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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21

陈盈想起了无条件站在春桃妹妹身边的闻野,手臂上被拽得生疼的触感,让她心中闷堵凄凉的慌。眼泪越发控制不住的涌出,她重重的抹了一把眼泪,手背上一片冰冰凉凉。

什么都不问,上来就只会指责她无理取闹。她也是个活生生、有感情的人啊。

陈盈一点点掰开他的手,倔强的抬头反问:“章泽朗,是不是在你心里没有遵从你的说的话,我就永远都是错误的我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你总是对春桃妹妹和闻同志有意见,那你想过没有,愿意伸手帮助刘老师的春桃妹妹为什么每次都会看不顺眼你呢她的喜恶都写在脸上,有什么就说什么,比你好太多了。你太高傲了,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和看到的表面。”

“我知道,我爸妈收了你远高于别人家娶媳妇的彩礼。如果你仅仅是想要一个伺候你、照顾小月和小星的保姆,那就麻烦你以后别再对我说那些奇怪的话。”

“我会误会的。”

陈盈说着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春桃妹妹说的对,她现在也好讨厌自己这副哭哭啼啼的丑陋模样,半点都坚定不起来。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就仿佛离不开章泽朗了。

说这些话,她甚至都不敢和章泽朗多对视一眼。

她陈盈,就是个畏手畏脚的胆小鬼。

陈盈鼻子酸涩不已,攥紧肩上的包袱带子,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前面就到村子了,熬着能走回去的。身后依旧没有动静,好像她的那一番话在那人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也是,一时冲动说这些可笑的废话做什么,徒增笑料罢了。

章泽朗永远都是这副冰冷沉静的模样,无论什么事情脸上都不会有多余的表情。结婚的那一天,也不曾见到他笑过。就感觉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高兴或激动的了。

陈盈望了望远处的湛蓝天空,突然就想时光倒流,一切回到刚结婚的那两个月。

她不要再上赶着去讨好章泽朗了。

——

另一边,甜蜜恩爱的小夫妻也在回家的路上。

陈春桃抱着男人粗劲有力的腰,感慨道:“啧,不知道陈盈这软包子回去会不会和姓章的吵架。”

神态没有一点挑拨离间的羞愧感,还充满了期待。

软包子真是丢陈家人的脸面,被一个面瘫男各方面压制的死死的,居然还想法设法的帮他说话。有点点生气,不是说女主吗怎么连个臭男人都拿捏不住啊。

闻野要敢这样冷眼相对,明儿就踹飞了他!

闻野不客气的说坏话:“媳妇儿,我觉得那章鱼看我们的眼神不对,跟看仇人差不多。筐里这些玩意儿,要不下午我给退回去吃着不安心。你要是想吃,我这两天托人去买。”

什么狗屁男人,居然还敢瞪他媳妇儿!手痒痒的,要不找机会抠他眼珠子

不行不行,抠眼珠子是犯法的。他可是要当好人的,不能干这种缺德事。

要不说这两人能成夫妻呢,陈春桃听到’章鱼‘这外号,噗嗤笑出声,“章鱼这称呼,你咋想到的啊。以后就喊他章鱼吧,反正我也不想提及他的名字,讨厌死了。”

“退什么退啊,等下拿回去,野鸡今晚就让于婶给炖汤,那兔子毛绒绒的看着还怪可爱。”

闻野说:“那把兔子养起来院子挺大的,养只兔子应该不占地方。”

陈春桃一脸嫌恶的拒绝:“不要。养起来岂不是我每天都能想起软包子和臭章鱼了。你找时间把兔子给爸妈送去,给他们加餐。”

闻野想想也是:“好。”

安静了几秒,他拐弯抹角的询问:“媳妇儿,你和章鱼是之前闹过不愉快吗感觉你俩不太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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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鱼最好是没欺负小桃子,要不然……拳头硬了。

陈春桃轻飘飘的说:“谁知道呢,可能是他无意看到我收了好几个男同学的礼物吧,哦,那天是我生日,班里大部分人都送了我生日礼物,男女都有;也有可能是我初高中那几年在学校太受欢迎了,走哪儿都有人围着。”

“他这种孤家寡人,嫉妒了吧。”

陈年旧事,说给闻野听听无所谓。

她长得好看,有一些追求者怎么了那只能证明这些人没有眼瞎。

收礼物更没毛病了,别人心甘情愿给的,她为什么不收脑子又没病。再说了,她一直都和男生坦坦荡荡的,从没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就有出格的行为。

闻野当然没有多想,但他还是有丢丢嫉妒和失落。

“媳妇儿,要是我在学校时遇到你就好了。”有他在,还有这些人屁事!

陈春桃:“没办法,谁叫你没能早点找到我呢。”

闻野突然感觉隐藏的情敌好多,想法一瞬诡异起来:“媳妇儿,章鱼该不会是喜欢你吧想另辟蹊径,引起你的注意”

陈春桃有点想yue,无语了好几十秒才说:“闻野,你能别说这么吓人的猜想的吗章鱼是陈盈的,不可能喜欢我。倒是你,成功把我恶心到了。停车停车,我想吐。”

她快速下车,蹲在路边一阵干呕。

很好,迟来几个月的孕吐被闻野两句话整出来了。

什么都没呕出来,但发红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好半晌,陈春桃才缓过来,有气无力的冲身边男人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闻野手足无措的弯着腰,手掌轻轻的在她背上顺气:“媳妇儿,我错了。”

啊啊啊,他完蛋了。

嘴贱这么一下干什么啊!

陈春桃微笑都微不出来,双手撑着大腿站起来,语气淡淡的:“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乖乖当几天哑巴吧。等我心情好了,再和我说话。”

好气!

方才还恩恩爱爱的小夫妻,陷入了冷战。确切来说,是陈春桃单方面针对闻野的冷战。

孕吐太折磨人了,就好像一瞬间强化了味觉和嗅觉,一点怪味腥味都闻不了。午饭于婶碰巧做了个水灵灵的鸡蛋羹,放在往日,她吃着别提多美味了。

今天,于婶刚把撒着葱花和淋上香油的鸡蛋羹端上桌,陈春桃就闻到了空气中隐隐飘散着的蛋腥味。

跑出去弯腰又是一阵干呕。

于婶都懵了:“春桃,你不喜欢鸡蛋羹了吗”

闻野刚想张嘴解释,就想起小桃子让他当哑巴的话,想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陈春桃嘴里泛酸,接过递来的温水漱了漱口:“于婶,你把鸡蛋羹端下去吧。我闻着不舒服,以后也别做鸡蛋羹了。”

即使鸡蛋羹端了下去,她午饭还是没吃什么。刚下班那会儿的饥饿,在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时没了胃口。随意的吃了两口米饭和凉拌的茄子,就回屋躺着歇息了。

闻野几口吃完午饭,想回屋陪着媳妇儿午睡,又怕自己的存在让她心情更不好了。

“于婶,孕吐吃什么能缓解啊酸的吗”他魂不守舍的飘到厨房,虚心请教。

于婶说:“不一定,每个女人不一样的。我记得春桃不爱吃酸的,不过怀孕口味也有可能跟着改变,你可以备点酸的在家。”她不解的问:“春桃好端端的,这怎么孕吐了之前我没见她有这症状啊,还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心疼妈妈的。”

闻野心虚的撇开眼,没说话。

倒不是怕于婶知道是他说错话的缘故,而是觉得小桃子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因为这个孕吐的。

“于婶,竹筐的野鸡晚上炖了吧。核桃倒出去晒干,兔子别动。”

于婶不赞同的说:“这怎么能行,鸡汤油腻,春桃大概是吃不下去的。要不我给养起来等春桃好些了,再杀了炖汤”

闻野想好了应对方法:“没事,你到时候把汤表面的鸡油撇掉,鸡腿一定不要切碎,最好是把鸡腿表面的鸡皮给扒了。蘸水我晚上来弄。”

小桃子最喜欢吃鸡腿了,还说过鸡腿和他调的蘸水是绝配。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傍晚。

陈春桃下班回到家,就瞧见早早等在院子里的严嘉美,不由露出笑容来。

不敢上去讨人嫌的闻野暗自松了口气,幸好他下午没冲动的去找严嘉美,让她今天别来了。要不然又有得他哭了。好在媳妇儿生气归生气,上下班还愿意让他接送,就是不能和媳妇儿说话的日子太痛苦了。

去厨房叮嘱了于婶几句,他就拎着兔子往家属院走去。

刚进家门,就迎来了亲妈的一顿严肃询问。

“你惹春桃生气了”疑惑句,但语气肯定。

闻野被堵在家门口,讪讪的应付:“没,没有。我怎么会呢。妈,这是小桃子让我给你拿来的野兔……”

他妈消息这么迅速的吗!一下午就知道他做错事了。

姚秀年没看兔子,觑了小儿子一眼,不想让邻居看笑话:“进来再说。”

在厨房的闻成荣走了出来,和姚秀年坐在一起,表情严肃的看着闻野。

聪聪蹲在一边,好奇的摸着地上的兔子。

“闻野,你莫诓我。中午我看到你送春桃,她可是一句话都没和你说,直愣愣的就走了。”姚秀年不爱插手小夫妻之间的事,给双方都留有空闲的余地,大家都好。

小夫妻吵吵闹闹的很正常,说不定今儿吵了一架,明儿早上就和好了。

但春桃现在怀着孕呢,容不得闻野这小子乱来。

闻野在爸妈面前混账惯了,难得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不小心说错话了,春桃不高兴了。”

姚秀年冷笑:“所以你就把春桃的孕吐都给气出来了”

“闻成荣,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儿子!”

被牵连的闻成荣连忙表明态度:“闻野,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闻野:……

不愧是他亲妈,小桃子孕吐也知道了。合着两人就等着他上门来找骂了。

闻野坚持着最后的底线,把聪聪和兔子一并放到了屋子里,开始承认错误。

听他说完,姚秀年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扶着头唉声叹气:“行了,你就慢慢等着春桃心情变好吧。叫你整天说话肆无忌惮的,这下长教训了,满意了吧。”

刚好就这么巧,能有什么办法。

姚秀年到底是心疼小儿媳妇,好声好气的给闻野说了好些缓解孕吐和情绪的方法。该教的都教了,能不能哄的媳妇儿开心就靠他自己了。

“你走吧,春桃肚子一天天大了,你少在外面鬼混惹事。多在家陪陪她,有什么需要的跟我们说。过去的事情少提,都过去了有什么好在意的。闻野,你要明白,你现在才是春桃名正言顺的丈夫。”

这臭小子,爱较真这一点还真是遗传了他爸,都爱喝陈年老醋。

闻野黑眸一亮,显然是被这话激励到了,“爸妈,我明白了。”

是他想岔了,以前那些男人对小桃子如何如何,那不也都没成功抱得美人归吗

他,闻野!才是最后的赢家。

姚秀年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看来她儿子还不算太笨。

她笑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些礼盒:“这些拿回去给春桃补补身子,平时多注意她的小情绪。怀孕很辛苦的,现在肚子微微显怀都还好,等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大了,吃苦受累的都是春桃。”

“记住,孩子重要,但你的媳妇儿更重要。回去好好和春桃认个错,若是她不搭理你,那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她原谅你吧。”

闻野来时拎了一只野兔,走时双手提满了各种珍贵的食材和药材。

走出大院,差点和骑着自行车回来的林平撞上。

林平脸色很差,头发乱糟糟的,侧脸上还有一道血痕。身上衣服沾着灰尘,不出意外是刚和人打过架。他捏紧刹车,双脚站在地上:“野哥,你回来了啊。”

这里是大院进出口,不方便说话。

“你车放那儿,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处角落,闻野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别看林平一米八的大高个,外表蛮唬人的,实则胆儿小的要命,还怕血。

黑市碰到麻烦事,都是闻野和古天佑出手解决的。林平第一次出来见世面,水灵灵的就被吓晕了。那之后,涉及打架找场子的事情,闻野都没喊上他。

古天佑还说过,林平这人不适合干这一行。文不行武不行,带着当吉祥物啊。

林平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但出乎意外的,他在经商谈判、人际关系这方面很有天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打架,野哥你快回去吧,嫂子肯定在家等你呢。”林平眼神躲闪,压根不敢直视闻野。

闻野踹了他一脚:“没打架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摔的”

林平泄气的坦白:“就知道瞒不住野哥你。我本来是去找蜜蜜的,但听到两男的在说她坏话,我气不过就冲上去了。脸上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的,也没受什么伤。”

闻野忍住再踹他一脚的冲动:“那我还该表扬你了英雄救美”

第22章22

“不对,美都不在场,纯粹是你的个人讨打行为。”

在遇见陈春桃前,闻野对谁说话都这样。直白犀利,说的话能一下子戳中当事人最心烦的地方。有人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就有人厌恶反感。

好在林平这些年听习惯了,没有分毫生气愤怒的迹象。

但这话还是让他倍感沮丧,肩膀顿时就垮了下来,满脸幽怨的说:“野哥,你说话太难听了。嫂子以前怎么受得了你的啊”

这下,受伤的成了两人。

闻野哑口无言,觉得找他说话就是个天大的错误,“你别管。”想到关于那女人什么都没查出来,他有点头疼犯难:“你很喜欢那谁非娶不可”

在钱蜜蜜没出现前,他没怎么上心,想着林平不至于被一个女人哄得晕头转向。毕竟那会儿他一心落在自家媳妇儿身上,哪还顾得上去管别人家的破事。

而且林平那藏着掖着的认真劲儿,说多了不仅起不到该有的效果,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钱蜜蜜现身后,又听了些小桃子的隐晦提醒,察觉到这人目的的不单纯。

闻野跟古二哥借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手,派他们去跟踪了钱蜜蜜一段时间。很奇怪,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出来。钱蜜蜜接触的男人就林平一个,每天按时上下班,基本上没有过分的行为。

现在这情况不太妙啊,要么确实是他想多想错了,要么就是钱蜜蜜隐藏的太好了,一丝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来。

身边有这么颗危险不知的定时炸弹,搞得心里烦躁得很。

林平语气坚定的说:“野哥,我是真心喜欢蜜蜜的。不过娶她一事还早着呢,我没想好要怎么和爸妈说。呃……其实蜜蜜前些天还跟我说,让我先别和我爸妈说。她说处对象是两个人的事情,要是家长掺杂进来就不一样了。”

“蜜蜜说的有道理,就先不说呗。等再稳定点说也不迟。”

“唉,野哥,好羡慕你和嫂子啊,我好想好想早点娶蜜蜜回家。”

闻野挺直了腰板,清清嗓子,得意洋洋的劝诫:“不要羡慕,我和小桃子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旁人比不得。尔等凡夫俗子,就不要复刻我和小桃子的相爱征途了。”

他就担心林平直接跟王婶摊牌,有钱蜜蜜这话在,也省的他多嘴提醒了。

林平忧伤了几秒,转眼说起正事:“对了,古二哥让你明天上午过去一趟。自从你和嫂子搬出大院后,我都没咋和你们碰到面了。野哥,你知道不乌吉那小子前段时间酒喝多摔死了,据说脑花都摔出来了。”

说起乌吉,他的悲伤一扫而空,脸上还带着痛快的笑容。

闻野眉头一皱:“啥时候的事儿”

六月那会儿乌吉起贪念去公安局告密,差点害死一帮兄弟。古天佑说会给出一个交代,他就没关注乌吉这人了。贪财猥琐的小混混一个,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但没多久,古天佑和乌念离婚了。

乌念是乌吉的姐姐。

闻野和林平知道时,乌念已经不在古家了。

要知道,古天佑和乌念是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是深厚。在乌念十六岁那年,乌家饥一顿饱一顿,为了一百块钱狠心要将她卖给一个打死两个媳妇的鳏夫。

二十一岁的古天佑掏空家底,四处卖命借钱才勉强凑够一百块,从乌家父母手里把心如死灰的乌念解救出来。带着她离开了村子,来到县城里开始艰难的讨生活。

两人相互扶持,才有今天的好生活。乌念吃了太多苦,身子不好,结婚十多年没有孩子。

古天佑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想和乌念一辈子好好的,努力挣钱攒钱只是不愿当年的事情再次发生。有足够的资本,才能更好保护心爱的女人。

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唯一的变数在乌念身上,她从小就被父母洗脑,弟弟乌吉是乌家的命根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帮助他。乌吉再次找上门来,心软的乌念一次又一次的拿钱给他。

古天佑知道,可他什么都没说,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妻子开心就好,那些钱算不了什么。

这就越发助长了乌吉的贪婪,要的钱越来越多,私下又去赌钱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数额很大,乌念不愿意给再给他了。

乌吉一怒之下,为了报复古天佑和乌念不肯继续拿钱给他,跑去公安局意图举报,想和两人同归于尽。不得不说,乌吉做到了,他确实毁了亲姐和亲姐夫的小家。

古天佑忍无可忍,决定拿一笔钱引鱼儿上钩,再以牙还牙去举报赌博的场子。

乌念不小心知晓他的计划,一边是相爱多年的丈夫,一边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悲痛之下苦苦哀求他最后再放过乌吉一次。

这无理要求提出,她觉得自己没脸继续再待在古天佑身边了,破败不堪的身体已经拖累他好多年,毅然决然的提出了离婚。

古天佑不愿意,但乌念去意已决,甚至以死相逼。他不得已答应了这个要求。

经此一事后,乌吉和乌念没了消息。

直到这个月,乌吉的死讯传来。

林平说:“就这个月十多号的时间吧,我是听别人说的。”

闻野直觉这事和古天佑脱不了干系,压低音量问:“古二哥干的”

林平摇摇头:“不清楚。你不是不知道,自打古二嫂离开后,古二哥就越发沉默骇人了,人也消瘦了许多。我都尽量少去触他霉头。但我同意野哥你的猜测,乌吉一出现,害得古二哥一把年纪成了孤家寡人。这要换做是我,我拼了命也要弄死这小子。”

要他说,管它是意外还是故意的。

乌吉这混蛋玩意儿死了,算是为民除害了,免得这人整天到处祸害别人。

“野哥,实话和你说吧,我觉得古二哥这儿不太好了。”林平指了指脑子,叹了口气,“我好几次有事去找他,都看到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自言自语,就好像古二嫂还在那个家里一样。”

“古二哥不会出什么事吧”

闻野敛眉沉思:“最近有古二嫂的消息吗”

林平再度摇头:“没有,古二哥也不让我们去寻古二嫂在哪儿,我猜她可能是回老家了。你说这两人因为乌吉这狗东西就草率的离婚了,这到底咋想的啊为了别人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完全没必要啊。”

“我是真搞不懂古二嫂怎么想的,古二哥和乌家谁对她好,她心里难道不清楚吗乌吉就算是她亲弟弟,那这些年也没对她有多好啊。除了伸手要钱就是要钱。”

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多少困难和艰辛都克服过来了,最后却败在了这一切的源头上。

在古二哥面前,他可不敢说这些。也就在野哥面前能随心所欲的吐槽了。

闻野有点猜到乌念想的什么,但只觉得这想法有些天真可笑了。古二哥重情重义,若是真嫌弃身体不好的妻子是个累赘,就不可能对她十年如一日了。

说到底,是乌念过于忧虑愁绪,一时不慎钻了牛角尖。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夫妻缘分强求不来。”

林平眼神惊异的看着闻野:“野哥,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里听到这样的大道理。果然是结了婚的男人啊,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闻野没和他贫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古二哥。”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平疯狂摇头:“不要,古二哥没叫我也去。”

闻野一记眼神杀,林平抬手妥协了:“行行行,我去我去。”

“好了,就这样吧。有事明天再说。”闻野撂下一句,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这一天天的,怎么那么多麻烦事呢。他就想在家陪着小桃子,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实现不了,破老天。

快到家前,闻野心事尽数收敛,无事发生的模样走进院子。

碍眼的女人还没走,正在和陈春桃兴致勃勃的讨论着什么。

严嘉美瞅见闻野回来,小声的跟她提醒:“姐姐,你男人回来了。”

陈春桃在修改着图纸,随口说:“嗯,不用管他。你来看看,这样改觉得怎么样”

严嘉美不懂这些,但感觉落下的每一笔都栩栩如生。她眨眨眼,发自内心的夸赞:“陈姐姐,我觉得这里改不改都好看诶,要不还是以你的想法为主吧。我就想等着穿新衣服呢。”

“也行,想要的我都记下来了。嘉美,天色不早了,你可以回家了。”陈春桃说。

严嘉美看了眼手表,恋恋不舍的起身:“好吧,那我回去了。陈姐姐,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知道后一定回来的。还有就是,你不要太累了,我真的不着急的,慢慢来就行。”

肚子有了些许弧度后,陈春桃就喜欢穿宽松些的衣服。她身型纤细,有宽松衣服的遮挡,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她的异常。

严嘉美也是今天才无意发现的,感觉有些神奇。她是严家独生女,身边大部分接触她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那些亲戚她不爱接触,加上年纪小,能玩到一起的女孩都是差不多的性格。

还是第一次看到怀孕都这么漂亮的姐姐,仿佛得到上天的格外怜爱,都不忍心让她受苦受累。

陈春桃莞尔一笑道:“好,我心里有数的。嘉美,谢谢你的关心。”

严嘉美脸颊微微发红,迟疑了下还是问出口:“陈姐姐,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她想送陈姐姐一些礼物,不知道什么陈姐姐会喜欢,所以选择直接问出口。吃食方面她不怎么敢送,以前听别人说过,孕妇有很多忌口。她不想好心办坏事。

陈春桃换了个坐姿,眼眸疑惑:“有啊,怎么啦”

严嘉美不好意思的说:“我很喜欢陈姐姐你,下回见面想给你带礼物。姐姐你不要拒绝我好吗我家里就我一个,我从小就一直都很想要个姐姐。”许是害怕被拒绝,双手食指不停在打转。

这话没有说谎,她很想要个香香软软的姐姐。哥哥……没想过,因为她家隔壁那个哥哥非常非常的讨厌,多看一眼眼睛都要瞎的程度。

比她小的弟弟妹妹,不要。她才不想带孩子。

在不远处的闻野听到这话,俊脸一黑。好家伙,他不止要防外面的野男人,还得防女人一个个的,就知道跟他博小桃子的喜欢。

好烦好烦,好想豆沙了!!!

沉浸在陈姐姐温柔和美貌中的严嘉美,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熊熊燃烧的怒火。见陈姐姐没有立马拒绝,她忙凑过去轻轻的晃了晃她的胳膊:“姐姐姐姐,好不好嘛你就告诉我吧”

这撒娇,有瞬间让陈春桃想起了小时候她要去上学,抱着她大腿哭唧唧喊姐姐的陈少扬。

她放软了语调:“嘉美,我喜欢什么呢就不和你说了。无论你送什么,我都会很喜欢的,不要太昂贵哦。”

严嘉美点点头,嘿嘿嘿的傻笑着离开了。

酸了吧唧的闻野默默凑了上去,低眉顺眼的半蹲着,拿出早写好的卡片一张张的举在陈春桃面前。

[媳妇儿,我错了]

[当哑巴一点都不好,我想和你说话]

[理理我呗,小桃子,心碎]后面还画着个裂成两半的爱心。

[……]

一连播放了好些张。

认识陈春桃后,从没和女人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闻野就跟老天爷赏饭吃似的,在哄人这方面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诡计多端。

陈春桃没想他还会这一招,有点想笑,低头看他:“想说话”矮她小半截的男人,望着她的眼神像极了求摸摸求抱抱的傲娇小猫。

闻野乖乖点头,老实巴交的不行。哪还有初见时桀骜不驯的傲慢模样。

陈春桃接过这些纸张,看着上面的一句句话,心里头的气其实早就消了。她从容淡定的说:“好吧,原谅你了。”

焦急等待回答的闻野狂喜,在她注视下憋住想将人起来转圈圈的冲动。跟小孩似的抱着她大腿说:“媳妇儿,你真好。来,亲一个。”

“滚蛋!”陈春桃嗔笑着推开他凑过来的脸,“脸都不洗,脏死了,不要碰我。”

在厨房做饭的于婶瞧见小夫妻恩爱的一幕,不由的露出笑容。

第二天上午。

闻野把陈春桃送去上班后,就直接去了古天佑家里。

林平这个胆小鬼,早早就来了但没敢一个人进去,躲在路口等闻野来了一起。

“野哥,你可算来了。我都等好久了。”

闻野不屑回怼一句:“嘁,我有媳妇儿要送,你有吗”

第23章23

“都进来吧。”古天佑的骤然出声打断了两人不着调的对话。

林平瞅着古二哥冷肃沉寂的面容,默默闭紧了嘴巴,和闻野一前一后的走进古家的院子。

距离乌念离开已有一个多月,古家院子的布置没有丝毫改变,就连院内边缘种植的蔬菜仍旧生机勃勃的生长着。褐色土地里没有什么野草,旁边还放着松土的农具。

古天佑从屋里拎出两条凳子放在院子中间:“坐。”他没有坐下,而是继续蹲在那片小小的蔬菜地里,拔着刚冒出头的不起眼野草。

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眼眸幽深不见底,似是强撑着这具宛如行尸走肉的身躯。脸颊凹陷进去,衬得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愈发的骇人。

林平一屁股坐下,闻野往前走了两步,开门见山的问道:“古二哥,你叫我们来是想说什么”

古天佑手上动作一顿,闭了闭眼嗓音沙哑的说:“有件事我犹豫了很多,这两天才做出了决定。小野,小平,我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处理事情,所以那边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们了。”

似是猜到两人会拒绝,先一步道:“你们也不用再劝说我了,这事就这样吧。这些年我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一刻都不敢停歇下来,我累了,想好好的休息休息。手底下的兄弟都交待好了,你们二人有勇有谋,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的。”

小野这孩子有野心脑子好使,有些时候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誓要创出一片天地的自己的翻版。小野比他更优秀,更有谋略,将来时机一到必成大器。

小平,也是个好孩子。

他老了,干不动了。

这帮跟了他好些年的兄弟安排好,乌吉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接下来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了。

闻野和林平何尝看不出古二哥的心意已决,对视了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知过了多久,闻野才开口:“古二哥,你今后会离开这里吗”

“或许吧。”古天佑把摘下来的豆角和茄子放在篮子里,“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菜,这些你们待会儿拿回去吃吧。今年蔬菜长得比往年都要好,这都九月了,还结了这么多。”

小小的一块地,硕果累累,和他一同种下幼苗的人却不在了。

想到这里,古天佑身体微不可查的晃了晃,把所有能吃的蔬菜摘下来后,又弯腰一株一株的将这些植物拔去。情绪稳定的不像话。

林平心里突突突的,小声叨叨的说:“古二哥,这些还能结果的,你现在拔的有些早了吧。”他虽然没种过地,但看到了那些蔬菜还在开花,肯定是还能结果的啊。

难道古二嫂走了,古二哥脑子都不清醒了吗

古天佑轻摇头:“秋天来了,该拔了。”

林平烦躁的抓抓头发,悄悄摸摸的趁古二哥背对着的时候,拽了拽闻野的袖子。压着嗓子说悄悄话:“野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他这……”

闻野拍开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别瞎逼逼。

“古二哥,那这些我就和林平拿走了啊。你要是决定好离开了,看在我们是好兄弟的份儿上,还是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道个别。这些年你教了我不少东西,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古天佑没有转过身来:“嗯。”

闻野一手提着篮子,一手连拖带拽的把林平带出了院子。

直到院子消失在视线范围,憋了一路问号的林平不解的说:“野哥,以我们对古二哥的了解,他要走绝对不会和我们说的。你说这番话有啥用啊”

闻野真相一篮子给他敲脑袋上去,面无表情:“那你说要怎么办拿绳子捆着逼问古二哥还是你想时时刻刻在院子外面守着林平,你脑子是被姓钱的吃了吗”

他能看不出来古二哥的不对劲吗说的他眼瞎耳聋一样。

林平顶着一头被抓得乱糟糟的头发:“我这不是着急嘛,哪还有功夫去细想。野哥,你脑子转的比我快,你说要怎么办吧”

闻野不太想插手这事,做再多说再多都改变不了古二哥的想法。还不如顺其自然,一切走向发展都随天意吧。

“……再说吧,我回去想想。”

林平泄气的靠在墙上,仰天感慨:“突然就觉得爱情没那么美好了。”

古二哥这般失魂落魄模样,和离去的乌念息息相关。认识好些年,他是亲眼看到过两人感情有多好的,现在的局面,谁曾想到。

闻野轻嗤:“既然这样,那你明天就去和那谁分了。”

林平瞬间精神:“呸呸呸,那可不行,我和蜜蜜好着呢。”说完后知后觉的问:“野哥,我怎么感觉你对蜜蜜很有意见的样子啊时不时的就盼着我和蜜蜜分开。”

好在他脑子还没装满钱蜜蜜,还分得清闻野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些。

“难道蜜蜜以前得罪你了还是说野哥你有事瞒着我”

闻野淡定自若的抬眼,张嘴就是阴阳怪气:“唷,舍得动脑了看来还有救。”他对钱蜜蜜的不喜从来就没掩饰过,难为林平夹在中间这么久才发现。

林平发懵:“到底是什么啊你这样搞得我心慌慌的。蜜蜜没跟我说过以前和野哥你有什么接触啊。”

闻野给他指了个方向:“我说的你不一定会信,你去北街那家食品厂找个叫贾立业的人,就什么都知道了。做好心理准备再去,别怪我没提醒你。知道后不准来我家发疯。”

*

秋收结束,田地里的活儿轻松不少,空闲时间也多了许多。

陈春桃最近很是忙碌,忙起来连闻野都忽视了,任他在身边各种找存在感。想起来了就好声好气的安慰几句,没想起来就懒得管他。

从家属院搬出来后,陈家人隔三岔五就要进城来看看她的情况,见到她吃好喝好睡好,才彻底心安。

周日,陈春桃没有上班,在家里完善衣服画稿的最后一些细节。

闻野恰好得了古二哥那边的消息,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但又不放心小桃子一个人在家里。这一趟出去可能要有些时间,大概下午才会回来。

陈春桃无意瞥见他皱紧的眉头,出于给人当媳妇儿的自觉,关心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闻野说:“媳妇儿,古二哥往乱石大队的方向去了。”

乌家就住在乱石大队。很偏僻,算是江县下面最贫困的大队之一了。

陈春桃明白了他的忧虑:“闻野,那你快去吧。放心,家里有于婶在,我还能饿着不成。”

古家的事情,闻野没怎么瞒着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可能是古天佑入狱的剧情被她打乱,牵连出来的后续发展令她心情有些复杂。小说里,古天佑并没有和乌念离婚。前者入狱后,后者渐渐就没了消息。

闻野:“乱石大队离县城有些远,我中午可能回不来吃午饭了。晚饭前我一定回来……”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恨不得一次性将陈春桃该注意的地方都说一遍。

陈春桃听得烦了,刚想制止。

这时候,来县城的陈少扬背着竹筐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并高声呼喊:“姐!”

周琴紧随其后。

见到家人,陈春桃展颜一笑,起身把男人一步步的推了出去:“看,小弟和我妈来了,这下你该能放一百个心了吧。哎呀,你就快走吧,别赶不上了。”

陈少扬放下竹筐,什么都不知道就笑嘻嘻的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快走吧。有我照顾我姐呢。”

周琴刚进来就听到这句,瞪了瞎起哄的小儿子一眼,笑着问道:“小野这是有事要出门啊”

岳母上门,闻野无奈解释:“嗯,我有点事要处理。”

“那小野你去忙吧,春桃这么大个人了,一个人在家能有啥事。你别老是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惯着。”周琴说。

待闻野骑着自行车离去,周琴笑容消失。

走到早早躲到陈春桃身后的陈少扬跟前,揪着耳朵把人扯了出来,教训道:“就知道躲你姐身后,你以为这样我就饶过你了吗陈少扬,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那是你姐夫,让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得亏你姐夫脾气好,不跟你个小孩计较。你倒好,每回碰上面就搁哪儿讨人嫌。”

陈少扬不屑的撇撇嘴:“他脾气好妈,你别是老眼昏花了吧,他在县城的名声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不切实际的话都说得出来。

周琴气得手下一用力:“你再顶一句嘴试试”

陈少扬疼的嗷嗷直叫,艰难偏头向陈春桃求救:“姐姐姐,救救我,我耳朵要掉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他又没说错话,难道大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陈春桃憋着笑:“妈,你松开小弟吧。扯坏了还要花钱去医院。”

周琴看在闺女面子上,又饶了陈少扬一回:“下回再乱说,小心你的猪耳朵。”

听到亲姐这般无情的话语,陈少扬佯装伤心落泪:“姐,你不疼我这个弟弟了吗居然还担心花钱……我不管,我要闹了!”

陈春桃耸耸肩:“闹呗,反正这回我不会帮你说话了。”

面前是亲妈虎视眈眈的目光,陈少扬虚了,不敢再乱来。他幽幽的说:“姐,你好狠的心呐。”

周琴见他老实了,走到屋檐下准备收拾带来的东西:“闺女,给你拿了些吃的来,放哪儿啊”

“就先放那儿吧,等于婶来了她会弄的。”知道劝说不动爸妈别给她拿东西来,陈春桃索性就不说了,“妈,小弟,中午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一个人吃饭好无聊的。”

“小野不回来吃午饭吗”

“今天是例外,他要去一趟乱石大队,中午赶不回来。”

“乱石大队啊,那是挺远的,路也不好走。我记得有一大段路都是土路,不下雨还好,小野骑自行车至少要一个小时,来回就俩小时了。”

周琴在没嫁给陈大富前,就住在紧挨着乱石大队的旁边大队。对那边还算比较了解的,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没问女婿好端端去那偏僻村子做什么,只要她闺女在家好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她就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陈春桃抬头望了望天空:“今天不会下雨吧,都出太阳了。”

最近天气不稳定,时不时的就下雨,但大多数下雨都在夜里。

陈少扬随口说:“下雨有什么担心的,他、姐夫一个大男人还怕雨啊。”在周琴的眼神注视下,不情不愿的喊出了‘姐夫’这个称呼。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难以喊出口。

第24章24

如闻野所说,他中午并没有赶回来,甚至到了太阳落山还不见回来的踪影。

周琴午饭没多久就回去了,陈少扬闹着要在县城里陪着他姐,死活不肯走。周琴没办法,加上陈春桃也说家里有多余的屋子,索性就随他了。

叮嘱陈少扬好些不准惹陈春桃生气的话语,就背着空竹筐走了。

“姐,你饿不我给你削个苹果。”没等陈春桃说话,陈少扬就拿起小刀动作熟练的削了起来。

在乡下,苹果是稀罕玩意儿,一般人很少买来吃。他这一手削皮技术,得益于山里的野梨。每当夏秋季,水润多汁的野梨成熟,疼爱闺女的陈大富总会每隔一段时间去山里摘回来,给陈春桃当零嘴或水果吃。

野梨皮涩厚实,远没有里面雪白的果肉口感好。村里人没那么多讲究,大多都是用水洗洗就直接上嘴咬着吃了。

陈春桃不会削皮,实则是懒,很多时候嫌麻烦吃都不吃了。期待获得亲姐表扬的陈少扬充当起削皮仆人的职责,从一开始削的坑坑洼洼,到现在连着一条皮都不断裂。

陈春桃躺在陈大富专门为她做的竹制摇摇椅上,神情倦怠的说:“你自己吃吧。”

这温度事宜的天气,很适合睡觉。给严嘉美的画稿上午就完成了,下午把突发的灵感随意勾勒出来后就懒洋洋的,不想干活了。

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指一下陈少扬就明白了,连嘴都不用张,好像回到了没嫁人前在家里的惬意日子。

虽然嫁给闻野后的生活也只好不差。

陈少扬气鼓鼓的咬了一大口苹果,酸溜溜的问:“姐,你是不是在想他啊都望着门口好几十分钟了。”

出个门花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去干啥坏事去了,还净瞎让他姐担心。

陈春桃肩膀有些酸疼,蹙着眉头换了个姿势,不答反问:“几点了”

陈少扬脑袋伸进堂屋里瞄了眼:“五点十六分。”虽然很想胡乱造谣某个男人,但不想让姐姐难过,他语气生硬的帮着说话:“还早,天还没黑,说不定于婶婶晚饭做好他就回来了。”

陈春桃垂下眼眸,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小弟,最近陈盈和章鱼怎么样了”

差点忘了关心男女主的事情了。

陈少扬知晓姐姐和陈盈姐的关系一般般,些许诧异的说:“章鱼是章泽朗那个怪人吗他们两人最近好像是闹矛盾了,我听说村里嘴碎的婶子们说,好像是章泽朗外面有人了。昨天我去上工,看到陈盈姐脸色不大好,也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是假……”

“姐,你关心陈盈姐啊”

章泽朗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个十足的怪人。沉默寡言,半天憋不出个屁来。一双眸子幽深中透着狠厉,对视上骇人的可怕。

陈少扬不喜欢这人,觉得他周身阴风阵阵的,没憋着好屁。又听了不少陈春桃在家里吐槽章泽朗的话,看他就更不顺眼了。

陈春桃伸脚过去远远的踢了他一下:“谁关心她了,我无聊问问不行啊。”

章鱼外面有人了不能吧。村里那群碎嘴婆子,一天天就知道盯着别人的家事,没啥事都给传的有模有样了。

这奇葩谣言,不出意外是被她们给添油加醋胡说一通的。

陈少扬想了想,说:“前几天陈盈姐好像回娘家住了,可能就和两人吵架有关系吧。不过陈盈姐的那弟妹羊什么来着,就不是个善茬,那天下午就大嘴巴嚷嚷着说章家不厚道,说陈盈姐嫁过去伺候章家的两小祖宗不说,还被气得回了娘家。”

“大概意思就是,章家要是真欺负了陈盈姐,就全家找过去给她撑腰。”

“姐,你也知道,陈盈姐性子软,可能是不想闹得太难看,当天下午就回章家去了。唉,搞不懂他们咋想的。”

明明他们才是陈盈姐的亲人,却想法设法的帮着章泽朗,让陈盈姐先一步低头回到夫家。

陈少扬是个忠实的姐控,认定的姐姐只有陈春桃一个。喊陈盈一声姐,纯粹是出于礼貌。他的喜恶和陈春桃高度一致,在见过陈春桃曾经打过章泽朗一巴掌后,对他就横看竖看都不对眼了。

姐姐不可能有错,错的只可能是外人。

陈春桃扯扯嘴角,淡淡的说:“还能怎么想的啊,那些人想借陈盈牢牢攀住章鱼这条大腿,自然是各方面都向着章家啊。陈强能和羊雯结婚,靠的不就是章家给的那些彩礼钱吗”

陈强是陈盈小一岁的弟弟,在陈盈和章泽朗结婚不到两个月,就和羊雯处上了。速度之快,半个月时间就领证结婚了。

据说陈家不仅给了六十块的彩礼钱,还给了一台缝纫机。这可是大手笔啊,缝纫机有钱都买不到,还需要相应的票。而这些钱和票,都是章泽朗娶陈盈时给陈家的。

陈春桃没见过这羊雯,但听周琴说过几句,看着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她对陈盈的爸妈,可没什么好印象。别看章鱼在小说里是男主,可他在村里,背地里人人都说他是个不会哭笑的怪物。陈盈爸妈会选择和这样的男人给闺女相亲,安的啥心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就陈盈这蠢蛋,还一心觉得家人关系血浓于水,各种帮衬着娘家。

陈少扬叹叹气:“姐,这些好复杂啊。钱有亲人重要吗”

闻家要是给他姐受了委屈,回家来住一辈子都行。他当亲弟弟的,养姐姐是他心甘情愿的,打死他都不会当陈强这种狼心狗肺的蠢人。

陈春桃说:“对有些人来说,钱比命都重要。爸妈没带着我们分出来前,过得不就是这种日子吗小弟啊,我还以为你早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了。妈跟我说,有人上门来给你说亲了怎么,没点想法啊”

乡下结婚的早,男生十六七岁相亲是正常的,有些人家在闺女十四五岁的年岁就开始相看了。

在这之前,就有好几个媒婆找上门来给陈少扬说亲事,无一例外都被陈大富和周琴给拒了。一是觉得儿子还小,不着急结婚生子这样的大事;二是闺女还没结婚不好就先给小儿子搞这些了。

陈大富和周琴不丑,外表比一般人要好看许多。不然也生不出陈春桃和陈少扬这对相貌出色的姐弟俩。

陈少扬和陈春桃长得不像,但出门在外都足够的吸人眼球。前者更像陈大富一些,十七岁和他爸差不多高了,还有要往上长高的趋势;后者……说不出来像谁,就完全是取了陈周两家为数不多的优点来长。

认识陈大富和周琴的人都说,两人上辈子是积了福了,这辈子能生个这么水灵灵的漂亮闺女。

陈少扬白净的脸庞略过羞郝之色,“姐,我才多大啊,不想考虑这些。”他压低了嗓门说:“不是说明年要恢复高考吗我现在结婚了,那我还去考什么大学啊。我这么年轻,才不想被孩子什么的困住手脚。”

结婚,意味着成立一个新的小家。他要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了。拖家带口去念大学还让爸妈在家给他赚辛苦费

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良心。

陈少扬还想着今后赚大钱,好给姐姐撑腰呢。

陈春桃本就是逗他玩儿的:“这就脸红啦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你的事情,爸妈肯定是随你的意见,自己拿主意就好。”

陈少扬绷不住脸红,“姐!!”

陈少扬在这里住下,最高兴的莫属于婶了。他对吃的没要求,在家里陈春桃不爱吃的、吃剩的都归他来解决。少年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消耗大胃口大。

午饭那一大桌子饭菜,全都进了他嘴里。做饭菜的于婶,看着这一幕无疑是对她厨艺的再次肯定,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没多久,于婶就来做晚饭了。

太阳下山,天色黯淡。

察觉到姐姐情绪不佳,陈少扬很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乖乖待在一旁陪着。这时候他要不识趣的耍贱,得到的只会是无情的大嘴巴子。

陈春桃现在经不住饿,让于婶给闻野留了一份饭菜出来,就吃上晚饭了。

这处房屋两室一堂屋一院子,之前没人在家里住过,隔壁那屋子就仅有一张床,空的地方还堆积着老旧的桌椅板凳什么的。于婶趁着春桃去洗漱,几下就把这屋子简单收拾出来了。

柜子里有洗过的崭新被套床单,陈少扬动作麻溜的自己就给铺上了。

忙完这边的事情,于婶就回去了。

陈春桃有些犯困了,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子连着打了两个哈欠,眼眶里水光潋滟。

“姐,你回屋睡觉吧。”陈少扬心疼他姐,小声的劝慰道。心里不经对说话不算话的闻野生出了一些怨言,这都晚上了还不回家,也好意思担起姐夫这一称呼!

看姐姐都担心忧虑一天了,肚子里还揣着闻家的崽子……

陈春桃按按太阳穴,觉得她是有点太过紧张了。这离闻野溺水身亡的剧情还有些时日呢,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

“小弟,那我先回屋歇着了。你撑不住也回去睡了吧。”

陈少扬点头:“嗯嗯,姐,我知道的,我还不困等会儿再回屋睡觉。有啥事喊我就行。”

陈春桃怕他闲得没事做,特意把高中课本给他搬了一部分出来,叫他闲着不如多看看书。陈少扬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在陈春桃念小学回到家,就会凑上去眼巴巴的翻看着书本。

要不是两人差了三岁,相当于差了三个年级,不爱学习的陈春桃都想把老师留的作业给小弟写了。

这一熬就坐到了晚上十点左右。

陈少扬实在是熬不住了,收拾收拾就想回屋睡觉,下一秒就见着还没落锁的远门从外面被推开。

风尘仆仆的闻野远远瞧见院子还亮着灯光,推着自行车就大步跨进院子,那一声‘媳妇儿’还没喊出口,就看到了在屋檐下拉着脸的小舅子。

到嘴边的‘媳妇儿’不情不愿的咽了回去。

“少扬”没看到亲亲媳妇儿的闻野,脸上笑容淡去,语气干巴巴的打招呼。

陈少扬没有眼瞎,自然能看出这个晚归男人身上的疲倦和匆忙,自行车的车轮上沾满了泥土。为姐姐抱不平的情绪一瞬间就消散了许多。

“地里没什么农活,我就说留在县城陪姐姐两天。你不会介意吧”他不自在的咳了咳,别扭的喊道,“姐夫。”

闻野奔波了一天的劳累身体在听到这声‘姐夫’后,突然就充满了干劲儿。大大方方的挥手答应:“不介意,少扬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你姐没意见就行。”

小桃子的弟弟,就是他闻野的弟弟。

小舅子跟他因为小桃子有矛盾不算啥,这正能说明陈家人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他媳妇儿的。他高兴都还来不及。要是因为他身后是闻家,就上赶着来巴结讨好,闻野那才不想多施舍一个眼神呢。

“姐姐今天很担心你,晚饭都没多少。”陈少扬怕吵醒屋里睡觉的姐姐,走下台阶才出声。

闻野停自行车的动作顿住,黑眸闪过一丝悲痛:“事发突然,那边一结束,我就赶忙加急的回来了。”乱石大队里连个电话都没有,传递消息全靠人走动。

上午到那边后,他就没停歇下来过。乱石村地势复杂偏僻,他和林平又人生地不熟的,来回绕了好些弯路。

等循着踪迹找到古二哥时,已经是中午了。

陈少扬倒不是替姐姐责怪他的意思,但也不太懂得如何和这姐夫相处,匆匆说了句“姐姐让于婶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铁锅里”就转身回屋了。

他和名义上的姐夫闻野没正儿八经的相处过。都是男人,平平静静的面对面说着话,感觉奇奇怪怪的。

见陈少扬离开,闻野没说什么转身就去了厨房。从铁锅里端出温热的饭菜,在灶台上就大口大口的吃上了。今儿可把他忙坏了,午饭随口吃了两个带去的肉饼,一天就没再吃过别的东西了。

肚子早饿的咕噜咕噜叫。

好在于婶留的饭菜足够多,够闻野美美的吃上一顿了。吃完饭后,几下把碗筷冲洗干净放回碗柜里,就拿水桶来舀滚烫着的洗澡水。

半个小时不到,闻野就收拾好一切,神清气爽的擦着头发蹑手蹑脚的进屋了。

头发微干,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床将熟睡的小桃子搂进了怀里,香香软软的,令人心安极了。

明明就几个小时不见,却仿佛过了好久好久。

第25章25

许是心里惦记着某人,陈春桃睡得不太安稳,还做了一个离奇古怪的噩梦。

梦见小说里的剧情变成了残酷的现实。

她看到浑身湿漉漉躺在河边的闻野,眼睛死死的紧闭着,唇色发白,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她不可置信的转身就跑,跑啊跑啊,不知跑了多久忽然被一块石头绊倒。

下一秒就身子一颤,醒来了。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异样,快睡着的闻野倏地睁开眼,试探性的出声:“媳妇儿”

陈春桃还没从噩梦的后劲中缓过神来,眼神恍惚的在黑暗中伸手朝他身上摸去,确定手下的皮肤触感是温热真实的后,才将身体牢牢的贴紧他,似乎这样能让她踏实些。

“闻野,你回来啦。”嗓音带着丝丝哑意。

夜晚漆黑沉寂,近在咫尺的两人甚至连对方的面容都看不清。

闻野感觉小桃子状态不对,反手开了床头的台灯。黑漆漆的视野在暖黄色灯光照耀下,变得明亮踏实很多。

“嗯,回来没多久。做噩梦了吗”闻野轻轻拍着她单薄瘦削的脊背,试图从言行上尽快安抚她的不安。

陈春桃闷闷的应了声,想说点其他的转移注意力:“你这么晚才回来,是古二哥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在乱石大队见到古二嫂啊”

乌念对待乌家的方式她不予评价,她只是单纯为这段长达几十年的真挚爱情感到惋惜,不应该有这么个结局。

闻野轻抚的动作慢了半拍,“古二嫂没了,古二哥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们赶过去就晚了几分钟。要再早一点,说不定就能救下她了。唉。”

和古天佑离婚后,乌念没想过回乌家,那里对她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痛苦。她在县城里找了个地方住下,想着过几日出去找点活儿干。

她自知无脸再见古天佑,也不愿再和乌吉有所牵连,出门在外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安稳过了一段时日,乌念以为那些旧人往事就此远离了她,没想到乌吉早就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就等找时机直接把她打晕带回了乱石大队。

醒来后,身处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双腿都被栓上了铁链子。

在乌家生活的十多年,她没有自己的屋子,睡觉的地方是放杂物和柴火的偏棚。至于床,就是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拼接而成的。

近二十年没回来,这偏棚有了能遮风挡雨的木门。

后来,乌念才知道,乌家这是要像几十年前那样把她卖给山里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年龄大点、结过婚、生不了娃都没关系,那男人就是想买个能伺候他、能发泄疏解的女人。

陈春桃愣了愣,好半天回过神来,说:“这事不怪你。那古二哥呢,他回来了吗”

闻野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叹气:“没有,古二哥说他想一个人静静。那时候已经很晚了,想着待下去也是无用功,就赶回来了。回来路上我和林平说了很多,也想明白了一件事。”

“乌家人都是一群骨子里就坏掉的坏种,以古二哥的身手想狠狠教训他们一顿,不是问题。乱石大队的风气很差,根本就没什么道德人性可言。”乌家人死了就死了吧,量那些作恶多端的村民也不敢为了乌家人去公安局报警。

乌家给乌吉买过一个女人当媳妇,没两年就被乌吉失手给打死了,匆匆裹上席子就给埋了。而这个村子里,买卖女人的情况好像并不少见。

他和林平在去找古二哥途中,碰到一个二十多岁女人狼狈不堪的在向他们求救。露出来的皮肤上,交杂着一条条刺眼的新旧疤痕,面容鼻青脸肿。女人一个劲儿的说她不是这里的人,是被拐来的,求他们带她离开这里。

闻野和林平有事要办,且这种封闭的老村子向来排外,就算信了女人的话,也不一定能带走她。

果不其然,没多久那些村民就找来了。赔着笑说自家女人不懂事,脑子被撞坏了,总之就是各种找理由要带女人回去。

不远处就是房屋密集的村子,闻野及时拽住了想要冲上前的林平,眼睁睁的看着女人两眼绝望的被扛了回去。这一幕让两人思绪复杂沉寂,见识到了人性的丑陋,想一把烧了这个恶臭漫天的村子。

这些吓人的话,他没说给陈春桃听。怕她吓着,又怕她觉得想法太残忍。

闻野回想起那女人绝望的目光,搂紧了些怀里的小桃子:“媳妇儿,这几天我可能会有些忙,不一定有时间接送你了……”

他想明天去一趟公安局,虽然没有乱石村村民买卖女人的罪证,但那女人就是最好、最直接的证据。相信村里应该不止一个这样的女人。就是空口无凭的,不知道公安局的人会不会去管这事。

林平说得对,他们有时间有精力去寻找证据,可今天被抓回去的女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扛住。

陈春桃对此没什么感觉:“不碍事,这离的又不是很远。大不了我中午就不回来吃了,明早我跟小弟说,让他来给我送饭。在我家里住着,是不可能让他吃闲饭的。”

她没忍住还是问了出口:“闻野,能告诉我古二嫂是怎么没了的吗要是不方便说,就不用说了。”

听闻野的语气和言语,乌念的死和乌家人脱不了干系,很有可能就是乌家人一手促成的。

闻野没瞒着,几句话简单说了所了解到的:“乌家人想把古二嫂卖给一个山里男人,今天便是交钱给人的日子。古二嫂趁着两拨人没防备挣脱绳子跑了,最后跑到了没有路的山崖口。那男人说,古二嫂是自己跳下去的。”

乌念在得知自己会再次经历多年前的命运,有想过偷偷逃跑。但乌家人一天就喂给她一顿清汤寡水的饭,身体虚弱不堪,根本没办法弄开脚上的铁链。

村里没有值得她信任的人,她被锁在屋里,就算大声呼喊求救,也没有人会进来救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小半个月,乌家人给她找好了下家。那一晚,乌家人在堂屋里吃着饭、说说笑笑的争论要用卖她的这笔钱要干些什么。

乌念浑身发冷颤抖,在一片寂静中,她那素未谋面的十多岁侄子悄悄打开了这扇禁锢了她一年又一年的门。

“三姑,对不起,我救不了你。这是我趁他们不注意给你拿的吃的,你赶紧吃吧。”侄子说完就要离开了。

乌念感觉他是好心的,犹豫后喊住他:“谢谢。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所以,古二嫂是自己寻死的……”陈春桃抓紧了些被子,喃喃说道。

记忆里的乌念温柔婉约,说话轻声细语的,很难想象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从山崖上跳下去的。在跳下去的那一瞬,她想过万一没死成吗这得多疼啊。

陈春桃自问做不出这样的决心。

闻野语气沉重:“算是吧,她不想被乌家人再一次拿捏住,宁愿用性命作为交换从他们手里换取解脱。”

也许乌念也没有想到,第一个看到她尸体的人会是好些日子不见的古天佑。她要是知道,在她跳下去的时候古天佑就在几百米开外的寻找她的路上,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

人已逝,这个问题再也得不到回答。

陈春桃很难描述此刻的心情,眉目间充斥着愁绪:“闻野,我们会好好的吧”

闻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坚定的回答:“会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的。媳妇儿,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千万不要生出死亡的念头,好吗

两人都没什么睡意,紧紧抱在一起许久没有说话。

古天佑和乌念这对有情人的结局,让这对结婚不到半年的小夫妻在心里留下了阴影。他们以为相爱能抵万难,现实却是阴阳两隔。

陈春桃眼眸静静的盯着面前的那只大手,视线没有焦点,更像是在望着手发呆。她努力的在小说原本剧情里,寻找着关于古天佑和乌念的痕迹。

除了已经知道的,什么都没有。倒是有一件和乱石大队扯上关系的大事,还和男女主有关。

她没在意,过一眼就撇在了脑后。

小说没有乌念的后续,那她的结局也是如今的跳崖自杀吗还是说,乌念原本的结局不是这个,是因为她的插手介入,才间接导致了乌念的死亡

陈春桃心脏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喉咙像是被攥紧说不出话来,有些不能接受后面这个猜测。

“闻野,我好像做错事情了。”她低沉沉的小声说。

闻野虽不解她为何突然说这话,但还是贴心的安抚道:“没事,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做错了我们弥补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媳妇儿,甭担心,有我在呢。”

陈春桃往他怀里钻了钻,艰难的说:“我刚才确实是做噩梦了,梦到你死了。我就被吓醒了。”

闻野闷笑一声,被她头发刺挠的下巴痒痒的,还有心思开玩笑:“那我是怎么死的”这的确是噩梦,怪不得小桃子今晚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原来是被吓着了。

“为了救落水小孩溺亡的。”

闻野摸着自家媳妇儿滑嫩的小手,悠然自得的点评道:“看来在小桃子心里,我还是个舍己为人的大英雄呢。值了值了。不过这梦太假了,我在水里来去自如,还没碰到有比我水性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