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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墙角 叶惜语 26588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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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送她回家

晚上九点半,杯盘狼藉,大家或多或少喝了酒,气氛热烈。

连温漓都喝了三杯生啤,她平日不沾酒,公司聚会时被敬才会应付一下,张宜还是破天荒见她主动倒酒喝,“这酒很好喝?”

温漓说:“一般。”

“那你还喝这么多。”

温漓不置可否,仔细用牙签顶出蟹腿肉。

她吃得慢,大部分人都吃饱喝足开始谈笑风生,她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

张宜又?说了什么,温漓好像没听到般低着头,直到叫了她名?字才有反应,“你说什么?”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张宜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感觉陈清轨可能看上我了。”

温漓有点懵地啊了声。

“他总往我们这边看。”张宜挤眉弄眼,“肯定对?我有意思。”

温漓忍住去看陈清轨的冲动,声音比她更小,“你刚刚还觉得他和颜月是一对?。”

“他不是否认了嘛,而且据我观察,他和颜月应该没什么,只是同事关系。”

说着张宜抬眼看向对?面,陈清轨微微偏头,在和刘质强说案子,他神色淡却认真,每次回答都踩在点上。

张宜算是知?道为?什么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

是真的好好看啊。

“我好像真的心动了。”

温漓好半晌才道:“支持你。”

“好姐妹。”张宜继续和她咬耳朵,“话说这么多律师,你赶紧咨询一下你爸妈离婚的事啊,要不直接和陈清轨说?你们是老相识,他说不定不收你钱。”

“算了,就是个小官司,我明天去看看别家。”

“别啊,你刚刚还说支持我。”

一边的陆闻河听到她们谈话,精神一振,“你们要打什么官司?说来听听。”

张宜趁机把温漓推出来,“不是我,是她。”

温漓有点迟疑,简单说了父母情况。

陆闻河沉吟:“你妈知?道你爸炒股吗?”

“知?道。”

“那只能从感情破裂着手?了,只要你妈坚定点,还是好离的。”陆闻河递给她一张名?片,笑得阳光,“有需要随时找我,虽然比不上轨哥他们,但这种案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温漓收下了,“谢谢,我会考虑的。”

“有什么考虑的。”

张宜看着陆闻河扬了扬下巴,“咱也?不搞虚的,你报个价,我们看看能不能接受。”

“我还在实习,费用不会太高,就是律所要抽成,所以也?就比普通律师多一点点。”

陆闻河说了个数,温漓面露难色,他咬咬牙,“要不我去帮你问问轨哥?他带的我,看在熟人的份上他可能便宜点。”

“真不用。”温漓提高音量。

全场静了静。

陈清轨一顿,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温漓低声说抱歉,起身道:“我回去后会认真考虑的,去下洗手?间,失陪。”

陈清轨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很沉。

去洗手?间只是托词,温漓走了就没打算回去,在饭店外打电话问张宜什么时候走。

张宜喝得正嗨,溜到厕所接电话,温漓听她声音含混不清,微微皱眉:“别喝了,等下怎么开车?”

“叫代驾呗,我再玩会儿,你在金茂停车场等我,最多半个小时。”

“你快点。”

温漓无奈,老实说她很想一走了之,但张宜是陪她来的,还喝了这么多酒,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抓紧手?机。

同样的错,她也?不会犯第二?次。

*

时间越来越晚,大家说说笑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要知?道平时聚餐到这个时候女生早走光了。

陆闻河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陈清轨身上,可能是因为?他在,还意外留到了最后。

张宜喝多了开始耍酒疯,陆闻河一边安抚一边等温漓回来,等半天都不见人影,后知?后觉道:“温小姐是已经回去了吗?”

张宜灌了一大口?酒,“是啊,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公司聚餐她总是走得最早。”

颜月注意到陈清轨动作微微一顿。

陆闻河:“你们一个公司的啊?”

张宜:“嗯呐。”

陈清轨点上烟,冷不丁道:“什么公司。”

张宜已经醉了,张口?就道:“诚润代理记账,一个小破公司,你肯定听都没听过?。”

陈清轨垂眸吐出烟雾,不知?在想什么,颜月视线从他身上划过?,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下又?松开,若无其事道:“不说她了,我们……”

“是我不好。”陆闻河泄气,“肯定是因为我太烦了她才走的。”

陈清轨弹了弹烟灰,“业务没谈成?”

陆闻河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当时那么多人和他攀谈,没想到他还关注了他们这边。

“对?,她似乎觉得费用太高。”

颜月道:“不会吧,她可是京大的高材生,我们班专业分第一,怎么说都应该是发展最好的那个,会缺这点钱?”

这话张宜不爱听,“就算有钱也?要考虑性价比,和买东西一样,嫌贵不想买很正常吧,和发展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张小姐说的对?。”刘质强点点头,不赞同地看向颜月,“小颜,你说话有点欠考虑了,不选我们只能是我们的问题,和客户有什么关系。”

颜月不自?然笑了下,“主任教训的是。”

大家嘻嘻哈哈打岔带过?这事儿。

陈清轨靠在椅子上,抽着烟没吭声,在气氛最浓的时候,站起来从桌上捞起打火机和手?机,语调磁淡。

“有事,先走一步。”

*

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宜还没回来。

停车场,温漓在张宜的车子旁边站累了,索性蹲地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内心渐渐焦躁。

平时她不在意多等一会儿时间,可只要想到陈清轨离她这么近,大脑就会不由自?主想一些有的没的。

网上有个词可以准确形容她现在的状态——内耗。

温漓准备给张宜打电话,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温漓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有人进?来开车,头都没抬,找到张宜号码。

脚步渐近,有人停在她身边,影子罩下来,很强的压迫感。

温漓不禁抬起头,看到了让她内耗的人,

陈清轨指间还夹着烟,居高临下盯着她,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温漓却准确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压抑而深沉。

温漓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温小姐,你果然还在。”

陆闻河背着张宜,松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张小姐家在哪,还在想怎么办呢。”

“张宜怎么了?”温漓马上站起来。

“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邱雅走上前。

温漓记得她是问陈清轨有没有女朋友的那个女生。

停车场一下热闹起来,陈清轨往停车场深处走,刚刚一起吃饭的人几乎陆陆续续都来了。

有车的开车,没车的聚在原地等有车的接,闹哄哄的。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温漓看着烂醉如泥的张宜,对?陆闻河道。

“没事。”陆闻河说,“你打算怎么回去?”

“打车或叫代驾。”温漓说。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张宜不老实总滑下去,陆闻河托着她腿往上提了提,似乎知?道温漓想拒绝,一句话堵住她的嘴,“轨哥本来就打算送张小姐,有你在更方便。”

温漓真的有点怀疑张宜被看上了,“你们刚吃完饭吗?”

“早吃完了,我早就想走了,所以轨哥一走我就跟着他,张小姐也?一起,嚷嚷说你还在停车场等她,她喝醉了走不稳,轨哥让我背她,说送我们回去。”

陆闻河说了遍原委,“其他人是在我们后面出来的,估计轨哥不在没兴致了。”

说话间,陈清轨把车开过?来了,黑色迈巴赫停在他们身边。

陆闻河背着张宜,自?然上了后座。

温漓看了看陈清轨,车里?没开灯,光线浮浮沉沉,他在驾驶座没回头也?没出声,沉默安静,轮廓淹没在阴影之中,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温漓迟疑几秒,上车坐到张宜身边,方便照顾她。

陈清轨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正要关副座车门,邱雅伸手?卡进?门里?。

“陈律,能送一下我吗?这么晚了我打不到车,我家很近的。”

陈清轨没说话,手?从中控锁键拿开。

邱雅当他答应了,翘了翘嘴角坐上副座。

车里?温度不冷不热,陆闻河上车后嘴没停过?,看起来很兴奋,“温小姐,托你们的福,我第一次坐轨哥的车,这可是迈巴赫。”

“叫我名?字就好。”

温漓让张宜躺在自?己腿上,打量四?周,认出是陈清轨以前的车,座椅套都没变过?。

她无意识抠着手?指,脑袋好乱,一会儿想着张宜的车还在停车场要怎么办,一会儿想着陈清轨特意送她们回去,要不要道声谢。

还没想好怎么说,邱雅抢先道:“陈律,我崇拜你很久了,一直想去你组里?,你真的没女朋友吗?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陈清轨目视前方,没理她。

邱雅年纪轻轻不知?尴尬为?何物,“你看我怎么样?”

“……”

温漓手?指绞得更紧了,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张宜身上。

“温漓。”陆闻河冲她招手?。

“嗯?”温漓不明所以靠近他。

陆闻河小声说:“我怀疑她比张小姐还醉。”

温漓没忍住笑了下。

邱雅突然感觉车速变快了,差点咬到舌头,她惊疑不定看着陈清轨,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陆闻河没感觉哪里?不对?,一脸期待地问温漓,“委托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漓说:“我还没想好。”

“不急,回去慢慢考虑,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话落,车子突然停了,陆闻河茫然抬起头,发现他家到了,好快。

他下车向陈清轨道谢,对?温漓挥了挥手?,“我等你消息。”

温漓还没回,车子就开走了。

陈清轨速度不减反增,对?邱雅说了在车上的第一句话:“你家在哪。”

邱雅回答了,原以为?他还会问温漓她们,根据距离远近送人,可直到车开到她家,陈清轨都没再说话。

送走了邱雅,车厢一阵沉默,陈清轨依旧没回头,“你知?道她家在哪么?”

“知?道。”温漓立刻报了一个地址。

张宜家没多远,到了后温漓打电话给她妈让她下来接人,张母二?话不说下来了,尴尬的是她们扶张宜下车的时候张宜突然呕了一下,温漓手?疾眼快推她出去,可还是吐了点在车上。

这车一看就不便宜,张母吓白?了脸,鞠躬朝陈清轨道歉,问要赔多少钱。

陈清轨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动,只看了眼后视镜,“不用。”

张母连声道谢,赶紧扶走张宜。

温漓在车外犹豫道:“洗车费我替她……”

“还上不上来?”陈清轨打断她。

温漓看着车座上的污渍,心一横要跨坐过?去。

陈清轨说:“不嫌脏?”

温漓僵了会儿,拉开副座的门。

她上来后,陈清轨按了总开关,所有车门都关上了,同时他们身后升起了一道隔绝板,将前后座分隔出来。

“这是?”温漓第一次见到这种功能,怔了下。

“味太重?。”陈清轨说。

“……”

温漓绷着身子一动不动,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第52章城中村

夜风穿过车窗,吹到温漓脸上?,有些凉。

她肩膀瑟缩了下,看到陈清轨伸手摇上?窗户,像是一道透明屏蔽,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

密闭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慢,温漓不自觉放轻呼吸,垂眼听自己鼓动的心?跳。

希望他听不到。

“你住哪?”

陈清轨重新发?动车,恢复原速度,声音比夜风更凉。

“光达小区。”温漓说。

陈清轨一顿,想来是没听过,修长的手指在导航上?点?了两下,在语音的提示下,打方向盘在前方马路拐了一个弯。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尴尬。

温漓觉得窗外掠过的景物有些眼熟,好像又倒回了陆闻河家那?边。

温漓来沪市没多久,无论去?哪要是没地图就?会迷路,现在看陈清轨开的方向,她和陆闻河家应该离得更近,要是先送她就?不用绕圈子了。

温漓悄悄看向右上?方的后视镜,上?面清晰照出陈清轨的样子。

男人目视前方,车灯勾勒出他利落的侧脸轮廓,他一只?手懒搭在方向盘,坐姿随意。

他和以前几?乎没差别,有也是气质更冷了,看到她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和对?陌生人差不多。

可能尴尬的只?有她一个。

温漓有点?失神,目光渐渐从镜子移向他本人。

陈清轨突然掀了掀眼皮,“看我干嘛。”

温漓猝不及防对?上?他漆黑的眼,时?间凝滞几?秒,她把头转回去?,“没什么。”

前面是红灯,陈清轨停了车,手在储物槽摸出一袋薄荷糖,他撕了颗扔进嘴里?咬碎,嗓音染上?清凉的质感,“想说什么直接说,更过分的话你又不是没说过。”

“……”

温漓便道:“我朋友的车还在停车场里?,没关系吗?”

陈清轨:“三天内最好开回去?,不然可能会被?拖走。”

他意外地好说话,温漓想半天又憋了句:“没想到你在沪市,我都?不知道。”

陈清轨淡淡讥嘲:“你知道了还会来?”

“……”

温漓看向窗外,空气恢复安静。

十五分钟后,迈巴赫穿过与它格格不入的陈旧街道,停在光达小区前。

“谢谢。”温漓立刻解开安全带,车门按了几?下都?没反应,不得已向陈清轨求救,“可以开一下车门吗?我好像按错位置了。”

陈清轨神色自若:“没按错。”

“那?……”

“你住几?号几?单元?”

陈清轨看着小区灰不溜秋的标识牌、锈迹斑斑的铁门。

别说物业和保安,连监控都?没看到,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

温漓微滞,“不麻烦,送到这里?就?好。”

“你要一瘸一拐回去??”

“脚已经不痛了。”温漓道,“里?面路窄,车很?难开进去?。”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今天见?面只?是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沉默片刻,陈清轨问:“秦晓不下来接你?”

温漓微微一怔,反应很?快,“他加班比较晚,还没回来……”

还没说完,车门开了。

“下去?。”他情绪忽然变差。

温漓照做,车下一秒就?开走了。

老城区街上?灯少,她站在原地,望着迈巴赫越来越远,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温漓慢慢回神,没有进小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拐进更旧更黑的巷子,水泥地坑坑洼洼,入口边有个小型垃圾场,这儿俗称城中村。

温漓打开手机手电筒,隐入黑暗没多久。

不远处马路边,熄了灯的迈巴赫摇下车窗。

陈清轨望着温漓消失的方向,睫毛下压,眉眼覆着阴影。

他点?了一根烟,抽得有点?凶,指节不自控地敲打方向盘,瘦削的下颌绷紧向内收,眼底黑沉。

烟头燃尽,空无一人的街道,陈清轨打了个电话,嗓子被?烟熏哑。

“帮我查个人。”

*

城中村的房子都?紧挨在一起,不仅密集,还脏乱差。

但便宜。

温漓租的是单人间,绕近路穿过墙体间的缝隙进入一栋单元楼。

二楼,她拿出钥匙开门,隔壁门正好开了,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走出来。

他叼着烟,看到温漓眼睛亮了下,笑眯眯道:“这不是邻居小妹么,这么晚回来,和谁偷情去?了?”

温漓没理他,打开门。

黄毛欸了声,伸手想拽她,“听到了没,别不理人。”

“和你没关系。”温漓进房躲过,顺手锁上?门。

隔着防盗门,她听到男生呸了一声,“假清高,就?知道装。”

随后有个女生也从隔壁出来,是温漓真正的邻居。

“你老在意她作什么,人家有男朋友。”

“她说你就?信,我来这么多次都?没看到她男人,她肯定和你一样是卖的,不然干嘛住这种地方。”

……

温漓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这块不足二十平米的地方,恍惚间想到了陈清轨以前租的公寓,环境天差地别。

只?有工作了才知道想在大城市市中心?住那?样的房子是多么困难又奢侈的一件事。

而她当年竟然拒绝了。

不知道怎么想的。

温漓把毛巾洗干净挂回去?,准备洗澡的时?候,陆闻河的名片掉出裤子口袋。

她看了几?秒,扔进卫生间的垃圾桶。

*

第二天,温漓工作之余开始在网上?搜附近的律所?。

午休时?张宜又风风火火闯进来,“抱歉抱歉,我昨天喝多了,都?不知道怎么到家的,你送的我吗?”

“陈清轨送的。”温漓看中了一家律所?,去?加律师微信。

张宜又惊又喜,“他果然对?我有意思。”

“可能。”温漓头也不抬,“别忘了把车开回来。”

“嗯嗯。”张宜心?想这又是一个偶遇的好机会,“陆律师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委托他?”

对?方很?快通过好友,温漓聊了聊,感觉还可以,“我已经找了别的律师。”

“谁啊?”张宜凑过来看,“峰和律所?,听都?没听过,靠谱吗?”

“网上?评价还不错,我下班去?看看。”温漓说。

峰和律所?成立不久,律师不多,温漓过去?受到了热情款待,和温漓加微信的律师姓徐,是个男律师,二十多岁,专门针对?民事诉讼这一块。

他年纪和陈清轨相仿,性子也有点?像,一板一眼,稳重自律,温漓很?快对?他建立起信任,把父母的情况完完整整和他说了。

徐律师很?靠谱,委托成立第二天,在温漓的同意下将律师函寄给温父。

温父也在沪市。

他赌得倾家荡产,连芜江的房子都?抵押拍卖掉了,温母彻底看清他的嘴脸,和他分居投靠沪市的亲戚,温父没脸没皮地跟来了,还想求她原谅。

温漓已经提前和温母打过招呼,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温母说一定。

之后是漫长的拉锯战。

温父拿到律师函后,三天两头给温漓打电话,和温母谈判,可温母不愿见?他,温漓也拒接他的电话,眼看诉讼时?间逼近,温漓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周一上?午突然接到徐律师的电话,说他可能要放弃这个委托。

温漓措手不及,“为什么?”

“你爸来我们律所?了。”徐律师声音很?疲惫,“每天都?来。”

温父不知道温母在哪,不知道温漓在哪,他就?根据律师函上?的律所?地址,直接找到了律师。

他一开始闹事被?赶出去?,后来知道犯法行不通,每天都?来律所?声泪俱下,在门口不愿走,来个客户就?要和人家诉苦。

他们报警了几?次,但警察一走他又来了,扰得所?有人不得安宁,还有群众把他拍下来发?抖音,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律所?的错,众口难辨。

“抱歉。”徐律师愧疚说,“我们只?是一家小律所?,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我建议你去?大一点?的律所?,那?里?的保安和规章制度会更完善。”

“好,谢谢。”温漓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前温父就?是个无赖,没想到越来越丧心?病狂。

挂了电话,温漓想到了陆闻河,事到如今还得是虹峰,她给张宜发?微信:【你知道陆闻河电话多少吗?】

张宜:【你问这个干嘛,不是找了别的律师吗?】

温漓:【一言难尽。】

张宜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我没有陆闻河联系方式,他不是给了你一张名片?”

温漓咬了咬唇,“弄丢了,没有就?算了,我再?找找别家。”

张宜:“急什么,我加了其他律师微信,他肯定有,你等等啊。”

*

陆闻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开会,铃声响起那?一刻,他心?跳漏了一拍。

糟糕,忘开静音了。

陆闻河颤巍巍抬头,台上?,主讲人陈清轨好整以暇看着他。

陆闻河慌得一逼,这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陈清轨对?他尤为严格,每次开会必点?他提问不说,答不出来还要回去?一字不漏把问题和答案背下来,还会时?不时?问他的客户增减情况。

他连客户都?没有哪来的增减,他是不是要被?优化了?

陆闻河本想挂电话,手一抖按成了接听,轻柔的女声传出来,“是陆律师吗?”

不仅陆闻河听到了,陈清轨也听到了,眼底的散漫稍散,道:“客户的电话?”

“对?。”

陆闻河对?手机说:“稍等,我等会儿给你回电话。”

他挂断抬起头,“轨哥,这是温漓……你可能不记得她了,是我一个潜在客户,我出去?打个电话哈。”

陈清轨半眯起眼,清瘦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就?在这打吧。”

陆闻河:“这么多人看着……”

“散会。”陈清轨说。

大家很?有眼力见?,迅速离开,会议室一下就?剩他们两个人。

陆闻河看着陈清轨不露心?绪的脸,再?一次怀疑自己被?针对?了。

陈清轨微扬下巴,“打吧。”

是怕他搞砸客户么?陆闻河战战兢兢给温漓回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温漓说了什么,陆闻河表情一松,陈清轨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打了将近五分钟才挂,陆闻河抬头兴奋道:“轨哥,温漓说和我见?面聊,我感觉能成!”

“恭喜。”陈清轨没什么诚意道,“什么时?候见?面?”

“今天下午六点?半。”

“你下午要帮老刘调查取证,来得及?”

陆闻河一愣,“刘主任叫我了吗,什么时?候?”

陈清轨低头发?了条信息,“现在。”

“?”

没多久陆闻河果然收到了刘质强的拜托微信。

他为难道:“那?怎么办,我要不要和温漓重新约时?间?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可以找同事代替你去?,”陈清轨慢条斯理整理桌面上?的开会资料,“我下午刚好有空。”

第53章旧人

办公室,温漓和陆闻河结束通话?不久,又接到他电话?,说他突然有事可能赶不来,问可不可以让同事代他过去。

温漓当时忙着出?数据上报老板,没多想?就同意了,忙了两个小时,指针刚过十二点,她暂时从工作中解放,想?起?来忘记问陆闻河是?他哪个同事了。

总不能是?陈清轨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她打消。

不可能。

“阿漓,下?去吃饭吗?”张宜敲了敲门。

“来了。”温漓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她出?去。

她们离开公司坐电梯下?去。

这?个时间点人最多,几乎每一层停一下?,张宜煎熬地?在电梯里下?沉,挤着人群对温漓道:“去常去的快餐店吃?”

“好。”温漓打了个哈欠,眉眼有点疲倦。

张宜:“工作这?么累?”

“月初事多,而且……”

她没往下?说。

她不说张宜也知道,她家还有一堆烦心事,谁摊上那样的爹谁倒霉。

电梯总算到了一楼。

“你联系上陆闻河了吗?”张宜走出?写字楼,问。

温漓点头:“约了见?面,不过好像要换同事和我聊……”

她在对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声音一停。

她们常去的快餐店在对面那条街,隔着一条长马路,张宜远远看到陆铭拉开店门进去了。

她很吃惊,“陆总竟然也会吃快餐。”

温漓往别的方?向走,“他还天?天?点外卖,不稀奇。”

“一看就没老婆。”张宜追上她脚步,笑嘻嘻道:“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公司是?小了点,可小老板也是?老板,年入几十万问题不大。”

温漓瞥了她一眼,张宜改口?:“当我没说。”

陆铭在,不说温漓,张宜也完全?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和老板狭路相逢。

她们去写字楼背面那条街,走走停停进了一家黄焖鸡店。

午休时间短,她们从点菜到吃完再到买单一共只用了十五分钟。

温漓结账扫码,听到在店外等的张宜突然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温漓听着不对劲出?店,看到旁边的美容店门口?站着一个眼熟的女人。

红裙长发,又瘦又白,气质张扬。

温漓慢半拍想?起?是?追求陈清轨的那位方?小姐。

“是?你啊。”

方?瑶冰不屑打量张宜,“这?是?我家的美容院,我在这?里很奇怪吗,倒是?你,怎么总在我周围转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张宜道:“才没有,我在附近上班好不好!”

“谅你也不敢。”

方?瑶冰看了眼她身后的温漓,没当回?事,冷哼一声走了。

“我真的应付不来这?种?女人。”

方?瑶冰走远了,张宜才敢小声吐槽,“有钱了不起?啊。”

温漓看着方?瑶冰离开的方?向,问:“那天?之后,你们还见?过面吗?”

感觉她们不仅打过一次交道。

“我去虹峰取车的时候又见?到了,之后我还去了好几次,想?见?见?陈清轨,你懂的,可陈清轨没见?到,每次都见?到了她,还每次都被恁。”

张宜叹了一口?气,挽起?温漓手臂回?公司,“算了,她爱咋咋地?,反正我已经放弃陈清轨了。”

温漓道:“这?么快?”

“本来也只是?三分钟热度,不行就算了呗。”张宜道:“我没方?瑶冰漂亮没她有钱还没她脸皮厚追着人家不放,活该我单身。”

被她的话?逗到,温漓弯了弯唇,“陈清轨应该不看重那些。”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快到公司,张宜看了看她的脸,忽然道:“要不你追他试试?我觉得?你希望挺大的。”

温漓收敛笑,“乱说什么。”

“别想?瞒我,那天?吃饭,你总偷偷看他对不对?”张宜早看出?来了,去找陈清轨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试试温漓反应,结果她还真的沉得?住气。

张宜问:“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温漓神色自然,语气也很正常,“你觉得?可能么。”

“也对。”张宜想?起?了什么,“忘了你还有秦晓。”

温漓没否认,细密的睫毛扇动着往下?垂。

*

本来六点下?班,可工作临时有事,加了一会儿班。

温漓打卡离开,等电梯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

六点二十五,应该来得?及。

她和陆闻河约在广明大厦南出?口?,就是?中午和张宜吃饭那条街,离地?铁站更近。

温漓走出?写字楼,刚好六点半。

她看了一圈,目光顿住。

前方?,陈清轨站在一棵树边,像是?在等人。

他没穿正装,一身黑色冲锋衣,瘦高英俊,单手揣兜散漫站着,低眼看手机,他耳朵挂着一只蓝牙耳机,漆黑碎发自然垂落,露出的半张脸皮肤很白。

他本来就显年轻,岁月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私下?穿着更像学生?,一下?就把温漓拉回大学时代,微微有些恍惚。

那时他常常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模样姿势和现在差不多,周围路过的女生?偷偷看他,他没反应也不会抬头,可每次她下?来他都能很快感应到抬头看向她。

就像现在,温漓看了还不到一分钟,陈清轨就有所察觉地?朝她掀起?眼皮,对视,他神情未变,茶褐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温漓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下?。

陆闻河说的同事,是?他吗?

温漓没看到其他像是?律师的人,迟疑地?走向他,“你是?在等我吗?”

陈清轨挑了下?眉,看着她没说话?。

“陈律师!”

一道惊喜的女声强行插入他们之间。

方?瑶冰从美容院跑出?来,美丽的眉眼溢满兴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这?还是?你第一次约我,好开心。”

陈清轨的目光从温漓身上收回?来,不咸不淡应了声,“嗯,有事找你。”

原来是?误会,温漓尴尬地?想?走。

方?瑶冰早就注意到了她,语气不是?很好,“你和那个张宜是?一块的吧,你找清轨干嘛?”

不到一分钟她的称呼就变了。

温漓解释:“我和陆律师约好了在这?见?面,他有事让同事过来,我还以为是?陈律师。”

方?瑶冰不信,“这?么巧,不会是?你搭讪的手段吧?”

“他好像到了。”陈清轨掀眸看向地?铁站,淡淡道。

温漓看过去,陆闻河刚下?地?铁,四处张望,她赶紧跑过去喊:“陆律师,这?里。”

碍事的人走了,方?瑶冰难掩喜色,想?拉着陈清轨离开,却见?他也不紧不慢往那个方?向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陆闻河看到温漓,朝她招了招手,瞥见?陈清轨在她身后不远,讶道:“轨哥,你怎么也来了?”

温漓微微一惊,转头看到陈清轨竟然跟过来了。

陈清轨先是?看了她一眼,淡道:“巧合。”

“可是?……”

陆闻河感觉怪怪的,想?说什么看着他淡漠的脸没说出?来。

方?瑶冰亦步亦趋跟在陈清轨后面,抱怨他丢下?她先走。

温漓尽量无视他们的存在,问陆闻河:“你不是?说有事让同事过来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陆闻河又看了看陈清轨,“后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亲自来比较好,你是?我第一个客户,我想?慎重点。”

“你的事不要紧吗?”

“我和同事说了,他表示理解。”

陆闻河道:“抱歉迟到了几分钟,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客。”

温漓:“不用……”

“沁芳园怎么样。”陈清轨取下?蓝牙耳机,语气漫不经心。

“既然碰到了,要不要一起??”

*

沁芳园真馆是?沪市有名的连锁餐厅,附近就有一家,菜色清淡不辣,比较合温漓的口?味,她去过几次。

不是?周末,客人不多,店里有很多空座位。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和我客气。”陆闻河笑着把菜单给温漓。

“谢谢。”

温漓看似认真翻了翻,心神却飘向隔壁的双人座。

隔着一条走廊,陈清轨和方?瑶冰相对而坐,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姿态闲散自若,表情没那么专注但也不敷衍,和方?瑶冰聊着什么。

距离远听不清,方?瑶冰好像很开心,笑吟吟地?看着他,红艳长裙不仅衬肤色,还和他这?一身装扮很搭,俨然一对约会中的小情侣。

陆闻河都忍不住看过去好几次,道:“没想?到轨哥和方?小姐私底下?还会约出?来吃饭,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我选好了。”温漓不予置评,把菜单还他。

陆闻河道:“怎么就点了个蛋羹,会不会太少了?”

“我不饿,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好吧。”陆闻河加了两个荤菜,抬手叫服务生?过来,无聊等菜时听到隔壁又传来响动。

方?瑶冰不知听陈清轨说了什么,忽然愣住了,呆呆看着他,陈清轨很淡地?笑了下?,表情称得?上温和。

陆闻河惊呆了,凑近温漓,“我还是?第一次见?轨哥对女孩子笑,他不会是?故意让我们看到吧?我就说好端端的他怎么主动和我们一块吃饭,估计是?想?借我在律所公开恋情。”

温漓看着瓷杯,不感兴趣,“是?么。”

“绝对是?,方?小姐漂亮热情,石头都该被打动了,我早就觉得?他们能成。”

温漓没说话?。

陆闻河没忘记正事,八卦了一阵,开始询问温漓案子的事。

温漓没有隐瞒,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事,为了不耽误时间,上菜了她也没怎么动筷子,讲得?又快又清楚。

她不动陆闻河也不好意思?动,不停做笔记抓重点,问道:“你等会儿是?还有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好像急着走的样子。”陆闻河道。

“没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陆闻河一眼,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喂。”温漓接起?电话?。

张宜道:“阿漓,你在家吗?”

“不在,怎么了?”

“把你定位发我,快点。”

温漓不明所以,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到底怎么了?”

“嘿嘿,给你一个惊喜,等下?你就知道了。”张宜说完就挂了。

温漓有些奇怪但没当回?事,继续和陆闻河讲案子,这?次语速放慢了许多。

十分钟后,店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温漓一开始没注意,直到他小心翼翼喊了她的名字,“阿漓。”

温漓一怔,抬起?头,“秦晓?”

身侧的男人熟悉又陌生?,变化太大,她差点没认出?来,相较五年前,他瘦了头发也短了,但看着很壮人也很有精神,再也不是?缠绵病榻时病恹恹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倒是?没怎么变,赤诚坦荡满满都是?激动。

“我终于找到你了。”

另一边。

方?瑶冰看到陈清轨微微一顿,脸上的散漫全?部消失,眼睛黑沉沉的像是?稠浓的墨。

第54章醉酒

十五分钟前?,和?外界眼中?相反,陈清轨和?方瑶冰聊天气氛其?实没那么和?谐。

方瑶冰一开始自信满满,对他势在必得?,语调比平时更娇柔,尾音轻快飞扬。

“你主动约我出来,是不是终于要做我男朋友了?”

陈清轨没有?回答,而是提了一件不相关的事,“最近一个月,我的办公室,车子,甚至衣服上,都发现了数量不等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你有?什么头绪吗?”

方瑶冰笑容渐渐消失,“你怀疑我?”

陈清轨道:“虹峰到处都有?监控,查到是不同的人干的,他们假借委托的名?义溜进我的办公室,人太杂太散,留的是假名?字,警察一直没抓到人。”

方瑶冰:“那你……”

“我抓到了。”陈清轨抬眼看她,“就在昨天,我办公室,当场抓获,他供出你在背后指使。”

“胡扯!”方瑶冰叫道,“我才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很快能?水落石出。”陈清轨吹了吹茶水的热气,语气平静,“方小姐希望我报警吗?”

方瑶冰咬了咬牙,“至少,这一次不是我。”

陈清轨淡声:“所以你承认之前?是你了?”

“是又怎样。”方瑶冰道,“你那么警惕,我还没开始用那些东西就被你发现了,又没造成什么后果,大?不了赔点钱就是。”

“你对法律可?能?有?什么误解。”

陈清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法盲,“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少则判三年,严重点七年。”

方瑶冰脸色变了,“别?吓我,只是装个摄像头,还要坐牢?”

“一般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普通人不懂收集证据,也不清楚法律条例。”

陈清轨淡淡一笑,随着瓷杯落桌的脆响,他声音低下去:“你觉得?,我能?让你判几年?”

方瑶冰一冷,觉得?这个人很陌生,绅士有?礼是假象,实则冷漠得?可?怕。

“你真的没喜欢过我,哪怕一点?”

“没有?。”陈清轨说,表情淡然,看她和?看天上的云,地上的石头没区别?。

*

方瑶冰知道,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见陈清轨,他不起诉的唯一条件,就是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还问了虹峰认识的人,昨天压根没人在虹峰闹事,也就是说陈清轨刚刚在骗她,为的就是逼她承认罪行。

他做到这个地步,只是为了摆脱她。

刚上的菜一口未动,已经?没有?吃的必要,方瑶冰抹了抹眼,抓着包要走,迎面撞上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一来就激动地喊温漓。

方瑶冰没在意,走的时候没忍住又望了眼陈清轨,他看都没往她的方向看,脸色忽然有?点冷,直到刚才还游刃有?余的人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心情差得?明显。

他心思埋得?深,方瑶冰还是头一回见他情绪外放,顺着他目光看到温漓和?那男的在说话,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心脏酸涩,自嘲地走了。

另一边,温漓总算知道张宜说的惊喜是什么了,见到秦晓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这段时间是不是水逆,一连遇到两个前?男友。

“这位是?”陆闻河打量秦晓。

“……老朋友。”

温漓没发现秦晓的表情变得?黯淡,理好思绪对他道:“好久不见,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

秦晓看了陆闻河一眼,小心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陆闻河知道他误会了,马上道:“我是温小姐的律师,正?好也聊得?差不多了。”

他隐约听过秦晓的名?字,想起上次聚餐张宜和?颜月聊过,可?不就是温漓的男朋友!难怪她全程心不在焉的,没准是和?他有?约了。

陆闻河很识趣,把桌上的文件资料装进公文包,“温小姐,明天记得?来虹峰签合同,你们聊,我先走了。”

温漓:“好。”

陆闻河起身的同时看到陈清轨对面座位空了,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方瑶冰不知何时走了,陆闻河便喊了声,“轨哥,要不要一起回去?”

秦晓对这个称呼很敏感,心头顿时就泛起异样,他转头,看到陈清轨手插兜,不紧不慢走过来。

“你怎么也在?”他脱口而出,眼神戒备。

“碰巧。”陈清轨目光平淡地扫过他胸前?的工作牌,对陆闻河道:“走了。”

“哦、哦。”陆闻河忙不迭跟在他后面。

“轨哥,你认识温漓男朋友啊?”

“……”

温漓想象中的大战没有?爆发,陈清轨甚至懒得?看他们一眼,毫不在意。

秦晓:“阿漓?”

温漓慢半拍应了声,“你吃饭吗,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换一个地方?”

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他想继续吃也不是不行。

“换个地方吧。”秦晓怕陈清轨回来。

*

温漓和?秦晓很久没见了,算算时间和?她离开陈清轨的时间差不多。

那年秦晓做完手术身体恢复得?不错,温漓以学习忙为借口,逐渐减少了去医院的次数,过了一段时间又单方面和?他断了联系,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去香港实习。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开,温漓相信秦晓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没忘了她。

“你有?什么忌口吗?”温漓在美团上搜附近美食,问道。

秦晓无所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吃你剩的都行。”

“少来。”温漓说,他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样,她莫名?放松了不少,“你知道我问的什么,我不想再害你进医院。”

“那病本来就不是你害的。”秦晓皱了皱眉,“你才吃完,应该不饿吧,不想吃的话就随便逛逛,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满足了。”

“可?是……”

“阿漓,我没这么脆弱。”秦晓正?色,“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不用勉强和?我吃不喜欢的菜,时时刻刻把我当瓷娃娃看待,我希望你在我身边能?开心做自己。”

温漓无言以对,良久道:“好吧。”

初夏,气温回暖,快七点了天空也没暗,两人一边聊着这些年的近况,一边逛到了附近公园,清风拂过湖水,波光粼粼闪着光。

这五年秦晓身体恢复得?很好,再也没有?复发过,出院后他就回京大?继续上学,还转了专业。

温漓惊讶:“你也不当医生了?”

秦晓:“嗯,生了一场病我才知道钱有?多重要,我家还欠着外债,学医投入多回报少,我想尽快工作赚钱,就去学了软件工程。”

他又道:“不是不想成为医生给你看,但这条路实在不适合我,成绩在班上也不突出。”

温漓没想那么多,单纯为他开心,“我以前?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有?更好的发展方向挺好的。”

气氛轻松不尴尬。

同样作为前?男友,她对秦晓说话就随意许多,真的像是和?老朋友聊天。

风大?不冷,充满潮湿的气息。

温漓扶着栏杆眺望湖面,抬手按住乱飞的头发,眯了眯眼。

秦晓转头就看到这幕。

夕阳落在女生身上,淡蓝色裙摆随风摇曳,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清丽文雅,每一寸肌肤好像在发光,美而不自知。

他看失神了,眼神复杂,不甘又留恋,“我刚刚看到陈清轨也在那里吃饭,你们……是复合了吗?”

温漓收敛思绪,“没有?,他也说了,碰巧遇上罢了。”

秦晓便没问什么,既然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他竟然真的当律师去了,他以前?在班上成绩那么好,我还以为他肯定?会做医生呢。”

“这些年你和?他有?联系?”温漓问。

“没,老钱他们提过一嘴,还说颜月对他才是真爱,死心塌地跟着他。”秦晓语气开玩笑,看到温漓的脸色后,笑容渐收,轻轻道:“你和?陈清轨还有?可?能?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温漓说:“没有?。”

秦晓道:“那我有?可?能?吗?”

约莫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温漓怔了一秒说:“抱歉。”

秦晓却说:“不公平,为什么我这儿你秒答,他那儿你犹豫了这么久。”

“可?能?,”温漓想了想,“你比较好说话?”

“……你知道吗?我现在在光翼上班。”秦晓转移话题,“还做到了开发组组长。”

“真的?好厉害。”

光翼是全国有?名?的上市公司,众所皆知的大?厂。

温漓看着他的穿着,“你刚下班吗?我记得?光翼总部在京市。”

“对,我打听到你在沪市后,主动申请要调过来,今天是在这边上班的第一天,虽然新上任不久,但工资没降,年收有?个五六十万,可?能?还不是很多,可?能?你对我已经?没感觉了。”

秦晓认真看着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我已经?有?能?力让你幸福。”

*

尽管温漓再次拒绝,表示目前?没心思谈恋爱。

秦晓没放弃,连气馁都没有?,笑着说了一句:“你知道你高中?有?多难追吗?”

温漓不知道,只知道他和?高中?一样一根筋,听不懂人话。

两人在公园逛了会儿,又一起吃了晚饭,天色完全暗了,秦晓提出送她回家,温漓坚持自己回去,秦晓了解她的性格没有?强迫,只是孩子气道:“那在我追到你之前?,也别?让其?他男人送你。”

“为什么?”

“傻,他想送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想知道你住在哪。”秦晓理所当然说:“就比如我。”

温漓想到了陈清轨,觉得?他说得?不对。

分开后,她坐地铁回家,破旧的单元楼,楼道里很黑,没有?感应灯。

上到二?楼,家门?口,温漓低头在包里找钥匙,一只手不方便,她干脆关了手机手电筒,用两只手。

“咔嚓。”

黑暗中?,打火机的齿轮隐隐转动。

有?人在后面。

与此同时,温漓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心里闪过好几个不好的念头。

她不敢耽搁加快速度,好不容易拿出钥匙,一股很重的力道扼住手臂,天旋地转,她被用力推到门?上。

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高个儿男人轮廓,温漓心脏跳到最快,以为是隔壁的黄毛男,本能?地反抗挣扎。

“离我远点,我刚刚报警了。”

男人好像被这句话激怒,温漓下巴一疼,被迫抬高,他捏得?很紧,强硬亲上来,将她伤人的话堵回嘴里。

温漓吓懵了,随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眼睛睁得?更大?,像是不敢相信,反抗的力气渐渐小了。

男人唇很冰,气息却烫得?吓人,混着高纯度酒精,深吮她的唇瓣,找到她的舌,亲得?又重又凶。

温漓不太适应这样激烈的吻,别?说现在,就算是以前?,他们交往的时候,他对她也很温柔,偶尔的霸道也带着克制,哪像现在,要吃了她一样。

肺里的空气逐渐被夺走,温漓呼吸不畅艰难推了推他,想说什么下一秒他的唇舌又覆上来。

男人似乎还不满足,捏她下巴的手下滑到至脖颈,稍微一用力,她领口的扣子就被扯开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温漓打了一个寒颤,慌乱间别?开脸终于叫出他的名?字:

“陈、陈清轨!”

陈清轨没反应,垂下头,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纤瘦的肩头,重重咬了一下。

满口的香。

第55章原谅

“陈清轨,你冷静点。”

温漓轻喘,手还抵在他胸口?,又硬又烫,纹丝不动。

陈清轨像是没听到,咬了一口?她的肩,留下?红色牙印,细细舔过去,加重印记。

温漓颤了下?,忍耐溢到唇边的呻吟。

他又咬又舔,像极了给个巴掌又给个甜枣,非但不疼,还痒到极致,像是调情?。

细细的胸衣肩带不知何时滑下?雪白的肩,男人滚烫的吻逐渐向下?,亲咬她柔嫩的肌肤,向领口?深处侵占。

太黑了,温漓看不清他的脸,眼睛,他也没任何只言片语。

她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格外粗野的动作,在耳边一声比一声响。

太过了,温漓抓紧手中的钥匙,冰凉的触感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没有抵抗,目光停在虚空中的某处,轻声问:“陈清轨,你喝醉了,把我?当成谁了吗?”

这句话成功让陈清轨动作停住,温漓听到他呼吸更?重,一把推开了她,语气冰冷嘲讽。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和?温漓想象中的含混不清不同,他声音十分?清醒,没有一点醉意。

紧贴着的身体分?开,冷空气争先恐后钻过来,温漓打了个颤,声线尽量平稳,“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你要是特意过来找我?解决生理需求,我?不会拒绝。”

陈清轨问:“秦晓呢?”

温漓抿了下?唇,“我?不告诉他。”

头顶一声轻嗤,陈清轨声音说不出的冷。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温漓低头不看他,“交往以前,我?们不就是这种关系么。”

她说:“只要你想。”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何况温漓还低着头,陈清轨自然看不到她红得?滴血的一张脸。

陈清轨一直没说话。

温漓心跳速度快得?难以忍受,刚抬起头,就听到他冷冷缓慢说:“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随着这句话落下?,暧昧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色也从温漓脸上?褪去。

她干巴巴哦了声,只有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

这时隔壁传来响动,黄毛男提着垃圾,吊儿?郎当地开门出来。

灯光射出来,他看到门外有人,微微一惊,随后目光落在温漓身上?。

她靠在门上?,长发散乱得?披在肩头,裙子皱巴巴的,领口?开了大?半,锁骨红痕遍布,肩头牙印醒目。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多想,黄毛男见温漓脸色难得?慌了下?,迅速擦了擦红红的眼尾,嘴唇被咬得?红肿不堪,楚楚可怜,明眼人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黄毛男看直了眼,慢慢硬了,温漓太漂亮太纯,稍微露点都是极大?的诱惑。

没看几秒,她身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把她拽进怀里?,力道挺重有点粗鲁。

温漓吓得?抬头,借着隔壁的灯光,终于看清了陈清轨的脸,冷得?令人生寒,眼睛像黑曜石,沉郁压抑,不透光。

什?么都看不到了,黄毛男看他们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邻居小妹,你好像遇到麻烦了,要是求求我?,要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哦。”

陈清轨脸色更?冷。

黄毛男还在输出:“你哑巴了?还是说你其实?是故意卖弄风骚让人看啊。”

温漓身上?的力道一松,陈清轨放开她走向黄毛男,温漓见状,迅速用钥匙打开门,趁陈清轨还没走多远,从后面抱住他,“别打架,那种人不值得?。”

她贴着他的背,馨香柔软,陈清轨微僵,还没反应过来,被温漓一把拉进她家?里?,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黄毛男在外面骂骂咧咧。

温漓松了一口?气,陈清轨有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犯不着为了那种人自毁前程。

“等他离开了你再出去吧。”她背靠门,抬头道。

陈清轨站在不足二十平米的一居室里?,高挑挺拔,气质卓然,和?这里?格格不入。

拉他进来时什?么都没想,温漓后知后觉感到窘迫。

陈清轨看了屋内很久,眼神幽深隐忍,一字一顿问:“秦晓就让你住在这儿??”

空间狭小逼仄,窗外紧挨着楼房不透风也没有光,除了卫生间,还有占了一半位置的床,能活动的范围几乎没有。

温漓不知道他怎么又提到了秦晓,见他在看阳台,也不能说是阳台,是房间里?唯一的窗户。

上?面挂了几件衣服,其中有男人的衬衣外套,是她为了安全故意挂上去的,他好像误会了。

事到如今,温漓懒得?解释,倒了杯温水回来,将错就错道:“嗯,我?们比较穷,你知道的,他以前生病欠了很多钱,现在还没还清。”

她把水给他,“坐吧。”

陈清轨没看到椅子,“坐哪。”

温漓顿了顿,“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床。”

陈清轨看着整洁干净的床,没说什?么,坐下?了。

虽然地方小,但主人打扫得?很干净,地板发亮,空气中有香香的味道,无论哪儿?都整整齐齐的。

温漓捧着水杯,和?他一块坐床上?。

回来前要应付前男友,回来后还要应付前男友,怪忙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陈清轨冷冷反问:“这就是你离开我?后选择的生活?”

温漓不自在地嗯一声,“你妈妈的事,我?很抱歉,你恨我?也很正常,如果你需要补偿可以和?我?说,能做到的我?尽力。”

“就算让你和?秦晓分?手?”陈清轨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尾音微扬,“又或者,让他也家?破人亡?”

温漓蹙眉,“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他轻呵。

温漓打从心底认为他不是那种人,但对现在的他没有把握。

“他生过那样的病,经不起折腾。”她看着陈清轨,“你恨的人是我?,直接冲我?来就好。”

陈清轨捏紧杯子,骨节苍白突出,表情?没变化,“你确定还要在我?面前向着他?”

温漓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是律师,总不能违法乱纪。”

“是没错。”陈清轨唇角微掀,“但很不巧,他偏偏在我?家?公司上?班。”

温漓还是第一次听说,“光翼是你家?公司?”

她用手机百度,光翼集团的董事长真的姓陈,

以前知道他家?有钱,但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我?还以为法人会是你外公。”

陈清轨说:“去世?之前是。”

空气仿佛低了几个度。

温漓艰难问:“他是怎么……”

“我?妈走后忧思?过重,身体越来越差。”

任何安慰的话由她说出来都无比苍白,温漓看着他淡漠的脸孔,选择缄默。

陈清轨淡淡开口?:“我?问了下?,他似乎是一个小领导。”

温漓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秦晓的事。

“实?力是有,但并非不可取代,他在京市跟了三个项目,突然要来沪市,有的项目因为他耽搁了进度,上?面早就对他有所不满,就算被换掉,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轻轻晃了下?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对么。”

温漓没回答,“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陈清轨看着她泛红的眼尾,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不近人情?。

“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

她是被胁迫了么?温漓看着陈清轨,不确定地想,但她并不反感,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很难真正讨厌他,连这种时候心脏还不争气地跳得?特别快。

温漓把杯子放在床头柜,慢慢靠近他,亲了亲他的脸。

陈清轨无动于衷,眼都没眨,只有撑在床上?的掌心手指痉挛般弹了一下?。

至少他没有很抗拒,温漓仿佛获得?了勇气,又去吻他的唇,紧张又小心。

陈清轨依旧没反应,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唇缝都紧紧闭着,冷淡禁欲得?和?刚刚在门口?的偏激样子判若两人。

“就这样?”

还轻飘飘地嘲讽。

温漓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体冷下?去,静默了所有表情?,抬手解衣扣。

陈清轨冷眼旁观,一开始并不觉得?她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直到她真的脱掉了裙子。

淡蓝色裙子滑落在地,温漓动作只是略顿了下?,又继续解胸扣。

“够了。”

陈清轨脸很沉,随手抓起床上?的毯子罩住她,“别作践自己。”

温漓扒拉下?蒙住脸的毯子,抬头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被他搁在桌上?的水还冒着热气,他一口?没喝。

温漓表情?有些呆,在床上?慢慢缩起身子抱住腿。

其实?,她这么做不是因为秦晓。

*

陈清轨离开后没有马上?回去,在巷口?抽了两根烟,才勉强压下?冲动,旁边有个小型垃圾场,风一吹,怪味散开,残存的一点念头也没了。

老鼠乱窜,吱吱作响。

他咬着烟,眯起眼盯着看了一会儿?。

她宁愿住这种地方,也不愿和?他住。

宁愿和?他做。爱,也不愿爱他。

铃声响了好几次,他没理也没动,徐徐吞吐云雾,直到抽完这根烟,才拿出手机看了眼。

未接来电显示是外婆。

陈清轨走出漆黑的巷口?,回了个电话过去,边走边道:

“没在哪,现在回去。”

对方听他嗓子哑得?厉害,问是不是又在抽烟。

陈清轨打开车门,又点了根烟,语气如常。

“没,风吹的。”

*

外公去世?后,陈清轨去了沪市发展,稳定没多久就在市中心买了房,还把外婆接过来住。

翠湖园,陈清轨回家?,客厅敞亮。

刘洁慧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着什?么,身后有人给她捶背捏肩。

陈清轨喊了声外婆,脱下?外套挂在撑衣杆,走过去。

“怎么这么晚回来。”刘洁慧抬头,鼻子闻了闻。

陈清轨回来前又在外面吹了十几分?钟风,烟味早散了,他坐到她对面,身边有人给他端茶。

陈清轨道了声谢,喝了口?茶道:“这么晚了您还不睡?”

“我?是在问你。”刘洁慧说。

女?儿?和?老公相继离世?,她老态尽显,远没从前精神,也正因如此,陈清轨才接她过来照看她。

陈清轨没回答,“外婆找我?有事么。”

说起正事,刘洁慧表情?正经了不少,“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我?给你物?色了些结婚对象,你看看。”

她把刚刚看过的资料给他。

陈清轨扫了一眼,都是女?生的信息照片,各种类型背景都有。

“我?暂时没结婚的想法。”

“和?你想不想无关。”刘洁慧白了他一眼,“你外公给你留了大?笔遗产还有公司股份,前提条件是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陈清轨自然不会忘。

遗书说得?很清楚,让他在26岁前和?刘洁慧挑选的对象结婚,否则视为放弃遗产。

刘洁慧道:“你也快26岁了,你姨妈舅舅巴不得?你单身一辈子,他们对这笔钱一直虎视眈眈,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你谈条件,你可不能犯糊涂。”

她见陈清轨没反应,缓了缓语气道:“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你要是有另外喜欢的女?生可以和?我?说,没有的话就听我?的,协议结婚完了再离也不是不行。”

“我?会考虑。”陈清轨最终说。

“快没时间了,还考虑什?么。”刘洁慧脸一沉,“难道你还放不下?你那个前女?友?”

陈清轨一顿,“监视我??”

“你动用家?里?关系打探她的情?况,我?想不知道都难。”刘洁慧气得?不轻,“我?告诉你,谁都行,只有她不行,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去她家?了?”

陈清轨嗯了声,“去看了下?。”

“你……”

“只是看她过得?多惨。”

“你也看到了,以后不准去了。”

陈清轨没有答,放下?杯子,“外婆,如果你被背叛被抛弃,会怎么报复回来?”

刘洁慧皱眉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是个女?生,你宽容点,别去故意为难人家?,不见面就是最好的,而且她确实?过得?惨。”

“还不够惨。”陈清轨垂着眼皮,淡淡说。

不想原谅。

第56章离婚

这天夜里温漓失眠到很晚,睡不着就玩手机,结果?越玩越精神,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到了以前的陈清轨,他把她抱到床上?压过来亲,喊她漓月,顶开她腿勾在他腰,浅色的瞳仁覆上?情欲深似墨,温柔地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画面一转,太平间的灯忽明忽暗,他站在阴影中肤色冷感的白,表情晦暗不明,在已死?去的母亲面前,他摘掉戒指,不带感情地说会让她连本带息偿还。

温漓看?着陈清轨没醒,反倒被一阵阵铃声?闹醒,她有点怔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一时?不知?自己在哪儿。

她缓了几秒神,拿过枕边的手机看?时?间。

6月5日,星期天,下午两?点三十六分?。

反复看?了两?遍确认没看?错,温漓一下就清醒了,掀开被子下床。

屋子里很黑,窗户开到最大也没光,白天晚上?没区别。

陆闻河打来了三四个电话。

温漓一边穿衣服,一边回拨过去。

陆闻河是来催她签合同的,听她说才起床,语气意外,“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睡懒觉的那种人。”

“昨天没睡好,今天才晚了。”温漓解释了句,打开灯,“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陆闻河:“没事不急,我晚上?九点都在,你先去吃饭吧,别忘了带上?你妈啊,一直和你对接,我总忘了你妈才是委托人。”

温漓应了声?,“你周末也要加班到这么?晚?”

“是啊,基本全年无休,轨哥通常忙起来都要十一二点才走。”

温漓微顿,随便应付两?句挂了电话,然后打给温母,提醒她出门。

温母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听她那边很吵,问:“有人在吵架?”

温漓对着镜子绑头发,闻言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是邻居。”

她醒来就听到了,已经习惯隔壁总是吵吵嚷嚷,没当?一回事,仔细听好像还有警察的声?音,黄毛男鬼哭狼嚎。

“要抓抓她,抓我干嘛,老子是无辜的!”

乱七八糟的,温母听得直皱眉,“你赶紧搬出来,那种地方不安全又休息不好,你住着不难受啊。”

“等你离婚了就搬,找房子一起住。”

……

温漓等外面安静了才出去。

楼下好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阿姨,其?中一个见温漓出来了拦住她问:“小姑娘,你是不是也住这栋楼二楼,你隔壁的女人真的是那个?”

温漓:“哪个?”

“鸡啊。”

温漓眨了下眼睛,平静说:“不清楚,怎么?了?”

妇女狐疑地瞅着她,“那么?大动静你没听到?那女的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温漓这才明白隔壁在吵什么?,“好突然。”

“八成是被举报了。”妇女幸灾乐祸,“那个黄头发的混混也被抓走了,这都是报应。”

温漓不知?怎的想到了陈清轨,“谁举报的?”

“谁知?道?。”

*

温母现在和姨妈同居,住在别的区,温漓和她在地铁站会和,一起去虹峰。

路上?温母还没电话里话多,温漓先开口:“你不会又反悔吧。”

“我是在后悔。”温母摇摇头,“后悔没早点和他离,不然我们也不会无家可归。”

“现在攒钱买房也不晚。”温漓挽住她的手臂,说。

虹峰就在地铁站边上?,她们坐过去先找了家面馆吃饭,然后去虹峰找陆闻河。

快七点半,虹峰灯火通明,陆闻河没有独立办公?室,在大厅工位办公?。

温母看?不懂合同条款也懒得看?,温漓确认没问题后签名,温母看?好多人还在加班,“你们都不下班的啊。”

“太忙了。”陆闻河给合同盖章拿给温漓,“你看?看?,有问题就说。”

“嗯。”温漓望了眼陈清轨办公?室方向。

陆闻河注意到了,“轨哥恰好有事不在,不放心的话等他回来看?看??你们是朋友,他肯定不会坑你。”

“不麻烦。”温漓仔细检查合同,看?到律师费金额,有点惊讶,“律师费是不是标错了?比我们之前谈的低。”

陆闻河:“轨哥说可以低点,我就改了。”

温漓看?着合同没抬头,“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没事,提成不变。”

温母一开始没注意这个轨哥,陆闻河提了两?次才敏感起来。

“轨哥是谁?”

陆闻河:“是……”

“合同签好了。”温漓停下笔,道?。

陆闻河看过去,“哦好。”

委托正式成立,以后就由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最后无论是协商还是起诉温漓都不用管,只管结果?就行。

温漓带温母回去,等电梯,温母还在想轨哥是谁,“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温漓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道?:“没有。”

“那人家干嘛对你好。”电梯门开了,温母走进去说,“他刚刚喊这名,我差点以为?是陈清轨。”

温漓被口水呛了下,“你还记得他?”

“可不是,他是你初中同学,还救过我,大过年跑来找你,我印象可深了,可惜最后……”

温母说了一通,都是夸的,还说温漓没福气,要是嫁给了医生不知?省多少心。

温漓没作声?,温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表情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那个轨哥不会真是陈清轨吧?”

温漓淡嗯了声?,“他现在不是医生,是律师了。”

“……”

之后几天,陆闻河找温父谈离婚,应该是没谈好,温漓时?不时?接到温父电话,骂骂咧咧要和她谈条件,她拉黑就换号打,不胜其?烦。

温漓干脆设置防骚扰,拒接任何?陌生来电。

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温漓忙得不可开交,会计无论做到什么?级别年中的时?候总是特别多事,她做了一上?午资金调配,给各个部门拨预算。

午休太累,她不想下去吃饭,在办公?室点外卖,没吃两?口有个女人闯进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

温漓抬头看?她,慢吞吞拿起手机,“被拦截了,没听到。”

她把对方号码放出来,备注上?宣传部陈昂静,问道?:“有事?”

陈昂静冷笑:“你把我们部门预算削减了一半,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温漓在电脑里打开预算表,“你们部门每次出差一个礼拜就要报销五到十万不等,其?中吃住费用极其?不合理,还有你个人购买的纪念品,我认为?这些费用不该由公?司承担。”

陈昂静:“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无权决定,我买的东西都是经过陆总同意的,对我们开展工作很重要,麻烦你立刻恢复宣传部预算。”

“你刚刚也说我无权决定各部门预算,真正做决定的是陆总。”

温漓把陆铭审批过的预算表给她看?,“你有问题直接去找他。”

陈昂静看?到陆铭的签名,不敢相信,瞪了她一眼冷着脸走了。

张宜过来的时?候和她擦肩而过,关?上?门问温漓:“她来做什么??”

“觉得我砍了她部门预算。”温漓继续吃饭。

“你动了宣布部?牛啊。”

张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是陆总前女友,你之前的财务没人敢动她,她在公?司处处有关?系,你小心点。”

温漓道?:“我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她才不会那么?想,估计还觉得是你抢了她男朋友。”

陆铭追温漓人尽皆知?,陈昂静早就看?她不爽。

温漓不在意,喝了一口汤,“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了?”张宜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不理秦晓,搞得他微信发我这儿,问我你下班有没有时?间和他吃个饭。”

温漓:“没有。”

张宜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还问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哪天有空。”

“……”

张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秦晓应该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不然温漓不会这么?无奈。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

张宜想到秦晓可怜巴巴求她,于心不忍道?:“就算拿他当?挡箭牌也好,假如你有男朋友,陆总也不会再纠缠你了,一举两?得。”

温漓沉默了会儿,“你和他说,我下午有空。”

“ok,你终于想通了?”

“不是。”

温漓把汤倒进饭里,搅了搅道?:“趁还有一点时?间,把话和他说清楚,算是告别。”

张宜:“什么?告别?”

“等我爸妈离婚了,我打算辞职搬家。”

“为?什么??”张宜音量高了一度。

温漓道?:“我从香港回来时?身?上?没什么?积蓄,这份工作工资不高本来就是过度,房子也是匆忙找的住得不舒服,我早就想走了。”

听着也有道?理,张宜很不舍,“那你找好下家了吗?”

“没有。”

“会离开沪市吗?”

“会。”

张宜心里一沉,“你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温漓眼睫微颤,说:“有没有不重要。”

*

陈清轨手头有三个案子,都是企业的经济纠纷,分?布天南地北,他不分?昼夜来回出差,上?个礼拜去外省给某跨境电商因经营权的问题做辩护,刚解决好又要去下一个当?事人那儿,没一下停。

今天刚回来外面就在下大雨,天空灰蒙蒙的乌云遍布,陈清轨在办公?室难得不用外出。

陆闻河在外面敲门道?:“轨哥,在不?”

“进。”

门没锁,陆闻河开门就看?到陈清轨靠在椅子上?看?案卷资料,漆黑笔直的睫毛下垂,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懒,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咖啡醇香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涩味。

他好像很累,陆闻河不敢进去,“我来汇报手上?案子进度,要不要改天再说?”

他手里只有温漓父母一个案子。

陈清轨眼皮都没抬,“进来说。”

“哦。”陆闻河忙不迭进去,顺手关?上?门,看?着陈清轨,心里有点怪怪的。

虽然实习生向上?面汇报工作很正常,但陈清轨是出了名的不爱管事,他手里不止他一个实习生,可他从不过问,只抓他一个。

陆闻河不敢怠慢,道?:“被告要一百万才肯离,原告不同意,我已经去法院起诉了,起诉书法院应该已经寄给了被告,现在就等立案。”

案卷一页未翻,陈清轨问:“原告那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陆闻河加了温母微信,现在直接和她联系,“她不太关?心,天天打麻将,人精神着呢。”

陈清轨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陆闻河回过味来,“你问的温漓?她也没反应,我和她见了几次面,她身?旁回回跟着她男朋友,忙着谈恋爱没时?间顾案子。”

报告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因为?陈清轨没动静,气氛挺压抑,陆闻河硬生生又扯了十几分?钟,实在没东西讲了,陈清轨不发话他也不敢走,小心问:“轨哥,还有什么?事吗?”

陈清轨缓慢眨了一下眼,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略哑,“没了,回去忙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闻河竟觉得他有点脆弱,尽管表情没变过。

许淑敲门,“小陆,你在陈律办公?室吗?外面有人找你。”

陆闻河开门,“谁啊?”

“不知?道?,一个大叔,好凶,楼下的保安没敢让他进来,是你委托人?”

“是我被告。”陆闻河跑出去了。

许淑愣了下,看?到陈清轨也出来了,还没打招呼就走了。

陆闻河在楼下看?到了温父,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被两?个保安拦在玻璃门外。

“叔叔,你怎么?来了?”陆闻河赶紧过去。

温父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把起诉书砸到他身?上?,“你问我,这他妈是什么??”

起诉书也湿了,软烂,字模糊不清,陆闻河耐心解释:“我已经向法院起诉了,调解不成就立案。”

温父烦躁道?:“我不是说了我们的事我们私下解决,闹到法院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开庭了我也不会去。”

陆闻河:“那你会被判缺席处理,该走的流程还是会走。”

温父故技重施:“你要是不撤案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这么?大雨你就不怕我死?在这儿给你们抹黑?”

“……”

陆闻河之前就在温漓那儿听说过他在上?家律所闹出的事,亲眼见到还是大开眼界,然而虹峰不是小律所,成立数十年经历过大风大雨,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保安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从没闹起来过。

陆闻河抓了抓头发准备回去,眼尖看?见陈清轨从电梯里出来。

“轨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陈清轨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外面的温父,道?:“出来抽根烟,你回去吧。”

*

温父被拦着,怎么?也进不去大楼,嚷嚷也没人理,费了半天功夫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

这么?大律所,费用肯定不低。

温父毫无形象瘫坐在地,雨淋下来又冷又难受,他总算有了危机感,意识到温漓母女俩是真的想要摆脱他。

一把黑伞遮住头顶,同时?磁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聊聊么?。”

温父愣愣抬起头,雨水顺着下巴滑落。

高大英俊的男人咬着烟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眼睛漆黑狭长。

“你是?”温父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

“咖啡厅怎么?样?”陈清轨声?懒,“我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