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卧铺票
坐火车最辛苦的一点,周知意觉得就是睡觉了。
又?直又?硬的座椅怎么歪着身子睡都别扭,人们为了能睡得舒服些,简直像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人趴在小桌板上、有人拿行李堆出了靠枕、有人直接睡到了中间过道上,更有体型消瘦的小个子男人钻到了行李架上,把自己的硬座票硬是变成?了“硬卧”票。
周知意蜷着身子、枕在江遇的腿上睡了一夜,中间也是几次醒过来,皱着秀眉活动了一下蜷到发僵的腿。
江遇直直坐了一晚,更是全?程几乎都没怎么睡着过。
这样下去不行,这才一个晚上,要到临邬站还有这样的三个晚上呢,要是天天连觉都睡不好,那到了地?方人也没精神?头再干正事了。
周知意找到张佳,有点不好意思,她也是第一次试图动用自己的面子,“我?想换两个卧铺票,你能帮我?看?着些卧铺车厢有没有下车的、喊我?过去补个票吗?或者有没有人愿意和我?换的,我?加钱买他?们的票。”
张佳表情有些为难。
卧铺可以说是火车上最抢手的位置了,火车站一发售卧铺票几乎眨眼间就会被卖光,有时候人们为了购买卧铺票往往都需要找关系或者提前很长时间预定。
到了火车上想要把硬座票补成?卧铺票,也是件很难的事情。
=请.收.藏<ahref="http://m.00wxc.com"target="_blank">[零零文学城]</a><ahref="http://www.00wxc.com"target="_blank">00文学城</a>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卧铺车厢的过道椅子上几乎坐满了旅客,全?是虎视眈眈等待着里面卧铺上有人下车、自己赶紧抢着补票好换个舒服地?方。
只是看?着才一天就已经有些萎靡的周知意,张佳还是答应了下来,“那我?试试吧,要是能有人愿意,我?就来和你讲。”
周知意长舒了一口气,“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谢谢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张佳笑?起来,“你不是都要给?我?打折了吗?我?已经得到实打实的好处了。”
怕她难做,周知意多说了一句,“要是有人同意加价,只要别太离谱你就帮我?答应下来,钱不是问题。”
眼下这种情况和之前养羊场老板要价有点像,但又?不同,周知意是想要花钱“买舒服”,就看?有没有人愿意赚钱“卖舒服”了,本质上还是一门平等的交易,不是她和养羊场老板至少有一个人会不开心的那种交易。
等张佳离开,周知意回?到原先的车厢,江遇侧开身子,让她坐进去。
“我?说了加钱向别人买,”周知意睨江遇一眼,“不心疼钱吧?”
毕竟这人连套都不舍得浪费一个。
江遇摇摇头,“听你的,该花花。”
他?赚钱就是给?周知意花的,虽然?他?知道周知意自己也能赚钱,但是不一样,江遇还是更乐意她花他?赚的钱。
江遇朝周知意展开双臂,“要不要靠着我?再眯一会儿?”
周知意从善如流的靠过来,抱住他?,在他?的胸膛上找了个位置枕着,“好像这样还舒服些。”
江遇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唇角缀着笑?,“我?也觉得。”
长途旅程越发疲惫的人们无暇顾及他?人,就算看?到了偏于一隅相拥的人,也不会多说什么,别人两口子的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张佳从上午到下午都没怎么出现,周知意渐渐失落下来,知道卧铺票的事怕是没着落了,她还有点过意不去,看?来是她太强人所难了,害得刚交到的朋友都不敢来见她。但是没想到快要天黑的时候,张佳出现了。
“周知意!”
张佳大?步走过来,高兴地?说,“有个阿伯想了好久,还是同意和你’换‘票了,只是……他?要八十?蚊。”
从新?宁到临邬一张卧铺票的价格是十?一块五,这阿伯要价挺狠,翻了快七倍了,都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所以张佳才略有些迟疑的说出。
但周知意眼睛都不眨的就答应下来了,“可以。”
她又?紧接着问,“只有一个人愿意吗?”
张佳点点头,“能换到一张就不错啦,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赚钱、能吃苦的,到临邬还有三、四天,难熬着呢,你们两人挤一挤呗,这也是符合规定的,一张卧铺票、一张坐票,就可以通融一下你们两个人白天共用一个铺位坐着休息,但是到了晚上,还是只能一个人睡,另一个人可以回?硬座车厢休息。”
“行,”周知意不免感激的看?向张佳,“总之,真的是多谢你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也是多亏了能够认识这位女列车员。
卧铺车厢一个个木板墙分隔成?敞开式的小房间,一间有六张小床,按上、中、下的排列固定在两侧的木板墙上。
两张车票一换、钱货两讫,这阿伯用自己三天的舒服换了一个月的工资,美滋滋的去后?面的硬座车厢了。
阿伯原先的位置是在下面,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好,白天的时候下铺最容易有厚脸皮的人借着聊天过来蹭坐,不过周知意和江遇是两个人,会稍微好一点,只要不给?留出空地?来,再厚脸皮的人还能硬挤到他?们两人中间吗?
吃过晚饭后?,周知意洗了把脸、又?刷了牙,再加上终于有床睡了,她感觉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
先一步洗漱过的江遇把卧铺上的床单翻了个面重?新?铺好,聊胜于无。
车厢里灯光昏黄,没什么娱乐活动的人们基本都是早早躺下,长时间的旅程,睡觉是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江遇从铺位上下来,行李包被他弄成个枕头的形状,对周知意说,“你过来躺下吧,我?就坐在旁边过道上的座位上对付一晚,你安心睡,我?守着你。”
他?就没打算回?硬座车厢,江遇根本不放心留周知意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周知意和衣躺到下铺上,枕着行李包,却感受不到脑袋下面有任何硌人的东西,应该是江遇把包里的衣服都翻到了上面,盖住了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没有合眼,就这样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坐到外面过道上的人。
江遇看?周知意还不睡,她的目光如游丝般缠绕着自己,令他?心头发紧,不由得出声询问道,“怎么了?”
周知意宛若呢喃般轻声说,“我?突然?觉得偶尔吃点苦也挺好。”
同甘共苦才是夫妻,她和江遇刚到新?宁那一段时间日子是挺艰苦的,但那时两人只是朋友;后?来在一起,他?们各自的事业也都有了起色,赚了钱、生活越来越富足,更多的是同甘,苦基本没有,“患难见真情”也是到了此刻才显现。
“那我?觉得还是能不吃苦就不吃苦。”江遇持不同的意见,他?连别人送周知意的东西都要自己t?也要有能力送她才行,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和周知意结了婚,可不是让她跟着自己吃苦的,“等回?去的时候我?再打听看?看?飞机票。”
卧铺票已经够难买的了,飞机票的困难程度要更高,因为这时候的飞机票还不对个人开售,买机票需要凭借单位介绍信现场预定,所以就算周知意和江遇有钱也基本上是没办法,私营企业都是这两年?才终于被“放行”的,跟“单位”根本是两个性质。
周知意深知不可能买到机票,“别费那功夫了,又?没有直达的飞机,就算能坐飞机也要先倒火车,还是折腾。”
卧铺车厢里进来一名眼生的列车员过来检查,那些不符合规定的硬挤在一张铺位上的人被他?制止,“又?是你们两个,昨天晚上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只能睡一个人,另一个人赶紧下来,去外面过道上坐着都行。”
其中一人灰溜溜的攀着梯子爬下来。
车厢里的人闻声不由得都探头看?过去,太无聊了,一丁点的热闹都有趣极了。
只是等那名列车员走了后?,原本坐在外面座位上的人跟猴子似的又?快速回?到刚刚的铺位上,熟练的像个惯犯,显然?上有规定、下有对策,大?家都只是想让自己在这段长时间的行程中过得舒服些。
周知意从床上爬起来,她也是刚刚探头看?的人之一,只是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很快收回?目光,仍然?注意着那边的动静,见那人又?回?去了,她立刻招呼江遇,“你快过来,我?们两个也挤一挤,看?来列车员应该不会再回?来巡视了。”
江遇有些犹豫,火车上的卧铺其实很小,顶多只有五、六十?公分的宽度,就是给?一个人准备的,两个人就会很挤。
“小伙子,你快去吧,列车员晚上也要睡觉的。”对面中间铺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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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耳朵有些发热,心口也是热的。
那人见他?终于起身走过来,又?调侃了一句,“就是你们说话?声音小一点,我?也不是那么想听你们说情话?的。”
这下周知意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暗自回?想着自己刚才和江遇说的话?,也没有多么肉麻吧?
“你别睡外面,”周知意制止道,往边上让了让,“肯定翻个身就掉下去了。”
江遇只好躺到里面,后?背紧挨着木板墙,尽可能多的把地?方留给?周知意,就是这只有一米八长的卧铺床位对他?来说短了些,脚只能悬在外面。
周知意也重?新?躺好,仿佛正正好填满铺位上的空白,契合进江遇的怀里,被他?紧紧抱住,身体间没有一丝空隙。
江遇也是怕她会掉下去,所以抱得格外的紧。
车窗外黑黝黝的景色掠过,只有高悬的月亮好似一动不动,周知意就这样仰头看?着他?,朦胧的光线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月光沉溺在她的黑眸中,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响起的很有节奏感的鼾声。
“我?从来都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体验。”周知意用气音很小声的对江遇如此说道,她的神?经上此刻跳跃着新?奇、兴奋、快乐种种情绪。现代出行的便利她体验过,当下时代客观条件的局限性又?带给?她了不同的感受,每个人生命的长度就是那么长,她却能体验到两个时代、两种不同的人生,看?待问题的角度发生变化,周知意越来越觉得在她一开始觉得倒霉透了的穿越其实也挺好的。
现代很好,八十?年?代也很好,每个时代都有它独特的魅力。
江遇也觉得就只是这样抱着周知意,就已是发自内心的满足,他?也压低了声音,用微不可察的气音在她耳边说,“纯素……也挺好。”
酣畅淋漓的交融确实会带来攀上高峰的欢愉,但此时这种默默的温情,同样能带来心灵上的满足,就如此刻只隔着胸腔的两颗心正一下一下,慢慢跳成?同样的频率。
爱意在寂静中继续被催生,如疯长的藤蔓。
江遇轻轻用手摩挲着周知意脑后?的秀发,手指又?移到前面把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在鬓角处轻柔的落下一吻,每一个动作都是身体呢喃着在说“我?爱你”。
两人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压着声音说悄悄话?。
“这一趟来来回?回?怎么也要个十?多天,你就这么跟着我?跑了,”周知意眼眸微微弯起,“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吗?”
江遇不在意的说,“不会,船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开,「风雨」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人在维持着,更何况还有罗良白在。”
听到这个名字,周知意不禁又?八卦起来,“罗良白是真的喜欢何萍吗?”
江遇发出一声低沉的鼻音作答。
“那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也真是特别,见面说不了两句就又?吵起来了……”
周知意用压着的气音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不时拂到江遇的颈侧皮肤上,有点痒。
“我?看?何萍有时候和他?还越吵越兴奋——”周知意突然?停住,随即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是刚刚还在说纯素挺好吗?”
江遇埋头在她的颈窝里无声的笑?,半晌后?才哑着嗓音说,“对不起,我?有些无法控制自己对你的渴求。”
不过现在的地?点不对,江遇也没想做什么,只克制的在周知意的耳朵上亲了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睡吧。”
周知意立刻闭上眼,黑夜掩饰掉了她的脸红,竭力忽视存在感强烈的某样东西,也许是昨晚没睡好,没过多久她就真的睡着了。
在漫长的黑暗过后?,周知意探头,目光越过好似在埋头做攻略的二老,看?了一会儿才出声,“爸、妈,你们要出去旅游啊?”
周知意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两人一激灵。
“你真是……神?出鬼没说的就是你。”孟柔抚着胸口嗔了一句,缓了缓才解释道,“这不是你爸退休了,我?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出去旅个游,回?我?们当年?度蜜月的地?方再看?看?,看?看?西子湖边是不是还是曾经的杨柳依依。”
美好的回?忆就像老照片,哪怕几十?年?过去了,再翻出来也是常看?常新?,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似的。
不过说起度蜜月,孟柔突然?想起来,立刻追问起女儿,“你是不是在那头结婚了?我?和你爸看?到的应该不是我?俩做梦幻想出来的场景吧?那男仔可真高,长得也帅,还会哭、咳咳,我?是说看?着像性情中人。”
周仕良见媳妇说起别的男人这股兴奋劲,即使是知道对方是自己女婿,心中也是不忿,“长得高有什么的,不是有句话?叫’中看?不中用‘吗?再说了,哭谁不会……”
周知意有些不自在的挠了下脸,莫名想起好几次江遇结束后?都要来问她的“用户体验”如何,实话?实说,他?确实是中看?也中用。
“糟老头子哭起来和壮小伙哭起来能是一样感觉吗?”孟柔随口一句,气得周仕良真的要眼泪汪汪了。
周知意连忙插到两人中间,岔开话?题,“我?确实是前一阵和江遇结婚了,估计是我?太想你们也能看?到了,所以就莫名的把你们拉过来了,真好,爸妈你们也看?到了吧,我?在那边朋友很多的。”
“那是真不少,”周仕良被她带着思路走,心情又?变得欣慰,“看?到你在那边有朋友、有爱人,我?和你妈也能放心些了。”
孟柔又?问道,“那你们度蜜月了吗?去的哪儿?”
“本来没想度蜜月的,我?忙着呢,但是……”周知意又?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被选上了新?产品鉴定会,可羊绒材料补不上,所以我?才决定去趟西北,顺便也算是把度蜜月这事补上吧。”
孟柔兴致勃勃,“西北也不错啊,感觉那边的风景都是非常壮丽的,我?和你爸半辈子了都还没去那边玩过。”
周知意点点头,也很期待,“我?这也是第一次去那边,要是好玩的话?等着我?来给?你们种草!”
三天后?,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周知意躺在卧铺床位上,想的却是她爸妈要不还是别来西北玩了。
第137章嘶哈大法
“这是高原病,我刚开始跟这趟线火车的时候也?这样,头晕、胸闷气短……后来才慢慢适应了,没办法,我们新宁在国家的东南边,地势低,新宁人乍一来到这地势高的西北,都或多?或少不太?舒服……”
卧铺上周知意听着张佳的说话声,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划过一个接一个片段似的想法,一会儿想确t?实她一个从?小到大?都在低海拔地区生?活的人乍一来到这高海拔地区,简直是“胆大?包天”;一会儿又想,不对?啊,她这具身体不是北方人吗,说起来老家也?有?山,怎么高反强烈的像土生?土长的新宁人似的,难道真的是灵魂决定身体……
那边张佳还在叮嘱江遇,强调道,“千万别?让周知意冻感冒了,一感冒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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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遇眉头紧锁,脸色都有?些白了,心情有?些沉重,他是真的没留意过这种高原病。
也?是因为他过去一直呆着安乡村里,他连村里的人都不关注,更没怎么接触过外地人。江遇还小的时候当时的安乡大?队就已经慢慢的不再?接收知青了,因为他们那个地方确实条件太?艰苦,之前收的知青都在想办法往回跑,就连江遇他亲爹七三年的时候也?抓住机会一走了之,再?到后来知青大?返城、上山下乡结束……
江遇没想到自己习以为常的事情居然对?周知意来说会这么难捱。
他把行李包里的衣服拿出来给周知意穿上,穿上她的夹棉外套后,江遇想了想,又把自己的一件外套也?给周知意裹上了。
好在他还记得四月份的西北不同于将要?入夏的新宁,还是乍暖还寒的气候,两人带了些厚衣服。
周知意忍着头晕低头一看,这些更晕了,他是想要?把她裹成个蛋吗?
站在卧铺车厢过道里的张佳也?觉得有?点好笑?,“也?不用?裹这么厚,捂出汗来被风一吹不是更容易感冒?”
虽然脸上带着笑?,张佳心里又不禁有?些羡慕,那个会这么紧张她的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江遇立刻又把周知意身上那件大?外套先脱了下来,“那就等下车了,要?是冷就再?穿上。”
张佳走过来教周知意缓解着不适的症状,“我来教你一个呼吸方法,我们都叫它’嘶哈大?法‘,做上个几遍就能感觉好些。”
周知意就算不舒服也?被逗笑?了,“这名字倒是有?意思。”
“先正常深吸一大?口?气,”张佳带着她一起做,“然后呼气时,发出’嘶‘的声音,慢慢吐气,让氧气在肺里停留的时间久一些。”
“嘶——”
张佳看着周知意吐气,继续说,“好,感觉肺里是不是还存留一小部分的气,现在一口?气将剩下的气全?部吐出,’哈‘!”
另一侧卧铺上的人也?不自觉的跟着学,反复几次后感觉确实舒服一些了。
“好了,我还要?去工作,就不多?待了,反正有?人照顾你。”张佳眨眨眼,说着就要?离开。
周知意连忙拉住她,“没多?久就要?到临邬了,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再?见面,相逢就是缘,我们两个留一张照片吧。”
张佳眼睛一亮,“你们带了相机?”
江遇从?行李包里翻出相机,帮坐在卧铺上的两个年轻女人拍了一张照片,把1989年4月25日的她们、一趟列车上产生?的友情,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上。
等张佳离开后,车厢里的人们也?纷纷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等待着不久后火车到达终点站临邬市。
江遇也?默默把行李都收好,拉好拉链,紧挨着周知意坐下,握住她的手不放,半晌后他抿紧的唇才开口?,“对?不起……”
还在重复做“嘶哈大?法”的周知意偏头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倒什么歉?你做错事了?”
“我不应该和你提议来西北的。”江遇后悔了。
“这有?什么的,西北就是养羊的人多?啊,我自己打听也?许最终也?会打听到这边来的。”周知意不在意的说,“不过还好是你陪我过来的,你没什么事,要?是沈志强和我一起来的,我和他两个人怕是都要?蔫了,那才是糟糕。”
沈志强也是土生土长的新宁本地人,周知意觉得他八成和自己一样,都会高反。
江遇攥着她的手有些用力,像是竭力想要?抓住什么,他的声音干涩,语气又像是祈求,“总之你千万不能感冒、不能出事……”
如果在这里他再?失去周知意的话,江遇无法想象,他会……多?么恨这片土地。
在这里他一次次的失去,失去父亲、失去母爱、失去家……甚至连现在的爱人也?要?失去的话,他真的会疯。
火车放慢速度缓缓进站,周知意双脚终于踩实到地面上,临邬还带着冷意的空气在她深呼吸间深入肺腑,让她昏昏沉沉的脑中仿佛一下子变得清明。
男士外套又被裹到了她的身上,周知意因为兴奋,精神头都变得好一些了,她转头对?着江遇说,“还真是和新宁不一样,这时候我们那边都已经很热了。”
她好似从夏天又时光穿梭回到了春寒料峭的季节。
江遇只小心的注意着周知意额上有?没有?出汗、手有?没有?变冷,仿佛在踏上这片土地后他整个人的神经就紧绷起来,像是警戒的狼,默默对?抗着不知何时会出现的“掠夺”。
“我们先去找个招待所好好休息一下。”周知意迫不及待地说,她现在就想洗头洗澡,在火车上呆了五天,她感觉自己都要?腌入味了。
找招待所先住下江遇同意了,周知意想要?洗澡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没让她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
拿着结婚证开了一个房间,江遇没停下的连着打了四个暖瓶的热水回来。
“这样洗多?不方便啊。”周知意觉得麻烦,“我们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招待所对?面就有?个澡堂,也?不贵,这边物价比新宁还要?低一些。”
“澡堂空气不流通,温度又高,你本来就有?点喘不上气,在里面更容易喘不动气。”江遇耐心和她讲着,“而且里面热、外面冷,你洗完澡一出来很容易着凉。”
那是澡堂吗?现在在江遇眼里,那分明是隐藏的“陷阱”。
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周知意又不是非要?由着自己性子来的那种人,“好吧,那就在屋里洗吧,你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买点回来,我应该就能洗好了。”
江遇没动,“我等会儿再?去。”
那意思分明是……
周知意腾的脸色迅速蹿红,语气有?点急,“你出去呀!”
江遇已经自顾自的找脸盆接水,拿起暖瓶往里面兑热水,“我去接热水的时候老板提醒了一句,初来这边的人,要?是想洗头的话一定要?仰着头,不能弯腰低头洗,不然会更难受,我在可?以帮你倒水。”
他现在根本不可?能错眼,离开周知意半步。
江遇说的都是为了她好的事情,周知意无法,只好同意。
只是他留下,那就肯定不可?能只是帮忙洗头。
即使?已经做过很多?次更亲密的事,但是帮忙洗澡这种事……太?超过了周知意的认知了,她面红耳赤,不只是被热气熏的。
“别?憋气。”江遇哑着声音提醒道,“做你的’嘶哈大?法‘。”
周知意瞪他一眼,只是她面容羞红,威力大?打折扣,“那你把手拿走,我自己洗。”
“你又不能低头弯腰,你怎么自己洗?”江遇真的只是在认真“服务”,并没有?动一点歪心思,即使?他那里已经鼓起了小山丘。
周知意认命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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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她洗好澡,江遇迅速把人塞进厚实的被子里,自己用?剩下不多?的热水兑成半温,迅速冲了个澡,顺便自己手动解决。
周知意默默的裹紧被子转了个身去擦头发,自欺欺人的假装无事发生?,就是……低喘声总是钻进她的耳朵,惹得她耳根发烫。
第二天,周知意感觉好多?了,不再?耽搁的做起了正事。
临邬市地处西北,同时兼管着周围的三个县城和七个村子,这边环境地广人稀,部分地区水草丰茂,具有?养羊的天然优势,再?加上这些年“扶贫开发”政策的推行,引进绒山羊进行杂交改良、鼓励农民们发展养羊业,以增加家庭收入、改善生?活条件,所以周知意和江遇打听了一圈,迅速决定,直接和这边的领导谈。
她需要?羊绒,这边的人们想要?靠养羊改变生?活,如果能谈拢,那可?以说得上是“双向奔赴”。
魏市长一开始听秘书讲有?人想要?来收购他们临邬的羊绒和羊毛还挺高兴,结果就看到这两个还没他小儿子大?的年轻人,顿时脸上的笑?容消失。
“您好,我是来自新宁的周知意,不t?知道您是否听说过「知意」这个女装品牌,”周知意上前来,坦然的说道,“如果您没听说过「知意」,也?应该听说过我们新宁服装生?意做得火热吧,我确实是做服装的,来到临邬就是想要?寻找稳定的、质量好的羊绒原料。”
魏市长放在桌下的手一下下敲着自己的腿,思索着,他是没听说过这个女装品牌,但新宁的名头还是很响的,“东西南北中、发财到新宁”这句话几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
市场经济放开后,这个东南沿海的城市成为无数人梦想开始的地方,这些年更是愈演愈烈,形成了一波“孔雀东南飞”的人才流动大?潮,魏市长做梦都想临邬也?能像新宁一样,能够涌来一批批人才,可?惜西北和东南完全?是两个方向,临邬和新宁,也?像是两个极端,没有?进的人、只有?跑的人,没人想要?在又穷又落后的地方垦荒。
“我对?服装行业确实了解的不多?,”魏市长如实说道,“这样吧,你们两人先一坐,我让纺织工业局的赵局长也?过来,咱们再?一起好好聊一聊。”
偶尔会去首都开会、买几本报道行业新闻的服装杂志,赵局长是知道「知意」的,他热情的握住周知意的手,“我看了你之前那场服装表演的报道,那时候我看到你有?出羊绒衫,我就在想,要?是能用?我们临邬的羊绒就好了。”
现在!美?梦要?成真了!
赵局长努力争取着,很是卖力,“不是我自夸,我们临邬的羊是真的好!毛也?是真的好!”
一旁的魏市长忍不住捂脸,这还不是自夸吗……
不过从?老赵的表现来看,看来这两个年轻人还真不是骗子啊,魏市长在心里不禁感叹,真是一代代年轻人前仆后继、要?站起来了。
在听到周知意说是要?收购了羊绒,制作成羊绒衫后拿去全?国新产品鉴定会上展示、评比,赵局长心头更加火热,已经预见这是他们临邬的大?机遇,不然只是几根羊绒,他们根本够不着这种国家级评比的边,但是如果能搭上“东风”,届时会不会有?人多?问一句衣服是用?的哪里的羊绒?这是个能让更多?人知道他们临邬的好机会啊!
魏市长显然也?想到了这点,态度也?跟着热情了起来,“让老赵带你们去实地看看,真不是我们吹,我们的羊绒是真的好!”
他还特意把自己的得力的秘书也?派了出去,“小庄,你也?跟着一起,开上咱们这儿的车送一下,不然走路要?好一阵功夫。”
坐着小汽车颠着到了最近的平山县,赵局长打头走在如同旷野的宽广土地上,给周知意介绍道,“这边养羊还是以农户散养为主,之前也?有?过外地的人过来收绒,我们才知道原来羊绒和羊毛是要?分开的,羊绒更加值钱,尤其是走外贸,羊绒很受外国人的喜欢。”
周知意点点头,这点她也?有?所体会,「知意」拿到出口?指标后对?外也?是羊绒衫卖得最好。
“不过之前那几个收绒的老板去年出事了,他们为了多?赚钱,把收到手的羊绒掺进了黄沙,想要?增加重量,结果被外贸口?岸退回了,他们被罚了很多?钱,这些事还是我听今年唯一一个还来收绒的李老板说的。”赵局长唏嘘不已,既是惋惜这些老板们急功近利害了他们自己,又是难受农民们的生?计没了着落。
说难听点,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收绒的老板没钱做生?意了,源头养羊的农民卖不出去羊绒羊毛、赚不到钱,日子自然就不好过,那整个临邬市的发展就会停滞不前,简直是恶性连锁反应。
不过也?许这个低谷是为了迎接下一个机会,赵局长看向落后一步的周知意,收拾好心情,给她一指,“前面就是养羊的农民了,我喊他把羊赶过来,孙老五——过来——”
他突然气壮山河的喊声令周知意不禁侧目。
不一会儿羊群便朝这边赶了过来。
赵局长用?着乡音和那放羊的农民解释着,周知意研究着走到自己身边的羊,西北气候寒冷,这边羊身上的毛确实比新宁的羊身上的毛要?更绵密,她用?手将羊毛左右分开,里面的绒毛非常细,羊绒主要?就是看细度,细度越细、品质越好,这位赵局长也?不是自吹自擂,临邬的羊确实好。
等那边赵局长和农民说完话,周知意问道,“之前那些老板收绒都是什么价啊?”
那农民又用?方言对?赵局长说了几句话,赵局长虽然眉头微微一皱,但见他坚持,还是按这人说的价格说了,“他说之前是羊绒七十?、羊毛五块,按斤称重。”
周知意在心中对?比了一下,比她之前在那唐老板的养羊场杀下来的价格还要?低一些,她还挺高兴,品质更好、价格更低,果然这一趟来对?了。
她正要?开口?。
一直只是默默跟着周知意的江遇突然出声,“他说看你是个女的,想要?加点钱,这个价格是报高了的。”
一语惊倒在场所有?人。
被拆穿的赵局长脸皮有?些火辣辣的,“……同志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啊?”
他一边干笑?着,一边瞪了那孙老五一眼,他就说了不行,非不听。
“哦?”周知意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向赵局长,“坑我这外地人呐?到底是多?少钱啊?”
赵局长顶不住压力,“其实一般都是羊绒六十?五、羊毛三块,但有?的时候农民们也?想多?赚点,会稍微提下价……”
他解释不下去了,局促到恨不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真不好意思,我带你再?去看看其他农民的羊,也?有?人是我刚刚说的那个价的。”
周知意也?没想追究什么,毕竟羊绒的价格又不是被统一定价,有?人想多?赚一点也?是正常情况,但是她肯定还是更想和诚实一些的人做交易的,一开始就坑她三、五块的,难保未来不会更贪心。
后来周知意又看了其他几个农民养的羊,大?同小异,品质都是一样的,都是在一片土地上养的、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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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不需要?继续看了,只要?是这样的品质,羊绒和羊毛分开,就以赵局长你说的价格,我也?不往下压了。”周知意说道,她没有?什么想要?继续压榨穷苦老百姓的想法,这个价格对?她来说已经是赚到,即使?再?加上运输的费用?,性价比也?比她之前采购的原料要?划算。
“或者这样行不行?”周知意突然又有?了个想法,“其实赵局长,你们完全?可?以在本地建一个羊绒厂,将原绒收集起来、进行分梳加工,试着直接外销,省去中间那些收绒商人从?中赚差价。”
这样她也?可?以直接采购进行过粗加工的原料,省去了前期处理的麻烦。
这种事情赵局长自然也?是想过,只是,他有?些尴尬的搓搓手,“这不是没钱吗?”
不只农民穷,整个临邬上上下下,都是穷的。
但周知意有?钱啊。
一旁养羊的农民一声都不敢吭,听着那漂亮的年轻姑娘和他们这边的领导畅谈着建设羊绒厂、发展地方经济的事情,他听不懂什么“投资”、“加工”、“外销”之类的词语,只是话里话外能够带动所有?人一起过上好日子的意思他听懂了,以后羊绒羊毛也?不愁没人收,于是他更加频频看向一旁长身玉立的男人,眼神略有?些古怪。
越聊越投契,赵局长现在看周知意的目光都带着别?样的狂热,这就是活财神啊。
周知意也?很满意,投资羊绒厂不只省去了她处理原料的工序,还不用?再?担心被人坑,可?以用?绝对?的低价进行采购,这是她注资的条件。
“合作愉快。”周知意伸出手。
赵局长脸上笑?容更甚,连忙握住,“合作愉快,周老板。”
见大?人物们好像终于谈完了,旁边的农民这才敢出声,犹疑的对?江遇说,“你是不是……安乡村江玉兰家的老大??”
江遇听到这个名字,晃了下神,点点头,这才看着那男人沧桑的面容,从?记忆中找出些印象,“我好像见过你。”
“我婆娘是你们村的,陪她走娘家的时候见过你,和你娘也?还算认识。”那人乐呵呵地说,“可?真没想到,你现在可?真有?出息,是不是你和你老板推荐的咱们这里?真好,发达了还不忘家乡的父老百姓。”
赵局长惊喜,“怪不得刚刚你能听懂我们说话呢,原来也?是我们本地人,那可?真要?谢谢你,我就说临邬也?没那t?么有?名到可?以吸引周老板这样的大?老板特意跑这么老远过来。”
江遇不想担这样的功劳,他并不记挂这里的任何人或事物,态度冷淡,“跟我没关系,我只是来陪我媳妇的。”
李老二惊讶的张开了嘴,目光在江遇和周知意身上打转,他也?是听自家婆娘讲过那些八卦,知道江玉兰前头男人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江遇是前头男人的孩子,他在心中暗暗惊叹,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老子是个吃软饭的、儿子也?是吃软饭的。
他已经把江遇当成攀上有?钱女老板的上门女婿了。
一旁跟着的庄秘书打圆场,“这不就更是缘分了哈哈哈……”
李老二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
江遇搀着周知意落后其他人一步,她走不了太?快,一走快了就又头晕、胸闷。
“我都不知道这里是你老家。”周知意侧头看向身旁的人。
“知道的话你还会来吗?”江遇问她。
“唔……”周知意想了想,“可?能有?点难办,也?许会再?找找备选吧。”
她知道江遇以前过得不算好,爱屋及乌自然也?恨屋及乌,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羊确实不错。
江遇笑?起来,感觉这就已经足够了。
周知意向周围看了一眼,这地方真是肉眼可?见的穷,她不禁有?些心疼,“你以前在这边生?活都是做什么?也?养羊吗?”
江遇摇摇头,“就种麦子。”
他娘改嫁后,家里有?了几亩地,就以种麦子为主,江遇还端别?人家的碗,活自然也?要?跟着干的,平时到处乱晃,但到了收麦子的季节,收割、滚压、扬场、晒麦子、装袋,这些都是要?做的,他那一身的肌肉是在田间地头练出来的。
只是这些没什么好说的。
目光扫到一片粉红色的小花,江遇弯腰一把揪下来几朵,送给周知意,“你要?不要?尝尝?这种花的花蕊很甜。”
江遇突然发现过去的那些岁月也?不完全?都是灰暗的,他也?曾在漫无目的游走时随手采一朵这样的小花含在嘴里,尝着难得的甜味。
周知意还真没吃过花,“这叫什么花?”
“我也?不知道学名是什么,这边人一直叫它喝酒花。”江遇说。
赵局长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终于和这个年轻人有?了些是同乡的共鸣感,他乐呵呵地附和说道,“我以前也?爱摘这种花吃,那时候缺糖少盐,这就是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免费’糖水‘啊!还有?桐树上开的花,它的花蕊也?是很甜的……”
李老二看着那些渐行渐远的身影,方才态度还很冷淡的年轻人转头和他媳妇有?说有?笑?起来,还摘了花送给她,行为举止间透露着亲密和爱护。
他摇了摇头,原来也?不是完全?一样。
老子是软饭硬吃,儿子最起码看得出是真心喜欢的。
歹竹出好笋啰。
第138章行差错步
江玉兰去县城赶集回来?,拎着买来?的菜籽和?扯的一块布,远远就见王丽那?女人站在村口,她一眼?就知?道这人是在等自己,也不知?道又?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脚步未停,江玉兰是和?王丽不对付,但她又?不怕王丽,没什么好躲的。
留着齐耳短发的中年女人稍显刻意的迎了上来?,脸上扬着笑,嗓门?洪亮,“哟,可真巧,我带我姑娘来?过娘家,居然又?碰上了你。”
不是巧,王丽都在村口等了好久了,也不知?道江玉兰赶个集磨磨蹭蹭半天不回来?是在干什么。
江玉兰都没掩饰,直接翻了个白眼?,“你哪回没’正巧‘碰到过我?”
王丽装作没听见,只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还没恭喜你呢,你家娃可真是嫁了个好人家。”
江玉兰皱眉,“你听谁说的?我去撕烂她的嘴,我闺女今年虚岁才十六,造这种谣丧不丧良心啊?”
她目光凶狠,直直的盯着王丽,就差直接说“老娘要撕烂你的嘴”了。
“……我说的不是你闺女。”王丽说,“我说的是你家老大,你大儿子。”
王丽她女儿在一旁扯扯她娘衣角,忍不住小声?纠正,“娘,男人那?叫’娶‘。”
“我没说错,”王丽拉回自己的衣服,“上门?女婿不就是叫’嫁‘吗?”
她听她男人回来?说的,忍了一天,今天还是没忍住来?找江玉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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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李老二说他看着你大儿子了,啧啧,现在可真是不得了,跟个城里人似的,还找了个有钱的女老板当媳妇,鞍前马后的,可不跟以前似的了,见谁脸上都没个表情,活像是别人欠他钱似的。”王丽语气跌宕起伏的说着,简直像是在唱戏。
李敏忍不住把头埋进胸口,臊得慌,也不知?道她娘到底是为什么总爱跟玉兰婶对着干。
王丽和?江玉兰的梁子,其实还是在她们都是姑娘家时结下?的。
当时安乡大队里两人年龄相仿、长相又?好,总有好事的人拿她们两个做对比,从家室条件、到长相个头、性格、未来?能说个什么样的人家,统统比了个遍。
尤其是后来?江玉兰嫁给了个有文化、长得好的知?青,王丽却嫁给了个家贫、个矮的放羊郎,一下?子风向变成了捧江玉兰、踩王丽,好似江玉兰嫁得有多好,她王丽就有多可怜。
虽然后来?江玉兰摔了个“大跟头”,谁也没想到文化人还能干出抛妻弃子的缺德事,不过第二年她就又?“站”起来?了,改嫁给还是头婚的刘勇,拿她有疼有热的,之后接连生下?一女一子,又?凑成了一个“好”字,成为人人口中的“苦尽甘来?”。
王丽这才和?江玉兰不对付的,不过半辈子都要过去了,王丽其实有时候想想觉得也挺没必要的,她和?江玉兰凭什么要被人像挑猪肉似的挑肥拣瘦,况且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过,有什么好比的呢,露出给外人看的自然都是好的,实际内里有本怎样难念的经谁又?知?道。
就像江玉兰和?她大儿子,明明是亲母子两个,偏偏关系冷淡疏远的像陌生人似的,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虽然有时候也挺可怜江玉兰的,但王丽总忍不住过来?撩拨她,就像听说江遇的事后,忍了一天还是没忍住。
“都到家门?口了,你儿子没带着媳妇回来?看看你啊?”王丽好奇的问?,主要是她也想见识见识,听她家老头说那?姑娘又?好看又?气派,跟领导们讲话都丝毫不惧,江遇只有在一旁老实听着的份儿。可真稀奇,王丽只见过男人讲话、女人不敢吭声?的,从没见过倒过来?的,她可真想见识一下?。
江玉兰回过神来?,没好气地?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她懒得继续搭理王丽,抬脚往村子里走,没一会儿就走回了家里。
一个十几岁梳着两个麻花辫的青葱少女向江玉兰跑了过来?,“娘,我要的布你买了吗?”
她虽然是问?询,却在说话时已经自顾自的去翻江玉兰手里的东西了。
只是看着那?块只是颜色鲜亮、并没有什么图案的土布,刘美娜耷拉下?脸,“我还想做条好看的裙子呢。”
“你就知?足吧,你看村里谁家姑娘有那?么多衣服换?”江玉兰笑着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刘美娜拉着她的胳膊,又?一次求她,“娘,我们去找大哥吧,他不是在新宁赚了钱,而且新宁多好啊,听说有各式各样好看的衣服,生活条件也比西北好。”
江玉兰张口,不等她说话,院子里看着要更小些的男孩先说了。
“死?了这个心吧,刘美娜,你当着人面什么时候叫过大哥?你忘了你以前故意当着他的面说’咱们才是一家人,也不知道是谁整天死皮赖脸呆在别人家里‘的话了?”
说话的人是江玉兰的小儿子,刘平磊年纪虽小,看得却比他姐姐要透彻,“你不知?道他寄钱回来?的时候说过不是给咱俩花的吗?他心里没咱俩,过去了也白搭,你我就算在路上要饭,他都不会管的。”
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有次刘美娜和?村里另一个姑娘产生了矛盾,被对方叫来?了好几个兄弟堵了巷子,除了她亲弟弟过来?帮忙,江遇当时也曾路过了巷子口,不过他只冷淡的瞟了一眼?,就像不认识他们似的直接走了,最后刘美娜还是被按头道歉,这事才算完。
刘美娜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面露犹疑。
“你弟弟说的对,你就别想了,你哪怕是去求你爹,你看他愿不愿意过去投奔?”江玉兰直白的说。
刘美娜立刻看向拎着个板凳出来?抽烟的刘勇。
刘勇装没听见似的坐下?卷自己的烟,他t?才不去咧,没当过人一天爹,这时候找上门?腆着脸装爹,他还干不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
他划个根火柴点上火,吐出一口烟雾,小姑娘家可以撒娇卖痴,他一个男人可不能不要面子。
见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她,刘美娜只好气鼓鼓的拿着那?块布坐到院子里的一个凳子上。
江玉兰叹了口气,还是放缓了语气,“要想走出去,那?你就好好学,有本事你也像村里姚三叔家的大闺女一样,考大学考出去,到时候无?论?你是去首都、还是新宁,我和?你爹都供你上。”
刘美娜瞥了一眼?还在看书的弟弟,只好叹了口气,自己也捡起方才丢到一边的书本,努力静下?心来?看书。
江玉兰其实还记得那?个男人,倒不是什么旧情未了,而是愤怒,她很想自己的孩子也能考上大学,不就是文化人吗,她是来?不及努力了,但她的孩子不是孬种!
“都好好学,谁考上供谁,要是都考上了,就都供!”江玉兰给他们打气,“也就是你们赶上了好时候,小遇小时候学校都没了、哪有这种学习的机会,不然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肯定是他,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她突然顿住,片刻后收起了脸上的神采,沉默着进了屋。
刘勇对两孩子摆摆手,让他们继续学习,让他们娘自己静静。
江玉兰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她在想自己究竟是怎么和?孩子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的。
陈云帆走后,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江玉兰慢慢明白过来?了,说是假离婚、实际就是真离婚,他不要自己了,连儿子都不要了,她愤怒、痛苦,通过眼?泪和?咒骂发泄着,那?会儿确实看着长得酷似陈云帆的儿子更加难受,控制不住的把怒气转移到了孩子身上,吓得孩子也是一直哭。
等她缓过劲来?,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可那?时改成跟她姓的江遇就已经变了性子,不喜欢说话、耷拉个小脸,面无?表情的像是别人欠他的似的,江玉兰看着就又?来?气,从来?都是他们父子两个欠她的,陈云帆吃她那?么多好东西,鸡蛋、白面什么的她自己不舍得吃,都给这爷俩吃;而且她怀胎十个月、把江遇生下?来?,他难道不欠她的吗?
江遇缩进了自己的保护壳里,江玉兰又?心中有怨,明明他们两人都是被抛弃的受害者,却并没有抱团取暖,反而开始渐行渐远。
后来?江玉兰改嫁,重新有了自己的家庭。
江遇越长越大,和?他亲爹越发的相像。
江玉兰因为他的长相、性子亲近不来?;江遇也无?法融入她的新家庭,只能像个寄宿在同一屋檐下?的外人。
有时候江遇在外面一天不回来?,江玉兰也会担心,可等到他晚上回来?,看着他那?张脸,她说的话就又?变得又?冷又?硬了。
她当时说的是什么?江玉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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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和?你亲爹一样走了就不见影了呢。”
江玉兰忍不住把脸埋进掌心里,她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也不怪她想要给江遇相看说亲时,这孩子会以为自己是想用这种让他结婚的方式把他撵出去,所?以先一步识相的走了,这一走就真的再没回来?过。
江玉兰忍不住抽噎。
她突然从记忆中发现,其实江遇已经有些年没叫过她娘了,而她也不缺人叫她娘,所?以才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还是后来?的那?两通电话,江玉兰才再次听到他叫自己,一通是说给她寄钱、让她对自己好一些;一通是说他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对方是个很好的姑娘。
又?过了十来?天,江玉兰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特?意跑了一趟她爹家,因为她爹家有电话。
“爹,你外孙的电话号码……你帮我找下?呗?”江玉兰有些不自在的说,她知?道她爹肯定记了,每个打进来?的电话他都会仔仔细细的记到本子上,防备着日?后有用。
“谁电话?平磊不在家吗?而且他一个小小孩,哪有电话。”老人家显然没跟上女儿的脑回路。
江玉兰直接说了,“是跟我姓的那?个,我要江遇的电话。”
其实江遇早就回来?新宁了,周知?意和?临邬市领导们约定好了,后续会和?他们签合同、派人过来?拉货、把钱汇过来?建厂,终于有了助力的临邬市为此甚至立刻成立了羊产业推进领导组,就专门?负责跟进之后绒山羊的养殖、羊绒厂的建立等等事宜,听说周知?意和?江遇来?的时候一路坐的是火车,坐了五天四夜很是辛苦,立刻大笔一挥,帮两人开了两张介绍信。
所?以周知?意和?江遇是坐火车先去了首都,再坐上飞机直接飞回了新宁,只用了去时一半的时间。
在办公室里江遇拿起电话听到江玉兰的声?音时,他有些意外,但又?没那?么意外。
江遇在那?边见到了认识他的人,猜到了江玉兰会知?道自己回去过的事情。
他能想到江玉兰会说什么,无?非就是“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来?家里看看,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之类的话。
“以后不要再给我寄钱了。”
江玉兰的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和?江遇正常沟通了。
“该还我的也差不多还清了,你也没吃我多少饭。”
江遇先是眼?中闪过意外,随即又?沉默下?来?。
给人当倒插门?,再往回寄钱,久了人姑娘肯定不乐意,江玉兰这么想着,所?以才说了这些话,她记得江遇打回来?的那?两通电话的语气,不想他失去话中透露出的那?种幸福。
就是听起来?很像断绝关系。
“我以后不靠你,美娜、平磊两个人也不靠你。”
江玉兰说的干脆,她会斩断两个孩子未来?也许会升起的贪念,不让他们去打扰江遇。
“你……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像你爹那?样,他是畜生,你要做个人。”
江玉兰难得语气平和?的说了一句话,她作为他娘,最后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没帮过他什么,甚至在他小时候想要一个拥抱时都把孩子推开了,现在江遇也不需要她了,她也再不能帮上些什么了,能做的也就只有不给他添乱。
“嗯。”江遇只简短地?应了一声?,“那?您以后也好好的。”
客气的像对陌生人。
挂了电话,江玉兰有些怅然若失。
1966年,江玉兰抱着才刚出生的儿子和?陈云帆据理力争,“我儿子,我辛辛苦苦生的,既然不能跟我姓,那?他叫的名字从我名字里拣一个字总行了吧?”
陈云帆想了一下?,“陈玉太像女孩名字了,还是换成相遇的’遇‘吧。”
那?时江玉兰心中泛着甜蜜,以为儿子就像是两人有缘相遇的“礼物”。
世事也是难料。
“遇”也可能是“遇人不淑”。
儿子后来?也真的跟着她姓了。
只是行差错步,到底是母子缘浅。
第139章反向飞
一趟西北行?前前后后路上花费的时间加上中间停留的时间有将近两个礼拜,在这之前是?还有个经期,但加起来总共都没有超过二十?天,周知意真的是?纳闷,怎么就能把人“饿”成这样。
离开?新宁,江遇是?纯情少男;回?到新宁,变身——色中饿狼。
“好甜,这比喝酒花的花蜜还要好吃。”江遇重新覆上来,黑眸晶亮又专注的看着周知意。
带着弧度的黑发乱蓬蓬的撒在枕头上,她?的脸上带着红晕,漂亮的双眼中像是?浮着潮气?般的潋滟,绯红的唇喘息着,江遇有些目眩的深深为她?着迷,他也?从来没想到过,这世界上居然存在这样一个人,哪怕只是?呼吸,他都爱得不行?。
“不要把我纯情的回?忆覆盖上一层狎昵色气?啊!”周知意抱怨着,就是?难掩亲昵的语气?使得她?的话更像是?嗔、不像是?怨。
江遇笑得胸膛都在发震。
回?到新宁、回?到家里?,对他来说像是?回?到安全区,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比起安乡村,新宁才是?令他心?安的家乡,他不用再害怕失去,因为过去失去的一切在这里?他已经一点点重新得到。
“我还有别的想法,现在地点合适,”江遇附到周知意的耳边,像是?回?到卧铺上,声音压低用气?音说话,“不如我们把之前没能做的事情,都做一遍吧?”
面?对面?抱在一起,抱得有多紧,纠缠的就有多紧密,温柔又强势的占有;
温热的水从淋浴头喷洒出?来,哗啦啦的声音掩盖住其?他声响,雾气?弥漫着,像是?磨t?砂玻璃,只能隐隐看到缠绵的人影;
度蜜月确实能令新婚小?夫妻感情升温,这也?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年轻人结婚开?始将其?也?纳入考虑。
就是?放到江遇和周知意身上,感情上的升温导致他更加缠人、她?更加纵容。
就连楼顶的花园露台上两人都胡来了一回?,百花盛放是?天然的遮挡屏风,宽大的裙摆是?第二层罩布,藤编的摇椅一上一下摇晃着……
色令智昏后短暂的清醒过来,周知意及时制止江遇往某个少儿不宜的方向继续成长,“你不准再看地摊书了!我觉得你现在的学习成果就足够了,不要再学了。”
就像是?越来越开?放的市场经济,必要时候也?会进行?干预。
再加上江遇真要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了,好学、钻研并?积极实践的劲头比谁都强。
周知意是?真怕他未来再看到什么更夸张的,把加以修饰的文学创作当了真,真想试试什么一夜七次、葡萄能不能榨成汁之类的,江遇要是?真敢试,她?就能把他踹下床。
江遇见她?说的认真,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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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去一身酣畅淋漓的汗,江遇回?到床上,自然的揽住周知意,“之后羊绒和羊毛需要找人跑过去运回?来吧。”
他和周知意回?来时是?先带回?来了些制作样衣的羊绒原料,也?因此在飞机上引得其?他乘客频频侧目,尤其?是?在看背了两个大尿素袋的江遇,这幅样子在火车上挺常见的,但在飞机上……要不是?知道没人会逃飞机票,其?他人都要以为江遇和周知意这对小?夫妻是?厚着脸皮硬闯进飞机里?的了。
“你找了哪个车队?”江遇状似不经意地问。
抓住机遇做大做强的可不止他和周知意,各行?各业都有成功者,江遇可是?听说跑货运的个体户中也?有人创办了公司,那老板的名字他还很耳熟,情敌的名字还能不耳熟吗?况且有段时间江遇曾经那么耿耿于怀,自己根本买不起的传呼机、对方却能随手当礼物送给喜欢的女孩。
周知意完全没有和他想到一处去,她?早就忘记那些在她?生活中短暂出?现又消失的人了,不只是?齐廷铮,还有后面?的段明礼、宋思泉,抑或是?再早之前出?现过的苏铭华、现代时的那些追求者们,都如过眼云烟,她?哪有精力去记得那些过客。
“我还在选呢,我打算尽量不找新宁人,那边地势太高新宁人过去确实适应不了。”
江遇只听了前半句话就心?又放回?肚子里?,齐廷铮,嘿嘿,土生土长的新宁本地人。
他倒不是?担心?周知意,只是?不放心?那些男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看到现在更加耀眼迷人的周知意然后单方面?的旧情复燃。
“现在来新宁闯荡的外地人不少,我看也?有从北边来的……”周知意继续说着。
新宁市的人真是?越来越多,开?放的市场经济、无处不在的风险和机会,吸引着野心?勃勃、斗志昂扬的年轻人们前仆后继的南下新宁。
孔雀东南飞,心怀鸿鹄之志。
没有人不想成功,没有人不想自己的人生越来越好,没有人不想成为下一个财富神话。
周知意和沈志强等人讨论了几次,最后选择了这家组建不到三个月的平安货运,这甚至不是?一家货运公司,只能算是?个体户,目前只有两个老板,没有员工。
冯桉和他姐夫侯报国被郭伟带着来到知意服装店二楼的工作室时,两人脸上除了不自在还有隐隐的警惕,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而江湖上少不了坑蒙拐骗的骗子,他们两个外地人到新宁打拼,总要留个心?眼,总不能事业没闯出?一片天地,连车带人都被骗走吧。
周知意看到这两个人,不动声色的审视了片刻,看着确实像郭伟说的那样,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她?这些年做生意也?算是?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虽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本色透露在表面?,但“相?由心?生”这个词还是?有些道理的,在先后接触过偷设计稿的程嫂子、心?里?不平衡的方红梅、贪婪无?厌的羊场唐老板……周知意在识人这方面?也?可以说是?实践出?真知,有了些长进。
冯桉和侯报国一眼就看出?这里?的老板是?谁,大老板身上都带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气?势,总之就是?能让人在人群之中一眼分辨出?谁是?老板。
果不其?然是?那个长得漂亮得像电影明星似的年轻女人先开?口,“你们是?澄宏人?地图上澄宏市和临邬市是?在相?邻的两个省,你们去过临邬吗?”
“没有,”冯桉如实说,“虽然是?邻省,但北方土地宽广,地图上看着近,但其?实相?隔十?万八千里?。如果您是?想让我们去临邬跑货,那我们接不了,一个是?远、一个是?我们没跑过,没有路书。”
没有导航和GPS的当下,做货运生意的人全靠经验,通过一次次车轮真的碾压过土地,记下前进的路线,形成手写的路线图,这也?是?为什么跑货运的往往都是?两人搭伙,除了长途疲惫可以换着开?车,另一个原因就是?需要有人在旁边看路书指路。
“你们刚来新宁那会儿有没有感觉疲倦、无?力、嗜睡、头昏之类的症状?”周知意又问了一个好似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冯桉摸不着头脑的点点头。
他姐夫侯报国面?露惊讶,“你怎么会知道?”
现在人做生意还要能掐会算才能赚钱了吗?
周知意心?中有了定论,看来他们应该可以适应临邬那边的高海拔。
她?刚刚说的都是?醉氧的症状,就像她?一个在低原地区生活的人突然到高海拔地区会产生高原反应,高原地区的人乍一来到东南沿海的新宁市,其?实也?会有“低原反应”,症状不像高原反应那么难受,只是?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对高原人来说太高了,就像一下子补过了头,整个人晕晕的、想睡觉,像喝醉了似的,所以又被叫做“醉氧”。
周知意在知道江遇原来就是?西北那边的人后,顿时觉得初相?识时他那冷淡的恹恹态度都有了合理解释,人“醉”着呢,所以才不爱搭理人。
虽然也?有这部分原因,但事实上那会儿江遇本身性格就是?不爱搭理人。
“谁说拉货只能靠货车这一种方式,我问过了,新宁火车站设有货运办理处,专门负责货物随车运输的事宜。”周知意抛出?自己的offer,“我不用你们出?车,只需要人来回?替我跑一趟,把货帮我带回?来,相?当于走镖。火车运输的费用我来出?,来回?的劳务费我付给你们,并?且我不管你们去的一趟会拉什么货物过去卖,临邬地处西北,很多东西都买不到,你们大可以在新宁进货带去那边兜售,但是?这部分货运费要你们自己出?,你们去的那趟我只报销你们的火车票。”
冯桉和他姐夫对视一眼。
他们就是?从北方来的,知道那边的情况,就像的确良,在他们老家集市上卖十?块钱一米,他们来了新宁后才发现,这布在这边顶多卖三?块钱。
只有脑子灵活的人才能赚到钱。
他们也?没必要真的只局限在开?车、拉货这件事情上,这个女老板说的话几乎可以说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不用出?车,也?就不用有油费、车损之类的成本,他们只要人辛苦些,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而且还可以去的那一趟顺便带点什么过去卖。
冯桉很快想通这些,答应下来,“行?,我们干。”
“先别急,我也?要看你们能不能干得了。”周知意把话摊开?了说,拿出?两个小?布袋,打开?,“你们过去不光是?把货给我带回?来,还要顺便帮我验货。羊绒和羊毛的品质标准你们要是?能记住,会看、会检查了,这桩合作才能开?始……”
拉货的事情解决了,周知意还要从手下选一个懂羊绒生产加工的人,和采购来的机器一起去到临邬,帮助那边建立羊绒厂。
回?来后周知意又和临邬市的领导班子们电话沟通了几次,将方案再次改变了些细节,从她?直接注资,改成了将资金转变为羊绒加工的机器。
在临邬有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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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要派谁去,周知意有点为难,毕竟过去指导、帮助建立羊绒厂不像是?跑货,几天就能回?来,可能会在那边逗留呆上好几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这都是?说不准的。
从来都是?人们往新宁跑,现在要让在新宁过惯了好日?子的人反向往西北跑,怕是?很难有人会乐意。
周知意为难到都不敢和人提,她?怕说了就好像自己是?仗着老板的权利硬压员工过去似的,还是?有人看到她?采购机器的大动作,知道是?给临邬那边订的后,主动向周知意请缨。
“这些机器总要有会用的人过去教一下吧,你看我行?吗?”
周知意有些意外的看向主动来找自己的张英。
“你想好了?”好不容易有人主动送上门了,周知意却忍不住反问道,“新宁到临邬有两千多公里?,环境、气?候都是?天差地别,你一直呆在新宁市没去过别的地方吧?高原反应可能都要让你吃些苦头,我坦白的和你讲,就算薪资酬劳上我不会亏待你,但是?过去其?实还是?吃苦。”
张英面?露犹豫,但又想到了什么,很快又坚定下来,“我想好了,我宁愿吃这种苦头。”
“我不是?一直和我爸妈讲我在厂子里?只是?个普通的缝纫女工吗,我说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十?蚊,我拿给家里?三?十?蚊。”张英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他们现在越来越不满足这点钱了,尤其?是?我两个弟弟都闹着要结婚,家里?凑不出?那么多钱来,他们就又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现在开?始一个劲的劝我赶紧结婚,说我一个做姐姐的,没有道理弟弟赶在我前头结婚的。”
张英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都能看明白了,他们不过是?想要拿我结婚得来的彩礼钱,再给阿文阿武结婚用,这跟把我卖了有什么差别?”
也?许别人会觉得远走西北是?个倒霉事,但对于现在陷入困境的张英来说,这是?曙光,是?她?必须抓住的机遇。
“西北好啊,越远越好,”张英坚定地说,“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在一起了,我给家里?的好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把自己都搭进去。”
周知意看着她?,不禁有些触动,“……你也?变了很多,我还记得你在海林制衣厂时像老黄牛似的,自己赚的钱自己都不舍得花,全拿给家里?。”
张英笑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在说我傻。”
不过那时候她?也?确实傻。
“现在不傻就行?,都还来得及!”周知意吸了下鼻子,快速整理好情绪,“我正发愁让谁去呢,你去当然好,你做事认真负责,你去我一万个放心?。”
周知意想起张英刚刚说的话,“不过你家里?人还指望着你结婚那份彩礼钱,能同意你去西北工作吗?”
“我不说就是?了。”张英眨眨眼,终于露出?些二十?多岁女孩的灵动,“家里?一直没有我住的地方、我一直都住在女所,他们又不知道我是?去上班还是?去火车站,后面?他们要是?来找,你就说是?我自己跟人跑了,别让我家里?人赖上你,我知道他们才不敢追去大西北。”
张英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不久后的自由,眼中充满期待,“到时候天高地阔,再也?没有人能困住我了。”
五月初的很寻常的一天,张英在这一天“跑”了,同行?的除了办理了货物托运先行?一步上了火车的那些机器,还有冯桉、侯报国和另一个不情不愿的年轻男人。
专门从事纺织机械销售的商贸公司老板是?归国的侨商,苏老板把他小?儿子连同机器一起打包送了过来,美名其?曰机器调试总要有人负责,实际是?想让满脑子只有外国月亮格外圆的儿子好好感受一下祖国的河山,醒悟自己血脉相?连的是?哪片土地。
虽然周知意要假装与她?无?关,但“跑路”的火车票还是?她?准备的,提前了好些天才终于买到了四张卧铺票。
张英正要准备上火车,却又突然转身,几个快步冲过来抱了一下来送行?的周知意。
她?们其?实算不上朋友,无?论是?之前在海林制衣厂、还是?后来的知意制衣厂,张英只是?认真工作的员工,周知意只是?她?的老板,这一个拥抱已经超出?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其?实我一直想亲口对你说一句谢谢的,”张英怕现在不说,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我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甚至对你来说是?有利可得的。”
“但是?……”
“对我来说,过去的、包括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我能清晰的感知到我的人生在被改变。”
张英有些哽咽。
“谢谢你救了我。”
第140章分房睡
新宁也?不?完全都是好?的。
一进入五月,新宁就算是完全进入了夏季,气温飙升到近三十?度。
江遇感觉怀里空落落的,睡眼朦胧的睁开眼一看,周知意不?知什么时候挣脱出去,翻了个身睡到了床的另一侧。
他没怎么想,下意识的把人又捞回来,重新抱在怀里。
只是第二天一早,江遇醒过来的时候,怀里仍然是空的,周知意反而是和散发着凉意的墙壁贴得紧密。
江遇忍不?住对着那面大白墙放眼刀子?。
但这还没完。
这天的夜晚,江遇换了个新床单铺好?,周知意洗完澡出来,走过来却?是抱走了她的枕头,“我去楼下沙发上?睡一晚。”
江遇看看周知意,又看向只剩下孤伶伶一个枕头的床,眼神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楼上?不?是还有个空房间吗,这几天你?有时间的话就再订张床来——”
江遇忍不?住打?断周知意的话,尚在震惊中,“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要和我分开睡?还不?是一晚、两晚的?”
周知意点点头,虽然多少有点拔【哔——】无情的感觉,但是……
江遇已经顾不?上?还没掖好?的床单一角,从?床的另一侧直接越过来,因为慌张还摔了一踉跄,跌坐在床边,伸手紧紧抱住周知意的腰,不?让她走。
他脸色严肃,看来他犯的错误很严重。
不?然结婚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到了分房的程度了。
“对不?起,”先道歉总没错,江遇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不?该在你?亲我喉结之?后就失控、不?该在你?到了之?后还在继续、不?该停在里面赖着不?走……”
周知意听着他把床上?发生的事情又拿出来说,还说得事无巨细,她的脸顿时又烧起来了,又惊又恼,满脸通红的去捂江遇的嘴,“你?现在说这个干嘛?”
他现在连dirtytalk都无师自通了吗?
江遇把她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他还有点委屈,“就算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和我说,我改就是了,哪至于分开睡了?”
周知意又无奈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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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那不?分开睡,你?能别?挨着我吗?”
江遇唇角向下一瘪,心里更?难受了,“我连挨着你?都不?行了吗?”
“天太热了嘛。”周知意解释道,“夏天这么热,还肉贴着肉,晚上?睡觉都直冒汗。尤其是你?体温比我还稍微高点,我都感觉像是挨着个火炉在睡觉。”
所以她才会睡着后无意识的挣脱开江遇的怀抱,翻了个身转而去贴着墙睡。
江遇松了一口气,对她露出一个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家里有风扇,我去找出来。”
这就是大事。
风扇、凉席,哪怕是江遇后来还是答应了不?挨着周知意睡,但睡到迷糊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又把人拥入怀里。
周知意也?不?知道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居然还会遇到这种难题,但她确实热得睡不?好?,哄了又哄,才哄得江遇同意了这几个晚上?两人先暂时分开睡。
江遇自己抱着枕头来到楼下,窝在各自狗窝里的三只狗听到脚步声纷纷抬头看过来。
一片黑暗中,窗外的月色打?在抬头看过来的三只狗身上?,江遇脚步一顿,感觉自己也?像是成为了它们?中的一员。
大发先失去了兴致,又低头回去继续睡,很快一心和两亿也?不?管他了。
不?对,他连狗都不?如?,狗都还有伴呢。
江遇把枕头放到沙发上?,整个人躺下却?睡不?着,他已经习惯周知意在身旁了,就算是什么都不?做,至少也?还是能搂能抱,由奢入俭难,他现在已经无法适应一个人了。
放空的望着天花板,江遇脑中不?停思索着。
他要赶紧想到解决的办法才行。
新宁的夏天太长了,往往能从?四月底五t?月初持续到十?月或是十?一月,江遇越想心情越沉重,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一年才几个月,难道他要这么多月隔三差五都自己睡吗?
江遇不?能把自己变凉,那他就想办法让室内温度变凉。
要不?说科技改变生活呢,这几年人们?渐渐知道了原来储存食物?有冰箱、洗衣服有洗衣机……就是这些电器大多都还是奢侈品,动辄千元,还没有真正的走近大多数普通老百姓的家里。
江遇做的是传呼机生意,也?是电器,也?算是在这个行业内,打?听了一下,就听说了一种叫“冷气机”的新电器。
“到处热到火一様,個個热到蹦蹦跳,渴望有、清风一阵,快嚟树荫——清清爽爽、春东世?界、享受冷气、分外怡人……”
江遇在播放着欢快广告曲的小电视前停住。
敏锐的察觉到来客人了的店员迅速从?店里出来,热情招呼着,“靓仔,看看冷气机咩?这东西可比风扇好?用多了,就是价格稍微贵一点,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货不?便宜,贵有贵的道理……”
另一边,周知意把洗出来的照片一张张贴在工作室的木板墙上?。
沈志强看着照片上?那些壮丽景色挪不?开眼,不?禁感叹,“西北风景可真好?。”
他看得心里都痒痒了,真想亲眼看一看。
周知意把照片都贴好,转过身来,看向围过来的众人,“好?看吧?”
年轻的设计师们?纷纷点头,大家做的就是和“美”相关的工作,自然都有一双发现美、欣赏美的眼睛。
“那就不?枉我忍着头晕胸闷跑了这些地方拍照片。”周知意半是开玩笑半是真的说。
在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后,秉承着“来都来了”,再加上?有江遇这个“地陪”,在西北的后面两天周知意就是在采风,领略当地的风光景致。
当朝霞升起,金色的阳光打?在高低错落的山丘上?,呼啸的风吹过,大自然鬼斧神工雕刻出的地貌令亲眼所见的人无不?为之?震撼。
除了羊绒,周知意从?那片土地上?得到的还有灵感。
“这些是雅丹地貌的照片,大家可以看到,这种景色中有大自然历经岁月磨砺形成的色彩,我们?可以以此为灵感来设计服装。”周知意流利顺畅着说着自己的想法,引导着接下来的设计工作,“就比方说,我们?可以先把其中的颜色提取出来,卡其色、深棕色、复古红、焦糖色……这些都是非常适合秋冬服装的颜色,还有天空的蓝色,那边的天可真蓝,所以也?可以玩些色彩碰撞和搭配。”
“延伸到服装上?,温暖的羊绒、硬朗的工装夹克面料、柔和的棉布,蓝色则是牛仔布;当然地貌的形态也?可以成为灵感试着继续思考……”
讲着自己擅长、热爱的东西,周知意整个人像是散发着一种别?样的迷人色彩,足以忽视掉她那副明媚漂亮的长相。
“当然我们?「知意」品牌的象征性元素也?不?能少,「寸草不?生的戈壁滩上?生长出的花」,这个灵感主题也?很生动、有着触动人心的生命力吧?”
周知意扬唇一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身上?,身后那些照片变成她的背景,仿佛她才是那朵穿透坚硬地表生长出来的、肆意绽放的花朵。
统筹好?工作后,临下班前一个小时,周知意暂时放下了手里正在画的设计稿,拿着洗出来的另一张照片去了楼下。
“玲姐,你?来认认人,”周知意把手里的照片给?钟玲看,“她叫张佳,是我在火车上?遇到的一名列车员,她一路上?帮了我很多,要是以后她来店里买衣服,你?记得给?她打?折,就按一直以来给?我的朋友们?打?的那友情折扣。”
钟玲闻言立刻认真的记下照片上?一身蓝色工作装制服的年轻女人的长相,“行,那我知道了。”
周知意很快又去了这条街上?的婚纱店,和「爱有天意」的店长也?说了同样的话。
接着周知意就又来到了十?三行服装市场。
虽然当初在列车上?一开始和张佳说的是她要是买婚纱就给?她打?折,但是后来的卧铺票、“嘶哈大法”,周知意下火车前就默默决定好?了,她所有的店铺都要对张佳打?折才行。
连售卖男装的「众所周知」服装店里,周知意都和店长郭伟说了一声,说不?准张佳会给?她爸、或者未来有了丈夫,也?会来买男装。
周知意出了「众所周知」,又去了「南风」。
「南风」服装店里的店长是赵娟,她听了周知意的话,找出了自己的老花镜,仔仔细细的把照片上?女仔的模样记住,还赞了一句,“这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
周知意想起火车上?的事情,深有感触的点点头。
就在两人闲聊时,店员陪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人过来结账,“赵姐,你?给?这位女同志算下这些衣服一共多少钱吧。”
赵娟立刻应了一声,忙活起来。
周知意看了这位女同志一眼,她身上?的衣服朴素,身量虽然不?算多高,但略带英气的漂亮长相一看就是北方人,乌黑的头发被编成一个侧麻花辫垂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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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也?不?是见别?人都在忙、自己能干站在一旁的性格,主动帮起忙来,赵娟点着这姑娘要进的衣服,周知意在一旁记着帐。
她要了三件短袖衬衫、两条牛仔裤、四条搭配的丝巾,数量虽然不?是很多,但明显不?是自己穿、而是要拿去卖的。
从?北方来的、一个人来进货,这姑娘也?是敢作敢为。
这个念头在周知意心头打?了个转。
“您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吧,这是我们?店里的电话号码,以后要是需要补单,您也?可以直接打?电话来,我们?这边把货先给?您备好?。”周知意扬起营业的笑容说道,“要是觉得跑一趟麻烦的话,我们?也?可以把货直接叫人给?您运过去,您把钱汇过来就行。”
那女同志的目光在她的笑颜上?也?停留了一瞬,随即开口,“我叫祝韶华,家住怀焦省祝县……”
在祝韶华离开后不?久,周知意也?离开了「南风」,她其实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周知意一回到家,就被兴奋的江遇抱了个满怀。
“意意,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江遇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新的玩具似的,拉着周知意就上?了二楼。
哎?哎!还没摸我!
缺了例行揉脑袋安抚的一步,被冷落的三只狗看着被江遇拉走的周知意,立刻三两步攀上?楼梯一侧的斜坡,跟着上?了楼。
卧室里有了新变化,原本窗户上?的玻璃被去掉了一部分,现在那里多了一台……
“窗式空调?”
周知意惊讶的看着那很有年代感的电器,这种窗机也?是“时代的眼泪”,在现代已经不?复存在,她也?只在小时候见过这种空调,居然是现在就有了吗?
“你?知道?是有叫它空调的,不?过港岛那边的人也?有叫它冷气机的,有了它,室内就可以变凉快了。”江遇邀功道,“今晚我可以回来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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