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1章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
林雪卿紧张地快要吐血。
他想起自己从前暗中吐槽过的事情,那时他想,谁啊,那么倒霉以后当叶明镜的道侣。
且不说叶明镜本人的性格如今是多么的阴晴不定。
只说他那夸张的硬件水平。
林雪卿吓懵了都。
“我我我,我是林雪卿啊,尊上你醒醒。”
是那个你很讨厌的,差点儿杀了的色狼炮灰,你清醒一点,别醒来以后又要生气杀人。
叶明镜不为所动。
他暗哑着嗓子,一双幽深的眼眸晦明变化,对林雪卿说:“过来。”
林雪卿:“…………”
我敢过去么我!
灵机一动,林雪卿想去翻看一下《焚天炼火决》。他想着,《焚天炼火诀》里既然有控制火主本人不受异火属性影响的口诀,那么说不准也会有旁人不受异火属性影响的法子。
可林雪卿到底还是错估了叶明镜的受影响程度,也低估了叶明镜在经脉缝合完毕以后的实力。
《炼火诀》才刚从储物袋里拿出来。
呼——
叶明镜手一挥,林雪卿手上的书就瞬间灰飞烟灭。
同时灰飞烟灭地还有那枚能够与外界联络的令牌。
也不知叶明镜是用了何种手段,是因为经脉缝合好了以后恢复了些修为灵力,还是因为本身就藏着一些不为人之的手段未曾得知。
总之林雪卿觉得。
自己可能要完蛋了。
眼下他刚用异火给叶明镜压制完寒毒,身体是一点儿劲儿都提不上来,丹田处存储的灵力也基本上都用光了。
而能向外部联系的令牌也被销毁。
于是,林雪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明镜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到最后。
男人沉重的躯体彻底压在了他的身上,火热的鼻息重重喷洒在他的耳边。
林雪卿耳朵发烫,身体也在发烫。
恍惚之间他脑海中不禁出现一个困惑……他这么尽心尽力为叶明镜缝补经脉,到底是为什么啊?
……
三日后。
林雪卿失神地趴在自己寝室大床上,始终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身体酸痛的厉害,尤其是大腿根处,似乎已经是被磨破了。
也是,那玩意儿大得那么夸张,磨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磨破?叶明镜耐力惊人,不愧是修仙者么,这方面也不大一样。
只是苦了林雪卿。
整整一天一夜,被蹂躏地跟个破布娃娃一样。
倒是没做到最后一步……要是真做到最后一步,林雪卿就真的要发疯了!
此时林雪卿无比庆幸叶明镜从前是个修无情道的处男。
处男么。
所以哪怕再失控,没有经验,最终还是止于最后。
可饶是如此。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只除了最后一步。
有什么区别吗?
“王八蛋,臭流氓……”林雪卿大腿根痛地厉害,胸前两点也痛,一双圆眼气得眼泪汪汪,别提有多可怜。
当然最可怜的还是。
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否则他英俊潇洒的形象就全完了!
而且因为不能告诉别人,所以他连问风如雨要一些镇痛伤药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眼泪汪汪地躺床上忍着。
一边忍,一边偷偷地辱骂叶明镜。
……也不知道叶明镜能不能听见。
不管了,听见就听见,就允许他欺负自己,还不许他骂两句吗?
想到这里林雪卿骂得更大声了。
简直就是恨不得叶明镜能听得更清楚一些。
而他不知道的是。
数墙之隔。
刚从洞府里出来的叶明镜与风如雨,皆是听到了这数声毫不加掩饰的辱骂。
风如雨惊呆了。
不是,林雪卿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骂叶明镜了!
他不是很怕叶明镜吗?
当然更夸张地是,被这样快指着鼻子骂了,叶明镜却完全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样子。
他被夺舍了?
风如雨稀奇地看向叶明镜。
叶明镜却一挥手,给林雪卿的房间贴了道隔音符。
风如雨更稀奇了。
“隔音符?你能用灵力了?”
“嗯。”
叶明镜并不打算掩饰自己。
风如雨心下微动,手指不受控制轻颤了两下,垂着眼表情不变道:“你这恢复地倒是快,经脉才补好,就能动用灵力了。”
“多亏了鬼医医术高明。”
叶明镜坦然道。
风如雨哂笑两声:“哈哈,哈哈,我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真要感谢,得感谢那个正在骂你的傻小子才对。话又说回来了,他为什么忽然骂你?”
叶明镜淡淡瞥他一眼,并不解释。
但风如雨却分明感觉到,就在方才,丝丝缕缕的杀意一瞬间朝自己逼近。
风如雨明明是个元婴期的修士,却还是没由来的后背一寒,出了身冷汗。
知道这是警告的意思。
风如雨当即闭了嘴。
而这时,叶明镜才缓缓驱动着轮椅,朝自己的房间而去。
“无事,误会而已。”
风如雨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看着他远去的挺拔背影,汗涔涔想:
误会?
真这么简单?
……
答案天知地知。
但天底下除了林雪卿和叶明镜这两个当事人以外,却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林雪卿足足在房间里躺了七天。
七天里,谁来他都不见。
风如雨来过一趟,问他:“可是身体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帮忙问诊?免费的,不收灵石。”
林雪卿正眼泪汪汪给自己的身体抹药,说:“没有,是心病。”
他这些灵药是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功效,看着不像是毒,他就敢往身体上抹。
幸而他兜里的东西都是些高级货,随便拿出来竟然也有效果,不一会儿身上的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就全都消了,酸痛感也消失不见。
但正如他告诉风如雨的话。
这事儿是心病,身体治好了没用。
后来,他娘林媚媚也过来一趟,担心极了。
林雪卿说:“娘,你别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媚媚着急地问:“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娘亲,娘好帮你。”
林雪卿苦笑一声:“这事儿谁都帮不了我。”
林媚媚没法子,又好生在门口劝了劝,发现劝了没用,这才离开,由他自己自闭去。
然后林枫林海两个表哥也过来了。
他们拿着凡间的食物,说:“表弟,你看看这是什么,上回你说想吃烧鸡,我们这回去凡间办事,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林雪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掉眼泪:“不要,我不吃。”
什么烧鸡烧鸭。
他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林枫林海没办法,也只好散了。
最后一个过来的,是叶明镜。
林雪卿听到轮椅出现在自己门外的时候,呼吸都仿佛停滞住了一般。他心跳乱的厉害,还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叶明镜。
那日结束后。
他趁着叶明镜累睡着了,换了身儿衣服拔腿就跑。
也不知道后来叶明镜醒来以后,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理来说,应该是知道的吧。
毕竟林雪卿的身上有痕迹。
叶明镜的身上也不少。
都是林雪卿咬的,挠的,各种印子……
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味道。
林雪卿不信叶明镜闻不到。
他走的时候也不聪明,慌慌张张下,根本忘记了还有收拾残局,假装一切都没发生的选项。
此刻回过神来不禁懊恼。
当时怎么就不能聪明一些呢?
然而转念又一想,凭什么他要聪明!
叶明镜做了这种事。
难道他就理应默不作声受着吗?
凭什么?
林雪卿委屈极了,也实在是这辈子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他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他是叶明镜的粉丝不假。
但没人说过粉丝要受这种委屈啊!
林雪卿快气疯了,气得他差些失去了理智,忘记了门口的人是大魔头,口不择言骂道:“王八蛋,你滚啊,我不想见你。”
叶明镜:“……”
幽暗的夜里。
叶明镜攥紧了轮椅的握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骂了七日,还没骂够?”
林雪卿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恨恨地说:“没有。”
怎么骂都骂不够。
要骂一辈子。
叶明镜勾唇,似乎是轻笑了声,说:“不想当面骂吗?”
林雪卿:“……你想得美。”
他可还没忘记那天,他最后气急败坏了,就一直骂叶明镜狗男人,可是越骂,对方反应却强烈。
卧槽。
这都什么变态啊?!
林雪卿清醒过来,气得嘴唇颤抖。
叶明镜道:“我不碰你。”
林雪卿一听这话便知道,狗男人定是什么都想起来了。
可想起来了。
怎么这么晚才来赔礼道歉?
林雪卿更气了。
又气又火大。
恨不得真的人冲出去,咬叶明镜一口。
可转念,一些旖旎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出现在脑海中。
他记得自己曾是咬过的,无可奈何气急败坏,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段攻击,一口咬在男人的肩膀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然而在那种情况下,被咬一口能算得了什么呢?
临走的时候,惊慌之余林雪卿瞥了一眼叶明镜身上的痕迹。
白皙精壮的身体上,肩头处那齿痕乍眼的紧。
殷红色的齿痕深深浅浅地落在泡了许久药浴,已经恢复好的白皙皮肤上,大大咧咧昭示着昨晚所发生的一切,暧昧极了。
林雪卿:“…………”
他就说叶明镜真不是个好东西!
门外。
叶明镜等了许久,等不到里头的人回应,思量后决定离开。
他本就不是喜欢等人的性子,今日能在门口好声好气地等林雪卿而非推门而入,已然是看在林雪卿祛毒有功的份上。
然而……
哼哼唧唧,委委屈屈带着哭腔的声音,蓦地钻进耳畔。隐约中空气中还带着一股甜腻的香气,他记得,那是林雪卿身上的。
被娇惯长大的小少爷。
身上的衣服总是干净的。
每次用完清洁咒,还不忘再给浑身上下抹一层薄薄地香膏。
有时是幽淡的兰花,有时是清雅的茉莉,而那天晚上,如果没记错的话,是桂花的香气。
叶明镜不喜桂花香,总嫌它甜腻。
然而那天晚上,桂花的甜腻与少年相当益彰,异火点燃了□□,勾起了叶明镜上百年来不曾有过的欲念。
“……既不想见我,那就算了。”
叶明镜眼神愈加幽暗,几乎要比这夜色还暗。月朗星稀的苍茫夜色中,他一身黑衣,身影很快消失不见,融于夜色深处里。
……
直到门口的动静消失后又过了一刻钟。
林雪卿才红着眼睛打开门。
方才他听见叶明镜临走之前似乎是在门口放下了什么东西,果然,推门一看,两个小瓷瓶放在外面。
林雪卿气得张嘴就骂:“惹了我,两瓶丹药就想哄好我吗?”
月光下。
两个碧绿色的小瓷瓶佁然不动,态度简直和它们的主人一模一样。
林雪卿更气了,他真想直接把这两瓶东西扔掉!
可又想了想。
算了。
打开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雪卿弯腰拿起瓷瓶,又哐当地一声合上木门。夜色渐深了,安静的小院儿里不一会儿传来他愤怒的声音:
“就一瓶伤药?”“哦不对,还有一瓶糖?!”
可恶。
叶明镜这个抠门精!
一位一瓶伤药和一瓶糖就能哄好他吗?
林雪卿气鼓鼓地想,才不要,才没有。他这回要闭关一个月,一个月都不要再见到叶明镜了!
……
然而,林雪卿的打算到底是没能实现。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甚至没过三天。
林雪卿正在房间里踱步,无聊至极的他寻思着用什么借口出去。
这时忽然,大地颤抖,窗外狂风怒号。周遭的灵力波动突然比平时大了快几十倍,将林雪卿房里的茶壶都摔碎了。
林雪卿心头一紧,知道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连忙推门出去查看情况。
可才刚出门就被一道熟悉的灵力给刮了回去。
随后噼里啪啦,一堆法宝灵器不由分说砸了过来。
“卿儿回去,没有娘的许可,不许你出来!”
林雪卿登时急了:“娘,出什么事了?”
魔修?
叶明镜?
还是林家的仇人。
天空中,一身绛紫色长裙的林媚媚冷笑一声,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
“无事,不过是有不自量力的小人来找麻烦罢了。你且关上门,睡一觉,等醒来娘就杀了他拿他的脑袋替你压压惊。”
林雪卿:“?”
还来不及吐槽林媚媚这个魔鬼逻辑。
下一个瞬息,恐怖的威压陡然降临。
“林媚媚,你好大的口气!拿我的脑袋压惊,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祖宗!”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响。
双方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嗡鸣。
“啊,头好痛,好痛啊……”
两个化神期大能过招打架。
饶是林媚媚已经提前用法阵和法宝护住整个承天谷。
但肉眼可见,谷内还是有一些灵力低微的仆从,外门弟子们承受不了这种压力,痛苦地躺倒在地上,开始七窍流血。
林雪卿会稍微好过些。
毕竟他如今已是筑基七层的修士。
再加上异火傍身,实力与一些金丹期的修士也相差无几。
可饶是如此,那二人打斗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一会儿林雪卿便只觉天旋地转,喉头腥甜。
幸而,差一点就口吐鲜血的时候,风如雨及时出现。
风如雨扔给他一颗丹药:“快,吃下去!”
林雪卿不敢耽误,赶忙将丹药吞咽下肚,果然好上不少。而这时,风如雨又将一葫芦的丹药全都扔给林枫林海,要他们赶紧救人。
林雪卿吃了药,这才能定下心神分析眼下的场景。
“是谁?敢在承天谷内打架!”
风如雨凑了过来,八卦说:“还能是谁?上回欺负你那个小混蛋的父亲,老混蛋。”
林雪卿:“……荣耀威?”
风如雨:“他爹,荣恒。”
林雪卿:“……”
他想起来了,荣耀威死了来着。
所以荣恒这是来报仇的,□□耀威不是魔修杀的吗,来找林家报得哪门子仇。
当下林雪卿脸色变了变,有些难看。
见状,风如雨安慰他:“放心吧,你娘纵横修真界这么多年,她可不是吃素的。”
林雪卿脸色难看,唇色苍白失血:“我知道……可是,这荣恒听说也是化神期修为,不好惹。”
事实上。
也的确如此。
若只论修为,荣恒是化神后期,而林媚媚,只有化神中期。
修为越到后头差距就越大,化神后期,一觉踏入练虚的修为,绝不是化神中期能比的。
然而,比起荣恒,林媚媚却更多一个“富”字。
数之不尽的法宝,灵器,五光十色从她的手掌里拍了出来。有了这些外物增色,一时间,林媚媚不仅与荣恒这个化神后期斗了个平分秋色,甚至还隐隐有力压一头的趋势。
荣恒哪里肯忍?
“欺人太甚!”
又是堪堪躲过一个状若炼丹炉般的法宝后。
荣恒印堂发黑,嘴唇抽搐,终于是动了真格。
“看在同宗之谊,我本只是想要找你讨个说法,奈何你这女子,蛮横霸道的紧!杀了我三子不说,还敢毁尸灭迹,将人证物证全部抹掉,简直是胆大包天!今日我便替宗主行事,灭了你林家,还我丹宗一片安宁!”
说罢荣恒口唇颤动,手指掐诀,显然是要祭出自己什么不得了的法宝出来了。
而伴随着他口诀一出。
天地间灵力震荡。
这下子就连风如雨这个元婴修士都快受不住了,更何况林雪卿这种筑基期。
林雪卿只觉自己鼻腔一热,不受控制地,两股还温热着的鲜血就从鼻子里冒了出来。
非但如此。
口腔,心脏,肺腑,经脉,乃至于丹田灵府,都开始颤颤巍巍,隐约有破裂的迹象。
这一幕自然被眼尖地林媚媚看在眼里。
空中,她一边斗法,一边焦急地喊了声:“卿儿!”
“娘,你放心,我没……”林雪卿听到这声呼唤,挣扎着想要给母亲报平安。然而他修为低微,本来就属于强撑着,一张口说话,荣恒强大的威压与灵力顺着嘴巴钻进身体里,噗地一声,林雪卿吐出一口鲜血来。
“荣恒,你敢伤卿儿,我杀了你!”
林媚媚也动了真格。
两个化神期修士都拿出了十成十的本事斗法,遭殃的是围观的低阶修士。
幸好,林媚媚的两个亲传弟子也到了。
两个弟子很快组织起承天谷内门弟子,修为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开始布阵。
阵法护卫下。
低修为的一众弟子,下人仆从们总算是得了救。
林雪卿自然也在阵中,不过他眼下没工夫担心旁人,四处张望以后他心头一紧,暗道糟糕——
叶明镜那位祖宗呢?
他怎么没出来?
林雪卿这几日跟叶明镜闹脾气,二人没见过面,更不知道叶明镜近来踪迹。
林雪卿登时急了。
他扯着身旁风如雨的袖子,问他:“尊上人呢?”
风如雨也在布阵之列,他是元婴修士,出的力自然更多些,于是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不出来,可能是死了吧。”
林雪卿一听这话,脸都白了,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我要去找他。”
他说。
风如雨见他急急忙忙就要出阵,吓傻了:“傻小子,你不要命了!”
林雪卿咬着牙,自己已经很难受了,但说什么都要去看看叶明镜什么情况,把他也拉来法阵里庇护着。
而就在这时。
空中二位化神修士斗法的场景,悄然发生了一个变故。
第三道强横的灵力,加入了其中。
“荣恒,林媚媚,你们在做什么!”
被气得面色铁青的祁远峰不期而至,狭着九分怒火,十分的怨气而来。
围观者:“……不是,又一个化神后期?”
还是丹宗宗主。
公认的丹宗实力最强者。
若他也要加入战局……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四个大字“死期将至。”
荣恒分出手来对付祁远峰的法宝,那是一条可长可短的鞭子,若被缠上了少不了苦头吃。
“宗主,你未免也偏心的过于明显了吧?”
荣恒冷冷看着围在自己四周,怒气勃发,张牙舞爪的鞭子,又看一眼林媚媚那边,祁远峰装也不装,连根绳子都不放过去,生怕绳子绊倒了这女人一般。
他心下有了计较,冷笑说:“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将此事告知与你,省得你通风报信,让这女人有时间毁灭证据。”
祁远峰脸色青白交加,说:“荣恒,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媚媚则更是直接,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事儿与我无关,你死了儿子硬把事情赖到我头上就算了,竟然还敢来我这承天谷里闹事。宗主,你说,照宗规此事该如何处理?”
祁远峰阴森磨着后槽牙道:“当诛。”
“砰——”
话音落下,三把天阶武器碰撞在一起,似乎是将整个天空都给撞出了一个大口子一般。
乌云密布的天地中。
灵气激荡,雷云滚滚,时不时有闪电划破长空。
只听咔嚓一声响,林媚媚罩在承天谷上空中的一个天阶防御灵器,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紧接着。
浩荡如烟海一般的灵力就顺着那口子争先恐后涌进了整个山谷。
“救,救命啊……”
“啊!好痛!”
眼看着,几个弟子们苦苦支撑的法阵要支撑不住了,不少炼气期的小弟子们已经被震晕了过去。
风如雨大喊:“林雪卿,想个办法,再这样下去可是要死人了!”
已然是晕晕乎乎的林雪卿:不是,他一个筑基期,他能想什么办法?都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如,大家一起溜?
然而不等林雪卿将这个惊世骇俗的好办法说出口。
这时,哭天抢地,混乱不堪的整个局面,却又是出现了一个新的变故。
咯吱一声。
小院子里,一扇最普通不过的木门,被人从内向外推开。
“谁?”
天空之中,正与两个化神修士斗法的荣恒蓦地分出一分心神来,皱着眉心向下看去。
都说到了化神期修为。
修士便会对生死劫难极度敏感。
哪怕是空气中的气息有一瞬不对也能察觉的到。
那是因为修士修炼到了化神期,已经达成了自己的身体与天地几近同化的地步。
然而,荣恒化神后期大圆满的修为,这一回却看走了眼。
原因是影响到他心神,让他一瞬间察觉到死亡降临的存在……竟只是一个修为低微到约等于不存在,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男子一身白衣。
梳着规整的发髻,发髻上简简单单插着一根朴素的碧绿簪子,仅此而已。
可当他推门而出的瞬间,天地寂静。
三位在空中斗法的所谓化神期大能,不约而同,纷纷收了自己的神通。
就连方才还轰隆作响的雷云,也仿佛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趁人不注意偷偷地龟缩不见。
半空中,荣恒瞪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自己此生竟然还能有第二次见到他的机会。
“叶明镜!是你!”
第32章第32章
“……你是?”
叶明镜微微侧了侧头,冷淡的眼神瞥向荣恒所在的方向,眼神里不难看出几分茫然。
荣恒顿时气得有些胸闷:“我乃荣恒,丹宗顺天楼长老。”
叶明镜:“哦,祁原的弟子。”
祁原两个字一出。
天空中的三个人纷纷变了脸色。
无他,祁原乃是百年前丹宗的原宗主,好巧不巧,也正是眼下这三人的师父。
荣恒说:“我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
叶明镜面无表情:“我知道。”
荣恒又说:“有人说,是明镜剑尊杀了他。”
叶明镜尚未来得及替自己辩解,林媚媚率先骂出了声来:“荣恒你今日到底发什么癫!师父他是渡劫被雷劈死的,这事儿丹宗上下皆知,连这件事你也要赖到我承天谷身上吗?”
“承天谷?”
荣恒面色又变了变,转瞬后忽而仰天大笑:“哈哈哈,我倒是忘了,明镜剑尊如今可是你承天谷的人士。”
祁远峰皱着眉心看他:“荣恒,你别太过分!”
话语里隐约含着几分警告。
祁远峰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加不可开交。
然而荣恒失去了儿子。荣耀威虽然只是一个小妾的孩子,可一来,荣恒正宠爱这个小妾,二来,前些日子荣耀威被查出来有剑修的天分。
荣恒已经决定来年开春就将儿子送入剑宗,好让他今后继承荣家,光耀门楣的。
可不成想。
人就这么死了,死得还不明不白。
叫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本来他就看林媚媚在丹宗作威作福很不满意了,一介女流,竟掌控着整个修真界几乎一大半的丹药生意。
凭什么?
正好,借此机会,荣恒决定大发雷霆。
逼着林媚媚与祁远峰放权。
只是没料想中间又多出一个叶明镜来,倒是在荣恒的意料之外。不过叶明镜,众所周知,他如今就是一个废人。
修为尽失不说。
还被林媚媚家那个傻……
“噗——”
荣恒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的身后,顺天楼的弟子们登时睁大了双眼。
“师尊,您怎么了?”
“快护驾,师尊受伤了!”
弟子们以荣恒作为主心骨,荣恒一吐血,所有人阵脚全乱了。荣恒皱起眉心,虽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吐血,但第一时间自然是要呵斥众弟子们,将弟子们的斗志重新凝聚起来。
□□恒斥责弟子的话还未出口,他喉头腥甜,一张嘴,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
荣恒脸色变得极度难看。
“哈哈哈,姓荣的,你这样子别不是受了内伤吧!没想到你竟如此不中用,这才过了几招——”林媚媚猖狂大笑着,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发现荣恒受伤以后。
林媚媚当机立断,就用自己的本命法宝——也就是那根簪子,要杀向荣恒。
荣恒冷哼一声,也是果断迎敌。
到了化神后期这个境界,偷袭已经对他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
因为他与天地同化,神识无比强大,哪怕是天地间最细微的变化也能感受的到。
然而……
荣恒眼睁睁地看着那根金光灿灿的簪子狠狠扎进了自己的肩膀,下一瞬,血肉纷飞,铺天盖地的疼痛奔涌而至。
“你……你敢……”
“我敢?我怎么不敢了?”
林媚媚鬼魅一般出现在荣恒身侧,幽幽地笑着。
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招能命中荣恒,事实上,她还觉得荣恒能像以前那样躲开呢。
看来荣恒是真的受了伤,还不轻。
但……
与她有什么关系?
管他今日是受了伤还是发了癫,既然有机会铲除这个心腹大患,林媚媚微微眯起双眼。
杀意如罗网,恐怖地将荣恒笼罩其中。
荣恒后背发麻,丹田发怵。
他自然察觉到林媚媚想杀他了。
他甚至察觉到不远处那个看着好像什么都不管的祁远峰,实际上也想杀他。
然而,无论是林媚媚的杀意还是祁远峰的杀意,他通通都不放在眼里。作为化神后期修士,又在丹宗当了几十年太上长老,荣恒今日既然能找上门来,便是有备而来。
可叫他内心深处感到胆寒心惊的,其实是另一股杀意。
相比林媚媚的大张旗鼓。
祁远峰的阴险狡诈。
这一股杀意乍一看上去很淡,淡到就像是承天谷底下那些废物金丹期弟子所散发出来的一般。
然而,正是这股极淡的杀意,悄然入侵了他的经脉,丹田。
荣恒感到自己的经脉正在被腐蚀。
经脉中原本流动的庞大灵力,像是凝固住了一般,变得乌漆嘛黑。
“噗——”
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回的血直接变了颜色,从鲜艳的红色,直接变成了漆黑的墨色。
身后的弟子已经彻底吓得说不出话来,荣恒脸色难看,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被血染黑的法衣,此时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跑。
不管此人是谁。
跑得越远越好!
说时迟那时快,察觉到他想要离开的林媚媚祭出异火,琉璃色的眸子一瞬间染上粉色,杀招铺天盖地朝荣恒袭去。
然而下一个瞬息,荣恒也好,顺天楼的那些弟子也罢,竟全部消失不见。
“……空间法阵,他果然有备而来。”
祁远峰说。
“切——”
林媚媚烦躁地撇了撇嘴,收回异火:“胆小鬼。”
而伴随着荣恒离去,自然,笼罩着承天谷上方的恐怖威压转瞬消散。地面上那些正用法阵苦苦支撑的弟子们,也终于得以休息。
“师父!”
“师父——”
两个亲传弟子眼眶含泪,殷切地看着从天上下来的林媚媚。
但林媚媚这会儿却还没工夫搭理他们,三两步便找到了人群中的林雪卿,急得几欲落泪:
“卿儿,快让娘看看,受伤了没?害不害怕?鬼医人在何处,快来帮他瞧瞧!”
人就在风如雨身旁的林雪卿:“……”
“娘,别慌,我没事。”
混乱中,林雪卿握住了林媚媚慌乱的手,温声道。
林媚媚红着眼睛,语气里已然带着哭腔:“怎么会没事呢,荣恒那个王八蛋可是一点儿都没收手!”
二人身旁,风如雨擦了擦自己刚冒出来的鼻血,悠哉道:“有人替他负重前行,他自然无事。”
“谁?”
林媚媚问。
风如雨指着自己,笑盈盈:“我。还能有谁?”
认出此人正是风如雨,林媚媚这才微微有些放心:“多亏了鬼医大人出手相助。”
风如雨挥挥袖子:“无妨,一万上等灵石即可。”
林媚媚二话不说,给风如雨掏了十万上品灵石出来。
林雪卿、风如雨:“?”
风如雨可算知道林雪卿那个出手阔绰的习惯是继承谁了!
林媚媚对此却丝毫不介意:“灵石而已,我有的是。与灵石相比,自然还是卿儿更重要些。”
“娘……”
林雪卿颇有些感动。
林媚媚揉了揉他凌乱地头发,也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毕竟荣恒不仅是冲着她来的。
更是冲着林雪卿来的。
想到这里林媚媚就暴躁:“也是不知道那姓荣的发什么癫,非要觉得他儿子是你杀的!也不动动猪脑子想想,我儿子能杀得了他么!”
“娘——”
林雪卿哭笑不得。
心想,其实你儿子我还是有些实力的。
上回他筑基三层,不就在擂台上打败了筑基七层的荣耀威吗?如今他筑基七层,只会更强。
但……
林雪卿的目光不受控制落在林媚媚的身后,丹宗宗主,祁远峰的身上。
……
“明镜剑尊,别来无恙。”
祁远峰从天上下来,第一件事不是查看弟子们的情况,也不是跟林媚媚一样关心林雪卿,而是第一时间便站在了叶明镜的身前,同他恭敬地弯腰作揖。
这一幕看在承天谷众弟子眼中,又是引起一番骚动。
叶明镜的反应却极淡。
他淡淡瞥了祁远峰一眼,就像他瞥这承天谷中修为最低微的仆从一般。
“你是谁?”
他问。
祁远峰脸色僵了僵,难免的,他可是丹宗宗主。
虽然上任的时间不长。
但也已经有五十年。
五十年在丹宗说一不二,修真界也颇有盛名,走到哪里不被尊称一句祁宗主呢?
可叶明镜竟然问他,你是谁?
但毕竟是叶明镜。
祁远峰咽下心中的不满,恭恭敬敬地自报家门道:“在下祁远峰,现任丹宗第三百二十五任宗主。”
“祁?”
叶明镜微微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
果然,下一秒祁远峰自己说:“祁原是我的父亲。”
“哦,原来如此。”
叶明镜不咸不淡地道。
祁远峰还想跟叶明镜搭话,但叶明镜轮椅一转,转身就要回房间,显然是不想跟祁远峰多说的意思。
祁远峰再度吃了个闭门羹。
扭头跟林媚媚说话的时候,语气里便多少带了些脾气。
“师妹,荣耀威的尸体是你派人烧的吗?”
林媚媚:“笑话,我用派人?”
这便是承认的意思。
祁远峰快气疯了,指着林媚媚:“你你你你也太过分了!”
林媚媚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妩媚弹了弹指甲,说:“他活该,敢欺负我们卿儿,死都便宜了他!”
祁远峰:“…………”
“罢了罢了,跟你这个不讲理的女人简直没法聊。我累了,回去闭关修炼,下回荣恒若是再找上门来,你自己应付!”
无奈的祁远峰只得闭上双目,眼不见为净。
可他走后,却不知道林媚媚说他:“难道这回不是我自己应付的吗?他出了个什么力啊!”
弟子们纷纷低下头颅,不敢说话。
危机解除。
众人渐渐散开。
林雪卿将亲娘请回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问她:“娘,你修为进阶了?”
林媚媚说:“没有。”
林雪卿觉得稀奇:“那您怎么重伤荣长老的?”
林媚媚的表情就更稀奇了,只见她挑了挑细眉,神色古怪说:“不是我。”
林雪卿:“不是您?”
林媚媚若有所思,蹙起眉心:“不知是谁。”
不是林媚媚。
那谁能重伤荣恒呢?
祁远峰?
不,不像。
祁远峰看上去像是从头到尾都还没发力的模样,对于荣恒败退,他也很是惊讶。
那么是荣恒自己带着伤来找茬吗?
更不可能了。
荣恒那么阴险,既然能出现在承天谷,就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以……
是叶明镜吗?
一个名字突兀地出现在林雪卿脑海中。
他不由得想到,方才战局激烈,是以叶明镜的忽然出现作为转折点。
叶明镜没出现以前,荣恒气焰嚣张。
叶明镜出现以后,荣恒的气焰虽然虽然没减多少,可他没由来的开始吐血。
这种手段很像后来叶明镜堕魔后折磨人的一招。
他挺爱用的,端的是杀人于无形。
不过……他不是没堕魔么?
林雪卿忽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他打了个寒颤,唤出异火来才好受了点儿。
不过好受没多久,便听林媚媚语重心长说:“不过卿儿,祁远峰说的对,下回保不齐那荣恒还要来找麻烦。这次是娘在,下回娘不在怎么办?卿儿你可要抓紧时间修炼,尽快结丹才行。”
正打算结束话题继续休息的林雪卿:“…………”
结丹。
谈何容易?
寻常修士,不说叶明镜那种十岁结丹的变态,就说林枫林海这两个表哥吧。
林枫结丹时三十五岁。
林海结丹时三十二岁。
两人还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有些弟子都五六十岁了还没结丹呢,林雪卿上回在谷里遇到一个一百多岁,胡子花白,结果一问,筑基九层。
虽说到了筑基期以后,修士的寿命就能延长到二百岁。
但一百多岁还没结丹。
恐怕这辈子概率也不太大了。
林雪卿当时还庆幸,想着自己才十八岁,距离二百岁的寿命还早。就混着呗,混个十年八年的,肯定就能结丹了。
却不成想,有一天结丹的压力会来得这么快。
还是来自素来惯着他的亲娘。
又双叒一次被林媚媚堵着去修炼后,林雪卿垮着一张熬夜脸,崩溃了。
“娘,我的亲娘!您让我休息休息,不行吗?”
他已经没日没夜修炼整整七天了。
七天,这什么概念?
当初在叶明镜身边修炼异火,他都没一次性修炼这么久,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就睡着了。
可林媚媚说,修士不需要睡觉。
哪怕闭着眼,也能调息吞吐灵气。
林雪卿: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总算是趁着林媚媚一个不注意,林雪卿利用叶明镜教他的画心决,逃出生天。
可才逃出林媚媚的魔爪没多久。
后脚,便撞到了刚从谷外回来的风如雨手里。
“站住,干嘛去?”
风如雨拦在了林雪卿面前。
林雪卿心虚道:“鬼医大人,行行好,让我去谷外吧!”
他现在就想去外头随便找个客栈房间。
泡个热水澡,美美睡一觉。
风如雨却不肯让:“你这小子,你娘的话是半点儿没听进去啊,荣恒在外头到处找你,想要你的命,你这个时候出谷,不是羊入虎口吗?”
林雪卿苦着一张脸道:“鬼医大人有所不知,这修炼之苦,苦于荣恒呐!”
“噗——瞧你这怂样。”
风如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林雪卿见有转圜余地,便又央求道:“不若鬼医大人同我一齐出去?”
“不可。”
风如雨一口回绝,振振有词道:“第一,我保不了你;第二,我也觉得你要赶紧修炼。”
“为什么!”
林雪卿委屈极了。
他穿过来以前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吗?
十八年了都停在筑基三层,如今两个月升了筑基七层,反倒没好日子过了。这都是什么理!
风如雨悠哉道:“林雪卿,你是不是忘了,我们还要给叶明镜重塑金丹之事?”
林雪卿愣了一下:“……没忘。”
自然没忘。
实际上这几日还在翻来覆去的想。
只是碍于林媚媚一直在他身边,所以才没去找风如雨商议。
风如雨道:“那不就对了。你想给他重塑金丹,还不赶紧修炼。重塑金丹所需一味特别的药材,只有在紫微秘境里才有。以你如今筑基七层的修为,你怎么进紫微秘境?”
“紫微秘境?”
林雪卿好似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错,就是那个十年一开放的紫微秘境。”
风如雨说:“若我没猜错的话,丹宗这几日也在挑选进秘境试炼的弟子吧。”
他这么一说林雪卿想起来了。
前两天,林媚媚的确是在同表哥说话的时候,说起这件事来。
当时林枫还问:“表弟去吗?”
林雪卿彼时正被修炼折磨地痛不欲生,哪里肯去。
“不去不去,才不去秘境遭罪。”
他当时是这么说得。
然而今时今日,情况又有所变化。
风如雨道:“你要拿赤冥花,就必须去紫微秘境。”
赤冥花是一种极度特别的材料,特别就特别在,它的生长环境极为苛刻。
必须要是渡劫期以上修士的坟墓里。
以渡劫期修士的墓碑为食。
连练虚期的墓碑都不行!
而众所周知,一旦修士修炼到了渡劫,要么,就与天同寿,飞升上界了;要么,渡劫失败,道死身陨。
又众所周知,渡劫期修士道死身陨与寻常的修士不大一样,寻常修士可能就像普通人一样,后人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就行。而渡劫期修士在死后,其身体内庞大的灵力与神念无可消散,汇聚成堆,逐渐地,便会形成所谓的秘境。
紫微秘境。
便是上万年前一位渡劫修士陨落后留下的。
林雪卿皱巴巴苦着一张脸,活像被苦瓜夺舍了一般:“非去不可吗?”
风如雨说:“不去也行,金丹不塑了呗。”
林雪卿说:“不塑就不塑,我瞧着这主意不错。”
反正,叶明镜那大魔头欺负了他,还没给他正式道歉呢。把他欺负的那么惨,结果他还要苦哈哈进秘境去帮他找药材,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然而风如雨眼尖,一眼看到林雪卿往后山洞府的方向走。
“不是说不塑了吗,你去洞府干什么?”
林雪卿:“散步,赏月,不行?”
风如雨笑嘻嘻:“行行行,你说的都行。唉,修炼的时候记着摆上灵石阵啊,效果事半功倍!”
林雪卿:“…………”
……
夜幕中。
二人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不见。
直到二人彻底失去了声息,角落中一个正在洒扫的下人,才忽地面露狠厉,走到角落里换上一身夜行装后,转眼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后。
顺天楼,楼顶密室。
“师尊,师尊,弟子有最新消息禀报!”
密室中央,荣恒正盘腿打坐。
他的四周肉眼可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顶级天阶灵器。
这些灵器一刻也不停地吞吐着灵气,试图用自己精纯的灵气,将荣恒体内的魔气给驱散。
然而那魔气奇怪地紧。
无论荣恒用什么法子,自己也好,丹药也罢,都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更是糟糕,连天阶灵器也不起效果了。
荣恒这几日的状态无比糟糕,眼看着原本强壮的身体与稳固的修为,如今一跌再跌。
今日的他,竟然已经只有化神中期的修为。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竟有人光是凭借着一道魔气,就将他逼到这份上?
再这样下去,荣恒怕不是连化神期修为都维持不住了。连自己楼里那些弟子都镇不住的话,遑论与林媚媚为敌。
而最让荣恒无法接受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这道魔气来自谁。
完完全全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该死……”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以后,荣恒的心情前所未有糟糕。而就是在这时,门口有弟子求见。
“滚进来!”
荣恒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自然不怎么客气。
若不是看在这弟子是他插入承天谷内部的探子,这种时候打扰他,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那弟子战战兢兢滚了进来,跪在地上说:“师尊,弟子有重要情报要报!”
荣恒睨他一眼:“何事?”
弟子说:“是关于林雪卿那小畜生的事情。弟子在院子里洒扫,偶然听到他与鬼医商议。”
“商议什么?”
“商议去紫微秘境试炼的事宜。”
“哦?紫微秘境?”
荣恒显然也对紫微秘境很是熟悉,事实上,这次秘境开启,他本也是打算要自己的儿子进秘境试炼的。
可惜……
想到自己惨死,且死无全尸的儿子。
荣恒的面目愈加狠厉起来。
“紫微秘境,林媚媚,纵你将你儿子护的周全,可他若是在秘境里死了,你又如何?”
“紫微秘境生死不论,非金丹期以下修士不能进入。很好,是你那小畜生自己送上门来的,可怨不得我,哈哈哈哈……”
第33章第33章
次日晌午。
承天谷小厨房内。
林雪卿不断地搅拌着盆内的液态固体,一边搅拌,一边不忘看向身边沸腾的开水。
“差不多,可以丢下去煮了。”
他道。
厨房门口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外门小弟子们。
见到此幕,纷纷咋舌不已。
“少主,您这是又在做什么呢?为何那面粉是黑色?”
林雪卿笑道:“不是面粉,这是裹了红糖的木薯粉。”
“木薯粉又是何物?”
“没听说过,完全没听说过。”
“少主好宠明镜剑尊哦,又亲自下厨给明镜剑尊煮东西吃了。”
林雪卿笑笑,摇头否认道:“不是给他,是给我娘的。”
弟子们于是又感叹:
“少主好孝顺哦,师尊好福气!”“有少主这样的儿子,师尊一定很幸福。”
“这个么……”
林雪卿想到今晨在林媚媚那里挨地一通批评,唇角抽了抽,属实是不敢苟同。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早上。
林雪卿起了个大早,从后山洞府修炼完以后,立刻就赶去了林媚媚所在的炼丹房,跟她商量自己去紫微秘境的相关事宜。
然而万万没想到,往常宠爱自己的林媚媚这回说什么都不同意。
“不许去!”
“紫微秘境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
“我们卿儿不必去任何秘境,卿儿需要什么天材地宝,娘都可以给你。”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
林媚媚不仅掌管着修真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丹药生意,更是修真界最大的拍卖坊幕后的坊主。
这世上有什么宝物她得不到?
然而,偏生这回林雪卿要的是赤冥花。这种花不仅生长环境要求高,只长在渡劫期修士的墓碑前,并且极难保存。
被摘下来以后只要三天不入药。
三天后就会效力全无。
也因此,林家家底虽厚,林媚媚手中资源虽广,手中却并无赤冥花。只能林雪卿自己去采摘。
但自然,林雪卿不能用赤冥花做理由。
要知道儿子以身涉险是为了叶明镜,林媚媚更不会同意了。
林雪卿便用自己要变强的借口说服林媚媚,可林媚媚还是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更是一生气,将他直接送出来了。
没法子。
林雪卿只好想办法,先讨林媚媚欢心,然后再软磨硬泡,求她让自己去。
讨林媚媚欢心这事儿并不怎么容易。
毕竟林媚媚不是寻常的女子。
她可是林家家主,修真界首富,化神期修为的大造化者!
什么好东西林媚媚没见过?
这世上最华美的首饰,最精致的衣裳,于林媚媚而言,都如同开水煮白菜一样索然无味。
灵丹妙药和极品武器就更别说了。
林雪卿就算找出来送给她,那花的也是林媚媚的钱。
借花献佛这事儿林雪卿可不干。
但如此一来……还能用什么来讨林媚媚欢心呢?林雪卿苦思冥想,真给他想出个主意来。
林媚媚性格若少女。
那么也就是说,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她肯定都喜欢。
而若是说起小姑娘喜欢什么,可不就是奶茶吗?
随着修真界也渐渐入了秋。
天气渐冷。
也是时候该喝上秋天的第一杯奶茶了。
于是林雪卿便动了心思,在谷内好一阵搜寻,将珍珠奶茶的种种材料凑齐,在小厨房里熬起奶茶来。
要说这奶茶,煮起来倒也简单。
先用红糖木薯粉搓好丸子,下锅清水煮开;而后将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锅里捞出来,再开始煮牛奶,下茶叶。
林雪卿此前在奶茶店打过工。
步骤和用料都丝毫不差,也是个熟练工。
只是这修真界的材料到底和凡间有区别,就比如说牛奶,谷里没养奶牛,所以用的是一种灵兽的奶。
又譬如说茶叶。
奶茶店用的茶叶一般都是最次等的茶梗。
而林雪卿在谷里随手一拿,打开以后,茶叶清香扑鼻,茶味浓郁,一闻就知道是现代上万块一斤可能都买不到的好茶叶。
这样煮出来的珍珠奶茶。
不必多说,自然是价值千金。
都不用再放任何糖浆了,单单是奶茶的本味都香的出奇。
出锅后。
自然,看着门口眼巴巴等待着的围观众人。
林雪卿给林媚媚倒了一小壶,自己又留了一小壶后,剩下的全分给了大家。
“慢点儿喝,烫。”
弟子们得了奶茶,欢呼出声。
对少主的喜爱又多一重。
林雪卿笑笑不说话,端着奶茶,去炼丹房里找林媚媚了。
……
林媚媚其实早就得了消息。
承天谷上下都是她的眼线,林雪卿一举一动都逃不开她的眼睛。
她老早就知道林雪卿在厨房里折腾,不过没想到,折腾来是讨好自己的,这倒是让林媚媚有些惊讶。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不先拿给叶明镜?”
林雪卿嘴甜道:“这种好东西,只给娘,才不给他!”
林媚媚捂嘴偷笑,打开那奶茶壶闻了一闻,香醇的气息扑面而来,叫她好不惊讶。
“这是何物?”
林雪卿笑道:“珍珠奶茶,娘,您试试。”
林媚媚从没听过什么珍珠奶茶,更何况,她知道这小子无事献殷勤绝对是有所图谋,下意识便想拒绝。
然而,这唤做奶茶的玩意儿香气蛊人的紧。
茶的清香与奶的甜蜜相得益彰,融合地恰到好处,使劲儿往人鼻子里钻。
林媚媚顿时有些纠结。
“娘,您试试呗,我保证好喝,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你何时会做这玩意了。”
“我在一本古书上找到的方子,说是这东西熬出来送给母亲喝是最好的,喝了可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呢!”
“胡闹,这玩意儿哪能有这种功效。真要这样,那我们林家的丹药还卖不卖了?”
林媚媚虽是这么说着,但眼神一直没离开桌上的奶茶壶,一个劲儿地往里头看不说,又问:
“那丹丸状的又是何物?”
林雪卿答:“珍珠啊,你看它,像不像一颗颗黑珍珠。”
林媚媚说:“还不如叫丹药,这算哪门子的珍珠。”
林雪卿笑眯眯:“叫珍珠好听,娘,您试试吧,你看我的手,为了煮这一锅珍珠奶茶,都烫伤了呢。”
“让娘看看伤到哪里了?”
林媚媚果然非常紧张。
但林雪卿这伤本来就不重,而且本来不必伤的,是他故意为了卖惨专门留下的。
于是岔开话题,又软磨硬泡道:“哎呀娘,小伤而已不碍事,你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林媚媚早就被那香气蛊惑许久了。
本来也是强撑着,被林雪卿这么一闹,迷迷糊糊就喝了下去。
结果一喝不得了,喝完她当即眼前一亮:“好喝!”
她还从未喝过这等口感丰富的东西。
淡淡奶香中氤氲着上好的红茶,甜而不腻,那被唤做珍珠的小玩意儿,看着乌漆嘛黑其貌不扬,进嘴里后软糯弹牙,还带着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林媚媚喝了一口,不够,赶忙又喝一口。
“好喝好喝,卿儿的手艺真厉害!”
她幸福地眯起一双桃花眼来,肉眼可见地幸福,甜蜜。
这种时候就该林雪卿出场了。
他问:“娘,好喝吗?”
怎知他娘可是千年的老狐狸成精,又岂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当下睨了他一眼:“行了,我知道卿儿你什么意思。若你真是想去,便去吧。不过为娘只有一个条件,你若是能达成了,便可以从娘这里拿到令牌。”
林雪卿赶忙问:“什么条件?”
林媚媚又喝了一口珍珠奶茶,一边慢条斯理咀嚼着软糯可口的珍珠,一边眯起桃花眼道:
“简单,娘要叶明镜陪你一起去。”
……
从炼丹房里走出来。
林雪卿犯了难。
愁啊,太愁了!
你说,林媚媚提什么条件不好,偏偏要跟叶明镜过不去。
自打那日与叶明镜闹出那么一档子事儿来。
他已经许久没跟叶明镜见过面了。
其实也是没时间见,这几日他一直被林媚媚拽着修炼,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又被风如雨告知了紫微秘境这档子事儿。
但不管是主观客观,有意无意。
林雪卿承认,自己的确是还没想好怎么跟叶明镜见面。
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尴尬,也太过火,身上的痕迹早就消散了,然而心灵上的冲击,许久都散不开。
他也不知道见了叶明镜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如常问好。
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还是说一见面先破口大骂几句,把郁结于心中的不满和包袱全都抖出来。
当然,后者只是想想而已。
真要让林雪卿当面骂,是不可能的。
有没有胆子是其一,其二,事情已经过了当初最生气的那个节点,再骂,林雪卿着实有些骂不出口。
“唉,好麻烦。”
林雪卿愁眉苦脸地抱怨了一句,拿出一个小瓷瓶来,把里头的糖豆倒出来一颗送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以后,心情这才好了点。
“罢了。”
糖豆吃完后。
林雪卿做出决定。
就当做事情没发生过吧,他想。
反正也已经过去那么久,想必叶明镜自己都忘了。这样想着,林雪卿拦住了一个正要给叶明镜房间送茶点的小仆人。
“等等。”
小仆人认出是少主的声音,当即停下脚步:“少主。”
林雪卿问:“做什么去?不是交代过你们,明镜剑尊这里不需要茶点吗?”
林雪卿自然还没忘记上回早餐的尴尬。
也因此自拍卖会回来以后,他就将这条规矩告诉了所有人。
仆人道:“回禀少主,少主是交代过。不过这壶茶是明镜剑尊自己要的。”
林雪卿愣了愣:“自己要的?”
仆人道:“对。明镜剑尊这几日不仅要了茶点,还要了几回晚膳早膳,哦,对了,有一次还要了馒头。”
“馒头?”
“就是少主上回亲手做的那种馒头。”
仆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咱们厨艺不够精湛,怎么做都不得要领,不如少主您心灵手巧。”
林雪卿更加怔楞,整个人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直到仆人叫他:“少主,少主——”
“怎么?”
仆人说:“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将茶水送进去了。”
仆人也有些为难,毕竟里头也是个难伺候的主。若是这么久茶水还不到,到时候受苦受难的不还是他。
林雪卿回过神来,道:“不必,东西交给我吧。”
仆人:“?”
林雪卿已经不由分说接过他手中的木盘:“我正好有事要找明镜剑尊商议,帮你送进去。”
仆人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
但仆人走后,林雪卿一时心情复杂,没有直接敲门进去。
他看着手中的茶盘,点心。
不难辨认,茶壶里的茶水乃是谷内最上等的绿茶,唤做千山雪芽,只生长在修真界唯一的雪山上,产量极低。
看来,谷中的仆从和弟子们是真的有把林雪卿的交代听进去。
对叶明镜的需求,全是按照最顶格的标准来满足。
可是,没由来的,林雪卿想起方才那仆人说的话。他说,明镜剑尊还要过馒头,他亲手做过的那种馒头。
林雪卿眼睫颤了颤。
下一秒,鬼使神差,他将木盘上的茶壶更换了一把。
若有方才在厨房外围观的弟子们在一定不难看出,新的这把茶壶里装着的不是什么名贵茶叶,而是一款被叫做“珍珠奶茶”的奇异饮品。
林雪卿到底还是心软了。
他想,那日之事,的确也是误会,叶明镜也不想的;
又想,叶明镜说不准比他还尴尬,毕竟此人修炼的乃是无情道,这么一遭下来,不是道心破损么?
最后自然。
让林雪卿说服自己的最终理由是:
“求人办事,可不得让人尝点甜头么?”
既然叶明镜如今经脉已然恢复,上回没吃上馒头也就罢了,这一回珍珠奶茶,反正也是多余了一壶,便让他尝尝吧。
才不是林雪卿想主动和好!
对,就是这样。
林雪卿想明白了其中弯弯绕绕后,这才深呼吸一口气,敲门而进。
门内。
叶明镜早已等待多时。
事实上自打林雪卿出现在小院门口,叶明镜就意识到了他的到来。
然而左等右等。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林雪卿还是不进门。
后来等得不耐烦了,叶明镜甚至想过自己主动出去制造偶遇的法子。然而这个想法甫一出现在脑中,便被叶明镜即刻叫停。
这是在做什么?
叶明镜审视着自己。
难不成,就因为那一夜的荒唐旖旎,就让他对林雪卿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叶明镜眼神陡然一寒。
捏碎了手中正在画符的毛笔。
正在这时,林雪卿终于是磨磨唧唧,敲响了木门。
叶明镜挥袖淡淡一扫,桌上的狼藉眨眼消失不见,又不疾不徐拿出一只新的毛笔,这才说了请进。
林雪卿应声推门而进,面上还带着几分不自在。
“尊上。”
他别别扭扭地道。
叶明镜看到他手中的茶点,轻笑一声:“承天谷缺下人了么?”
“倒是不缺。”
林雪卿说:“不过我今天新研发了一种茶水,想请您试试。”
“研发?”
“嗯,研究,发现。”
林雪卿道。
叶明镜不由得生出几分兴致。
林雪卿将茶点端到叶明镜桌前,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不知不觉便布满期待:“尊上尝尝?”
叶明镜说:“好。”
话音落下林雪卿便已经迫不及待给他倒了一小杯出来,碎碎念道:“先尝一口,如果觉得不好喝,不习惯,可以再换寻常的茶水。”
叶明镜看着杯中那浑浊若浅褐色的茶水,还有茶水中那黑漆漆,一个个被搓成丹药状的小丸子,本来已经到嘴边的不会不习惯,终究还是被咽了下去。
是报复么?
叶明镜看了略显殷勤的林雪卿一眼,没由来想。
但眼神在触及少年通红的耳尖时,一些尴尬的记忆如海潮般涌现。
他记得少年在情难自控时,也是这般红着耳尖,喊“不要”“不要。”可一边说着不要,一边却又情难自控地接近。
莫名地,叶明镜觉得心情极好。
若这是报复。
便让他报复吧。
反正叶明镜所受到的报复,还缺这一次吗?
思及此,叶明镜端起茶杯,毫不犹豫地将这一杯“报复”尽数饮下。
而后……
“怎么样怎么样?”
林雪卿激动极了。
叶明镜面无表情咬碎了一颗珍珠,说:“弹的。”
林雪卿笑出了声来,眼睛都要笑不见:“哈哈,这叫珍珠,用木薯粉煮的,当然是弹得。”
话音未落叶明镜又咬碎了一颗,蹙着眉心,说:“甜。”
林雪卿更高兴了,科普道:“我还加了红糖,当然甜啦!尊上你别光顾着吃珍珠,倒也是点评一下奶茶啊!”
“奶茶?”
“嗯,此物名为珍珠奶茶。尊上你方才嚼碎的那几颗小家伙,叫珍珠,珍珠是浸泡在奶茶里的,里头有灵兽奶,有茶叶。”
叶明镜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
这次他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珍珠上,而是细细品味奶茶的滋味。
片刻后。
“珍珠好吃。”
叶明镜点评道。
林雪卿说:“珍珠当然好吃啦,但是奶茶不觉得好喝吗?”
叶明镜道:“有奶的腥味。”
林雪卿眨巴着眼睛:“原来尊上你不喜欢喝奶吗?”
叶明镜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林雪卿道:“那也好办,之后就不加灵兽奶了。”
叶明镜道:“只是不习惯灵羽兽的味道。”
林雪卿马上有了主意:“那换一种奶就可以喽?当时他们拿了好几种奶过来的,我是觉得这小鸟看着漂亮才选的。既然尊上你不喜欢,下回我换一种,换成那个琉璃兽好了。”
叶明镜不说话,看着林雪卿在那里喃喃自语,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再度一饮而尽。
再然后——
“没了?”
叶明镜略显愕然。
林雪卿也愣了一下:“啊?”
这就没了?
他记得这一小壶其实还蛮多的,本来是留给自己的,刚好是一杯中杯奶茶的量。
叶明镜看着林雪卿,漂亮的凤眼微微闪烁,似有所求。
林雪卿:“…………”
“尊上等着,一个时辰,阿不,半个时辰后我就回来。”珍珠奶茶熟练工林雪卿撸起袖子,如是道。
叶明镜哑然失笑:“倒是不必急于此刻。”
林雪卿:“那怎么行呢!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东西您这么喜欢。放心,这玩意儿不难,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林雪卿就要扭头奔向厨房。
然而叶明镜叫住他:“等等。”
“怎么?”
“手。”叶明镜道。
林雪卿不知道此人心中有打了什么鬼主意,但碍于其身份,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手伸了过去。
“另一只。”
叶明镜又道。
“哦……”
林雪卿慢吞吞地听话照做,伸出右手。
下一秒,手被拽住。
拽住他手的那个手掌皮肤并不算细腻,甚至因为常年练剑的缘故,掌心处还有一层薄茧。
然而——
林雪卿垂着眼睫,看那手掌拽住自己的手,在尚未来得及用膏药去掉的烧伤痕迹上轻轻摩挲。
一股酥麻的感觉从掌心一直传递到耳尖。
“我,尊上……”
林雪卿脸不受控制地红了大半。
连耳根子都红了,又红又烫。
“疼吗?”叶明镜问。
林雪卿哼哼唧唧,小声说:“不疼。”
本来就是他故意卖惨留下的,若是及时用膏药,恐怕早就愈合了,丁点儿痕迹都留不下。
然而此刻不知为何。
被叶明镜攥住手掌,细细观察着伤势。
本来早已经被忽略掉的伤疤,竟再度痛痒起来。
痒意有时比痛意更加难忍。
就好比他小时候,给全家人洗衣服。
大冬天零下十几度的温度,家里没有洗衣机,全靠手搓。全家上下一共五口人的衣服堆积了一大盆,林雪卿蹲在院子里,搓了一个下午,隔日手上就生了冻疮。
那冻疮倒是不疼,就是奇痒无比。
痒到他上课也无法专注。
故而那时起林雪卿一年四季最恨冬天,因为冬天就意味着冻疮,意味着手会发痒。
这玩意儿病根顽固地很。
哪怕他长大后多年似乎也完全无法彻底杜绝。
一到冬天,雪后降温,细细麻麻的痒意从手上传来,折磨的他苦不堪言。直到如今,有人用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那道疤上。
痒意终于戛然而止。
林雪卿收回手,愕然回神。
“尊上,下个月紫微秘境,您能同我一道去吗?”
“自是要同道去的。”
叶明镜道。
林雪卿有些惊讶,怎么答应地这么容易?他还没说赤冥花的事情,也没说林媚媚的要求呢。
难道是因为珍珠奶茶太好喝的缘故?
不等林雪卿想出个所以然来。
叶明镜慢条斯理收起药膏,道:“否则寒毒再犯,你不在,如何是好?”
第34章第34章
三个月后。
大梁城都。
“林雪卿,林雪卿,你走慢点儿!”
宽敞开阔的城都大路,寒风萧瑟,落雪缤纷。
风如雨紧赶慢赶,呼喊着前方一不留神儿就跑没影儿的少年。
少年却不肯停下脚步,一边嘴上应着:“慢了,慢了。”另一边,却是又被马路上的一个新鲜玩意儿所吸引。
“哇,这里竟然还有糖葫芦!不愧是城都!”
林雪卿惊喜地掏出一串铜钱,问:“老板,这糖葫芦多钱?”
老板笑眯眯道:“五个铜板一串。”
林雪卿毫不犹豫:“来两串。”
“好嘞!”
老板高兴极了,麻利地就给林雪卿打包了两串递给他。然而还不等老板再同他说上几句吉祥话,少年的身影却又是转瞬不见,来到了一家卖炒栗子的面前。
“老板,炒栗子怎么卖?”
林雪卿问。
炒栗子老板从方才起就注意到这少年了,走一路买一路,且出手阔绰,从不还价。
再看他身上穿着。
上好的兽皮斗篷,精致的玉佩,发髻。
心道这定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少爷,于是张嘴便道:“二十文一袋。”
林雪卿:“?”
拜托,我是有钱,但不是傻子。
他买了这些个东西,也算是了解了大梁的物价。基本上这街上的小吃,单价不会超过十文钱,大部分的小吃都是像方才的糖葫芦一样,只要五文。
所以林雪卿才跟掉进米坑里的老鼠一样,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无他,便宜啊!
且他随身带着储物手镯。
此手镯保温保质,任何食物放进去哪怕一个月都不会变坏。
虽然此刻在凡间界用不了灵力,但储物手镯认了主,不需要灵力也能使用,很是方便。
然而这不代表着林雪卿接受被人当冤大头宰。
于是头一扭:
“太贵,不买了。”
炒栗子的老板登时傻了眼:“等等,小少爷等等!我可以便宜的!”
林雪卿充耳不闻,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一家卖毛笔的铺子前,不自觉停下脚步。
“掌柜的,这些毛笔怎么卖?”
林雪卿瞧着这些毛笔的毛发很是顺滑,笔杆也制作的十分精良,且隐约之间,似乎还散发着一股灵气。
尤其是放在最上层的那一支,笔杆似乎是用白玉打造的,通体莹白,通透中又带着几分典雅,让他不由得想起有人用手握住这只笔的模样。
一定很漂亮。
他想。
然而老板态度很轻蔑,眼也不抬,说:“一百两白银。”
林雪卿睁大了眼睛:“一百两!”
你不如去抢啊!
老板果然看出他的心思,说:“嫌贵可以不买,我这笔只卖有眼光的人。”
林雪卿下意识地:“什么意思?你说我没眼光啊?”
“小少爷当然不是没眼光,否则不会一眼相中我这毛笔。”
“那是自然。不过你这笔漂亮归漂亮,是不是太贵了些?”
“所以我说,此笔只卖有眼光的人。”
林雪卿:“…………”
背后忽然多出一个人,拍他的肩膀。
原来是在这笔铺面前待久了,终于被风如雨赶上。
风如雨一眼瞥见他相中的那支毛笔,下意识道:“给叶明镜买毛笔啊?”
不成想一听这话林雪卿蹦跶老高:“胡说,谁说我给他买的。”
才不给这王八蛋买东西!
风如雨笑道:“不给他买难道给你买啊?也就他天天拿着毛笔在那里画符,你可别告诉我你也要学。”
林雪卿硬着头皮,说:“我不能学吗?”
风如雨说:“可以是可以,不过——老板,八十两一口价,如何?你这毛笔虽材质极好,用的是上等的汉白玉,火狼毫,但在这凡间地界恐怕有价无市。不如成本价卖给我身旁的这位小少爷,至少回个本,如何?”
林雪卿听完心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
风如雨这一开口,比他讨价还价的本事高到不知哪里去。
如果他是老板,铁定要卖了。
然而可惜,他并非老板。
老板听完只不咸不淡看了两人一眼,还是那句话:“不卖。”
风如雨:“……”
他转身拉着林雪卿就是一个走人的举动。
林雪卿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拽走了。
“唉唉,鬼医大人,别急着走,我们继续砍啊!”
风如雨:“砍什么砍,那老板一看就是个硬茬,不会降价的。反正你不过是拿来随便写写,什么笔不都一样吗?”
林雪卿:“才不一样。”
风如雨:“怎么个不一样法?你又不是叶明镜那厮,吹毛求疵,画个符对毛笔要求那么高。”
林雪卿脸莫名红了红,磕巴道:“反正就是不一样,不跟你说了,一百两就一百两吧,我去买。”
“唉?”
风如雨来不及拦人。
下一个瞬息,林雪卿已经又重新回到笔铺门口。
因为跑的太快,他急促地喘息着:“老板,一百两就一百两,我要了。”
老板这才有了几分表情,称赞他道:“好眼光。”
林雪卿弯眉一笑:“就是看上了,没办法。”
笑完从手镯里掏银子。
足足一百两白银,沉甸甸的,用一个小布袋子装起来递给老板。
老板清点以后,笑意更甚:“公子畅快!既是如此,我再赠公子一个刻字吧,敢问公子名号?”
“雪卿……阿不。”
林雪卿堪堪收住舌尖,垂眸,低声道:“就刻明镜二字吧。”
老板笑而不语,也不多问,只依言刻下字,然后将毛笔用一个兽皮袋子装好,单手递给林雪卿。
“小公子也是来参加那紫微秘境的吗?”
林雪卿接过毛笔,面露愕然:“你怎么……”
老板笑眯眯摸摸胡须,道:“活得岁数久了,见识自然广些。每十年大梁街头都会多出许多像小公子这样出手阔绰的少爷小姐,然后过阵子又消失不见。老朽话多,爱打听,自然有所耳闻。”
“原来如此。”
林雪卿收好毛笔,点点头,也不否认:“不错,我正是来参加这紫微秘境。”
“我观小公子天庭饱满,印堂开阔,是有福之相。想必小公子能够在紫微秘境有所突破。”
老板拱手道。
林雪卿笑着同他告别:“那便多谢老板吉言了。”
老板挥挥手,而后又收回手,恢复成最早林雪卿见到他的模样,等待着下一位顾客的来临。
然而林雪卿离开后不久。
再回头看去。
大街上又哪里还有笔铺的影子?
他揉揉眼睛,以为自己见鬼了,可怀中那散发着温润暖意的白玉笔仍在,笔杆上二字“明镜”也十分清晰。
“这是?”
他疑惑不解。
风如雨走了过来,打开折扇,若有所思:“听说紫微秘境快开放的时候,不仅修士们,各种鬼灵精怪也会来大梁凑热闹。我从前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鬼灵精怪?不是说,凡间禁止使用灵力吗?”
“是禁止使用灵力不假,可又没说不可以偷偷使用,只要你不捣乱,谁管你。”
“原来如此。”
林雪卿恍然大悟,捏着怀中的白玉笔尖,若有所思。
“那鬼医大人,您说方才那老板是什么?”
“喜欢造毛笔,一张脸又四四方方,性格古怪。”风如雨轻笑了声:“恐怕是那只传说中的火狼精吧。”
“火狼精???”
“怎么?”
“您方才说那毛笔是火狼精的尾巴做的,岂不是它薅自己的毛造毛笔!”
“这么说也是,有意思,你毛笔拿出来我看看。”
“不给看,这是我买的笔。”
“不给看?怕不是有秘密吧,林雪卿。”
“不给看不给看,总之就是不给看!”林雪卿捂住毛笔,怕风如雨不讲武德直接来抢,暴露了笔杆上的小秘密,干脆又跑了起来。
城都宽敞开阔的马路上。
少年气喘吁吁地跑着,斗篷随风而起,不一会儿,就跑过了繁华,也跑过了落雪。
待到林雪卿终于跑不动停下脚步了。
周遭的景象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眼前这处街道热闹繁华不减,如方才的主干道一般,道上全是卖各种杂物小吃的商铺。
然而仔细一看却又是不同。
大梁的城都两旁卖的是小吃,毛笔。
这里卖的却是丹药,符箓,法器。
“到了。”
林雪卿哈着白气,目光落在眼前一座约莫十多层高的酒楼上。
此楼外观磅礴大气,通体金红色。
乍一看去,好似与凡间的酒楼无甚区别,也有牌匾。
然而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首先,这酒楼并无根基,是拔地凌空而起;其次,它会动,就林雪卿这会儿站在门口的功夫,已经从街道的中央跑到了街道的末尾处。
风如雨赶了上来,见状霎是感慨:“呦,醉仙楼,许多年未见了。算算得有二十多年。”
林雪卿笑着看他一眼:“鬼医大人,暴露年纪了哦。”
风如雨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眯眼道:“暴露就暴露,反正这次又不是我来参加秘境。”
林雪卿说:“也是。”
也就是他们这些要参加秘境的人才比比年纪。
因为年纪越小,证明其修炼天分越高;听说这回紫微秘境,最小有十三岁的小朋友来参加。
“十三岁筑基圆满,天才呐。”
“这有什么,听说某人十岁金丹。”
二人说着笑着,步入醉仙楼内。
一进门。
充裕的灵气便扑面而来。
果然进了这醉仙楼,便已经不再是凡间地界。
进门后风如雨问:“人在几楼?”
林雪卿答曰:“自然是顶楼雅间。”
风如雨看着一楼挤挤攘攘的人群,一桌与一桌之间的空隙极窄,前桌扭个腰都能把后桌撞到,笑:“不愧是林家的小少爷。”
林雪卿轻哼了声,低声道:“我总不能让他在一楼跟人挤。”
风如雨:“行,那我们便上楼汇合吧。我跟你说,这醉仙楼的梨花酿可是一——”
“做什么呢!”
一声粗犷的吼声打乱了酒楼宁静。
下一秒,便听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惊慌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与师妹不是故意的。”
那声音粗犷的修士却不信:“这里这么多位置,你们不打翻别人的,只打翻我的。说不是故意,谁信!”
女修脸涨得通红,眼看着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连忙从戒指里掏出灵石来赔礼道歉:“这位师兄,实在是对不住。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这里人太多没位置,所以才不甚打翻了您的东西,扫了您的兴致。您看,这里是一些上品灵石。”
“才十枚,这么寒酸?”
那男修皱眉嫌弃道。
女修和她的师妹更加窘迫:“师兄,我们只是符宗的外门弟子……”
“符宗如今这么落魄了,连一百个灵石都掏不起。”
“什么,一百个?”
“可不要一百个,你方才打翻了我的梨花酿,不赔偿一百个上品灵石怎么行!”
吵吵嚷嚷中。
林雪卿终于听不下去了,他想也不想地就要往前凑。
然而风如雨好整以暇拽住了他:“不急,有人出手了。”
“可是……”
下一个瞬息。
清冽悦耳的少年音响彻整个醉仙楼一层。
“这位道友,我等来这醉仙楼都是一同前往紫微秘境的弟子,说来也算半个同门,又何必欺负两位同门呢?”
吵闹声戛然而止。
那孔武有力的修士呲着牙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有剑宗的金小公子在背后撑腰,难怪行事如此嚣张。”
“我没有。”
女修愈加委屈,眼看着要被说哭,眼眶红红。
她的身旁,一个年龄更小的姑娘怯生生拽着她的衣袖,小声地喊:“师姐。”
金扶摇见劝告无用,摇摇头,低声道:“果然是魔修。”
那修士果然立马破防:“你说什么!”
伴随着修士开口,一瞬间,阴冷黏着的魔气充斥整个醉仙楼一层。然而还不等那魔气开始嚣张,下一秒,凌厉的剑气寸步不让同魔气打起了擂台。
不过须臾。
魔气溃败。
周遭顿时响起阵阵惊呼。
“不愧是剑宗新一代的天才首徒,金扶摇就是厉害啊!”
“哪里,不是他厉害,是他身上的问长生剑厉害罢了——”
“问长生剑厉害,不就是金扶摇厉害吗?毕竟问长生剑上一任主人,可是……”
……
哐哐哐——
林雪卿将酒楼的木台阶踩得声声作响。
那架势,像是要把台阶踩烂一般。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林枫听了这动静,扭头问身边儿的林海:“怎么,又有人惹表弟生气了。”
林海笑道:“听这脚步声,恐怕气得不轻呢。”
“出什么事儿了?”
林枫不由得蹙起眉心。
这时,林雪卿却已经边骂边上了楼:“晦气!”
“怎么了,表弟?”
甫一瞥见那雪白的兽皮斗篷,林海连忙起身迎接,问:“谁惹你生气了?”
林雪卿臭着张脸,摇头道:“没人惹我,就是遇到小偷了。”
搞得他一整天的好心情都没了。
“小偷?”
林海愕然。
这里可是醉仙楼,怎么会有小偷呢?
然而不等他再追问,林雪卿已经三两步走到桌前,落座在靠窗边儿的位置。
“尊上,我回来了。”
他说。
这话里却也怨气不减。
叶明镜的视线从窗外转移到林雪卿身上,不无意外瞥见一张气鼓鼓地包子脸。
少年本身脸颊就带着几分婴儿肥。
一生气就更显得圆乎乎。
叶明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果然手感极佳。心情颇好的叶明镜于是将一盘完整无缺的烤鸡送到他跟前。
“别气了,吃点东西。”
林雪卿被猝不及防捏了脸颊,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结巴道:“我我……”
“你跑得怎么这么快啊!”
风如雨堪堪赶到,气喘吁吁。
林海赶忙又迎接风如雨:“鬼医大人,您去哪里了?”
风如雨没好气说:“我找这傻小子呢,本来刚刚在看热闹,结果一转身的功夫人没了,害得我在楼里一通好找。”
若是在外头也就罢了。
醉仙楼里今日热闹非凡,各路灵气魔气驳杂汇聚。
饶是风如雨,也很难最快时间将人找到。
“看热闹?”林海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看什么热闹?有小偷?”
“什么小偷,不是的。”
风如雨二话不说先落了座,落座后直接一壶梨花酿先灌下去,说了数声痛快,还是那个老味道,而后才对众人娓娓道来:“是一层有魔修欺负小姑娘,剑宗的一个弟子出了手。”
“原来如此。”
林枫点了点头。
但还是不对,那为何表弟上楼以后,说遇到小偷了呢?
林枫心思更大条些,没想那么多,光顾着听八卦:“鬼医大人,具体说说呗,魔修是谁,小姑娘是谁,剑宗弟子又是谁?”
“魔修不知道,魔域那乱七八糟的宗派谁能分得清。小姑娘倒是自报家门了,是符宗的弟子,跟她师妹两个人,估计是不太受宠的外门弟子,挺穷的。至于那剑宗那弟子……”
说着,风如雨顿住,看向正给林雪卿换另一道菜的叶明镜,笑吟吟道:
“姓金,名扶摇。金有志的儿子,问长生剑选中的第二任主人。”
……
楼下一层。
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
常清书拉着常清瑶的手,对金扶摇道谢。
“多谢金师兄,若不是金师兄今日解围,我们姐妹二人恐怕没那么轻易从那魔修的手中逃脱。”
金扶摇浅笑了笑,拱手温润如玉道:“二位师妹不必言谢,我等正道九宗本就情同一家。师妹有难,我自是义不容辞。更何况,这醉仙楼是诛恶盟名下的产业,那魔修不敢放肆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
“清瑶!”
常清书声音陡然一高,叫停了妹妹接下来的抱怨。
常清瑶年纪小,被姐姐呵责,眼眶里登时满是委屈。
金扶摇见了,伸手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来递给常清瑶,哄她开心:“原来你的名字中也带一个瑶字,相遇即是有缘,这枚玉簪送你。”
常清瑶到底是年纪小,脾气上来的快消地也快,被送了玉簪子后立马开心起来:
“谢谢哥哥!”
她声音极甜。
金扶摇见状宠溺一笑:“没事,喜欢就好。”
常清书则有些羞愧:“这怎么好意思呢,金师兄,本身就麻烦你了。”
金扶摇道:“无事。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哄小师妹开心罢了。”
“金师兄……”常清书顿时眼中泛起一阵感动,“人都说诛恶盟盟主有一幼子,天资聪慧,为人品行高洁,有如高山上最圣洁的雪莲一般。我从前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
“哪……哪里的话!都是那些人瞎说罢了。”
金扶摇还是第一次被人当面这样夸,也正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最是脸皮薄的时候,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常清书却不肯收回那些溢美之词,反而愈发得寸进尺:“怎么会,我看那些人说的很对啊。金师兄你帮我解围,是为品行高洁;不到十六岁筑基大圆满修为,是为天资聪慧。说来惭愧,我虽叫你一声师兄,可我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才筑基九层……”
“筑基九层也很不错了。”
金扶摇在心中念了好几遍清心咒,这才定下心神来,柔声道:“如此说来,我当叫你一声师姐。”
“修真界又不以年龄为尊。”
这么说着,常清书眼中的倾慕更甚。
对金扶摇这样的少年,她口中的赞美之词自然不是表面恭维而已。
家世,天赋……金扶摇哪一个不是拔尖?
首先,他的父亲,乃是修真界第一盟,诛恶盟的现任盟主,练虚后期的修为,同九宗宗主也是平起平坐。
其次,金扶摇是天金灵根,于剑修一门乃是最好的灵根底子。
才不到十六岁就筑基大圆满了。
且她听说,其实像金扶摇这样的弟子,早就可以结丹了。只是因为想要在紫微秘境里多历练一番,多些机缘磨砺,所以才压制着修为,迟迟没有结丹。
当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常清书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在金扶摇背后的那把剑上。
虽未出鞘,收敛了其锋芒。
然而仅仅只是背在身后,就能感受到其蕴含的强大的剑气。
方才金扶摇正是用了此剑剑气,一瞬间便逼退了那魔修。也是,这世上又有哪个魔修不被此剑逼退呢?
那可是问长生剑啊。
正魔大战中,杀了数万魔修的问长生。
不论剑意,单单是此剑上附着的魔修血气,就能使得世上所有魔修闻风丧胆。
虽说眼下正魔和解。
修真界再也不是原来那个正魔不两立,见面就打打杀杀的时候。
然而,常清书的目光却始终从问长生剑上挪不开半点儿。甚至她都没想过自己竟如此过分,金扶摇已经帮她至此,她却还要得寸进尺,问他:
“金师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一直以来我与妹妹都很喜欢问长生剑,今次偶遇也算缘分匪浅,不知金师兄能否让我们姐妹俩一见?”
金扶摇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
只是他没想到,常清书同他说了这么老半天的话,目的却是看剑。
虽说他也清楚,自己的名声是决计比不过问长生分毫的。可对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此事到底是有些让人丧气。
不过丧气归丧气。
金扶摇人还是很大方的。
看就看吧,反正自己也不会损失分毫。
思及此,金扶摇手指掐诀,体内灵气运转,便要将问长生剑唤出来。然而唤了一遍又一遍,往日十分听话的问长生今日却没有半点动静,就是不出来。
“问长生?”
金扶摇奇怪地睁眼。
背后的问长生剑躲在剑鞘里,只顾得上瑟瑟发抖。
第35章第35章
顶楼。
林雪卿面对着一整桌的山珍海味,却始终提不起胃口。
林海看不下去了:“表弟,寻常在谷里的时候你总嚷嚷着要来凡间吃好吃的,如今终于来了,你怎么不吃呢?”
林枫道:“对啊表弟。你看,这是你点名要的古法烧鸡,先卤后烤,烧的外皮酥脆,内里肉质紧嫩。还有那个,也是上回你说想吃的糖醋排骨,明镜剑尊专门点了这一道菜,结果你一口都不动。”
“我……”
林雪卿顿时被说的哑口无言。
也是,这一大桌,都是他平日里爱念叨的菜。若放在往常,他不得吃疯了。
毕竟在谷内。
虽然林家绝不愁半点吃穿。
可这些食物到底是凡间的东西,谷内并不常备。再加上林雪卿忙着修炼,大多数时候也没时间自己下厨,基本上就是用辟谷丹解决。
但林雪卿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还是怎么都提不起食欲来。
倒也不是他口味变了,林雪卿承认,自己还是喜欢吃烧鸡,吃糖醋排骨的。甚至就在方才进门前,他还一直惦念着这些许久不见的美味。
然而……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隔壁的叶明镜身上。
“尊上,你怎么也不吃?”
是不喜欢么?
还是说和他一样,想起了一些糟心事,心情不好。
也是了,谁遇到这事儿能开心的起来。
都说剑修的剑几乎就等于剑修的老婆一样,那么这灵剑重新认主,不就跟老婆劈腿一样糟心吗?
而且劈就劈吧。
偏偏还劈到一个小孩儿身上。
要多糟心有多糟心。
想到这里,林雪卿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没由来地替叶明镜生起了气。
然而,他这边顾着生气;那头,叶明镜不紧不慢夹起一筷子糖醋排骨,说:“谁说我没吃?”
林雪卿皱皱鼻子,瓮声道:“没看到您吃。”
坐在两人对面的风如雨却哈哈大笑:“那是你没看见,我们可都看见了,明镜剑尊胃口好得很呐。”
林雪卿:“……”
叶明镜徐徐,又是夹起一筷子凉拌耳丝。
“…………”
林雪卿搞不懂了。
所以这事儿就他一个人生闷气吗?
是他误会了问长生剑对叶明镜的作用吗?
不对啊。
问长生剑也是自叶明镜十岁结丹起,就伴随着叶明镜本命灵剑。也是他千辛万苦,从剑宗剑冢秘境里召唤而出的绝世好剑。
数十年来。
问长生剑伴着叶明镜,不知斩下了多少魔修的头颅。
正魔大战中,一人一剑威名赫赫,在整个修真界声名远扬。
林雪卿一直以为。
叶明镜虽修的是无情道,可若是论起世上他对何人有情,那便一定是问长生剑了。
当然,这是在后来那件事没发生的情况下。
后来,诚如方才所见。
叶明镜修为尽失后,便失去了对问长生的束缚。
威名赫赫的绝世灵剑成了一个摆设,终日摆放在房间角落里,不见天日,乃至于落了灰。
于是十年后。
当有人,也就是林雪卿在原著里讨厌程度仅次于叶明雪的那个人,金有志来探望叶明镜的时候。
问长生剑不吭不响,随那人走了出去。
……
如今回忆起这些情节。
林雪卿都不愤怒了,只觉得晦气。
尤其是方才他知道那叫金扶摇的小兔崽子是金有志的儿子,就更觉得晦气。
这到底算什么?
但可悲的是,竟然就连原主也不介意这事儿了。
不过……是真的不介意吗?
用过餐后,林雪卿跟在叶明镜的身后,看着他空空如何的挺拔后背,出神地想。
咯吱一声。
门被合上。
这里是醉仙楼隔壁的客栈,同样有十多层高。不过同醉仙楼不一样的是,林雪卿大手一挥,包下了整间客栈。
毕竟此次丹宗出席紫微秘境的弟子颇多,不止林雪卿一个。
而且除了要进秘境历练的人,随行者,比如风如雨,林枫林海这些人也来了不少。
索性一个宗门住在一起也方便。
林雪卿干脆就包下了整间客栈。
他和叶明镜一起住在顶楼,两个表哥和风如雨住在次一层,剩下的人依次安排。
“尊上。”
一进门,林雪卿就迫不及待地叫住人。
叶明镜的轮椅才刚安稳下来,便听身后少年语气急切,仿若殷切盼望了主人许久的小狗,终于等到外人走完了,这才亲亲热热地蹭了上来。
他转身:“饿了?”
林雪卿方才没吃两口,肯定这会儿会饿。
不料林雪卿摇摇头,眼神清澈:“不饿,就是想跟您聊聊天。”
“聊天?”
叶明镜面色不变,淡淡道:“好啊,来聊‘火球术’。”
“火球术”是一种攻击性的术法。
能够将火系灵根体内的灵气以火球的形式释放出来,对敌人产生攻击。
若是火球术修炼到了顶级,便能够呼唤出铺天盖地的大火球,一招灭掉一个小宗门都不在话下。
因为林雪卿初次出山历练。
秘境中难免遇到不轨之徒,故而需要一些攻击性的杀招。
这三个月里,便一直在练火球术,已经从一级练到了五级。
然而——
不出所料,谈起火球术,包子脸马上变成苦瓜脸,委屈极了:“啊?我不是想要聊这个。都三个月了,尊上,我们就不能聊点儿别的吗?”
叶明镜捏捏苦瓜脸:“你想聊什么?”
林雪卿眼神里亮起光芒:“尊上,您还记得我曾允诺过您的那七把灵剑吗?”
“自然记得。”
林雪卿挠挠头:“我当时允诺您了,也把藏剑阁的钥匙交给您了。不过后来有弟子告诉我,您从未去过。”
“的确。”
叶明镜道:“暂时还用不上。”
毕竟叶明镜才刚刚经过缝补经脉没多久,身体内的经脉还没完全长好。虽说可以使用灵力了,也能与正常修士一样修炼,可到底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显然,御剑就属于哪个“操之过急。”
林雪卿也非常理解,所以他之前一直没吭声提起过这件事。但今天不是正好遇到问长生了吗?
林雪卿想起这事儿来,便说什么都想让叶明镜再选一把剑出来。
“的确是暂时用不是,不过马上就能用到了。”
林雪卿道:“鬼医大人说了,待金丹重塑,尊上立刻就能恢复金丹期修为。”
届时虽然叶明镜的经脉仍然没有完全修复。
可他被重塑的那枚金丹,却可以一定程度上替代经脉的作用,吞吐灵气。
况且叶明镜此前的境界与经验放在那里,就算没有金丹期,只是筑基,他也完全可以驾驭得了灵剑——
只是看他想不想罢了。
林雪卿观察着叶明镜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太多排斥的意思,立马上杆子就爬:
“尊上,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今天就打开藏剑阁,让您挑挑吧。”
叶明镜不动声色,说:“好。”
得了应允,林雪卿在自己的储物镯子里找到藏剑阁的钥匙,兴致勃勃地打开阁门。
甫一打开后。
整个房间都被凌厉的剑气充斥。
也是幸亏这家客栈被林雪卿全包下了,再加上门窗上都有客栈老板设下的阻隔灵力的禁制,这才没有引起更多的骚动。
饶是如此,林雪卿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好强悍的剑气。”
他捂着胸口难受道。
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他直面林媚媚和荣恒打架一样,对方的实力太强,所以他连旁观都会有危险。
直到叶明镜上前,凭空用灵力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林雪卿这才好受不少。
“进去看看——”缓过神后,林雪卿便兴致勃勃地邀请叶明镜同他一道进去。
“好。”
恭敬不如从命。
叶明镜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这个被钥匙打开的异空间。
藏剑阁倒是不大。
毕竟若是再大点儿,就不是林雪卿能随时打开的程度了。
里头就像一个小阁楼一样,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摆放着数把剑气充沛的灵剑,观这些灵剑的做工,材质,剑气,绝对都是修真界一等一的好剑,是林媚媚好不容易从各种地方搜刮来的。
就比如说刚进门这把。
唤做巨阙,听说是上古宝剑。
又比如说林雪卿手上这把,通体血色,像是浸透在血池里刚被捞出来一样,杀气极重。
听说这曾是一把妖修锻造出来的剑。
那妖修终其一生只锻造这一把剑,盼望地是剑成后惊天动地,成为修真界史上第一宝剑。
然而剑未成杀戮起。
妖修全家上下无故枉死,也因而这未成的剑便沾染上了血的颜色,邪性地很。
再比如说最顶层放着的一把黑色长剑。
剑身是用漆黑的碳金打造而成的。
剑鞘则是云雾一般的流动状气体。
剑柄就更厉害了,听说修真界千万年就出了这么一块儿材料,能自主升级。
然而这么多厉害的优点,在林雪卿眼里却都不算特别,毕竟能进藏剑阁里的剑,没有一把是不好,不厉害的。
可他还是一眼看中了这把黑剑。
原因是它有一个极其特别,极其霸气的名字——
镇长生。
林雪卿不停地给叶明镜推荐这把剑:“尊上,这把真的很不错。你看他的剑鞘,你摸一摸,是不是很有手感?再看他的剑刃,削铁如泥,锋利极了!当然最帅地还是这个剑鞘了,云雾缭绕,是不是很仙气?”
叶明镜觉得好笑:“剑鞘要那么仙气做什么?”
林雪卿说:“好看啊!”
况且叶明镜素有修真界第一美人之称,美人配美剑,绝配!才不是因为它有一个刚刚好能压制住“问长生”霸气名字所以林雪卿才推荐它,真的就是因为它又漂亮又好用而已。
“行不行啊尊上,就这个吧,这个真的适合您。”
说到后面,林雪卿开始胡搅蛮缠,撒娇打滚起来。一副如果叶明镜今天不选这一把剑的话,他就躺在地上不起来的样子。
叶明镜被他缠地没办法,不得不妥协。
“好吧,那就这一把。”
“耶,太好了!”
林雪卿高兴极了,原地一蹦三尺高,别提有多开心。当下他就要爬上阁楼,把这把镇长生给叶明镜取下来,要他拿去滴血认主。
但叶明镜答应了要收这把剑,却拽住林雪卿的小臂,不许他上去。
“尊上?”
林雪卿不解。
叶明镜堂而皇之道:“暂时用不上,可继续放在这里。”
林雪卿皱眉,对这个说法不满意,因为照他的看法,哪怕现在还用不上,但以叶明镜的手段,很快就能用得上了。
不料叶明镜却道:“比起用剑,如今我更缺另一个东西,更常用些。”
林雪卿一听,立马说:“什么东西?我这就给你找出来。”
叶明镜:“毛笔。”
林雪卿:“……”
叶明镜:“你也知道,我如今喜欢画符。这一行当最费毛笔。”
林雪卿顿时感觉自己藏在胸口的兽皮袋子有些发烫,胸口热烘烘地,还有些微微的痒意。
但他其实还没做好这么快就把毛笔送人的准备呢。
毕竟,这毛笔上头刻着叶明镜的名字。
明摆着就是专门买来送人的嘛!
可是之前叶明镜又没有主动管他要过毛笔,也就是说,这毛笔一拿出来,叶明镜就知道是他自己偷偷准备的礼物。
但……
总之林雪卿是真没想好。
他还跟叶明镜生着气呢!
上回的事情,就这么不清不楚过去;林雪卿原以为两人分别都不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可上回叶明镜又提,林雪卿又羞又恼。
虽然后来这三个月里叶明镜指导自己修炼。
也帮了他不少忙。
不仅让他把修为境界提升到了筑基八层,更是让他对异火的使用上了一个大台阶,还教会了他火球术。
但一码归一码。
帮忙是帮忙。
他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比如说灵石,宝剑,又或者是丹药来偿还这份恩情,却偏生不能用一支刻了字来自凡间地界的毛笔。
林雪卿捂着胸口,低头听到自己违心地说:“我记得藏宝阁有许多符修专用的毛笔,改日我帮尊上多拿几支出来吧。”
叶明镜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氛围僵持。
相顾无言。
林雪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说自己很困,要睡了。
叶明镜竟也没有拦着他,说让他再多修炼一会儿,只说了四个字好好休息,便施施然坐在轮椅上离开了林雪卿所在的房间。
叶明镜走后,偌大的房间一下子显得有些空荡。
林雪卿收掉藏剑阁,登时泄了气。
他呆呆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才拿出自己放在胸口处的毛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手指轻抚着上头的刻字。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百无聊赖的林雪卿睡着了。
他说困倒也不全是谎言,这三个月来没日没夜的修炼,他真的很困很累。也就是今日来到这里,明天就要下秘境了,所以才能好好睡一觉。
不过林雪卿不知道的是。
在他睡着后没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再度出现在房间里。
叶明镜端详着他安静的睡颜,先是用手指,轻轻抚平了林雪卿睡梦里还在紧皱的眉头,而后便以自身灵力,自额心进入林雪卿的经脉之中,替他疏通经脉,继续运转灵气。
再然后,叶明镜又布下一个汇聚灵气的法阵。
这种法阵不是寻常的聚灵阵,是一种比聚灵阵更复杂上百倍,效果也好上上百倍的凝灵阵。
修士若是可以在凝灵阵中修炼。
一天等于寻常处修炼一个月。
而显然,这一切叶明镜做得是驾轻就熟,不是第一次干。可林雪卿对此却一无所知,他紧闭着眼,眼睫轻颤,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看上去像是在梦里也受了不少委屈。
见状,叶明镜不得不在临走前又给他布下一个安神阵。直到林雪卿真的完全安然入睡了,方才缓缓离开。
有安神阵在。
林雪卿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
甚至可以说,过于安稳了。
因为他睁眼醒来的时候,只见林枫林海,风如雨,还有丹宗这次负责弟子们来紫微秘境的一个长老,竟然都站在床头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林雪卿愕然。
风如雨无语极了:“你说你啊,平日里睡懒觉也就罢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还睡懒觉呢?知不知道我们上上下下都等着你呢!”
林雪卿刚睡醒,还有些迷糊,揉揉眼睛:“我睡懒觉了吗?这会儿难道不是午时吗?”
紫微秘境约莫申时现身。
午时出发最好。
因为午时出发,路上可以有充足的修整时间,到了以后也能够在秘境门口停留一会儿,聊聊天,跟其他修士打探打探情报什么的,消减紧张的情绪。
毕竟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才能下这个秘境。
大家都是破天荒头一回,难免心中有不安的情绪。
然而,林海无奈侧开身,将背后的日晷漏了出来:“已经未时末了,表弟。”
林雪卿:“什么???”
那岂不是秘境马上就要开启?
……
客栈百里之外。
紫微秘境入口处,此刻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秘境快开了,因而各宗各门的弟子们大部分都已经到齐,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宝,灵兽坐骑在秘境入口处挤作一团。
这场景比当初在醉仙楼一层的景象还要更热闹几分。
不过,虽说是挤作一团。
却是乱中有序。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各宗各门,正道魔修,都默不作声地,按照宗门实力占据着自己应有的位置。
譬如说正对着秘境入口处的地方。
停着的自然是剑宗的飞舟。
剑宗本就在正道九宗中实力拔尖,正魔和解以后,更是靠着与魔域联姻与魔尊交好的关系,彻底与原本与其平分秋色的道宗拉开了差距。
当然了。
剑宗如今地位如此超然。
他的身侧,便是魔尊啸天手下的魔修势力,天魔宗。
天魔宗此次也派弟子来参加紫微秘境。
虽然人不多,只来了三位弟子,然而这三个弟子各个派头十足,小小年纪就在魔域声名鹊起。
不难看出,其中一位魁梧强壮的弟子,便正是昨日在醉仙楼里同符宗两个女修起冲突的魔修,名叫钟乾。
钟乾此刻不甚满意,正揣着手抱怨:“哼,他们剑宗如今势大还不是沾了我们天魔宗的光?怎么他们就能停在入口最近处,我们却要停在左侧呢?从前宗主的道侣还在也就罢了,宗主的道侣明明已经没了,结果还是……”
“阿乾,不要乱说话。”
另一个身材修长,带着黑色面罩的魔修打断了钟乾的抱怨。
“话是这么说,但紫薇秘境毕竟是正道的资源,从前都是不许我们进入的。是九宗宗主联合出力,这才让我等得以进入。我们借了他们的光,自然要避让三分。”
“呵,什么劳什子的借光……”
钟乾撇了撇嘴,显然对另一个弟子的说法并不满意。
毕竟他们二人都是魔修,魔修不讲究那么多仁义礼智信,谁强谁便能说话。
照他看来,现下正道来的这些人。
通通都不是他的对手。
天魔宗隔壁。
剑宗飞舟上气氛也并不怎么轻松。
起因是这一代弟子中最受瞩目,也最有天赋的弟子金扶摇,自昨日起就忽然出了问题。
他的本命剑,竟然不听使唤了!
此事虽没有扩散开来。
但金扶摇一回到剑宗的飞舟上,就给带队的长老师兄打了报告。
可一众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剑修,围着他的问长生剑,竟然始终都找不出任何问题来。
这便让剑宗内部愁云笼罩起来。
毕竟,金扶摇可是宗主首徒,又是金有志的儿子。
在本次紫微秘境的天才榜上,更是名列第一,遥遥领先。
很显然,金扶摇这次入秘境,打得就是夺魁的主意;夺得魁首不仅可以让他扬名修真界年轻一辈,更能提升剑宗的名望,让剑宗九宗之首的身份更为实至名归。
可临到秘境开放,竟然出了这么个差错。
也难怪剑宗飞舟上愁云密布。
“扶摇,可是昨日遇到什么人了吗?”
有长老问。
金扶摇面色苍白摇了摇头:“没有,只是遇到个魔修。不过遇到魔修的时候,问长生尚能呼唤。”
他还用剑气逼退了那魔修。
照理说,不应该啊……
另一个长老面色凝重:“不可能是魔修,问长生最克的就是魔修。哪怕是遇到啸天那种级别的魔修,它也不可能退却。”
“那能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出个答案来。
直到,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蛟龙呼啸声,由远及近,逼迫而来。
“谁啊,这么大阵仗?”
“啧,真有钱,那可是蛟龙啊,天阶顶级的灵兽,听说一颗蛋就要卖到一百万上品灵石。”
“可不是,这么珍贵的灵兽居然不是藏好了,而是在下秘境前拿来显摆,可真有他的。”
“好像是丹宗吧,我瞅着九宗就丹宗没到。”
“丹宗啊,怪不得,那群黑心的炼丹师最能赚钱!”
“不过丹宗最近听说好像出了件丑闻。”
“什么丑闻?”
“听说啊……”
话题说到这里时,说话者便纷纷用上了传音术来沟通交流,外人无从得知。
然而剑宗飞舟之上,金扶摇仅仅是听到了丹宗这两个字,便陡然面色突变。
“扶摇,怎么了?”
“没,没事……”
他只是忽然知道了为何问长生如此异常的原因而已。
蛟龙背上。
林雪卿此刻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话题中心,正在生闷气。
生闷气的原因倒也简单,其一他睡了懒觉,没有按时起床,耽搁了出发时间;其二,便是刚刚出发前,风如雨所说的天才榜一事。
所谓天才榜。
便是有好事者将来参加紫微秘境的弟子们做了个实力评估排序。
前一百者,被称为天才,也是“修真界未来的希望。”
然而林雪卿将天才榜翻了又翻,始终没看到自己的姓名。
“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天才!”
他气呼呼地。
风如雨悠哉悠哉打开折扇,肆无忌惮地嘲讽他:“当然了,这榜上可都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你才筑基八层。”
“八层怎么了,我才三层就能打过七层呢!”
林雪卿不服气。
当然了,他也是很心高气傲地。尤其是经过这三个月的刻苦修炼后,他遭了那么多罪,结果竟然没入榜,这谁不生气啊!
好歹挂个尾巴也行啊。
而且第一名还是那个金扶摇,他看了就更生气了。
“都是野榜,完完全全的野榜,做不得数。”林雪卿坐在蛟龙的脑袋上气得脑袋疼,手下意识地抓住了蛟龙的胡须,把蛟龙闹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枫见了,打圆场道:“表弟莫气,这榜毕竟是初榜而已,还没定榜,最终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定榜?什么意思?”
林海道:“定榜是指你们从秘境出来以后,按照得物的多少,修为境界的提升来进一步排名。”
林雪卿眨了眨眼:“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一鸣惊人?”
林枫笑笑:“当然,以表弟你的天赋,定榜绝对在前百。”
林海更是夸张,说:“什么前百,前五十都行。”
不过林雪卿还没来得及高兴,风如雨就忍不住在旁边儿泼了冷水:“不是吧,你们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他筑基八层的修为,除非进去以后突破金丹,否则怎么比得过那些筑基大圆满啊?”
林枫林海尬笑着不说话。
林雪卿却较了真:“怎么就不行?我觉得可以。再说了,一个我不行,不是还有尊上吗?”
风如雨:“?”
林雪卿勾了勾唇,笑地很自信:“尊上会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