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二话不说下床开始收拾行李。
江清棠气笑了。
“好，你有骨气！”
我没有钱再去租新的房子，但我已经物色好一个睡得舒服的桥洞了。
江清棠看着我一点一点把属于我的东西从屋子里搬走，直到她看到我拿着的玻璃瓶，拦住了我。
她抢过那个玻璃瓶。
“这是我的！”
江清棠假装病了的那段时间，把她的药全部拆开扔在玻璃瓶里，没事就会摇两下，就会听到清脆的声响。
直到江清棠假死，我从里面拿出白色的药片，才发现都是甜香的奶片。
不过现在，那里面已经换成了我的抗抑郁药。
江清棠不知道，从里面拿出一片就要吃。
我拦住她，把玻璃瓶塞回怀里。
“不能乱吃，这是我助消化的药。”
江清棠只是一时兴起，被我拦下后她也没了兴致。
她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我。
“沈客，你不会真生气吧。昨晚那里有我联姻对象，我得给他点面子。我和你道歉行不行？原谅我吧。”
我转头看她，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
“联姻对象？江清棠，你总是在骗我。抑郁症也好，家里破产也好，你从没对我说过实话。”
江清棠毫不在意。
“那是我在考验你是不是可以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现在恭喜你通关啦！我是不会和那个矮矬男结婚的，沈客，咱们在一起吧！”
我低着头，喉咙里压抑不住自嘲的笑声。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7.
深秋的桥洞底下已经没什么人了。
流浪汉也怕冻死，基本都去住了二十多一晚的旅馆。
但我一分钱都没有。
我的所有钱都给了江清棠，甚至还有每个月一万块的网贷要还。
就在我纠结去卖器官还网贷的时候，一群男人围住了我。
为首的是上次见过的清瘦青年。
我在手机上刷到过他，好像是现在很火的一个主播。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都是嘲讽。
“沈客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说要和清棠姐姐分手，害的让清棠姐姐哭了整整三天。”
他用脚死死踩住我的手。
“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也好，前人下台，后人也才有上位的机会。”
我冷着脸抽出我的手，一脚狠狠踹在那个青年身上。
那个青年被踹出一段距离，才惊恐地看着我。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再可怜，也轮不到江清棠捧的一个小网红踩到我的脸上。
那个小网红反应过来，让几个男人死死摁住我，然后一脚踹到我肚子上。
“你别怪我，是清棠姐姐让我来的。她说如果你再不去和她道歉，她就找人压着你过去。”
他说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我的视线开始涣散，被踢到的胃开始痉挛绞痛。
我浑身颤抖。
那小网红以为我怕了，耀武扬威地朝我撂狠话。
直到我一口血喷到他鞋子上，他的表情骤然惊恐。
其实他不敢得罪我。
只有我是江清棠唯一承认过的爱人。
8.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
柳琼见我醒来，一下就站了起来。
她眼眶发红，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让你好好保护胃，你保护到哪去了？你还得感谢那群小混混，把你踹到胃出血送到医院来，我们给你一检查，胃癌早期！”
我望向她，柳琼瞪了我一眼。
“死不了！放心！你留在我们医院，我给你做手术。”
我没理她。
病房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江清棠满脸倦容地跑了进来。
她似乎哭过了。
“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见我不理她，颤抖地拉住我的手。
“我没让他们踢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谁让你不要我，要和我分手的。”
我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江清棠，你能不能把我给你的两百万都还给我。”
江清棠一愣，随即给我转了一千两百万。
她温柔的嘱托我。
“只要你好好治病，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她一脸认真，就像我们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抱着我的腰，别扭的撒娇。
“沈客，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天，我就对你就永远没有秘密！”
我的声音放软了一些，摸着她的脑袋，勉强牵起笑来。
“江清棠，如果我去了一个你找不到我的地方，你会怎么办？”
江清棠抬起头。
“不可能，我是江家大小姐。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我哑然失笑。
然后在一个傍晚，我拔掉所有的管子。
拿着属于我的两百万，毫无顾虑地离开了。
9.
江清棠热烈如骄阳，而我性子寡淡如水。
我们是朋友眼里最不觉得能走到最后的一对。
但他们都分手后，我们却依旧在相爱。
我又被噩梦惊醒。
梦里的江清棠没有活过来，她在江水里起伏，求我救他。
我走进冰凉的江水，救了她一遍又一遍，也失败了一遍又一遍。
绝望崩溃侵蚀着我本就不多的理智。
一时之间我分不清什么是现实，只觉得喉咙腥甜，五脏剧痛。
江清棠一直都在找我。
我看过专业的侦探进出过城镇里的医院，却总是失望而归。
因为我根本没去看病。
我觉得没什么好活的了。
就算身体上的病治好了，心上的病也能一天比一天压垮我。
我扪心自问，我仍然爱着江清棠，但她却是我痛苦的原罪。
大小姐的一次玩闹，走不出的只有我一个人罢了。
我看着那个红极一时的小网红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我看着踢过我的男人一夕之间破产。
我知道这都是江清棠做的。
但我不想回去。
直到冬至那天下了初雪。
我破旧的房子外面，一个女人只穿着大衣，形销骨立，满目凄怆地透过窗户看着我。
我知道那是江清棠。
10.
我知道江清棠总有一天能找到我，但没想到她出现的这么快。
她红着眼触摸上窗户，嘴唇微抖。
“我做了好多梦，梦里我找到你时太晚了，你已经死了。”
我觉得很不吉利。
但我一个将死之人，本来就不吉利。
我笑着看她。
“恭喜你啊，我还活的好好的。”
她的眼睛却更红了，下一秒，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冲了进来，他们把我摁在担架上。
一群人围着我检查，又把我架到医院。
很快，江清棠拿着我胃癌中晚期的报告，她几度哽咽。
“沈客，你就算再恨我，为什么不去医院？你就这么厌恶这具被我碰过的身体吗？”
她不再看我，扭头离开。
但没过几分钟，她又端着小米粥走进来，她固执地要喂我。
“医生说你可以吃这个。”
我笑了，听她的话。
但是一边吃一边吐血。
江清棠再也忍不住了。
她跑去外面嚎啕大哭，回来之后依旧对我说。
“没关系，医生说了，中晚期也有治愈的先例。”
可我一向不那么幸运。
就像好不容易江清棠真正爱我时，我就要死了。
她拿着我随身携带的玻璃瓶给医生看，医生看了直皱眉。
“抑郁症晚期的药啊，看来持续得很长时间了，得有半年了吧，你们做家属的好好照顾他了吗？”
半年时间，是江清棠假装破产，我替她还债的开始。
江清棠咬着唇，几乎咬的鲜血淋漓。
她几乎崩溃的跑回家，翻到曾经一字一笔给她抄下的简媜的诗。
“你所在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
但如今纸张泛黄，字迹也模糊到看不出来了。
11.
我做不了手术，医生简单明了的和江清棠说了。
我疲劳过度，提前预支了自己的身体，器官衰竭的像七老八十的人。
不做手术还能苟延残喘几年。
做了手术我连手术台都下不了。
江清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她顶着所有人都反对，坚持与我结婚。
她挂掉了无数个她父母打来的电话，穿着洁白的婚纱。
“好看吗？”
我点头。
她看着我，眼里亮晶晶的。
“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早就结婚了，说不定我已经怀上你的孩子。”
她其实没犯什么大错。替她还债是我的决定，我并不后悔。
虽然没有恨，但也没有爱了。
我拒绝穿上她给我准备的西装。
她没有生气，朝我伸出手，俏皮的笑。
“沈客，你看，你当初送我的戒指我还留着呢！让它成为我们的婚戒好不好？”
我低头看到那枚素戒，感觉时光被拉到好多年前。
年轻的江清棠撅着嘴，抱怨这枚戒指太便宜。
她却不知道是我省下三个月的午饭钱，偷偷为她买下的。
等现在她有实力买更漂亮，更昂贵的戒指时。
她却又回头选择了它。
多可笑啊。
12.
在我生日那天，江清棠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柳琼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被找到的消息，一大早就赶来了。
她找医生询问了我现在的病情，削苹果时手都在抖。
“沈客，你可真狠。”
我看着她笑。
就在这时，江清棠走了进来。
她一看到柳琼，眼睛就红了，不假思索的冲上去，狠狠打了柳琼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