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绝对是故意的！”
“没错。”秦游一脸的无所谓。
“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话毕，秦游又和颜悦色地看向张川。
“还请张先生不要误会自己的未婚妻，我跟苏小姐……就只是甲方乙方的关系而已。”
秦游走后，张川张嘴就又问我要五十万。
美其名曰会好好替我保守秘密。
我直接写了张一百万的递到他跟前。
“结婚的事别忘了。”
“放心，只要钱到位，我现在就能和你结婚。”
张川弹了弹手中的支票。
“下周二我妈的生日宴，记得多带些礼物来。”
“我们家，只要我妈拍板了，那我俩的婚事就算是成了。”
送走张川不久，我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秦游发来的。
——别忘了今晚来德胜酒店
我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本想回一句——来你妈呢来。
可消息删删减减，最终还是态度恭敬地跟秦游请了个假。
我说我妈身体不好，这几天都得去医院照顾她。
本想借此躲开秦游几天。
可当我提着亲手煲的汤走进我妈的病房时，人老人家已经喝上了。
“闺女，快来，我刚还和小秦提到你呢。”
我妈招呼我坐在她身边。
看着另一边的秦游，我原本尚好的心情被毁得一塌糊涂。
“小秦说和你是大学同学，这次过来，是特地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我嗤笑。
如果说威胁人，和人上床也算是一种合作的话。
那秦游的确是我的合作伙伴。
“阿姨，苏昭以前就老在班里提起您，说您做饭特别好吃，尤其是糖醋排骨，简直一绝。”
秦游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冲着我妈笑。
不得不说，秦游笑起来，也算得上是温润儒雅。
只是他很不爱笑，以前是，现在更是。
和我妈聊了会儿，秦游就告辞了。
我妈推着让我去送送他。
“苏昭，你有没有怀疑过，张川根本不是救你妈的恩人。”
秦游富有深意地看着我。
然后又突然冒出来一句。
“你说你妈身体不好，所以来医院照顾她。”
“可是……我刚刚问过护士了，你妈除了身上有几处淤青外，根本没什么大碍。”
“苏昭，下次你要是再敢拿这种谎话搪塞我，我很难保证不会说出去点什么。”
秦游说罢，利落坐进了自己的卡宴里。
车尾气扬起尘土，喷了我一脸。
模糊中，我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那个少年。
第一次遇到秦游，是他带领我们学校篮球队打赢了隔壁学校。
但隔壁队不服气，私下找秦游的麻烦。
“小子，我警告你，人不要太狂了，否则，自然会有爸爸们教你做人的！”
我不知道这话触动了秦游的哪根神经，他像头疯了的野兽。
抱着对面的人不撒手，任凭人家围堵打他。
直到打得他口鼻出血，隔壁校队的怕了。
秦游这才一个反攻，将隔壁队的队长压在身下。
然后一拳又一拳地猛捶。
“我报警了，还不快走。”
我见其他人又跃跃欲试想打秦游，赶紧站了出来。
待人走后，我去旁边的药店给秦游买药包扎。
可买完药回来，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亦如现在的秦游一样。
我一直知道秦游是个特别要强的人。
也正因如此，七年前我狠心说的那些话，他是不可能放过我的。
回到我妈病房，我筋疲力尽地趴在妈妈的胸口上。
听着我妈规律的心跳声，我这才有种踏实感。
“那个小秦，就是你的初恋吧。”
我妈温柔地抚摸我的发顶，缓缓说道。
我愣了两秒，随即点了点头。
“当年的事，你还怪你爸吗？”
“就算怪了又怎么样呢，他能给我道歉吗？”我冷冷道。
在这个家规森严的家族里，唯有权力和地位，才能掌握话语权。
而苏家的掌门人，不仅仅能继承苏家所有的产业。
还能让我爸亲口对我说一声——对不起，爸爸错了。
所以，不管对象是谁，我都要尽快结婚！
千盼万盼，张川母亲的生日宴终于到了。
晚上我挽着张川缓缓进场时，周围人看我的眼神都略有怪异。
见我不解，张川讽刺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个姘头，给你送内衣的事被传了出来，现在倒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张川头上被戴了好大一顶绿帽子。”
我脸色一冷。
“你放心，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我会尽早解决。”
张川斜了我一眼，直接弃我而去，留我一个人去给他妈祝寿。
“阿姨，生日快乐。”
我笑得勉强，自然也看出了张川他妈面上的不悦。
“桃色新闻都满天飞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过来给我祝寿。”
“你呀，少勾搭些男人，阿姨我就能多活几年了。”
我面带微笑但不吱声，举了好久的礼品张家却没有一人要接。
我干脆将东西丢在了地上。
“既然阿姨不愿意见我，那我便不站这碍阿姨的眼了。”
“只是我希望阿姨能搞清楚一件事情，现在是我养着张川。”
“我每个月都给他大几十万的生活费。”
“我觉得……吃软饭没有张家这么站着硬吃的。”
身后传来妇人恶骂，我看到张川就这么站在大厅一角冷眼旁观。
要不是我妈，我今天受了张氏这份气，早把张家做空了。
“野猫也有张不开利牙的时候？”
路过洗手间，胳膊被人一拽。
秦游将我压在门后，拇指摩挲着我的唇。
“你变态？跟我跟到这里来。”
“看来你未婚夫对你还挺情根深种的，这都没有和你分手。”
我对着秦游冷笑。
“放心，我和我未婚夫的关系相当牢靠，就不劳秦总费心了。”
“是么？”
秦游低沉着嗓音，像是能蛊惑人心一样，然后一把将我拽进了隔间。
就在我疑惑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
“唔，川哥，你好棒啊。”
高跟鞋和皮鞋擦地的响声。
我看着一男一女两双脚从我所在隔间转圈圈路过，然后走进了旁边的隔间。
“川哥，你不是说和那个苏昭只是逢场做戏嘛，怎么今天把她也带来了？”
“今天是我妈的生日宴，她当然得来，再说了，苏昭那个女人平时老给我气受，我不得让我妈教训教训她。”
听此我握紧了拳头，可秦游却从我身后一搂，将我箍进他怀里。
我瞪他一眼，他却刚好顺势低头吻了下来。
我身子不由得一软，任由秦游搂着我。
而旁边隔间也听到了响动，动作迟缓了一下。
“川哥，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害，管他呢，估计和我们一样，也来这找刺激，这不正好嘛，给我们助助兴。”
张川说罢，便抱着女人猛起来，隔板被晃得快要散架了似的。
秦游也在这时候松开了我的嘴，一口含住了我的耳垂。
然后往下，将头埋在我的颈间舔舐。
他手掌在我的腰间游离，然后又缓缓向下移动。
我再也忍不住，给了他一肘击。
“要么弄死我，要么就赶紧给我哥延迟一个月的交货时间，咱们两清。”
我攥起他的衣领，满腔凶狠。
他当然应该讨厌我，而我也等着他的报复。
但不是这样，爱恨纠缠，心碎成了八瓣。
从卫生间走出来，宴会就差不多要结束了。
今天张川摆明了要给我气受，根本就没想要敲定我们的婚事。
我突然想起那天秦游说的话。
如果张川不是救我妈的人，那我便可以换一个结婚对象。
最起码，会更有合作意识。
想到这我等不及要回家找人查清楚这一切。
可没想到张川在后面叫住了我。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
一转身，我看到秦游和张川走到了一起。
“张二公子。”秦游出声。
“鄙人刚到海市，尚未配司机，现在又喝了酒，您不介意让您的未婚妻送我一送吧？”
被叫到的张川嫌恶地扫了我一眼，又对着旁边的秦游点头哈腰。
“自然不介意，感谢秦总今日来参加我母亲的生日宴，以后还望多多照顾我们张家的生意。”
载着秦游一路无话，到地方我开车门要走。
却被他给一把拽回了座位。
“你要干什么。”
我眉头微蹙，看着凑过来的秦游一脸警惕。
“干我们刚才没干完的事情……”
秦游耷拉着眉眼，宽阔的背影将我拢在狭窄的空间里动弹不得。
然后急促吻下，又凶又狠。
电话在此刻响起，像是救命稻草一般。
我捶打着秦游的胸口，他放开我后，眼底还压着浓稠的欲念。
“喂？”
“苏昭，今晚你只要能把秦游陪好了。”
“让他把游城那个项目给我们张家做，你俩的事情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只要你钱给到位，我也不介意我们仨一起生活。”
“你变态吧，你！”我骂完，气愤地挂了电话。
一偏头，我看到秦游戏谑的表情。
眸子暗了暗，回吻了过去。
不同于秦游惩罚似的啃咬，我吻得灵巧而惹人。
伸手解开秦游衬衫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我手指缓缓下移。
秦游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我摸着他精壮紧实的肌肉。
感慨这么多年不见，他确实更有资本了。
“想吗？”
我轻舔他的耳朵，亦如当时他作弄我那样。
然后等到他弓腰想要将我压到身下时。
我一个转身，下了车。
“秦总，已经将您安全送到家，再见！”
我以为是我头一天捉弄秦游，心虚见到鬼了。
所以才能第二天在家里见到他。
可揉了揉眼睛，他一个大活人还真就好好地在我家一楼大厅里站着。
“苏伯父恕晚辈冒昧，没有提前预约，今日就登门拜访。”
秦游一身幽蓝色西装，姿态端正地站在我爸面前。
而后我哥又忙介绍起来。
“爸，这就是我上次跟您提起的秦总，也是……我货物逾期那家公司的老板。”
苏想不好意思地挠头，可秦游却出声解围。
“苏总没必要自责，咱们都是生意人，也都能理解彼此的难处。”
“好好，那咱们就坐下聊吧，秦总正好跟我们家一起吃个便饭。”
等我哥说完这句，我才慢悠悠地下楼。
其实从我出卧室门时，秦游就已经注意到我了，可却愣是没有看我一眼。
正如现在，他就坐在我对面，却看着我爸。
“爸爸，我回来了！”
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女人一袭长裙落地，皮肤瓷白，面容姣好。
这是我姐苏曼，苏家大小姐，前段时间因失恋出国旅行疗伤。
“不是明天的飞机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好让管家去接你。”
我爸满脸慈祥地起身走向苏曼，亲自接过她的行李。
又拉着人坐到他跟前。
“这位是……”
苏曼的位置刚好挨着秦游，她目光从秦游身上又扫向我，意味深长。
“我记得妹妹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怎么，这种事情还能挑选吗？”
“妹妹不会只要是个男人都要释放点骚味，来勾引勾引吧，是价高者得吗？”
看吧，这就是我的好姐姐。
一个甚至都不顾有外人在，就迫不及待将我踩到脚底的姐姐。
其实苏曼和苏想两人才是亲姐弟，当初我爸结婚后出差。
被人设计出了车祸，幸得我妈相救。
我爸车祸后失忆，很自然地和我妈相爱，又孕育了我。
可半年后，苏家人终于找到了我爸。
我爸这才得知原来自己已经结婚生子了。
所以我爸给不了我妈名分，更何况他记忆恢复以后。
才知道他娶的妻子是自己的初恋白月光。
而苏曼，简直和他过世妻子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好了，有什么话你们姐妹俩私下去说，先吃饭吧。”
又是这样，我爸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在我要发火的时候出言讲和。
秦游听后也终于看了我一眼，可眼里藏不住的却是赤裸裸地看好戏。
而后又快速将目光投到苏曼身上。
“苏小姐误会了，我这次来是跟小苏总谈合作的。”
“鄙人秦游，初到东海市，还请苏小姐多多关照。”
小苏总即苏想，我在公司勤勤恳恳这么多年。
却不过混了个二小姐的称谓而已。
只是排名，连个职称都没有。
“苏小姐？”苏曼捂嘴一笑。
“我们这里有两位苏小姐，不知道秦先生喊的是哪一位呢？”
“自然是更风情万种的那位。”
秦游毫不遮掩，公然和苏曼调情，甜言蜜语让苏曼笑得发颤。
“秦先生倒是好眼光，我这妹妹啊，大家都说她像个男人婆。”
“苏昭。”
我姐的目光从秦游身上转到我身上。
“你可别以为订了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谁不知道你那个未婚夫是个花蝴蝶，小心他把女人带到你们的婚床上。”
“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我假装没听见苏曼的挖苦，只盯着自己碗里的粥。
其实这不是苏曼第一次见秦游。
在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们也曾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次，是我第二次见到秦游，当时我被围堵在小巷子里。
“苏昭，你进门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别妄想分走爸爸的爱，你这个没人要的野种！”
当时的苏曼比现在还要过分百倍。
她家里有钱，人又长得漂亮，身边男的女的朋友一大堆。
经常会暗自给我使绊子，找不痛快。
只是这次要更狠一些。
“你妈都已经死了，为什么我妈还不能进门，她又没有破坏你爸妈的婚姻，她何其无辜！”
我前脚吼完，后脚就挨了苏曼一巴掌。
“无辜？”
“要不是你妈，我妈至于会受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她要不是因为被别人指指点点，也不至于郁结于心，这么年轻就没了。”
“苏昭，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妈那个贱人和你这个野种，你们都不得好死，早晚下地狱！”
苏曼说完，就吩咐身边的小姐妹们围了上来。
我看到有人拿出手机，有人不怀好意地站在我跟前。
“你们要干什么？”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我要报警让警察来抓你们！”
那次我是真的害怕了，声嘶力竭地喊着。
打我骂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统统都不怕，可唯独，唯独……
“苏昭，你妈当年不就是用身子勾引的我爸吗，我倒要看看你的身子有多好看。”
“给我扒！”
苏曼说完，便扭头走了。
司机还在校门口等她，她这一转身。
便又是东海市千娇百贵的大小姐，仿佛世间的一切罪与恶都与她无关。
紧接着我感觉有无数双手朝我伸来。
校服外衣已经被人扒掉，只留下里面的短袖。
紧接着扣子也被解开。
我像疯了一样扭动身子，可这么多手，我又能躲开几只。
“放开她。”
秦游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我眼泪模糊之际，他迎着光站在人群后面。
迷迷糊糊间我像看见了天使。
“我说放开她。”
秦游总是那样，说话淡淡的。
好像无论多要紧的事情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他又提起拳头，拳势凶而狠。
瞬间把欺负我的那些人打倒在地。
“谢，谢谢。”
还不等我说完，眼前便被扔过来的校服遮得什么也看不见。
等我扑腾得把衣服拿开，秦游又没了踪影。
可等我后来和秦游谈恋爱时，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疾恶如仇。
但现在我却看不明白他了。
明明见过苏曼最恶心丑陋的一面，却仍能面不改色地和对方调情。
整顿饭我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期间放在碗旁边的筷子被我碰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时。
看见苏曼的红色高跟鞋在磨蹭秦游的小腿。
我一下没了心情，起身说了句各位慢用。
可好像谁都没听见，没有一个人回应我。
我的房间猫眼正好能看到一楼大厅，这个位置当初是我精挑细选的。
如今我像个隐形人，阴暗地躲在房间里偷窥他们幸福的一家三口。
我看到早餐过后，秦游要走。
而送人的任务由原本的苏想换成了苏曼。
看到苏曼看秦游的眼神不一般，像是猎人在看自己的猎物。
还看到我爸望着两人的背影，在思忖着什么。
等到苏曼言笑晏晏地回来。
便看到我们的爸爸正一脸严肃地坐在大厅的沙发中间等她。
“曼曼，你对这个秦游印象怎么样？”
苏曼一听到我爸问她这个问题，瞬间了然于心，但还是做出小女儿家的娇羞。
“爸爸，您问这个干嘛呀？”
“哼。”我爸苏修远宠溺地瞪了苏曼一眼。
“你是爸爸的女儿，你什么心思爸爸难道不知道？”
“说吧，你要是真想和这个秦游好好谈，那爸爸自然要助你一臂之力。”
苏曼一听眼睛都亮了，小跑着扑进了苏修远的怀里。
“爸爸，你对我最好了。”
“这个秦游呢，人长得帅，举止谈吐也谦谦有礼。”
“而且爸爸，苏昭都已经订婚了。”
“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是在她后面结婚，那让全东海市的人还怎么看我！”
苏修远难得哈哈一笑，拍了拍苏曼的背。
“行，既然我的女儿有那个意思，那老爸我就亲自去考察考察这个秦游。”
多讽刺啊，看着楼下父女俩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关心女儿婚姻，在女儿背后撑腰的父亲。
就在七年前，亲手掐断了另一个女儿的至生所爱。
我爸但凡在意那么一点点我的死活，他就能在七年前听说秦游的名字。
那时候我和秦游刚恋爱没多久，我得知他父母双亡。
自己一个人带着一个弟弟，三个妹妹苦苦求生。
我觉得我好像与秦游的心拉得更近了。
相似的遭遇，不服输的精神，让我和秦游像情侣更像战友。
我们一起组队打比赛，一起租房子照顾他弟弟妹妹。
一起学习，一起拿奖学金。
当时整个学校有一多半的人都知道计算机系出了对神仙眷侣。
话传到苏曼的耳朵里，她自然要找我的不痛快。
但我没想到，她这次竟然直接告到了我爸那里。
她说我和男人在外面鬼混，陪男人睡觉，甚至还养了孩子。
苏修远听后二话没说就让我分手。
甚至没有去考察一下苏曼传话的真实性。
我想大约这件印在我心里的伤疤对于苏曼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就像她不高兴碾死地上一只蚂蚁一样小。
所以苏曼甚至都忘了我曾经有个男朋友，他的名字叫秦游。
“那就要恭喜姐姐了。”
我推开房间的门，俯视楼下的苏曼。
“到时候不如咱们姐妹俩办个同场婚礼如何？”
苏曼冷哼一声。
“我的婚礼自然是整个东海市最高规格的，你一个私生女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用一样的婚礼。”
私生女好像是扎在我爸心头的刺，因为他自知对不起他的白月光。
而私生女也是扎在我心头的刺。
因为这根本就是个莫须有的帽子，被硬生生扣在我的头上。
而我亲爱的爸爸，从来没有为我伸张过一次。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恭喜姐姐找到意中人。”我春风得意地看着苏曼。
因为她口中的意中人，就在此时正给我发着消息。
——今晚，德胜酒店。
我走出门，看着眼光下的屏幕里刺眼的几个字，很难得地回了秦游。
——好，一定准时赴约。
晚上整八点，1906的房门被准时打开。
而我却还坐在公司的老板椅上。
十分钟后，秦游来了消息。
——想找死是不是？你给我等着！
看着消息我笑得合不拢嘴。
因为早在中午，我就用另一个手机号加了苏曼。
以秦游的名义。
我想苏曼肯定是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去赴约的。
现在回家刚好能看到她的狼狈样。
可到了停车场，我人却被一只手给拽上了车。
“苏昭，你要是嫌活得太长，我可以让你早点死。”
秦游紧紧掐着我的脖子，双目通红。
我被掐得喘不过气，逐渐窒息。
但我仍然没有挣扎。
我想，反正我苏昭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活着没劲，死了也无所谓。
可没几秒，秦游放开了我。
凭借本能的求生欲，我大口呼吸。
但只吸了一口气，嘴就又被秦游堵住。
吻了很久，秦游才放过我，我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就这么想撮合我和你姐姐，行，那我成全你。”
秦游捏着我的后脖颈说道。
“苏昭，曾经的男朋友现在要做你姐夫了，你高兴吗？”
我虚弱地回应：“高兴，自然是高兴极了。”
秦游摔门而去，而我只是擦掉眼角洇出的一抹泪。
挺胸抬头地像个战士，驶向那个给了我十年痛苦的地方。
不出意外地，我刚一进门，就被苏曼甩了一巴掌。
“我说你个贱蹄子早晨怎么那么高兴呢，合着把我当猴耍呢？”
此刻的苏曼全然没有早晨在秦游面前的淑女样子，面目狰狞得像妖魔。
我想苏曼还是比她弟苏想要聪明一点。
仅从晚上的乌龙赴约就能查到我头上。
“那个秦游明明就是你的姘头对不对？”
“他给你送内衣的事全东海都传遍了，你居然就这么等着看我笑话。”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秦游明明是看姐姐比我漂亮，才转而投向姐姐的怀抱的，怎么反倒成了妹妹的错了？”
“贱人！”又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和你妈一样，都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了的货色。”
苏曼把我一脚踹翻在地，我整个世界都旋转了过来。
倒着的爸爸缓缓走上前，轻抚上苏曼的肩膀。
“曼曼，妹妹这次又是怎么惹你生气了？”
苏修远语气平淡且冷漠。
这同样的嘴脸，一模一样的话语我听了十年。
这十年来，苏修远没有问过一次。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没有说过一句——妹妹也不是故意的。
而是每次都是先入为主地认定我犯了错，认定我该受苏曼的惩治。
“爸爸，你快帮我教训教训苏昭啊！”
“这个贱人明明都和秦游有一腿了，还故意不告诉我们！”
而苏修远在听过苏曼的话后，永远只是先叹一口气。
再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摇头，说上一句。
“苏昭，还不快跟姐姐道歉。”
可今天，苏曼明显气急了。
道歉不足以填补她像个坐台小姐，屁颠屁颠地跑到男人的房间里脱衣服。
还被制止了的下贱事。
“那……曼曼想让爸爸如何处理啊？”
“把她关进暗房里，关一个月！”
“这……”
我爸苏修远看着我犹豫了。
可很快他说出的理由让我如坠冰窟。
“下周公司有个大合作，对方千里迢迢从法国来，还得苏昭去接待一下。”
苏曼撒娇地挽着苏修远的胳膊。
“合作可以让弟弟去啊，实在不行我去也可以。”
“爸爸，你就把她关一个月嘛，求求你了爸爸。”
“不行，这次合作对公司来说至关紧要。”
“苏昭跟这个项目跟了一年多了，她有经验。”
“要不然这样，把她关到合作当天如何？”
我仿佛像可以被交易的畜生。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我面前，商量着对我的判决。
容不得我有任何异议，就被人拖起，扔到了暗房里。
幸亏上次那个女佣出去后，我命人打扫过。
地方不脏，但就是暗，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感。
而且我爸特地命人将暗房修在离主楼最远的地方。
夜晚森森，听不到一点动静。
这是我第二次被关进来。
第一次就是七年前不肯跟秦游分手的那个夜晚。
那天是苏修远最恐怖的一天。
也是我长这么大，最害怕死掉的一天。
其实现在仔细观察苏修远的龙头拐杖，能发现一条裂痕。
那就是七年前打我打断的。
一拐杖敲在我的背上，锃白的瓷砖上被我喷了满地鲜血。
当时就连苏曼也害怕了。
她只是想让苏修远讨厌我，却也不想沾上一条人命。
苏修远一边打我，一边问我愿不愿意分手。
可每次我的答案都是唯一的——打死也不愿意。
最后气得苏修远直接将拐杖扔在了我的身上。
龙头不偏不倚地砸在我的腿上。
然后苏修远美其名曰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清楚。
便喊人把我关进了暗房。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的腿被砸骨折了，只是觉得疼。
等到几天后还不见好转，我这才暗道不好。
喊下人给我爸带话。
可下人们唯苏曼马首是从，以为我只是受不了这地方，找的借口。
后来管家来送饭，发现我晕倒了。
这才将我送进医院抢救。
右腿因治疗不及时被迫截肢。
我醒来后，苏修远的第一句话却是。
“现在还服不服爸爸的管教？”
“去跟那个男生提分手。”
“我听说他正在做什么软件创业是吧？”
“不要，爸爸！”
我面无血色地张口，声音羸弱。
“我听您的，跟他分手，您别为难他。”
我深知对于秦游来说，公司比他的命都重要。
因为他曾对我说过。
他妈妈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也还在叮嘱他，让他好好学习。
他说他一定要干出点事情来，让弟弟妹妹们都能挺起胸膛。
再也不会为馒头涨了五毛钱而难过。
“我可以不为难他，但你必须想办法让他把公司开到别处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这就当作对你不乖的惩罚。”
惩罚，又是惩罚！
轻飘飘的一句惩罚，我的腿没了，秦游的公司也没了。
我恨苏修远，自他从我病房走出去的那个背影开始。
我就发誓要让他亲眼看着我苏昭一步一步，拿走他所有珍重的东西。
我在黑暗中抱紧自己的腿，虽然科技发展。
这腿外观颜色上和真的没什么两样。
但手感还是冷冰冰的机器。
不知过了多久，暗房里突然透出一丝光线。
是下人们来送饭了。
现在的饭菜倒是比七年前要好很多了。
要说七年前我还堵着一口气，以绝食的方式来向苏修远证明自己没有错。
那现在的我，已经能吃得满嘴流油了。
不在乎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在乎你。
我前半辈子收获的爱很少，妈妈是一个，秦游算半个。
所以我就更应该学会爱自己。
暗房里的每天都像是度日如年，可我还是坚持下来了。
没有疯，也没有胡言乱语。
在谈合作的当天五点钟，管家将我放了出来。
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回屋泡了个热水澡，就赶去了公司。
“你好，慕先生，我是修远集团的大小姐，苏曼。”
到公司看到的第一眼，是苏曼的背影。
她整个身子挡住了合作方，让我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不过没关系，我不用看也能知道是谁。
而恰在此时，合作方开口。
“苏家大小姐？我们这里又不是什么名媛聚会。”
“大小姐来凑什么热闹，我想请问之前与我们谈合作的苏总在哪里？”
“您好，我就是苏总。”
苏想又不知道是从哪挤出来的，谄媚地上去握手。
可人家合作方连手都不愿意握。
“我记得苏总是位女性吧，您又是哪位？”
“您好，慕先生，好久不见！”
我不卑不亢地走上前，公司员工自动为我开道。
而那个被称作慕先生的人，握紧了我的手，有些失态地微微红了眼圈。
就算苏曼和苏想再不满，我也还是稳坐主位。
游刃有余地同慕先生交谈，又提出了这些天在暗房里我想的一些新的想法。
人有时候就这样，眼睛看不见了，心却会更通透。
可我想明白了项目，却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今天苏曼是跟秦游一起来的。
还是以情侣的身份。
待合作谈完，人走后，慕南风才缓缓起身。
“想吃点什么，慕先生？”
而慕南风只微微蹙眉，眼睛却饱含温柔。
“怎么还叫慕先生呢？”
我同他对视了几秒后，两个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我才重新伸手。
“好久不见，师哥。”
我为什么那么有底气地能跟苏修远说一定能拿下和The Sun的合作。
为什么说这个项目非我不可。
因为我才是The Sun的幕后老板。
这次的合作，便是冲着他苏修远来的。
和慕南风到公司楼下，他去开车，我在停车场出口的角落里等他。
可嘴突然被捂上，我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人也从挣扎变得坦然。
“不都是我姐的男朋友了，还来找我做什么，不怕被我姐看见？”
“就算被你姐看见，她也只会觉得是你勾引我的，苏昭。”
秦游在我耳边幽幽说道。
话音顿了一下，手摸上我的脖子，又来回磨蹭。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违约金这件事，只有我开口提出结束，才能结束。”
脖子上的力道猛地加重，我人被贴到了秦游跟前。
“这些天我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没接？”
“她没告诉你？”
我探向秦游的眼睛，见里面尽是疑惑，便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苏曼又怎么会故意揭示自己的恶劣。
扬言是自己把妹妹关进了暗房里呢？
至于秦游，消失这么多天。
他只会认为我在躲他，哪里关心我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伤害。
“没什么。”
我突然就失去了解释欲。
“这几天都忙着和The Sun谈合作，没能顾及秦总的感受真是不好意思。”
“不过，我相信就算我不在，秦总也还是被陪得很好吧？”
秦游微眯着眼睛，似在观察我。
而后又舔了一下我的耳朵，牙齿磕在耳骨上，有种酥酥麻麻的痒意。
“怎么，吃醋了？”
“我哪敢吃她苏曼的醋。”
“不过是想提醒一下秦总，苏曼可不像我这么好欺负。
要是知道你对她怀着算计心思，她能扒了你的皮！”
我说完就要走，人却被秦游死死拽住。
“我倒是觉得你姐比你风趣多了，尤其是在那方面。”
话重重落在了我的心尖上。
我搞不懂自己是在嫉妒苏曼，还是仅仅觉得他们俩恶心。
“放开我！”
我紧咬着牙关，恶狠狠地看着秦游，然后拼了命地甩手。
可秦游的大掌仿佛铁钳，将我的手腕紧紧箍住。
“放开我！”我再次冲秦游吼道，而他的脸色也越变越难看。
“她说让你放开她，这位先生，您是没听见吗？”
几近绝望之际，身后一道温暖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
让我悬着的心平稳落地。
“先生，您这样对待一位女士，实在有失风度，更何况……”
慕南风话音顿了顿。
“您抓着的女士，还是我的女朋友。”
说话声落地，秦游有明显的震惊。
我便趁着他愣神之际，赶紧跑到了慕南风的身边。
“不知道从哪来的神经病，吓死我了，我们赶快走吧。”
我刻意冲着慕南风撒娇。
语气绵软，是秦游从未见过的模样。
慕南风开着车一路行驶，起初他死活不告诉我要去哪里。
可当路过一条小巷子，街边的店铺越来越熟悉。
车子在我们大学旁边的美食城停下。
“在国外这么多年，最怀念的就是他家的卤肉饭了。”
慕南风自说自话，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踏进店门，我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还在上学的时候。
其实最喜欢吃卤肉饭的不是慕南风，而是秦游。
当时是我俩的第一次约会，秦游这个人，性子别扭得很。
从白天约我去看电影，到逛街，再到游乐场玩。
直到晚上了，也没和我说过几句话。
我当时一个人生闷气，不理解为什么追我。
让我做他女朋友，可这个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直到气得我肚子叫了起来，秦游问我是不是饿了。
我闹了个大红脸后，他突然向后面跑去。
当时我还以为他不要我了，要跟我分手。
一边骂他没有绅士风度，就算分手好得也先把我送回寝室啊。
一边骂自己脑子进水了答应做他女朋友。
就是在狼狈地蹲在马路牙子上抱头痛哭时，秦游端过来一碗卤肉饭。
“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骂我。”
我噗嗤一笑，看着碗里又红亮又大块的卤肉，狼吞虎咽了起来。
“慢点吃。”慕南风惊讶于我的吃相，抽出一张纸来给我擦嘴。
可却被我不动声色地躲过了。
“真好吃，师哥，我能再来一碗吗？”
慕南风笑着看我点点头，自己也挖了一勺，可神色平平。
“刚刚那个男人，是不是秦游？”
他突然谈起这个话题。
我没出声，只是吃着碗里的卤肉饭，点了点头。
“我就说嘛，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毕竟也过去这么多年了。”
“可是……”
慕南风停下手中的勺子。
“为什么你的前男友会出现在苏曼身边？”
“你可别告诉我她硬抢走的。”
我艰难咽下嘴里的米，只觉得这米比平时要硬，咯得我嗓子生疼。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姐那人你也是知道的。”
“就喜欢长得帅的，这东海市的帅哥都快被她给谈完了。”
我假意调侃，可慕南风轻而易举就看穿了我的逞强。
坐在我对面的男人默了默。
“小昭，当年的事，你应该跟秦游讲清楚的。”
“师哥，你觉得我能讲什么？”
我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抽出来，声音苦涩。
“当年秦游公司失火的事虽然不是我干的，但当时我也在场。”
“是我趁乱偷了秦游公司机密，导致他破产。”
“况且当年的那场火灾，造成秦游学妹重伤住院，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没有苏醒。”
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卤肉饭里。
原本美味的卤肉饭掺杂了苦味，就像我和秦游的爱情。
曾经万般美好，但终究是回不去了。
送走慕南风后，我又一个人喝了很多酒，醉醺醺地回家。
苏修远现在住的房子是他结婚时，他老婆亲自设计装修的。
一幢欧式小洋楼带个后花园。
房子很大，也很精美漂亮，但就是没有人味。
人都已经睡下了，一楼静悄悄，黑漆漆的，月光洒进来，有点像鬼屋。
我晃晃悠悠地往二楼走，鞋跟刚碰到台阶。
大厅的灯“啪”地亮起来。
刺得我闭上了眼睛。
“这么晚才回来，不会是被谁伤了心吧？”
是苏曼。
她走过来在我身边闻了闻，又嫌弃地捏住了鼻子。
“这是喝了多少酒啊，臭烘烘的。”
“怎么？是不是秦游不要你，你伤心了。”
我闻言眉头一紧，按理说秦游才不会跟苏曼提起我们以前的事。
若是让苏修远知道了秦游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那他肯定又会去找秦游的麻烦。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试探道。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你为了勾引秦游，才故意把自己的内衣扔在他的房间里的。”
“可惜啊，秦游没上当，还当众还了你内衣，好让你死了这条心！”
听到苏昭说的话后，我才缓缓松了口气。
紧接着却又被她当头一棒。
“我和秦游要结婚了，就订在下周四。”
“他答应了？”
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看到苏昭得意地点了点头，才勉强勾了勾唇。
“那就提前祝姐姐新婚快乐了。”
“同喜同喜。”我都走到二楼了，苏昭才又扯着嗓子喊道。
“爸爸没跟你说吗，他一听我要结婚了，所以想把你的婚事也安排好，今天还亲自去了一趟张家呢。”
我没再理她，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张川发消息。
——我爸今天去你们家了？
很快，对面头像冒出来一句话。
——是啊，他说你姐要结婚了，不如就和我们一起，都订在下周四。
——那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