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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助理快要哭出来了。
“没错顾老师,那就是沈小姐,沈小姐死了。”
死了两个字在顾明舟大脑里轰地一下炸开。
他面色灰白地靠在墙上,手指止不住地颤抖。
就在这时,柳思思追着跑了出来。
“明舟哥哥,你怎么还没回来啊?姐姐找到了吗?”
她伸手要去挽顾明舟的胳膊,视线却在看到我尸体的那一刻大叫了声。
“啊!是谁这么恶毒,把尸体化成姐姐的模样?”
一句话,成功提醒到了惊愕交加的顾明舟。
顾明舟从恐惧中清醒过来。
“一定是沈舒染这个女人搞得恶作剧!保安在哪儿?谁允许你们放陌生人进来的?要不是你们工作失职,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大声吼着,劈头盖脸地把小助理和安保人员全都骂了一顿。
不得不承认,在看见我脸的那一刻,他吓到了,也慌了。
我默默地看着他虚张声势的怒吼,眼底满是嘲讽。
尸体都摆在面前了,他还不肯相信。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小助理也是一脸惊诧。
他委屈道:
“顾老师,这就是沈小姐啊。整个殡仪馆除了我们,哪儿还有别的其他人?”
顾明舟脸色惨白地说不出话。
柳思思瞪了他一眼,声音婉转。
“我记得姐姐以前也是学遗容整理的,她能化出一个跟自己相似的妆容应该很容易吧?”
我愣了愣,她不知道我的手已经废了的事吗?
我告诉过她呀。
连拿筷子都手抖的人,我早就拿不起这些工具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
“再说,好端端的,姐姐怎么会死呢?这肯定是她的恶作剧,想让明舟哥哥为她担心罢了。”
“对,肯定是这样!”顾明舟想也没想就肯定了她的话。
他一脸怒容,“我现在就去给沈舒染打电话,让她立刻滚过来解释清楚,私自对殡仪馆的遗体动手,别想让我保她!”
顾明舟扔下他们两人,大步走回办公室,拿起手机就给我打电话。
然而,手机对面却迟迟没人接听。
他只好给我发语音,一句比一句嗓门大。
“沈舒染,闹够了吗?”
“闹够了就赶紧滚出来!”
“谁让你敢动殡仪馆的遗体的,你配吗?”
“再不出现,你就等着我跟你离婚吧!看离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发完消息,他就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
像是在等着我回复。
然而,几分钟过去,我没有回他。
十分钟过去,我也没有回他。
半个小时,我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顾明舟慌了。
他赫然起身,朝一号停尸房跑去。
那里已经被围起来了。
我的尸体被法医放在冰柜中。
不用再多看,他们也得出了结论。
我是被关在棺材里挣扎窒息而亡的。
现在只等调查清楚事情真相,我就能入土为安了。
“沈舒染,别演戏了,我知道你就是想让我担心。”
他手上拿着几样卸妆的工具。
“我知道你在暗处看着。行了,我现在承认我很担心你,你可以出现了吗?”
“只要你出来好好跟我认个错,我就原谅你,不惩罚你了,行了吧?”
他像是宽宏大量一样,等着我回应。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我淡定地看着顾明舟恼羞成怒。
“好,你不回答我,我现在就给这具尸体卸妆,等我将死者恢复原貌了,一定通知他的家属追责!”
6
他拿起卸妆工具,狠狠地在我的脸上揉搓。
一下不行,揉两下。
两下不行,揉三下。
直到他卸了两遍妆。
才发现,尸体的面部表情除了更加狰狞外,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咚”,顾明舟手上的卸妆水落在了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尸体,双手颤抖地去摸我的脸。
“染......染染?真的是你吗?”
“不,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给你留了条缝啊!”
“染染,你别吓我,你快起来!”
“沈舒染,你听见没有,我不许你死!”
顾明舟骤然跪倒在地上,双眼通红地拉着我的手。
小助理听见动静,连忙赶过来。
他现在也很害怕。
算起来,他也是害死我的间接凶手。
如果那天,他偷偷把我放出来,或者悄悄报警。
也许我就不会死了。
但没有如果。
小助理脸色苍白地靠在门口,劝他先离开,不然还不知道会感染上什么疾病。
顾明舟却死死地扒住冰柜。
“我不走!我要知道舒染怎么会死在这儿?你去查,立刻去查!”
他大吼着想将小助理赶走。
小助理想说什么,可目光落在他脖子上升起的一块红疹,瞬间脸色惨白,跑了出去。
等小助理离开,顾明舟才紧紧握着我的手,跟我说对不起。
人都死了。
要他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呢?
“染染,我们不是说好今年就备孕要一个孩子吗?你怎么能扔下我就走了呢?”
“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孤单吗?”
顾明舟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一副爱我至深的模样。
我越来越恶心。
不明白他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深情。
明明害死我的人是他自己啊!
他为什么还要做作?
我看着顾明舟为我擦脸,给我换衣服。
他说他要亲自给我做遗容整理,让我漂漂亮亮的离开。
这温柔的语气,是我和他交往这么多年来从未体会过的。
但我并不感动,只觉得一阵恶寒。
他一边给我换衣服,一边跟我说话。
突然,他动作一顿,眼神陡然落在我手腕上的一条疤痕上。
他双手颤抖,迅速地检查起我的两只手。
发现我两只手腕上都有同样的伤疤。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染染,你手上怎么也会有这两道疤痕?”
他伸手摩挲着这两条令我阴影至深的伤疤。
我回想起曾经。
顾明舟的父母欠了高利贷,然后扔下他跑去了国外。
债主来找他要钱,他没钱还,债主就要挑断他的手筋,让他变成一个废人。
我为了保护他,独自跟债主商量,用自己的手来换他的手。
于是,作为曾经遗容整理学天赋最高的我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生涯。
一辈子也拿不起化妆刷了。
那时候我还怕他担心,特意躲去老家养了半年。
只不过,他说“也”?
还有谁也有这样的伤疤?
我疑惑的同时,顾明舟已经给曾经的债主打去电话了。
“贱人!你们明明说只要我一双手,为什么废了思思的手后,又动了沈舒染?”
债主被他骂得莫名其妙,“什么思思不思思?老子不认识。倒是你,一个大男人,躲在自己女朋友背后像个孬种。
我真是佩服沈舒染那个女人,为了你,居然敢单枪匹马地闯到我的地盘,让我废掉了她的手,呵呵。”
7
顾明舟面色惨白地挂断了电话。
一行泪从他眼里滑落出来。
他大概是想起当年我突然说不上班,不想干这行的事了。
那时我还天真地问他,下半辈子愿不愿意养我。
他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沈舒染,你没有手吗?为什么还要别人养?”
几年前扎出去的飞镖终于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