,报复谁?何漾苒吗,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然而看到她平静笃然的神色,心底那点嗤之以鼻不禁有些消散。
第66章他的光愈发明亮灿烂,吸引了越来越多优秀的人驻足
陶盼心底不确定,但嘴上还是习惯性地否定,“报复何漾苒,你有那个本事吗?”
孟芙轻笑了下,“陶盼,你都这么惨了,我骗你有意思吗?当然,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我也不会强求。”
她说完迈上台阶,从陶盼身边走过,这一层楼梯走到最后一节时,身后陶盼突然出声。
“要怎么做。”
她抬头看向台阶上方的孟芙,刺目的阳光从走廊窗户投射进来,光晕中尘埃飞舞,轻柔灵动的样子像无数精灵,为灿烂光芒下少女的背影镀上一层圣光。
孟芙在光影中回头,陶盼看不清楚她是什么表情,只记得她这时伸出的手像天使展出的羽翼,令她动摇不定的心一瞬间生出无尽的勇气。
怔然间听见她用从容淡然的声音说,“第一件事,我要你昂首挺胸走回人群,人的对外印象很重要,你显得不好招惹时哪怕只是被何漾苒牵在手里的一条狗,别人也不敢随意拿个骨头来逗弄你,他们敢越来越过分不是因为你身后没了何漾苒,而是你在第一次被欺负时先低了头,现在你要把低下的头重新抬起来。”
陶盼低下头,“你说的容易,等你到了我这个处境,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昂首挺胸走回去哪有那么容易,我刚刚已经当众得罪何漾苒了,她以后对我只会更不留情面。”
她情绪忽地低落下来,“你一定觉得我们出身好就比你幸运很多吧,其实大家都有各自的缺憾,何漾苒多娇纵啊,走哪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小公主,但事实呢,最喜欢的爸爸分给她的都是虚假的爱,所以那么多人里她最讨厌你。”
“倪美珂看着风光无限,学校里没人敢招惹她,然而仍然有一段光头时期受过不少人的暗地嘲笑,如果不是那段经历,也养不成她现在独来独往的性格,抛去过去不提,她倒追周淮的那段时间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哪怕有婚约,哪怕倪美珂家里还要强出周家一头,周淮照样不会顾忌她的脸面,心底的位置给了施令仪,身边的位置更是三五不时地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