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自相残杀
电子音落下,桌上还真出现了一把刀。
刀把儿红白拼接,刀锋已然开了刃,在屋外透进来的阳光里闪着寒芒。
俩人有一阵子没有任何动作。
结果电子音又开了口——
【贾蔷把龄官杀了。】
秦问川蹙起眉:“到底谁杀谁?”
【都行。】系统一板一眼,【这个故事可以有两个结局。】
淮南月:……
淮南月觉得系统有些图穷匕见——装都不装了,在这儿摆明了要她俩自相残杀。
她瞥向窗户那头……那把刀就这么明晃晃地摊在屋子南侧的八仙桌上-
距离俩人消失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爱丽丝抱着猫打了个哈欠:“她俩死里边了?”
寒辜瞥她一眼,默默摁开面板,片刻后说:“没,头像亮着。”
此刻屋内仅剩三人,正是她俩再加一个香菜冰激凌。寒辜是怕出什么意外,香菜是想在这儿歇歇脚,至于爱丽丝……大概是想看热闹。
寒辜抬了一下墨镜,正打算再说点什么,忽然听见外头一阵吵嚷。
不是玩家。
夜里的玩家受守则约束,根本无法用如此高分贝的声音讲话。
屋内的三人递了几个眼神,爱丽丝蹙起眉问“嚷什么”,抱着芙兰大摇大摆地跑出屋子。
寒辜和香菜冰激凌紧随其后。
而后她们便看见,院子中央站了满满当当十二个NPC,有十个围成了一圈儿,正中站着两个,正在对骂。
东边的小丫头叉着腰问:“芳官,你动我东西做甚!”
那个被唤作芳官的气鼓鼓道:“谁动你东西了?你做什么在这儿血口喷人?!”
围成一圈看热闹的戏子们纷纷上前打圆场:
“葵官你丢了东西难免生气,只是不一定是芳官拿的,我们再帮你仔细寻一寻呢,可别冤枉了好人。”
“就是她拿的!”葵官咬牙道,“我看见她翻了我的箱子,然后我胭脂便不见了。”
俩人就“胭脂是谁拿的”这一辩题展开了八百回合的辩论,情绪跟吃了炮仗似的高亢激昂,把玩家全部吸引了过来。
爱丽丝一跺脚,自言自语:“搞什么啊。”
“别急。”寒辜瞥她一眼,“往下看看。”
香菜冰激凌在旁边弱弱开口:“我总感觉她们有些鬼气森森的……但裙子盖住了脚背,根本看不出来脚尖的朝向。”
结果话音落下,十二点的钟声便敲响了。
场面忽然变了样。
廊上和院子中央倏然挂起了无数大红灯笼,照得院内灯火通明。
原本还在吵闹的葵官和芳官忽然住了嘴,态度跟接受了思想品德教育似的转了一百八十度,笑吟吟地挽上了对方的胳膊,肩并肩往院门处走去。
而院门……不知何时竟已门洞大开!
门外黑漆漆一片,就像牙齿的豁口。
其余戏子们跟在她们俩身后,一齐向门外走。
走路的时候,由于裙摆的晃动,她们的脚尖便会从裙子底下漏出来。
是正的。
不是鬼。
香菜冰激凌结结实实松了一口气。
“要跟出去么?”她问寒辜。
寒辜朝兴高采烈的爱丽丝的背影努努嘴:“看见了么?她跟上了。她一向运气好,跟着她走准没错。”
香菜冰激凌“哦”了一声,捋了两下头发,抬脚就要往前走,却见寒辜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走么?”她问。
寒辜重新把墨镜戴上了:“我等阿川她们。”-
可惜秦问川和淮南月此刻并不能立刻脱身。
桌子上那把刀被秦问川握在手里,轻轻巧巧地耍了个刀花。
“我表演得咋样?”秦问川耍完,冲淮南月wink了一下,“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
淮南月:……
淮南月劈手把刀夺了过来,也耍了个刀花,而后面无表情地问:
“你就不怕我真给你杀了?现在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然就要被永远困在这儿了。”
秦问川仰头望天花板,片刻后道:“32。”
“嗯?”淮南月没听懂。
“你刚说了三十二个字。”秦问川吊儿郎当地笑着说,“真的好长!一向惜字如金的你今儿吃错药啦?”
淮南月:……
淮南月并不太想理人,心绪流转间又觉得有点好笑。
看看,才认识不到一个月,她俩间却生出了一些莫名的信任。
譬如这会儿,她便笃定,秦问川不会杀了她。
在险象环生的环境里,信任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毕竟信任和背叛总是相伴相生,就好像真理和谬误互相依存。
那把刀在手里攥了半天,大概是有点累,淮南月准备给它搁下。
她走到窗户旁,刚打算把它搁上八仙桌,倏然瞥见外头闪过一个人影。
“谁?”淮南月问。
秦问川已经追了出去,片刻后,拎了一个平头正脸的小姑娘进来。
那小姑娘笑嘻嘻地说:“蔷二爷,找我何事?”
秦问川笑道:“天热,让你进来凉快凉快。”
小姑娘感激地道起了谢,结果下一秒,她便被某人毫不客气地灌了一瓶液体。
小姑娘:?
吐真剂(S级):在高级及以下副本内,能使除副本boss外的NPC说一句真话。不限使用次数,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
小姑娘的眼神遂渐渐变得清澈起来。
秦问川冲淮南月一昂头:“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
淮南月飞速往外吐字:“回忆里自杀后,出了支线任务会死亡么?”
小姑娘一五一十:“不会。”
回答完一个问题,药效便过了。小姑娘捂着嗓子咳了几声,幽怨地瞪着秦问川瞧,秦问川赶忙作揖赔不是,想了想,从面板里翻出了块糖递给她。
小姑娘眼睛一亮,欢天喜地地捧着糖块走了。
屋内重新恢复沉寂。
“所以你有想法了?”半晌后,秦问川开了口。
“嗯。”淮南月张嘴想解释,却又犯了懒,于是仍旧是之前的那个说辞,“再说吧。”
这一再说,就再了一个小时。
屋内已经不知多久未发生丝毫改变了,系统就好像铁了心让她俩自相残杀,不死一个就出不去。
淮南月和秦问川却跟没事人似的,在屋内玩起了扑克。
“反正出不去,自相残杀这个剧情点不完成,轮回也不会刷新,san值就不会掉。这儿还比外头安全呢,就搁这儿耗着呗。”秦问川往桌上甩了一张牌,“劳k。”
“小2。”淮南月晃了晃手里的牌,“友情提醒,我就剩最后一张了。”
“大王。”秦问川“啧”了一声,“要不要?六六七七八八带一张四要不要?一对十要不要?三个A带一张三要不要?”
淮南月:……
秦问川手里的牌空了。
淮南月不服:“再来。”
“玩儿三轮了,没意思。玩五子棋呗。”秦问川从面板里掏出一盒崭新的棋盘。
淮南月:“行。”
系统:……我不太行。
系统憋了半天,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开始叫魂似的一迭声催了开来——
【请玩家注意时间把控】
【重复,请玩家注意时间把控】
【再次重复,请玩家注意时间把控】
“注意个屁。”秦问川笑道,“这儿多好,啥坎坷都没有,想干嘛就干嘛。至于副本的主线任务……我相信我的队友。”
淮南月跟着复读:“我相信我的队友。”
系统:……
系统终于沉不住气,于是房梁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布袋。
而后不待淮南月往那边走,系统便迫不及待了,布袋屁颠屁颠地自个儿飞到了淮南月眼前,朝她手上碰去。
淮南月:……
这瓷是不是碰得有些明显了??
第52章猜猜我是谁
眼前白光一闪,淮南月又入了回忆。
电子音也不知是兢兢业业还是幸灾乐祸,吐了一长串规则出来——
【您现在正在经历回忆重现。时长:一天。】
【注意,此次回忆难度较大,会出现表里世界穿插的情况。当自我感觉承受不住的时候,请呼唤您的智能助手……】
结果还没等它说完,淮南月便有点不耐烦了,直接大手一挥,给自己灌了瓶……事先备好的毒药。
之前被灌吐真剂的NPC说过,回忆里死了,支线任务外并不会死亡。
系统:……
系统:???
淮南月和秦问川就这么出了支线任务。
毕竟回忆代表着过去。回忆里的淮南月死了,回忆里的龄官便挂了,那么支线任务里当下的龄官就不应当存在,“角色扮演”这一任务也不应当存在。
这bug卡得系统都服了。它好像有很多话想讲,【哔】了半天却没【哔】出个所以然,于是【嘟】了一声,彻底偃旗息鼓。
淮南月和秦问川出任务的时候,看见寒辜好整以暇坐在椅子上,戴着遮住了她半张脸的墨镜,随意摆弄着桌上的茶盏。
“哟老寒,还等着呢。”秦问川笑起来了,“其他人呢?”
寒辜把墨镜别上头顶,朝外头努努嘴:“其他人都出院子了,你俩这回耗得有点久。怎么,任务不好做?”
“不好做。”秦问川点点头,“差点死了。”
“看出来了,你俩脸色都不太好。既然你俩累了,歇歇呗?”寒辜说,“我看那边有间挺干净的房子,我带你俩过去。”
秦问川笑着说“好啊”,招手唤淮南月也往上跟。
院子里灯火通明,院门大大咧咧地敞着。寒辜在前头一步步走,脚后跟在裤脚处若隐若现。
秦问川跟了会儿,忽然问:“你怎么没跟其他人一块儿出去?”
“我等你俩呗。”寒辜说,“不然你俩出来的时候,啥人都没有,两眼一抹黑开始抓瞎,咋整?”
“是么?”秦问川点点头。
“是呀。”寒辜道。
天上的云翳厚得很,黑不见月。
秦问川又跟了一阵,忽然轻声道:“可是所有鬼都不在这儿,你不合群,不合适吧?”
“什么意思?”寒辜停下脚,转过脑袋。
她像是很不解,眉心紧紧皱着。
“字面意思。”秦问川笑起来了,指了指地上的影子,“你影子的脚长反了。”
“寒辜”蓦地变了脸。
她的眉心皱得更死了,渐渐地,两条眉毛融到了一块儿。她的眼睛耷拉下去,唇瓣变得厚实起来,就这么变成了另一张人脸,而后……
用手背鼓起了掌。
她边鼓掌边说“精彩”:“居然这么快就明白过来。”
秦问川看着她玩变脸,“嚯”了一声:“我认得你,茄官。”
“好眼力。”那人笑道,“不过我这会儿已然不唱戏了。”
秦问川点点头:“瞅你装束我便知道了……你现如今在东府大奶奶房中作丫鬟?”
十二戏子被贾府采买来后,过了一两年光景,宫内忽有老太妃薨逝了,有爵之家一年不得筵乐。戏子们不用唱戏,有家的便回了家,没家人来领或是不愿意回家的,便被分去各房做了丫鬟。
她们哪还有家呢?回了家也是被父母兄弟再度转卖。
于是愿意离开的仅有四人。
茄官正是被分到尤氏房中的那位。
茄官缓缓点着头,忽然浑身一颤,叫了声“不好”:“同你们说着说着便忘了正经事儿了。我原没有坏心,只是快下雨了,不能再呆在外头了,须得去西南角的厢房避一避。我装寒辜原是为引你们过去的。”
“为什么下雨了就不能在外头呢?”秦问川挑了一下眉。
茄官像是有些害怕,瑟缩了一下,目光飘忽不定地往远处飞:“我说不好,反正……一下雨就会死人。”
“那寒辜呢?”
“正在那厢房内。”
说话间,二人一鬼已然到了西南角的厢房前。小姑娘上前去叩门,秦问川就这么抱着胳膊倚在廊柱上。
“进么?”淮南月轻声问。
“进呗。”秦问川朝她wink了一下,“有我在呢,死不了,别怕啊。”
淮南月默然片刻,揉了揉太阳穴,问她:“有没有人说过你有点油。”
秦问川瞪大了眼,正想反驳几句,那门忽然开了。
俩人闭上嘴,转头朝门内看去,第一眼便瞧见了角落里坐着的寒辜。
以及屋子正中央在圆桌边围了一圈儿的六人。
她们都坐着,于是裙子没能盖到底,露出了脚尖。
脚尖都是反的。
一屋子鬼。
门口的动静不算轻,寒辜的脑袋却仍然垂在膝上。
没有任何反应。
茄官注意到秦问川和淮南月落在寒辜身上的视线,咯咯笑起来了:“她不愿意跟我来,我便把她打昏了。这也是为她好,万一下雨后她在外头死了怎么办呢?”
秦问川挑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见身侧传来了一道熟悉而冷淡的声音——
“你又骗人。”淮南月说。
“嗯?”茄官似乎没明白。
淮南月背着手,抬脚往里走,走到寒辜身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姐们儿醒醒,别装了。”
“寒辜”缓缓抬起脑袋,而后她的脸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另一般模样。
“好眼力呀。”她伸了个懒腰,笑道。
茄官着实很诧异:“这回她的裤子盖住了脚背,并没有漏出破绽,你们怎么认出来的?”
秦问川“啧”了一声。
淮南月还在措辞,秦问川便已然张了口:“屋内桌子旁围着六个人,加上你一共七个。十二戏子最后留在贾府当丫鬟的有八个人吧,少掉的那个呢?况且寒辜还没弱到一上来就能被人弄昏。”
淮南月瞥她一眼。
总是如此。一旦有秦问川在自己身边,便能省心省力许多。
她费不着同她长篇大论地解释动机与想法,大多数时候一个眼神就已够用了。
自己一直单打独斗惯了。即便此前在特种部队里,她也常常接一些单人任务。
猛不丁有个人能跟上自己节奏,这感觉……
还挺特别的。
地上坐着的假扮寒辜的那个小丫头拍拍裙子站起来,也在圆桌旁边坐下。七个鬼整整齐齐坐成一圈,就剩茄官没上桌。
茄官盯着秦问川瞧,半晌,唇角往上咧去。
“你好会猜。”她道,“你猜得没错,我们正是那几个愿意留在园中的戏子。既然你这么会猜,不如……来猜猜我们谁是谁?”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样貌忽然变得一模一样。八个人顶着同一张脸朝她俩看来,屋内红烛摇曳,照得那八张白生生的面庞沟壑分明。
电子音响起——
【触发支线任务:猜猜我是谁】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一条线索】
【任务失败惩罚:随机传送至某位戏子的房间内】
【任务积分:共计30000,按贡献值分配。】
秦问川“啧”了一声,搭上了淮南月的肩,附在她耳畔道:“其实好认得很。”
“嗯?”
“所有副本里,NPC的样貌基本不会发生变化。十二戏子我在之前的一些副本里打过许多回交道,熟得很。”
“可是她们现在样貌变了……”淮南月眯了一下眼,把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扒拉下来,“但是座次没变。你在任务开始前便记住了哪张椅子上坐的是谁?”
“bingo。”秦问川冲淮南月wink了一下。
“但是这个任务有点太简单了。”秦问川继续道,“所以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淮南月挑眉看她。
秦问川笑着说:“那三万积分咱不要了,去戏子的房间看看怎么样?”
第53章反的
寒辜正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里飞奔。
真是见鬼了。她心想。
她原是搬了张椅子在院子中央等淮南月和秦问川的,结果人没等到,自己先进去了。
没错,她也进了支线任务——
扮演迷路的龄官。
长廊七歪八扭,常常出现分叉口。后头还有脸上只挂着一张嘴的人在狂追不舍,每打掉一批,又有新的NPC源源不断地补上来。
在曲折迂回的走道里跑了半小时,寒辜彻彻底底麻了。她停下脚,撑着膝盖往后甩了一连串定身道具。
于是她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而待休息片刻后,寒辜的脑子也终于清明了些,思考起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这是在哪儿?龄官为何会迷路?
虽说支线任务很多时候并不十分有逻辑,但从里头的细枝末节里常常能窥见副本的一隅。
譬如这会儿,廊外被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吞没,完全看不清周遭景致,但廊上挂着的灯笼很眼熟。
贾府内所用的一直是这种灯笼。
说明龄官此刻在贾府内,不处于入贾府前的江南时期,也不处于老太妃薨逝后的离府阶段。
老太妃薨逝后,龄官是离府了的四位戏子之一,但书中并没有交代清楚她的下落。
……所以即便是入府后,龄官仍旧会碰到身后那群穷追不舍而不怀好意的观众,是么?
可是龄官分明已和贾蔷彼此有情,得到了贾蔷的不少眷顾,照理说遇上啥事儿贾蔷都应会护着她,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她去。
寒辜没怎么想通。
想不通便想不通,并不妨碍她大展拳脚。
经过两个小时的浴血奋战,NPC终于被她杀光了,没再冒新的出来。
寒辜的胳膊上挂上了一道长长的彩。她蹙了一下眉,简单用道具止了血,而后抬脚向前走去。
自己猜得果然没错。龄官迷路的原因正是那群观众。一旦观众没了,眼前的长廊便有了尽头。
浓稠的墨色逐渐化开,周遭的景致清晰可辨。上方是澄澈的蓝天,远处泊着一片湖,湖上不知是鸳鸯还是野鸭子正游得开心,水面风平浪静。
长廊在某处倏然断开,横截的木板外是肥沃而生机勃勃的草地。
寒辜正准备一脚迈出长廊,步子忽然一顿。
她长了个心眼,随手从面板里掏出一朵小雏菊,往草地上丢。
……然后她便看见,雏菊在接触草地的那一刻迅速枯萎了。
寒辜:!
她往后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掏出了S级道具“有色眼镜”。
有色眼镜:可以查看十秒眼前事物的真实状态。冷却期72小时。
寒辜把墨镜取下,把道具架上鼻梁——
待看清眼前场景后,她倒抽一口寒气。
天色暗淡无光,地上灰扑扑一片。每隔几米就隆起了一个土包,伶仃的乌鸦飞过来,立在密密麻麻的土包顶上,哑着嗓子“哇”地叫了一声。
……这分明是一片荒坟!-
爱丽丝正跟着十二戏子的大部队浩浩荡荡游街。
夜晚的贾府居然没灭灯,四处张灯结彩,端的一片喜庆。
而戏子们在府内绕了一大圈,甚至一路大摇大摆走进大观园,都没遇上什么阻碍。
角门与正门都开着,屋里屋外一片喧闹。丫鬟小厮们兴高采烈地到处跑,经过她们身边时却又脚步不停,跟看不着她们似的。
爱丽丝从不动脑,这会儿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倒是一旁的香菜冰激凌暗暗揪紧了衣角,走了会儿,终于没憋住,扯了一下爱丽丝的袖子。
“布朗。”她说,“你有没有发现哪儿怪怪的。”
爱丽丝瞥她一眼:“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副本内哪有正常的东西,当然到处都怪怪的啦。”
“不是这个意思。”香菜冰激凌兀自琢磨了一阵,终于想起了什么,去面板里一阵猛翻,翻出了一个指南针。
……然后她便发现,她们正往南走。
可是她们进了大观园后便一直直走,而大观园坐北朝南,所以她们此刻分明应当是朝北而行的!
到底是自己判断错误,还是真的有什么古怪?
香菜冰激凌没想出什么所以然,于是随机揪住了一个路过的小丫头。
小丫头的眼睛迷蒙了一阵才有了焦距,像是刚看见她,眼神里透着三分迟疑七分困惑。
香菜冰激凌直截了当:“劳驾,蓼风轩怎么走?”
小丫头说:“向东。”
“东?”
小丫头往旁边一指。
香菜冰激凌道了谢,拿出指南针看路——
小丫头指的方向分明是西边!-
秦问川打定主意要去戏子的房间看看,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指着都没来得及入座的茄官说:“你是芳官。”
茄官:……金鱼的记忆?
电子音宣判“任务失败”的语气听起来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大松一口气,反正等俩人出现在十二戏子房间内的时候,发现里头空空荡荡,半点不见人影。
“她们哪儿去了?”秦问川没见着NPC,看起来颇有些遗憾。
“不知道。”淮南月已经跟回自己家似的开始翻箱倒柜了。
秦问川“哟”了一声:“手速挺快啊。”
淮南月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不帮忙就闭嘴。”
秦问川笑起来了,拍拍她的肩,走到另一头,去翻床底堆着的箱子。
最终还是淮南月先找到了线索。
她从某只箱子底翻出了一本册子。
“怎么线索都是册子。”淮南月说。
秦问川“啧”了一声:“系统不太聪明,没什么新意。”
系统:……
册子翻开,又是日记。
日记没署名,但淮南月一眼便认出了,这册子属于龄官。
她在支线任务的回忆里看龄官写过字,辨得清笔迹。
只是册子似乎年岁久远,又被雨淋过或是被水泡过,里头的纸张已经有些破了,上头的字也花了一小半。
秦问川凑过来了一点,俩人头挨着头,开始看起了日记——
■■年九月■■
今儿落雨,我病■■■。这是禾官走的第二日,我躺■■■思念禾官。
■■年十■■■
今儿落雨。听闻■■收成不好,大约是干旱的■■。也是,约有大半月了,并未■■■
■■■■■■■
今儿落雨。又有半月干旱了。好在我的身子终究是好了。■■■■禾官如何,我着实■■■。
■■■■■■■
离了江南,来了贾府。贾府大得很,我们住的院落也大得很。■■■■■■■
■■年八月十五
今儿落雨。天上的月亮很圆,我不由得■■■我的家人。然而即便这时候回家,家中应当也■■■■■■■■。好在有蔷二爷陪着我。我很■■他。
■■■■■■■
蔷二爷■■■■。我着实很开心。
后头几页的墨迹被彻底晕开,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有点怪。”秦问川看完,蹙着眉说。
“是怪。”淮南月道,“天气是反的。”
“第二页第三页倒都是反的,明明一直干旱,却又说落雨。但是第一页呢?这个不好判断吧。”
“也是反的。”淮南月说,“我在回忆里恰好经历了这天,是晴的。”
虽然梦里在下雨,但回忆的现实里确实是大晴天。她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练晨功的小姑娘们哭禾官,看着太?*?阳慢慢从山后头升起,照得她们脸上的泪水反着光。
“所以……”秦问川抬起头,眯眼看向淮南月,轻声道:
“天气反了,这里头的其他东西会不会是反的呢?”
“比如?”淮南月的目光也晃过去。
“比如……某人的情绪。”秦问川说。
第54章三人汇合
龄官的日记里,除了最后一句“蔷二爷■■■■■■我着实很开心”外,并没有其余明确的情绪。
倘或这句“开心”是反的,那么……
贾蔷到底做了什么,就很值得深究了。
淮南月把日记从头到尾又翻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遗漏后,打算将其物归原处。
日记原本放在箱子最底下,上边压着些钗裙首饰之类的衣物。淮南月把册子埋进皮箱,目光在那堆钗裙上停留了一下,最终落在一对手套上。
手套挺薄,手心手背纹路不同,因此能很轻易地分清左右。两只手套磨损程度差别挺大,右手的那支完好无损,左手的那只却显得有点旧。
“龄官是左撇子?”秦问川挑了一下眉。
淮南月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或许这也是反的。”
“天气反了,左右也反了。”秦问川反应很快,从面板里掏出指南针,看向屋外的院门,“梨香院坐北朝南,院门理应往南开,这儿却朝着北面……方位也反了。”
“还有什么是反的?”淮南月眯起眼。
“你应当问,还有什么是正的。”秦问川拍拍她的肩,说,“走吧,咱们去……”
她想说“去外头瞧瞧”,话音却忽然一顿。
“怎么了?”淮南月问。
“啧,这趟来得有点太顺了。”秦问川一只手在胸前环抱着,另一只手抻着指头开始数数,“第一,传送至戏子房间明明是任务失败的惩罚,却没发生什么怪事儿。第二,还让咱们找着了线索……你知道这说明什么么?”
淮南月刚打算接“说明之后会有坑”,便听秦问川一刻不停地接着往下讲:“说明我的判断没错。之前的任务那么简单,就应该故意答错。”
说罢,她压着嗓子振臂高呼:“我简直是天才!”
淮南月:……
淮南月很麻,不太想理人,遂打算去外头看看。
然而她却没能第一时间出去。
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那雨不知掺了多少硫酸,所至之处草枯花谢。
细碎的哭声从远处传来,余音绕梁却又络绎不绝,令人辨不清来处。凝神细听时,淮南月才发觉,声音竟是从雨丝间渗出来的。
“冷啊……冷。”
“又要听我唱,背地里又作贱我……”
“我只愿今朝一病不起,来世投胎成山野间的蝴蝶,再不学这劳什子了。”
三句话重复来重复去,听到最后淮南月都会背了。
声音3d环绕,偏生又尖细得像蚊子叫。倘或只是令人烦躁便罢了,但这玩意儿——
会啃san值!
淮南月只觉周身泛起一阵没来由的寒意。她摁开面板,果然发现好不容易被营养液救回来十点的san值又在缓缓下落……
淮南月:……
她倚着桌子站着,揉了两下太阳穴,转头问秦问川:“用隔音道具有用么?”
“隔音道具隔不了魔法攻击。”秦问川耸了耸肩,“你堵耳朵试试,看看这声儿会不会变小。”
堵住耳朵,声音并没有减轻。
隔音道具没有用。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雨里一定藏着支线任务。
秦问川笑起来了。她拍拍淮南月的肩,抬起脚,径直朝门外走去。
淮南月挑了一下眉,步子比秦问川迈得还大,先人一步出了屋-
寒辜抹了两把脸,深呼吸好一阵,才终于开始理思绪。
所以问题来了……她现在究竟在哪儿?
是被传送出了大观园,来到了坟地,还是说……梨香院本就如此,是块荒冢?
倘或梨香院是荒冢,那么……十二戏子岂非都是鬼?
可是她们的脚分明都是正的。
寒辜蹙眉想了半天也没理清逻辑,以至于支线任务结束的时候,仍有些心不在焉。
待她重新被传回梨香院正中央时,头顶正下着雨。那雨不知是啥玩意儿做的,甫一接触到皮肤,便感觉浑身刺痛。
她再低头一看,衣服都被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至于裸露在外的脸和手……只能说感谢墨镜和手套。
寒辜赶忙掏出把雨伞,接着去瞅面板里的san值。
……79。
还能撑一阵。
可惜普通雨伞不太顶用,很快便被淋得破烂不堪了。
寒辜正打算翻点结实的东西出来抗上一会子,结果下一秒,头顶出现了一片阴影。
“哟,正牌寒辜终于舍得出现了。”秦问川笑得吊儿郎当,“刚才好多NPC冒充你来着。”
寒辜边往头顶瞧,边顺口接道:“她们没骗到你吧……不是,铁伞?!”
自己的头上赫然顶着一把铁伞,伞面在灯旁泛着金属的光泽。
“你怎么连铁伞都有?”寒辜墨镜下的眼瞪大了。
“商店有卖,我看着挺好看。还有,这玩意儿是钛合金,不是铁。”秦问川撑着伞,“啧”了一声,“铁多沉呢。寒辜同学,你化学不好啊。”
寒辜:……
“这把伞送你了。”秦问川拍拍寒辜的肩,继而朝面无表情站在一旁的淮南月抬了一下脑袋,“劳驾,别凹造型了,走两步来接我一下呗,白月同学。”
“你只有两把伞?”淮南月挑了半边眉。
“对。”秦问川很肯定。
“你方才不是从面板里掏了三把出来么?然后塞回去一把。”
“那把坏了。”
淮南月对此表示狐疑。
然而她并没有继续追问,因为片刻后,三人耳畔齐刷刷响起了电子音——
【触发支线任务,角色扮演:离府的龄官、不甚满意的贾蔷与贾蓉】
【任务完成奖励:获得一条线索】
【任务失败惩罚:掉15点san值】
【任务积分:共计50000,按贡献值分配】
淮南月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甫一走到雨里,耳畔3d环绕的哭声便变得更响了,san值的流速较之前更快。
现在已经掉到了62。
偏生系统并没有立即让她们进支线任务的意思,像是存心和她们耗着,一直耗到淮南月的san值又跌了一点,才降尊纡贵似的开了口——
【应支线任务NPC要求,此次任务有先决条件。请玩家回答如下问题——】
【一、请说出死去的三名戏子。】
“书里不是只死了一个么?”寒辜抬了一下墨镜,“菂官死了。除此之外还有谁?”
淮南月淡声道:“禾官。”
回忆里死去的那个小姑娘。
“诶,这是谁,我咋都没听过?”寒辜问,“时间紧急,先不讨论了。还有呢?”
秦问川:“龄官。”
她语速很快,系统的反应更快,一刻不停地接着往下讲——
【回答正确。下一题:龄官因何而死】
寒辜还在消化“龄官”和“回答正确”两个词,就听淮南月已然开了口:“自杀。”
【回答正确。支线任务开启】
寒辜目瞪口呆。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根本容不得寒辜开口询问。她于是心想,大约是秦问川和淮南月在上一个支线任务里拿到的线索。
白光闪过,再度睁眼时,寒辜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破败的屋外。
屋内家徒四壁,东西少得比自己的脸还干净。
寒辜刚想推门进屋,便听得后头有人喊了自己一声“蓉哥儿”。
“蔷二爷如今日子也不好过,能卖的田和铺子都卖了,如今不过管着城西一家极小的草药铺子,一年收成不过几十两。”那人低声道,“又为了捞你,花了一百两呢。”
贾蔷捞贾蓉花了一百两?从哪里捞?牢里?
寒辜“诶诶”地应着,心内想,这支线任务一下子给时间线干去贾府被抄家之后了?
这么猛???
第55章困
贾蓉是宁国府的玄孙辈,是贾珍的儿子。贾蔷也是玄孙辈,父母早亡,从小跟着贾珍过活。
虽然从书里的描写看来,贾蔷对龄官极为专情,但……淮南月并不觉得他能从一而终。
和贾蓉贾珍混一块儿的,蛇鼠一窝,能是什么好东西。
淮南月此刻端坐在房间里梳妆。
昨晚大约没睡好,眼皮沉得很,铜镜里未加粉饰的脸上挂着俩硕大的黑眼圈,脸颊微微凹下去,气色看起来比副本里的鬼还糟糕。
偏生淮南月原本的脸并没有被替换掉,于是现在气色糟糕的便成了淮南月本人。以至于寒辜推门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张口就慰问了一句:“还活着么?”
淮南月:……
活不活着的她不知道,反正系统安排的剧情让她不太想活——
【贾蓉刚出狱,简单梳洗一番后,想去找贾蔷,谁知误走至龄官房内。此时龄官正在梳妆,猛一见外人,慌乱中将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脑袋,流了满头的血】
淮南月:……
人怎么能慌成这样。
寒辜显然也很懵,但好在人经验丰富。她沉吟片刻,说:“可能不需要真插。你拿个假血包装装样子呢?”
然而投机取巧似乎并不顶用。
淮南月把假血包塞进头发里,继而捏着簪子往假血包上扎。簪子尖端挺锋利的,血包的塑料外壳登时被扎透了,猩红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
但是系统迟迟不往下播报。
……看来不能用假的糊弄,得真扎。
淮南月叹了一口气,给自己丢了个清洁道具,而后认命地捏着簪子往头上刺。
她刺得不深,但用了巧劲儿。血液先是窸窸窣窣冒出来,接着争先恐后地往下流。
寒辜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你对自己是真狠。”
这回系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一板一眼地继续播报——
【贾蓉吓了一跳,连忙前去替龄官止血,被龄官躲过了。来往拉锯间,贾蓉碰到了龄官的手,被龄官瞪了一眼。贾蓉也不恼,反倒似乎兴奋了一些,大着胆子上前,一把抓住了龄官的手。】
寒辜听罢,“啧”了一声:“这啥,光天化日抢嫂子,搞这种家庭伦理戏码?”
淮南月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俩人照着系统给的剧情如此这般地演了一下,刚演到“贾蓉一把抓住了龄官的手”,就听电子音飞速说——
【恰在此时,贾蔷进来了。】
淮南月:?
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秦问川的身影便已然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而后径直落在淮南月和寒辜相握的手上。
秦问川的唇角似乎有那么一刹那往下落了一点。
但相隔不过半秒间隙,她又重新恢复成惯常那带着三分笑的模样了。于是这一刹那的不虞像是浮光掠影,倏忽间便来去无踪,究竟连本人也没怎么察觉。
“哟,你俩再流几滴泪就是‘执手相看泪眼’。”秦问川挑了一下眉,笑道,“这会儿还拉着呢,这么舍不得分开?”
淮南月瞥她一眼,蹭地缩回了手。
倒是寒辜接话:“那必然舍不得,你放白月来我队里呗,我必不亏待她。”
“你倒是会做白日梦。”秦问川“啧”了一声,“等出去,我送你一张捕梦网。”
“哟,这就开始损人了,你就这么宝贝白月?”
寒辜一边说,视线一边在她俩之间来回打着转。她把墨镜推上头顶,看着秦问川熟练地往淮南月身上拍了一贴止血符。
动作看似大大咧咧,但那只抓着符纸的手落到白月身上的时候,力道着实很轻。
寒辜正打算打趣上几句,便听电子音再度响了起来——
【贾蔷原有些生气,眼珠一转却又有了新的念头。他向贾蓉道:“你的房间还未收拾出来,倒是你嫂子屋旁有间耳房暂且可以住。你便先住那儿,缺什么便跟你嫂子说。”】
秦问川依葫芦画瓢地说了一遍。
寒辜有些不解:“贾蔷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生气,却又给俩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理解不了?寒同学你还是太年轻。”秦问川笑起来了,“贾蔷生气,是因为自己的妾被人觊觎而有些丢面儿,并非在意龄官。”
“妾?”
“贾蔷能花一百两去捞贾蓉,说明有点家底。”秦问川冲屋内努努嘴,“你再看看这屋内的陈设,却比荣府内丫鬟房中还不如,说明此时的贾蔷已对龄官有些厌弃了。”
“再者……”她顿了顿,接着道,“戏子在古代何等地位?下九流。贾蔷这种大少爷,就算再专情,真能娶一戏子为妻?这又不是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短剧。”
“所以,已然对自己这小妾有所厌弃的贾蔷,看见贾蓉轻薄龄官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认为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故而生气。然而他又想,假如贾蓉和龄官真能搞到一块儿,那么自己不就无痛摆脱龄官的‘痴缠’了么?良心也不会受损,毕竟是龄官背叛的自己。”
“所以……呵。”
这一声“呵”很有灵性。
一时没人再说话。于是这句不算响的语气词在空空如也的室内荡出了回音。
【……龄官很显然不愿意,拽着贾蔷的袖子不让贾蔷离开。贾蓉却听出了其中默许的意思,于是兴高采烈地跟在贾蔷屁股后头出去了。从此,贾蓉便在龄官的屋子旁的耳房内住了下来】
电子音蓦地撂下这么一句,便再无任何动静-
香菜冰激凌亦步亦趋地跟着爱丽丝,缀在十二戏子的队伍后头游大观园。
爱丽丝一直没心没肺,一路上逮着香菜冰激凌唠了许多,从对秦问川的评价唠到了给猫做美甲,香菜冰激凌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之前那小丫鬟指西为东的事儿。
自从发现方位是反的之后,香菜冰激凌便更谨慎了些。她一面随口应付着爱丽丝天南海北的话题,一面留神四周环境。
于是她又逐渐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比如虽然四处张灯结彩,热闹而混乱,但那些灯笼的排布似乎有什么秩序。
不知不觉间,她们将大观园绕了一圈。
园内灯笼的规格错落有致,贴着最外侧围墙的灯笼个顶个的大,越往里越小。
园子正中是一棵年岁已久的榕树,树干足有四人环抱之粗。
香菜冰激凌的视线从遮天蔽日的树冠挪到了飘满树叶的泥土上,忽然顿住了。
她想起了一些事——
园子四四方方,围墙上挂着一圈灯笼,组成了一个“口”。
“口”字正中有棵树……
是“困”。
第56章龄官
当寒辜第三次踏进龄官的房间,跟淮南月“卿卿我我”,而系统却仍旧没反应的时候,她生出了些许烦躁。
她把墨镜一摘,蹙着眉说:“还能不能进行下一步了?!”
但良好的心理素质一直是除爱丽丝外的高级玩家的必修课程。于是说完这句话,寒辜又重新把墨镜戴上了,掰着手指开始分析:
“第一种情况,角色扮演的指定剧情已然结束了。接下来要自由发挥,能不能完成任务全看命。”
“第二种情况……我们还没完成系统上回所给出的剧情点……白月,你怎么看?”
怎么看?站着看。
淮南月木着脸杵在一旁,已经快演吐了。
她细细回忆了一番系统最后给出的剧情点——
【龄官很显然不愿意,拽着贾蔷的袖子不让贾蔷离开。贾蓉却听出了其中默许的意思,于是兴高采烈地跟在贾蔷屁股后头出去了。从此,贾蓉便在龄官的屋子旁的耳房内住了下来】
“龄官拽贾蔷的袖子”已经演了,“贾蓉兴高采烈地跟着贾蔷出门”也演了,“贾蓉在龄官屋旁的耳房内住下”也演了,甚至还超额演了“贾蓉骚扰龄官”……
哦,时间状语没演——
从此。
“从此”意味着自此以后,意味着这一状况至少得持续好多天。
但是……副本内哪有那么多时间能给她们耗?
之前在回忆里能呆上24小时,是因为系统已经给出了“回忆内外时间流速不同”的规则。
可是在这个支线任务中并没有类似的规则,所以……等她们按照常规方法按部就班地听系统指令完成任务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淮南月把桌上的茶壶拽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壶嘴,沉思片刻,转头问寒辜:
“你还记得支线任务的原话是怎么讲的么?”
“扮演离府的龄官和不甚满意的贾蔷与贾蓉。”寒辜回过味来,“对啊,离府的龄官你已经扮演了,可是目前剧情并没有发展到‘贾蔷与贾蓉不甚满意’这一步。为啥贾蔷与贾蓉会不满意?”
“因为他俩没钱了。”秦问川的声音先人一步飘进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