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叶爷爷的老友问他要不要给儿女安排工作。叶爷爷一想几个儿女的德行,无论做啥工作都有可能连累家人,就谢绝老友的好意。
平日里叶爷爷也没麻烦过当官的老友,导致人家总想帮他。所以不久前为了孙女去老友家,他一开口人家就答应下来。
叶爷爷担心节外生枝,半真半假道:“我一个老同事,他家亲戚在供销社有点关系。问这干啥?”
叶小姑不禁说:“拐了几道弯的亲戚啊?这事能成吗?离入秋还有几个月,万一被人——”
叶小婶把木柴往锅底下一塞,大步出来:“就不能盼她点好?”
叶小姑下意识看她爹,老叶头没好气地瞪闺女:“怕被人顶走你还不小点声?”
“对啊!”叶小姑注意到从堂屋出来的俩侄子侄女,就问他俩听到啥了。俩小孩在屋里翻花绳,听到嚷嚷声以为长辈们要演全武行,着急忙慌出来看热闹,啥也没注意。
叶小姑看到他俩摇头,就问:“我娘和大哥二哥呢?”
叶榛的小婶道:“咱娘捡柴去了。你大哥二哥在南边挖沟。”
春种在即,永安生产队的大老爷们儿这些天都在地头上挖沟蓄水。叶小姑道:“回头跟他们说一声,不要逢人就显摆。”转向靠在对面门边的大侄女:“高兴了?”
叶榛淡淡地瞥她一眼转身回屋。
叶小姑跳起来撸袖子:“我这暴脾气,都别拦我——”
“谁拦你!”叶榛的小婶白了她一眼,“有能耐直接过去跟她打,我倒要看看谁打谁!”
叶小姑瞬间偃旗息鼓。
叶榛没有兄弟姐妹,堂弟堂妹又比她小太多,叶榛的爷爷担心他死后俩儿子不顶事,孙女被婆家欺负,所以打小就把她当顶门立户的长孙培养。
以前放学回来就跟她爷学骑车,星期天被她爷送到邮局跟退伍军人学拳脚。农忙时节牵着老牛跟她爷学犁地。老叶头帮生产队开拖拉机拉石磙压场也把叶榛带上,教她开车。
原来的叶榛敢绝食大闹也是认为家人疼她一定会妥协。可所有人都跟被鬼迷了心似的,不管她怎么闹都没用。
如今叶榛不说十项全能,也精通八项。虽然她身材纤细,但她个高,比她姑高半头,手臂有力,收拾她姑跟玩似的。
叶榛的小姑低声骂骂咧咧回厨房把窝窝头拿出来,叶妈去盛大碴子粥。
叶小婶在院里边洗手边使唤闺女:“去叫你爹和你大爷回来吃饭!”
叶榛的堂妹蹦蹦跳跳出去,小堂弟追上去:“姐,等等我!”
“你去干啥?”叶小婶大吼,“回来洗脸!”
小堂妹转身回来。叶小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没叫你!”
“妈,妈,野猪——”
“野猪下山了!快来人!野猪下山了!”
隔壁邻居尖锐的声音吓得俩小孩打个哆嗦,叶小婶的擦脸布掉地上,惊叫:“真不禁念叨!”
老叶头瞪一眼这节骨眼上还多话的小儿媳妇:“榛儿,拿枪!”
叶榛跑去爷奶卧室,抄起枪出来,叶小婶下意识拉一把:“别离太近,小心啊!”
“知道!”叶榛拨开她的手就上膛,到门外瞳孔紧缩,顾不上瞄准,砰一声,正中野猪眼睛,野猪痛疯了踹飞一捆树枝撞桃树上,叶榛慌忙把她奶拽过来。
小老太太疾呼:“我的柴——”
“命重要柴重要!”叶榛使劲把她拽到门口往院里一扔,架起猎枪又一下,发疯乱撞的野猪轰然倒地。
野猪不是头回下山,去年一年就有四五次,男女老少有经验,抡起铁叉敲着铜锣把野猪往一处撵,叶榛和几个会使枪的夹在中间趁机补枪,没过多久野猪抱头鼠窜滚出生产队。
紧张的乡亲们放松下来不禁抱怨:“这山上到底有多少野猪?去年打那么多回还敢来!这水稻还没种下去就下山,往后日子可咋过。”
叶榛的奶奶从院里出来:“就是!六零年没啥吃的也没见这些祸害下山!”
叶榛回头没好气地问:“野猪走了又不要柴了?”
老太太讪笑着:“我,我等会儿就收拾。”
“榛儿,娘,没事吧?”叶榛的爸拎着铁锨跑过来。
老太太不敢跟孙女顶嘴,还不敢骂儿子吗。
“有事!就等你回来给你娘送终!”
还能骂他说明没事。叶爸放心下来就问:“地里没啥吃的,还一大清早的,野猪咋下山了?”
大队长撑着铁锨道:“地里没吃的说明山上也没吃的,不得下山碰碰运气。”缓了一口气,问:“总共几头?”
担心野猪伤到人和家禽,撞破墙壁门窗,大家都只顾打野猪,虽然只是几分钟,可也累出一身汗,哪有心思数几头。
大队长一看没人理他也不尴尬,抄起铁锨挨个拍一下,以防野猪回光返照攻击他:“八头大的,两头小的,吃过饭大伙儿收拾收拾,各家分了补补身子好种地。”
小队长提醒:“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啥?”大队长下意识问。
小队长:“您得去火车站接知青啊。兵团农场不是跟您说过,这半年来的知青太多,农场要不了那么多,各生产队分分,咱们队分九个!”
大队长顿时一脑门官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往四周看看,就属叶榛年龄小脸皮嫩好糊弄,“榛儿,南边的河沟得我盯着,走不开,你会开车,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