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秦默挣扎着推开沈凌昭:“既然我们没有未来,你为什么还要招惹我?”
“阿昭,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废物。”
“我留不住心爱的女人,现在甚至留不住奶奶临终前交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匍匐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我这才依稀看清应该是块翡翠。
秦默将碎片攥在手里悲痛开口:“这是奶奶三步一叩首给我求的平安扣,奶奶没了,平安扣也碎了,阿昭,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人了。”
沈凌昭拿出手帕给他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语气心疼。
“不会的,你还有我。以前你护我平安,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她将秦默扶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语气冰冷:“季遇,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默的奶奶是他唯一的亲人,你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吗?”
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的全名,没有丝毫感情。
我拉住她要离开的手:“我没有。”
见她不信,我又想起什么,高声道:“查监控,你看了监控就知道我根本没碰到他。”
“凌昭,你信我。”
她似乎有些动摇,却听见秦默字字泣血:“季爷,万人敬仰的季爷。您的意思是我故意拿奶奶的遗物来陷害您?”
“阿昭,如果你不信我,根本就不需要看监控,我现在立刻了结自己。”他掏出一把枪抵在头上,语气决绝。
秦默在赌沈凌昭对她的感情,而我也在赌。
很显然,我输了。
沈凌昭夺过手枪挽着秦默离开,秦默走到我身旁时挑衅地撞我。
我再次拉住沈凌昭淡淡问:“在你心里,是不是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她怔愣了一瞬,又甩开我的手嘴里一字一句:“如果你容不下秦默,那这个婚不结也罢。”
7
这天晚上沈凌昭没有回家,我接过管家泡好的热牛奶昏沉睡去。
半夜,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脖子。
“谁?!”我钳制住这双手沉声问。
“阿遇,有时候我真想把你就这样掐死,可是我舍不得,你说怎么办?”
我松开手,语气平静:“不是说不结婚了吗?”
沈凌昭像以往般钻进我的怀里,似是要将身体融入我的骨血,我又闻到她身上的檀香味。
我起身避开她的触碰,不发一言。
“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不要干涉我和秦默的一切,你仍然是南城最尊贵的男人。”
她在床上趴着慢慢靠近我,有些不耐烦:“阿遇,你应该懂,我在给你递台阶。”
我当然知道,可这次我不想要这个台阶了。
我太了解沈凌昭了,她在南城一手遮天,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有人不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灯光乍亮,我的太阳穴抵上一把冰冷的枪。
我转头努力想对上她的双眼,往前凑近:“如果当年我没有遇见你,我可能已经是南城最优秀的医生,或许现在已经结婚生子了。”
我握着她的手抚摸我的眼睛:“当年带我的老师说,我这双眼睛是他见过最敏锐的眼睛,我能做世界上最精密的手术,出错率甚至和人工智能不相上下。”
她有些慌乱地抽回手,抵在我头上的枪也放下。
我继续说:“凌昭,你认为我喜欢做绑着丝带的金丝雀吗?”
“我是为了你才留下的。”
沈凌昭气息有些紊乱向后退:“别说了......”
我再次向她逼近:“我从来不觉得因为救你变成瞎子是件遗憾的事情。”
“可今天,你把枪口对准了我。”
她慌忙起身,却被我的行李箱绊倒。
“你要走?”
我将她扶起来轻声道:“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不用来送我。”
“既然你心里的人是秦默,就不要辜负你们彼此惦记的三年。”
她伸手扑进我的怀里,慌乱又笨拙吻上我的唇,我紧闭牙齿不给她攻城略地的机会。
她微微用力,口腔里瞬时弥漫腥甜的味道。
“阿遇,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她一边亲吻我,一边解我的纽扣。
“你眼睛不好,你在外面怎么生活?乖乖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有些不服气,梗着脖子叫停她不安分的手:“你说过,容不下秦默就不结婚。”
“我就是容不下他,我就是不想他在我面前碍眼!”
她一口咬上我的耳垂低笑:“以前我竟然不知道我的阿遇是个醋坛子。”
“秦默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为了保护我受了很多伤,他现在孤身一人,我不能不管他。”
“他于我而言除开前男友这个身份,其实更像我的哥哥,你能理解吗?”
细碎的沉默后,我将她压在床上,嗓音嘶哑:“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翻身跨坐在我身上,我自觉地去拿枕头下的丝带,她却将我的手按住。
“今晚,我想你看着我......”
8
这晚之后,沈凌昭对我更加无微不至,很长一段时间秦默都没在她身边出现过。
她带着我去追南城的第一场日出,和我一起守落日,我们在夕阳下拥抱亲吻。
我看不出具体的景象,她便拉着我的手一字一句的描述。
沈凌昭应该是真的爱上我了。
沈父得知我们的近况心情很好,他笑吟吟地说:“阿昭这是收心了。”
王医生说我的眼睛已经恢复了50%,日常的用眼基本没有问题。
我想将这件事情作为新婚礼物送给沈凌昭。
可是婚礼前夕,秦墨不顾管家阻拦,敲开了我们的房门。
“阿昭,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秦墨背着最简单的挎包,颀长的身影在逆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沈凌昭拢紧了外套声音焦急:“为什么突然要走?”
秦墨自嘲地笑了笑:“我烂命一条,到哪里都可以野蛮生长,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在你们面前碍眼。”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一块平安扣,我依稀瞧着有些眼熟,正是他之前诬陷我摔碎的那块。
“我废了好大的劲才把这个平安扣粘好,既然我要走了,奶奶的祝福留给你,它会替我守护你。”
他顿了顿,脱下脚上那双沾满泥泞的鞋走进卧室到我跟前。
“季爷,阿昭小时候爱偷喝沈爷的酒,长大了又经常应酬,所以胃不好,你有空的话记得给她熬点白粥。”
“她老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再冷的天也只爱穿皮衣,你要叮嘱她天冷加衣。”
“还有啊,她总是......”
“够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凌昭打断。
“我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哪怕我和阿遇结婚了这一点也不会变,你为什么非要闹?”
秦默沉默了半晌,我能听见他攥紧拳头发出的咯吱声。
他突然提高音量,语气里夹杂着哀怨和痛苦。
“你都要和别人结婚了,你凭什么可以照顾我一辈子?!”
沈凌昭紧紧拉住他的手:“我和阿遇说好了,你就像我的哥哥,他不会容不下你。”
“哥哥?”秦默冷笑一声随即发出疯魔般的笑声。
“我算你哪门子的哥哥?”
“我们曾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你现在要我做你的哥哥,让我看着你们幸福甜蜜。”
“阿昭,我做不到!”
说完他留下决绝的背影要离开,却被沈凌昭抓住。
“你去哪里?”
秦默嗓音嘶哑:“奶奶走后我早就没了念想,只想着尽快回到你身边。”
他转头看我一眼:“没想到你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阿昭,永别了。”
他挣脱沈凌昭的手跑得飞快。
沈凌昭看了我一眼跟着他飞奔离去。
我的胃突然翻江倒海似的疼,我踉跄着下楼,打开门的一瞬间被白茫茫的一片刺痛了双眼。
从不下雪的南城,如今遍地苍茫。
9
我赤脚站在雪地里分不清方向。
只能跪在地上摸索着深深浅浅的脚印。
是了,是右边。
我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在漫漫雪地上寻找沈凌昭的身影,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也不知道磕碰了多少次。
终于在一个转角我听见了她和秦默的争吵声。
“秦默,把枪放下!”
“你别过来!我不想伤到你!”
沈凌昭一向果决的语气带着祈求。
“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放下枪?我们谈谈好吗?”
秦默闻言似乎有些动容。
“阿昭,我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你一个人。”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只要不结婚,我可以一辈子在你身边陪着你,哪怕只是作为保镖。”
他低沉的嗓音染上哭腔:“别和季遇结婚,我知道你只是迫于你父亲的压力,你不爱他的对吗?”
沈凌昭没有说话,我也在等这个期盼已久的答案。
她到底爱不爱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久到我的耳边只有雨雪呼啸而过的悲鸣。
“你说啊!你说你不爱季遇!”秦默的嘶吼打破了这首交响曲。
我的眼睛在这时恢复清明。
沈凌昭将浑身颤抖的秦默抱在怀里,他们紧紧相依,美得像一幅画。
而我,不过就是一个笑话。
“好,秦默,我从没忘记过你,我还爱你,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秦默的脑袋低垂放在她的肩膀上,直直看向我。
他朝我勾起嘴角低喃:“阿昭,吻我,像以前一样。”
沈凌昭闻言似是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慢慢踮起脚尖。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朝沈凌昭飞奔过去,将他们二人分开。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可颤抖的语调还是出卖了我的内心:“阿昭,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凌昭转头看见我时怔愣了一瞬,下意识想要扶起跌倒半跪在地上的我。
可陈默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枪,重新抵在自己的太阳穴。
“你如果敢碰他,我就立马死在你面前。”
“让他走!”伴随着一声咆哮,沈凌昭重新回到他身边命令我:“阿遇,你先回去。”
“不许叫他阿遇!”子弹上膛,沈凌昭惊慌失措。
“好好好,你别激动,季遇,你滚吧。”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片冰天雪地中冻结。
残破的灵魂控制我的躯体与他们这对璧人擦肩而过。
我终究还是......赌输了啊。
砰——
一颗子弹顺着我的脸颊擦过,留下一道血痕。
我听见沈凌昭怒吼:“谁允许你朝他开枪的?!”
秦默惊恐答道:“不是我,我没有。”
而不远处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十几个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条很狰狞的刀疤,当他凑近我时,我才看见他几乎半张脸都没有了。
他踩着我的手指,抓住我的头发轻笑:“沈大小姐真是艳福不浅,既然你犹豫不决,那不如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后颈窝传来一阵剧痛,我倒在雪地里失去意识。
10
再睁眼,我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嘴里还被塞了又脏又臭的抹布。
秦默也被绑在我的旁边,他嘴里呜咽着好像骂得很难听。
沈凌昭就站在距离我们五米左右的地方,身后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用枪牵制着她。
刀疤脸一巴掌打在秦默脸上咒骂:“堵上嘴都不老实,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了!”
闻言立马有手下亮出匕首走到秦默跟前。
沈凌昭撕心裂肺地吼叫:“不要!放开他!你说你的条件。”
刀疤脸示意手下住手,摩挲着下巴语气玩味:“沈凌昭恐怕你没搞清楚状况,现在是我在跟你玩游戏,怎么玩、什么时候结束,都是由我说了算。”
沈凌昭从小就在南城摸爬滚打,虽然刚才失态,现在却逐渐回过味,面色慢慢变得平静。
“我记不清哪里得罪过你,不如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就算是死,也能做个明白鬼不是?”
刀疤脸冷笑一声,一脚踹在我的肚子上,我呕出一大口鲜血。
“五千万,你可以带一个人走。”
沈凌昭语气坚决:“给你一个亿,两个人我都要。”
刀疤脸用脚狠狠踩住我的脸,我就像一只蝼蚁,被人无情的碾压。
他轻快地笑着:“游戏规则是我定的。”
秦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嘴里的抹布吐了出来,他凄厉地喊着:“阿昭,救我!”
沈凌昭焦急大喊:“你不就是要钱嘛,我给你两个亿,你把他们都交给我。”
刀疤脸的手下用刀抵在秦默的脖颈厉声道:“我说了,游戏规则是我定的,只能二选一。”
沈凌昭紧紧皱眉,仍然耐着性子安抚他:“我看你也不是亡命之徒,你想想你的妻儿,我们根本没必要将事情闹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