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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墙角 叶惜语 30664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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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这些东西是奢侈品?”

温漓吓到了,“多少钱啊?”

“你刚刚抓头发的发绳,我之前?在官网上看到过,要4900。”楚弥说。

“……”

“你用?来装它们的帆布袋,7452。”

楚弥还是挑的最便宜的两?样说。

好半晌,温漓才艰难道:“我现在还给?他?,还来得及吗?”

“估计来不及了。”楚弥幸灾乐祸,“你干脆把自己?打包好送他?吧。”

“……”

*

和楚弥聊完,温漓看了看陈清轨送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首饰里,唯独没有戒指。

她想好送他?什么了。

第二天上午,温漓打电话?联系老李,问有没有账可以做。

“巧了。”老李道,“我这儿?正好有个学生?不干了,她经手的都是大公司,账比较复杂,你要想干就试试。”

“好,谢谢老师。”

“没事,我把她微信推你,你们交接一下。”

温漓拿到账后发现确实很复杂,公司是跨国企业,提供医疗器材,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银行账户有好几个,一个月光流水就有几十页。

这还只?是分公司。

温漓查了下总公司构成。

法人姓岳,有个股份持有者叫岳悦。

应该是巧合。

温漓心底划过一丝异样,没有多想,去?看别的资料。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耐心,花了两?三天理清凭证。

有了兼职,手头目前?还算宽裕,楚弥听说她想买戒指,一口气发来好几个链接,都是高奢大牌,每个都是四五位数。

温漓看中了一款黑金镶钻的,一咬牙买了。

【G】:在干嘛?

购买成功的订单页面上,陈清轨的微信来得猝不及防。

温漓手一抖。

【阿漓】:你吓到我了。

【G】:?

【G】:在做什么亏心事。

【阿漓】:没有,情人节那天你有空吗?

京市耳科医院,陈清轨静静坐在病房里,看到这条消息,手指顿了顿。

【G】:有。

他?没问她要干嘛。

【G】:我去?你家接你?

【阿漓】:不用?不用?,我去?找你,你现在住在芜江吗?

陈清轨眨了一下睫毛。

【G】:对

【阿漓】:ok,到时候见。

“别看手机了。”岳池飞穿着白大褂,在旁边调试仪器,无语,“能不能有点病人的自觉。”

陈清轨没反应。

岳池飞表情变得复杂,拍了下他?的肩,重复一遍刚刚的话?。

陈清轨看着他?嘴型,沉默了几秒,道:“二月十四号前?,我去?你家公司一趟。”

*

年前?,温漓做好分公司半年的账,发给?对面的财务人员,对面很满意,没几天问她愿不愿意接手本公司的外账。

那边本来是由自己?的会计负责,但?上个会计辞职了,新会计业务不熟练应付不过来,想找人暂时替代一下。

报酬很高,就是需要她亲自去?京市的总公司做一下纸质账本的交接。

温漓问:“不能邮寄过来吗?”

对方?答:“总公司管理很严格,需要本人到场签字按手印。”

温漓应了,钱不赚白不赚,而且京市也不陌生?。

约定好后,她订好车票,第二天就坐火车过去?了,根据地图,她坐地铁来到总公司写字楼。

需要刷卡才能进去?,她打电话?给?对接的财务时,看到不远处的电梯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岳悦被几个人簇拥着,俨然一副大小姐姿态。

“是你。”岳悦也看到了温漓,表情不好看,“你来我家公司做什么?”

和温漓交接的人也下来了,温漓礼貌点头,“你好,我来交接贵公司的账。”

岳悦皱眉要说什么,岳池飞发了条微信:

【你在哪?陈清轨快到公司了,你记得把东西给?他?。】

【知道了。】

岳悦看着温漓跟着财务进电梯,眸光微闪,亲热地过去?挽住她胳膊把她拉出来,对财务道:“她是我朋友,想请她去?我办公室喝个茶,工作的事你们可以晚点再谈吗?”

财务敬畏道:“当然没问题。”

“我们走吧。”岳悦笑着对温漓道。

“去?哪?”温漓没有动,“我交接完就回?去?了。”

“清轨哥马上要过来了,你不想见见吗?”

岳悦见到她表情明显一顿,装作吃惊道:“难道他?没告诉你,不会吧,他?真的喜欢你吗?”

温漓没有贸然相信她。

“没别的事我先走……”

玻璃感应门应声?而开,温漓余光看见陈清轨真的来了,他?戴着耳机,黑色连帽外套显得单薄,裹着寒气进来一身凛冽,脸色有点苍白。

温漓声?音卡在喉咙,还没反应过来就岳悦推进了电梯旁边的死角。

伍玲娇声?喊道:“清轨哥,这边!”

不一会儿?,温漓听到陈清轨走来的脚步声?,随后是他?懒散冷淡的声?音,“东西。”

“这呢。”

岳悦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温漓的方?向,故意道:“清轨哥,你真的不告诉温漓真相吗?”

“她如?果发现你一直在骗她,该有多伤心啊。”

“还是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她,对她的感受根本无所谓。”

“大家都说,你好像有个白月光来着。”

……

温漓靠在墙上,手指无意识抠着墙皮,脑袋乱糟糟的。

岳悦这些话?什么意思?

什么真相,骗她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

陈清轨清冷的嗓音像含了冰片,裹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他?没有否认。

温漓心一点点变凉,发了会呆,拿出手机给?陈清轨打了个电话?。

他?手机没响,只?振了振。

陈清轨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抿着唇挂断。

温漓听到忙音,大脑卡了一下,紧接着收到一条微信。

【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吗?】

温漓看着前?面不方?便接电话?,却方?便发微信的人,心彻底冷了,没有回?复,走了。

岳悦一直有注意温漓的动静,没想到她竟然出来了,心脏吓得漏了拍。

陈清轨看到她的反应,才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温漓头也不回?地往公司另一个门走了。

他?迅速明白了什么,呼吸有点急,大步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他?嗓子哑得厉害,温漓却觉得滑稽,转头平静道:“这句话?不应该我问你才对吗?”

“你的不方?便,是怕我打扰你和岳悦的二人世界吗?”

“你说什么,”陈清轨抓她很紧,“可以慢点吗?”

还在装傻,温漓深吸了一口气,道:“我问你,你之前?说你在芜江,是不是骗我的,你一直在京市对不对?”

陈清轨下颚线绷紧,没有否认。

“被我说中了?”温漓失望透顶,“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你如?果还喜欢别人,大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不放。”

“没有别人。”

陈清轨有些艰难地开口,一字一顿道:“我喜欢的是你。”

“一直都是你,月月也是你。”

时间?仿若静止。

温漓看了他?许久,似乎第一次发现他?是这种人,不留余地地拂开他?的手,轻轻道:

“这种时候编出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放手吧,挺难看的。”

第36章真相

“我的话听上去,像是编的?”陈清轨沉默很久,用比她更轻的声?音道。

“不是吗?”

温漓很难再相信他的话了,她给过他机会的。

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有另一个人,时不时有人提醒她的存在。

像一根刺扎进肉里,不是很疼,但膈应。

温漓平静道:“我们以前又不认识,你好?歹编得像样一点。”

陈清轨看着她不为所动的脸,唇角掀起细小弧度,自嘲,“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

温漓一顿:“你承认你一直在骗我?”

“嗯。”陈清轨淡应,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温漓捏紧手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清轨看着她的眼?睛,几秒后,表情逐渐恢复平日的冷淡散漫,“一开始。”

“……”

温漓本来还有一些话想问,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硬生生停住。

“你现在的住址发我一个,你以前送我的那些东西,我回?去打包寄给你。”

身后没人应。

温漓以为他走了,转头。

陈清轨还在原地,手捂住耳,低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察觉到?她视线,他掀起眼?皮,慢慢放下手,不着痕迹合拢染血的掌心,“还有事?”

温漓压下心里的怪异感,重复了遍刚刚的话。

等她嘴合上,陈清轨才淡淡道:“你自己留着吧。”

“地址。”温漓坚持。

“我很忙,懒得收。”

陈清轨喉结苍白突出,缓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干涩。

“扔掉,卖掉,送人,都?随便你。”

*

自那以后,温漓再也没见过陈清轨。

那天和他分开,她直接买票回?家,火车开了有段时间?,她才终于想起此行的目的。

忘记交接工作了。

温漓打开手机,财务发了好?多条信息,问她在哪。

怎么办。

火车又不能倒回?去。

她也不想回?去。

温漓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回?绝掉这份工作,她抬头看向窗外,田园自然风光尽收眼?底,皑皑雪景美不胜收,飞速在她眼?前倒退。

芜江气?候温暖湿润,温漓从小到?大很少见过雪,可惜现在没有观赏的心情,她心底空茫茫的,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不适感。

下午六点半,她抵达芜江,下火车,到?家时七点。

父母都?在,温母弄了一桌菜,招呼她吃饭,温父在旁边赔笑脸。

这些日子,他们有意无意讨好?她,做的菜都?是她爱吃的。

温漓没有胃口,摇头道:“我在火车上吃过了。”

温母和温父看着她回?房间?,面面相觑。

温父:“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啊?”

温母:“还不都?赖你!”

*

就算陈清轨不在了,温漓生活照过不误。

最初几天,她的状态有点差,后来慢慢恢复过来。

她了解这种感受,本以为会永远陪在身边的人突然从生命中抽离,刚开始是会不适应,但总会好?起来。

就像当年的秦晓一样。

温漓又从老李那儿接了好?几家公司,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就在这时,她定制的黑金戒指到?了。

实物?比网上拍的还好?看。

戒指是暗金色,中间?有一条黑线,边缘镶着菱形碎钻。

当时她一眼?相中这款,是觉得它和陈清轨很配。

陈清轨对暗色系衣服情有独钟,除了医院,私底下很少看他穿白的。

现在人不在了,戒指也没用了,上面还刻了他名字首字母缩写,送人都?不好?送。

温漓本来想退货,犹豫半晌还是留下了,说不定以后会升值。

楚弥知道她下单了戒指,像是算准了到?货时间?掐点过来问:

【戒指做工怎么样?发图我瞅瞅,如果?可以我给我家的狗男人也买一个。】

当时温漓在电脑前做账,看到?她的消息后,拍了照片过去,回?复:【你要?的话,这个可以打折卖给你。】

楚弥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照片看着挺好?看的啊,你怎么不想要?了?】

【和戒指没关?系。】

温漓起身去洗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语音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她。

“我们已经?结束了。”

楚弥立刻回?道:“这一看就是岳悦故意搞事,你别着了她的道。”

温漓道:“他骗了我是事实。”

“不行,我不信我哥是那样的人,我去问问他。”

“别去。”

楚弥哪会听劝,一下就没了反应。

温漓太阳穴突突的,不想在陈清轨那儿丢面子,正要?打电话把楚弥叫回?来,楚弥先?发语音懊恼道:“我还是联系不到?他,该死,他最近到?底在搞什么。”

明明该庆幸,但温漓心情没有好?上多少。

“没事,都过去了。”她说。

*

除了吃饭上厕所,温漓几乎一整天都?待在房间?里,很少说话,对温父避之不及,一直到?过年全家人放假,她都?是这个状态。

温母忧心忡忡,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本以为给温漓几天时间?就会消气?,可看她这个样子,好?像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温父一样。

大年初三,温父去他那边亲戚家拜年,不仅没喊动温漓,温母也打定主意留在家里,今年他只?好?一个人去。

温母早起出门买菜,回?来敲响温漓房间?的门,“漓月,快出来吃早饭,妈妈买了你喜欢的巧克力大福。”

温漓声?音轻轻的,“我等下出去。”

温母道:“你爸去拜年了,现在不在。”

隔了几分钟,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房门从里面打开,温漓穿戴整齐走出来。

洗漱完,她坐到?餐桌前。

“你准备一直对你爸这样吗?”温母叹了口气?,另外拿了一盘馒头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是他先?这样对我的。”温漓拆开大福包装盒,淡淡道:“还要?更过分。”

温母斟酌开口:“其实你爸本性不坏,就是染上了赌瘾,我在网上看了很多资料,只?要?肯下功夫,这个是可以戒掉的,我还记得他没有赌博前,对你很好?很好?……”

温漓没有印象,“别说他了。”

“是真的。”温母看她不信,去卧室拿来一本老相册,“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

“你看,你上初中前不敢一个人去学校,都?是你爸接送你。”

“那时候你更喜欢他,整天撒娇要?他抱,我羡慕死你爸了。”

温漓抬头看。

温父当时很年轻,笑容和现在完全不一样,温和干净,气?质大相庭径,抱着她举高高,看她眼?神很温柔。

温漓跟看陌生人似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变化真大。”

“唉,哪晓得他后来会变成这样。”

说着,温母抹了抹眼?,声?哽,“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温漓沉默地抽了张纸巾给她,忽然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不愿离婚了。

她只?是太怀念过去,太留恋曾经?的美好?,只?要?温父有一丝悔过的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温漓:“他已经?变了,回?不去的。”

温母:“你爸不是完全没救,也有在变好?,我们再给他点时间?,一家三口像以前那样。”

这个问题她们以前争论过太多次,温漓不想再浪费口舌,心不在焉翻了一页相册,手指微顿。

“他是谁?”

“嗯?”温母看过去。

相册右下角放了一张男孩的照片,十二三岁左右,很瘦,肩胛骨单薄,他安静地看着书,刘海很长?遮住眼?,穿着白T恤和洗得掉色的牛仔裤。

似乎有人叫了他一声?,镜头里他表情有些怔,模样斯文白净看起来很乖。

“他是在我的房间?里?”温漓对照片里的背景很熟悉,对男生毫无印象。

“你忘了?他是你初中同学,还是你把他带回?家的呢。”

温母看一眼?就记起来了,“不过名字我也忘了。”

“我为什么把他带回?来?”温漓问。

温母想了想,“你说他很可怜,让我收留他住一晚。”

温漓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又往后翻了几页。

男孩只?有这一张照片,连毕业照上都?没他。

“他没有拍毕业照吗?”

温母道:“好?像中途转学了。”

她把相册拿过来,翻回?那页仔细看了看男孩,“哦对,我就说以前在哪见过陈医生,会不会就是你这个初中同学?长?这么像。”

“你说陈清轨?”温漓愣了愣,目光落在照片上,“哪里像。”

“照片上可能看不出来,我记忆里挺像的。”温母道,“你们都?在一起了,他没和你说过?”

温漓脑中浮现和陈清轨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不禁缩拢手心,“你确定真的是他?”

温母道:“我们家照片都?有写名字,你自己看下不就知道了。”

温漓手心不知不觉出了一层汗,慢慢把照片抽出来,翻到?背面。

周裕书。

摄于2010秋。

*

照片上不是陈清轨名字。

温漓怔了几秒,把照片塞回?去,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温母先?吃完饭去洗碗。

温漓细嚼慢咽,边吃,边心不在焉看手机。

楚弥微信弹出来。

【卧槽,岳悦后天生日!】

【[图片],你看她朋友圈。】

【还说我哥会参加,阿漓你看了没?】

温漓点开她发的截图,【在看。】

岳悦头像就是月亮,她发了一封邀请函链接,并配文道:

【大家好?,时间?过得真快,我后天就十九岁啦,许愿我喜欢的人早日恢复健康,看到?这条朋友圈的姐妹如果?想参加我的生日party,就点个赞,我挨个私信确认名单。】

底下有一百多条评论。

温漓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朋友圈。

其中一个人问:【陈清轨会去吗?】

岳悦本人没发声?,有许多人替她回?:

【那必须的,岳悦可是他外公指定的未婚妻。】

【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还是青梅竹马。】

【我们岳悦就是陈清轨的小月亮。】

温漓看完了,问楚弥:【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我都?联系不到?我哥,她凭什么邀请得到??”楚弥发语音,“我们一起去她的生日派对看看怎么样?”

温漓道:“我们?”

楚弥:“是啊,你陪我去,我一个人我怕我会砸场子。”

“可是我和他已经?……”

如果?是之前,温漓不会去,可想到?那张照片,她语气?有一丝松动。

就算名字不一样,也不代表什么,改名换姓的人也不是没有。

楚弥道:“那又怎样,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我倒要?看看我哥是怎么和她秀恩爱的,你就陪我去嘛。”

温漓经?不住她的撒娇,无奈应了,“但我没受到?邀请。”

“这简单。”

楚弥消失十分钟,甩给她一张截图,得意道:“搞定。”

温漓看到?她和岳悦对话,只?有短短两句。

【楚弥】:生日快乐,我能带朋友去吗?

【岳悦】:当然啦,欢迎。

*

岳悦的生日趴在京市市中心的五星酒店举行。

那天是大年初七,温漓和温母说了一声?,坐火车和楚弥在站点会和。

楚弥过年没回?家,一直在外面游山玩水,本来没想那么快回?来,为了参加岳悦的生日趴,忍痛提前结束行程。

“岳悦出生在什么时候不好?,非得生在寒假,我还没玩够呢。”

车站人多,楚弥牵着温漓往外走,语气?很烦。

温漓道:“那你还去。”

“我是想搞清楚我哥在干嘛。”楚弥拧着眉,“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骗你吗?”

他从头到?尾都?没解释过,温漓微微抿唇,轻声?说想。

她问:“你有听过周裕书这个名字?”

楚弥:“谁啊?”

“没什么。”

出了火车站,楚弥叫了一辆车,和温漓坐进后座,报上酒店名字。

温漓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住,声?音略扬,“岳悦订的这家酒店?”

“是呀,五星级,勉勉强强吧。”楚弥点评,见温漓表情怪异,“怎么了?”

“就是,觉得那边有点贵。”温漓吞吞吐吐。

“这有什么,又不是你出钱,放开肚皮吃就好?。”

温漓:“……”

总不能说,她是那里的熟客,陈清轨以前经?常带她去开房。

两人踩点到?酒店,跟着服务生去包厢。

现场几乎都?是女生。

岳悦身穿粉色长?裙,头戴生日帽,打扮得像一个公主,被人群围在最中间?有说有笑。

“悦悦,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看到?陈清轨啊?”

岳悦眨了眨眼?,“我刚收到?他微信,他身体不舒服,来不了,要?我们好?好?玩。”

“唉好?可惜,话说你们真的从小就认识吗?”

“那当然。”岳悦笑道,“他和我哥哥关?系好?,也特别宠我。”

“放屁!”

温漓拉了几下都?没拉住楚弥,楚弥忍无可忍大声?道。

“我哥十几岁才被接回?陈家,你和他哪门子从小认识,别太离谱。”

空气?死一般寂静。

有人认出了楚弥,她性子嚣张高傲,换男人如衣服,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水性杨花。

名声?很差,很不好?惹。

岳悦万万没想到?陈清轨的表妹会拆自己的台,脸色在看到?她身边的温漓后,更加难看。

“怎么又是你,”她冷道,“是你唆使楚弥姐来砸我的场子?”

温漓无奈,“我阻止过她了你信吗?”

岳悦把服务生叫进来,“你们怎么谁都?放进来,她的样子像是消费得起这里的人吗?快把她赶出去。”

集中在温漓身上的目光变得异样。

在把大牌当便服穿的名流圈里,她的穿着过于普通,格格不入,因为脸很好?看,一开始还没人注意到?。

楚弥脸沉下去,还没开口,服务生已经?看到?了温漓。

“这不是温小姐吗?好?巧。”

温漓认出她接待过她和陈清轨,不知露出什么表情,“好?久不见。”

服务生礼貌一笑,对岳悦道:“岳小姐,温小姐是我们的贵客,服务优先?级是一级,我们无法做出驱赶客人的失礼举动,十分抱歉。”

空气?再一次陷入寂静。

连楚弥都?愣了愣,看着温漓,“难道你是首富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别开我玩笑了。”

温漓看向震惊的岳悦,语气?平静,“我来就是想问问,陈清轨现在在哪?我……楚弥联系不到?他,很担心。”

岳悦看了楚弥一眼?,道:“我不能说,清轨哥让我别告诉任何人。”

“算了,阿漓,我们走。”

楚弥扯唇冷笑,“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还骗人说我哥会来,结果?人影都?没看到?,浪费我时间?。”

岳悦道:“我本来就没说他一定会来,是你们自己误会的。”

温漓回?想她的朋友圈。

确实,都?是别人在说,她只?是不删,放任而已。

楚弥凉凉哦了声?,“所以他本人不在就在这儿胡说八道了是吧,装得和我哥关?系很好?的样子,还青梅竹马,我压根就没听他说起过你。”

周围人都?看过来,岳悦脸涨通红,“是真的!我和他关?系好?是因为……我帮过他。”

“他的事我都?知道,他回?到?陈家后还改名了,他以前吃了很多苦,他外公希望他能重新开始。”

话音刚落,温漓眼?神变了变,突然抬高音量问:“他改名之前叫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岳悦口气?不善。

“周裕书。”温漓盯着她,“他是不是叫周裕书?”

岳悦睁大眼?,“你怎么……”

温漓从她的表情知道了一切。

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和陈清轨分别那天。

凛冽的风吹乱他的头发,他脸色白,眼?睛却很黑,深深不见底色。

他问:“我的话听上去,像是编的?”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阿漓,怎么了?”楚弥见她脸色发白,连忙问。

“没事。”温漓稳住心神,看着岳悦又问:“他现在在哪?”

岳悦很讨厌她这副样子,后悔有什么用。

“死心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那我自己去问他。”温漓眉眼?沉凝,拉着楚弥,“我们走。”

离开酒店,楚弥看着难得绷着一张脸的温漓,道:“我们去哪找他啊?”

“电话,微信。”温漓说,“有很多联络方?式。”

楚弥:“我试过了,他都?不理?我。”

温漓紧了紧她的胳膊,低声?道:“我还没试过。”

“你们等一下!”

两人转头。

岳悦拎着裙摆从酒店旋转门里冲过来,气?喘吁吁道:“你们不许给清轨哥打电话,尤其是你!”

她瞪着温漓。

楚弥挑眉,“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他现在听不见。”岳悦一字一句道:“就算你们打了电话,他也听不见。”

温漓脑袋空白了一瞬,楚弥冷冷揪住岳悦领子,“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他听不见,不仅左耳,右耳也失聪了。”

岳悦挣开她的手,对温漓道:“都?是你的错。”

“他在几乎什么都?听不到?的情况下,还总想去找你。”

“是你让他病情迅速恶化,最后还不要?他了,那天你走后,他耳朵血都?止不住,直接送进医院做手术。”

“你要?是心善,就放过他吧。”

温漓沉默,表情没有岳悦想看到?的自责崩溃,半晌,很平静地问她:“所以那天你们遮遮掩掩,说的就是这件事?”

“你故意想让我误会他,让我离开他,现在的结果?,不是正合你的意吗?”

“我如果?是凶手,你就是共犯。”

*

路边,温漓安静地坐在长?椅上,低着头。

楚弥在奶茶店点了一杯热可可,递给她。

“趁热喝。”

“谢谢。”温漓接过后只?是捧着,温暖手心,“你不怪我吗,害你哥变成这样。”

“是他自己活该,不告诉你。”楚弥摇摇头,“明明知道你最讨厌别人骗你。”

她顿了顿,“而且还是隐瞒病情。”

温漓睫毛轻颤。

“你在这坐会儿。”

不远处,岳悦蹲在地上哭,自从温漓说了她后,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楚弥头疼不已。

“我去撬开她的嘴,打听我哥的下落。”

“嗯。”

楚弥走后,温漓点开陈清轨的微信,看着聊天框。

犹犹豫豫,不知发些什么。

那天她说的话挺伤人的,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理?她。

谁让他什么都?不说。

她又不会嫌弃他是个聋子。

温漓删删改改半天,最后发了一个:

【在吗?】

发过去几秒,她又撤回?。

这种谁会理?啊。

还在纠结发什么,聊天界面自动往下滑了一行。

【G】:在。

第37章见面

就在?温漓收到陈清轨回复的同一时刻,楚弥朝这边喊了一声。

“阿漓,过来,我们要走了。”

温漓陡然回神,楚弥催得急,她咬咬唇收起手机跑过去?,“去?哪?”

“去?医院啊。”

楚弥笑着拍了拍岳悦的肩,“岳悦妹妹愿意带我们去?找人了,可喜可贺。”

“还不是你威胁我!”

岳悦擦干眼泪,扭头就走。

“我们跟着她。”楚弥扬了扬下巴,“一定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不然线索又断了。”

“嗯。”温漓犹豫地摸了摸口袋里?热乎的手机,忍不住拿出来,开口:“其实,他刚刚回我了。”

“谁?”

“陈清轨。”

“什?么!?”楚弥呆了呆反应过来,“他回你啥了,不对,你先说你发他啥了?”

温漓道:“我问他在?吗,觉得不妥又撤回了,没多久,他说在?。”

“就这?”楚弥无语,“我给他发了几十条微信,他鸟都不带鸟我一下。”

她吐槽陈清轨双标,“那你回了他吗?”

温漓说还没,反复看微信,“我还没想好。”

“先别?回。”

“为什?么?”

“有话等下当面对他说,让他也尝尝被无视的滋味。”

“”

前方,岳家?大奔停在?马路边,岳悦拉开副驾车门,不耐烦朝她们喊:“喂,你们再磨蹭,我就不管你们了!”

温漓和楚弥跑过去?,一前一后坐进后座。

“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温漓系好安全带,不解问岳悦。

岳悦头都没转一下,摆明不想搭理她。

楚弥慢悠悠道:“我和她说,如果不想被我哥知道她耍的小心眼,就乖乖带我们过去?。”

岳悦冷哼,“你以为他不知道?”

陈清轨又不蠢。

那一天?,她的计划本来很完美,坏就坏在?温漓竟然直接出来了,陈清轨还看到了。

一切就变得不可控制了。

事后陈清轨做了手术,她去?看了他好几次,全程都是被无视的状态。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楚弥道:“那你怎么想开了?”

岳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安静的温漓,不答反问:“你是怎么知道清轨哥以前的名字的?”

温漓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她在?问自己?,抬起眼道:“我们是初中同学。”

岳悦愣了愣,苦笑,“果然就是你啊。”

她才是他真正的月亮。

平辈女生中,岳悦一直以为只有自己?知道陈清轨的旧名,是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

可当这个名字从温漓口中出来时,除了震惊,她就知道自己?输了。

一败涂地。

*

陈清轨目前在?京市最好的耳科医院,岳池飞是那儿的主治医生。

医院位置远,车子开了将近二十分钟。

一路上,岳悦没藏着掖着,把知道的都说了,温漓对陈清轨的病情大致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他最初只是左耳听力不好,包括他本人在?内谁都没有太在?意,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右耳听力也开始变弱了,并逐渐恶化,发作起来有时甚至完全听不清声音。

恶化到最后,听不清才是常态。

“为什?么不治疗?”温漓问。

岳悦瞟她一眼,“一直在?治好不好,不仅我哥,我家?也是专门搞医疗器械的,技术在?国内都是顶尖,一直在?帮他延缓病情,清轨哥的失聪情况很特殊,普通助听器对他没用,上次去?花鸟岛也是因为我家?在?那有实验室,他们过去?做研究。”

楚弥皱起眉,“我记得他一月就动不动失联,也是因为这个?”

“嗯。”岳悦淡淡道:“当时他已经?彻底听不到了,还想着去?找某人,结果被关?禁闭强按在?家?里?接受治疗。”

“之后有效的助听器做出来了,不过不稳定,还有副作用,第二天?他人就不见了。”

说着,岳悦又瞟了温漓一眼。

温漓微顿,在?心里?推算时间,刚好是她相亲那天?。

那天?,他戴着刚做好的助听器,从京市到芜江来找她。

温漓有些艰涩地开口:“那之后,他找你去?拿的东西是”

岳悦道:“改良后的助听器。”

空气陷入沉默。

“他现在?怎么样了,”楚弥打破寂静,“做完手术恢复了吗?”

“只是个修复的小手术而已,还是什?么都听不到。”岳悦说。

*

耳科医院,病房里?,蓝色窗帘扎成一捆,垂在?窗户一侧,一到白天?,光线亮得晃眼。

陈清轨无知无觉,眼皮耷拉着,穿着白色病号服,耳里?贴着止血布,冷白的脸像玉石,无暇,又波澜不惊。

他面前摊着一本书,半天?都没翻一页。

陈清轨眼神很静,像在?出神。

岳池飞走进来,看到这幕,把检查的仪器放在?柜子上,“直接把真相告诉她不就行了,现在?这个样子做给谁看。”

陈情轨眼皮未抬,“滚。”

岳池飞惊喜,“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

“不听也知道。”

岳池飞点?点?头,“行吧,你就抱着你这一点?自尊心孤独终老吧。”

手机亮了,陈清轨没动,找他的人太多了,他现在?没心思搭理,只用余光随意瞥了眼。

屏幕上,温漓的名字一闪而过。

陈清轨一顿,迅速拿过手机。

【阿漓】:在?吗?

真是的她,陈清轨抿了下唇,一瞬间,好像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

没几秒,对面撤回了信息。

陈清轨准备回复的手指僵住半空。

“怎么了?”岳池飞做完例行检查,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清轨眉皱起又松开,看着他问:“你说,发了消息又撤回,是什?么意思?”

岳池飞道:“能?有什?么意思,肯定发错了呗。”

“”

岳池飞猜到了什?么,看了眼他手机,果然是温漓给他发的,也只有她能?让他死寂的心湖掀起波澜。

陈清轨盯着消息撤回的提示信息,看了好一会儿,在?岳池飞的注视下,若无其事接了句:

【我在?。】

“”

岳池飞从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硬生生读出了几分倔强。

半个小时后。

“清轨哥,我来看你啦!”岳悦出现在?门口,“哥你也在?啊。”

“你的语调是不是太抑扬顿挫了。”岳池飞看过去?,眉梢一挑,碰了碰陈清轨的肩,“你看,谁来了。”

不用他说,陈清轨也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

温漓清凌凌地站在?门前,米白色毛线连衣裙,漂亮纤细,黑白分明的眼,静静看着他。

陈清轨像是被定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岳悦看望过陈清轨很多次,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

楚弥见陈清轨还活着,心安了大半,只寒暄了十分钟就和岳家?兄妹出去?了,把空间留给另外?两个人。

病房恢复安静。

温漓和陈清轨对视,两人都没说话。

十几秒后,温漓终于有反应了。

她看到床头柜有水果篮,问:“吃苹果吗?我削一个给你。”

说完,想起他听不见,拿出手机要打字。

陈清轨哑着声道:“不用,我读得懂唇形,刀在?桌上。”

温漓又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好。”

她去?洗了一个苹果,在?他床边坐下,垂着头,边削皮边问:“你还记得秦晓吗?”

没头没脑的问题,陈清轨看着她文静的脸,没多想就嗯了声,声音轻轻的,像怕惊扰到她。

温漓没有抬头,继续道:“他当年也是得了病不告诉我,你还记得他的结局吗?”

陈清轨神色微顿,有点?微妙。

长长一截苹果皮落入垃圾桶,温漓终于看向他,道:“他死了。”

“……”

第38章求婚

“对不起。”陈清轨低声说,“没想骗你?,这不是什么绝症,我只是想在?治好后告诉你?。”

温漓下意识问:“治得?好吗?”

陈清轨轻嗯一声,“准备了很久敲定方案,年前做手术。”

“可以恢复听?力?”

“嗯。”

温漓不太信,“既然这样?,当?时怎么不说清楚?”

陈清轨看着她手中的苹果,缓缓问:“当?时说了,你?会信吗?”

温漓握紧水果刀,道:“如果我不信,你?永远不说了吗?”

她定定看着他?,“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永远不来找我了是吗?”

“不是。”

陈清轨断然道,抬起眼皮,“我准备做完手术去找你?,拿着医院给的诊断书和证明?,就在?情人节那一天,那时我能听?到你?的话,也有证据证明?我的话。”

“你?别生气。”他?语气轻轻的,像在?哄她。

温漓的脸要板不住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冷淡的男人温柔起来太要命。

陈清轨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珠是淡薄的茶褐色,平时冷淡疏离,此时深邃得?像海底漩涡,牢牢吸附着他?注视着的人。

视线相交几秒,温漓眼睫微颤,不自在?地移开眼睛,注意到床对面的茶几上有小型砧板和盘子,拿着削好的苹果走过去。

这儿?应该是VIP病房,地方大?,家具多,还有简单的厨房,只住着他?一个人。

陈清轨视线跟着她走。

温漓先打开水龙头洗了下苹果,然后切成小块装盘。

没有牙签,她又把刀洗干净,放在?盘子里?一起端回?来。

“是要我要喂你?吗?”

他?一直在?看她,温漓抬手把发丝拢到耳后,坐下问。

“没这么想。”陈清轨道,“你?还能和我说话,我就知?足了。”

温漓好气又好笑,还有一点心酸,“你?骗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可怜。”

她问:“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

陈清轨顿了顿。

温漓:“我们分开那天,你?一开始就在?骗我的事,指的是什么?”

沉默。

陈清轨看了她半晌,无奈轻笑了声,“你?不是猜到了么。”

“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白月光,我喜欢的一直只有你?。”

“漓月。”

即使温漓做了心理准备,听?到他?叫出只有父母才知?道的小名?,内心的震撼还是难以言喻。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咬了咬唇,声音还是没忍住梗了下。

“那时你?心里?只有别人,我想留在?你?身边。”

陈清轨伸出手,拇指揉了下她发红的眼尾,“这有什么好哭的。”

温漓尝到落到嘴中的咸味,拿他?的手胡乱擦了擦,道:“你?以前是叫周裕书吗?”

陈清轨一怔,确认了好几遍嘴型,声哑,“你?想起来了?”

温漓道:“没有,我在?家里?的老相册里?看到你?了。”

陈清轨笑了笑:“这么久了,亏你?妈还留着。”

“你?来过我家,什么时候的事,能详细说说吗?”温漓很想知?道答案,见?他?突然不说话,意识到唐突了,“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他?小时候好像过得?很不好。

陈清轨:“不是,你?能慢点说么,最好再离我近点。”

“……”

温漓听?话地往前坐了几厘米,仰起脑袋朝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近在?咫尺,陈清轨安静地看着女生卷翘的睫毛,乌黑的眼睛,柔软长发斜垂肩侧,肌肤白得?像象牙,细腻光滑看不到毛孔,很乖,漂亮得?没攻击性。

清雅的橙花香弥漫四周。

此刻,她嘴巴一张一合,在?叫他?名?字,“陈清轨?”

“我看清了。”

陈清轨闭了闭眼压下内心的躁动,理了一遍思路开口:“正如你?所知?道的,我小时候生活条件很差,我妈是名?门望族,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娇生惯养又不谙世事,喜欢上了一个男团成员,砸了很多钱送他?出道。”

“甚至最后,她拒绝了我外公给她定下的亲事,义无反顾搬去和他?同居,还怀孕了。”

温漓:“那个人就是……”

“我爸。”陈清轨神色平静,“外公知?道后很生气,和我妈断了关系,而我爸空有一张脸,什么才华都没有,失去了我妈那边的经济来源,他?在?娱乐圈一天不如一天,在?京市买不起房,我妈为了不让我没书读,求着我爸带我们回?他?老家芜江上户口。”

陈清轨低着眼,缓缓道:

“回?到老家,意味着我爸的明星梦彻底碎了,他?似乎觉得?,因为我们母子俩,他?才必须放弃梦想,落入平庸,从记事起,他?天天喝酒,带给我的只有暴力和谩骂。”

“我以为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初中遇到了你?。”

温漓迟疑:“我帮了你??”

陈清轨嗯了声,“你?收留我去你?家过夜,鼓励我告诉老师,尽管没什么用,就算报警,我爸也只会说是家庭矛盾。”

“为什么不离婚?”温漓问。

静了会,陈清轨道:“我妈不想。”

短短四个字,让温漓脊背激起一阵电流,发自内心和他?产生了共鸣,忍不住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陈清轨抬了抬眼。

温漓:“我懂。”

陈清轨顿了下继续道:“后来事情闹大?,我外公知?道了,说服我妈离婚,把我们接回?京市。”

“抱歉,我全都想不起来。”温漓说。

不仅他?,初中其他?的男同学她都没印象了,她只和女生玩。

“都过去了。”陈清轨会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她记起来,纯粹是因为她问了。

温漓还是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有接触的?”

“说来话长。”

“那长话短说。”

陈清轨道:“你?喂我吃块苹果,我说。”

“你?不是没有这个想法吗?”

温漓依言,用刀插了一块苹果送到他?嘴边。

“骗你?的。”陈清轨微微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下果肉,“当?时你?是班长,也是语文课代表,早上找到我,要我……”

他?只说了一句,看着她。

温漓又喂了块苹果。

陈清轨边吃边道:“交作业。”

“……”

温漓:“没了吗?”

陈清轨:“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温漓不知?道该说他?记性好还是口风紧,把果盘放到床头柜上,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也对你?说一个秘密,作为交换,你?不准敷衍我。”

“什么?”

“你?闭上眼。”

陈清轨现在?闭眼就是聋子,他?看了温漓一眼,还是乖乖照做。

确定他?看不见?了,温漓拿起他?的左手,从包里?拿出那枚黑金戒指,慢慢戴进他?的无名?指中。

她想的没错,果然很配他?的肤色,就是卡在?他?的指节上方,下不去。

尺寸买小了。

温漓有点尴尬,心想要不然还是寄回?厂家等情人节送吧。

陈清轨的手指动了动,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看到戒指明?显愣了一下,“这是……”

温漓正要解释,陈清轨已经看了过来,“求婚?”

“……”

她的表情一定很呆,对视几秒,陈清轨弯了下唇,好像被她的反应逗到,用轻松的语调道:“我开玩笑的,那这是……”

“没错,是求婚。”

温漓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推翻了原本的腹稿,定了定神道:“本来想情人节送你?的。”

陈清轨这回?是真的愣住了,第一次,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这让温漓觉得?,戒指是送对了。

她笑起来,眼睛明?亮,两?只手捧起他?削瘦的脸,很认真很用力地道:“我喜欢你?。”

“虽然你?现在?听?不见?,但我还是要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表情害羞,但还是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我们毕业……五六年后吧,只要你?还戴着这个戒指,我就嫁给你?。”

陈清轨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要说什么,耳中传来一阵刺痛,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温漓看在?眼里?,立马紧张道:“耳朵不舒服吗?”

“没。”陈清轨刚说完一个字,温漓已经起身跑出去喊医生了。

岳池飞迅速赶来,检查陈清轨的情况,啧了一声道:“你?们聊什么了,他?情绪波动这么大?。”

温漓心虚,“也没什么。”

陈清轨看着岳池飞,第一次觉得?他?十分碍眼。

出于安全考虑,岳池飞检查完后礼貌请温漓离开。

陈清轨现在?受不了一点刺激,上次她给的刺激就让他?做了一场微创手术。

温漓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无论陈清轨说什么,还是出去了。

陈清轨静了几秒,把矛头转向罪魁祸首,“你?少唬她。”

“你?确实需要静养。”岳池飞笑得?蔫坏。

*

岳池飞出去,带上门,看到温漓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没走。

“医生。”温漓立刻站起来,“他?没事吧?”

“没大?碍。”岳池飞摆摆手,“你?和悦悦一样?大?,叫我岳哥哥就行。”

“岳医生。”温漓当?没听?到,望向陈清轨的房门,“他?的耳朵,真的可以治好吗?”

岳池飞挑眉,“这可说不准,我又不是神,治不好怎么办?”

温漓被问住了,仔细想了想,“和他?一起学手语?”

岳池飞稍愣,随后笑了,“放心吧,虽然不能百分百保证,但手术成功率至少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温漓松了口气,她就怕陈清轨又骗她。

“岳悦和楚弥呢?”

她没看到人。

“都回?去了,她们家在?这边。”岳池飞从裤兜里?摸出盒烟,懒懒问她:“要出去转转吗?换个心情。”

温漓直觉他?有话和她说,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下楼,到了医院外,岳池飞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才问:“你?不介意吧?”

温漓摇头,“医生还能抽烟?”

“可不是,那小子抽得?比我凶多了。”岳池飞哼笑了声。

温漓见?过几次陈清轨抽烟。

不过在?她面前,他?都会掐灭。

岳池飞吞吐烟雾,看着天边的云,“有什么想问的吗?他?不爱说自己的事,我可以当?一回?知?心大?哥哥。”

温漓问:“你?们很熟?”

岳池飞笑,“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初中生,个头很矮,营养不良,身上还有伤,当?时他?听?力就不大?好,我大?学读的就是这方面,他?算是我第一个病人吧。”

“他?情况不算严重,再加上他?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我也没怎么把他?当?病人对待,一来二去和他?成了朋友。”

“有一件事我印象很深。”岳池飞眯着眼回?想,“他?一直想回?芜江读书,又是闹绝食又是休学,把他?家老爷子气得?够呛,终于松口让他?高三转回?去。”

“我后来才知?道,他?有喜欢的女生在?那边,他?想和她一起毕业,然后告白。”

“不过,他?转过去发现,那女生有男朋友了。”

岳池飞说乐了,“你?说,好不好笑。”

温漓胸口酸涩,低头踢了一块小石子,“不好笑。”

岳池飞笑容收敛,发出一声叹息。

“那就对他?好点。”

*

温漓决定留在?京市,待到陈清轨手术结束。

散步没几分钟,温漓听?到岳池飞的微信振不停,道:“你?很忙的话,我们回?去吧。”

岳池飞看着手机,嘴角抽了一下,“不用理,都是你?男朋友发的。”

温漓反应几秒,脸烫起来,“他?说什么?”

“要我放你?回?去。”岳池飞逐字念道:“他?说看不到你?,他?情绪不稳定。”

“……”

第39章主动

“他就是闲得无聊。”岳池飞说。

“我还是回去好了。”温漓看了看时间。

他们刚确认关?系,就把他一个人扔在病房,确实不太好。

“你?真信他的鬼话?”

“不信。”

“去吧。”岳池飞失笑?,挥了下手,“注意别让他情绪太激动?。”

“嗯。”

温漓沿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往回走。

这家耳科医院很有名,她经常在地铁看到它的广告,曾以为和?边上的整容,男科广告一样,是她永远不会涉及到的地方。

没想到有过来的一天。

陈清轨病房在三楼,温漓习惯性敲门,想起?他听?不见,推门进?去。

陈清轨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在沙发上看手机。

他肩宽背阔,背对着她,低头打字。

完全没发现她。

温漓走过去,看到他在给岳池飞发信息。

【G】:你?把人带哪去了?

【岳池飞】:你?猜~(笑?)

【G】:带回来。

【岳池飞】:才不要,医院难得来了一个小美女,我还没看够呢。

陈清轨浑身环绕低气压,没耐心和?他扯皮。

【发个位置,我去接她。】

发完,有另外的微信弹出来。

阿漓:【你?身后。】

陈清轨动?作停住,转头看。

温漓笑?了笑?,绕到沙发前,也坐了下来,“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怕你?烦。”陈清轨说。

沙发是真皮的,长款,温漓离他有点远,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陈清轨俯身把手机放茶几?,逼近温漓,伸手把人搂进?怀里,低头,“怎么离我这么远。”

他的气息将她笼罩,温漓近距离看着他漆黑的眼?,很乖地没动?。

“岳医生说,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

“看不到你?,我才激动?。”陈清轨另只手抚过她漂亮莹白的脸,目光跟随手,打量她每一处表情。

“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陈清轨低声问,“不是骗我吧。”

继海边告白,温漓又看到了他这一面,脆弱没自信,还有一股偏执的尖锐。

她微微仰起?脸,亲了一下他的下巴,轻轻说:“这样,信了吗?”

温漓脸颊微红。

“不信。”陈清轨面上冷静,声音哑了几?度。

温漓忍着羞耻,又凑近亲他,这回是他薄薄的嘴唇。

她主动?亲人的经验不多,生疏得毫无技巧可言。

他们之间亲吻少,温漓更多的经验还是来自很久以前的秦晓。

舌尖在他唇缝徘徊,试探轻舔。

陈清轨一动?不动?。

就这么几?秒花光了温漓一辈子?的勇气,“不信算了。”

她想把舌头收回来,不料陈清轨这时忽然张嘴,将她全部含了进?去。

他动?作发狠,舌缠着她,亲很重。

“嘴张大一点,舌不要躲。”陈清轨手绕到她后面托住她后脑,灼热的气息压着她动?弹不得,“我想亲到更里面。”

“你?,别……”温漓臊得全身发烫,眼?睛都被他亲湿了,呼吸不过来。

她勉强别开脸,按住他胸口想把他推开,手腕却被抓住。

陈清轨听?不到也没看到,又倾身压过来,搂着她低头,咬向她软软的嘴唇,舌顶开唇缝,侵占性地汲取她嘴里的芳香。

空气黏稠,混着交缠的津液声,温度节节攀升。

很久以后,陈清轨才放开她,温漓嘴酸得闭不拢,里面拉出一条透明水丝。

她眼?底尽是水色,眼?尾和?脸都被欺负得蔫红,惨兮兮的。

“别哭。”陈清轨喉结滚了滚,手盖住她的眼?睛,沙哑道:“我会想上你?。”

温漓在咽口水,闻言瑟缩了下。

“吓到了?”陈清轨拿开手,放低姿态,额头贴住她额头,滚烫的呼吸洒在她沁汗的鼻尖。

温漓点头又摇头,不知怎么形容,好半晌才道:“太激烈了,你?现在情绪不能激动?。”

陈清轨没想到她还在担心这个,静了会儿,还是没忍住,又碰了碰她的唇,声音又低又哑,响在她耳边。

“没办法,太喜欢你?了。”

“克制不住。”

两人在沙发上温存。

陈清轨低着眼?,掌心抚过她柔顺的长发,手指卷着发丝漫不经心把玩。

温漓在他怀里回信息,总能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视线,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有变快的趋势。

温漓想起来第一次恋爱的时候,秦晓都没他粘人。

那时候青涩,牵牵小手抱一抱,就差不多了,亲吻是最大尺度,但也是点到为止,哪像陈清轨,亲个嘴搞出要上床的架势。

他左手还搂着她的腰,温漓回完信息不知该干什么,就去看他的手,发现戒指还卡在他无名指指节上。

她拿过他的手,“戒指先还我吧,我寄回厂家改尺寸。”

陈清轨不在意,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这样就好。”

“可是戴不进?去。”

“瘦下来就行。”

“你?又不胖,再瘦就脱相了。”

陈清轨还是不想给,好像还给她了,她就会反悔。

温漓无奈退一步,把戒指取下来戴到他的小拇指上,这里的尺寸倒是刚刚好。

婚戒变尾戒,陈清轨看着左手,唇线变直。

温漓忍俊不禁,抱了抱他。

“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换一个更好的。”

*

医院在外环,离学校远,地铁要坐一个多小时。

陈清轨住院这些天,温漓晚上回学校过夜,上午过来陪他,每次都会拎些水果吃的。

陈清轨要给她定酒店,都已经付好钱了,温漓不愿意,让他退掉,她不想总花他的钱,希望他们处在平等的位置上。

陈清轨退完房,抬眼?看到她说这句话,道:“不现实,我心里你?地位比我高?得多。”

温漓:“少来。”

上午十点,岳池飞一如既往过来做检查,调侃了他们两句,没待多久就走了。

温漓把岳池飞送到门口,回来看到陈清轨稀疏平常地吃早饭,道:“明天就要手术了,你?不紧张吗?”

“习惯就好。”陈清轨剥了一个水煮蛋,放进?她的小碗里。

温漓过去坐下,看着蛋在碗里滚了一圈,迟疑道:“你?家里人明天也不过来吗?”

她来的这些天,除了岳悦和?楚弥偶尔会来一下,没有其他人。

陈清轨道:“我妈不知道这事?。”

他刮了刮耳垂,刚刚岳池飞换了新胶布。

“我外公虽然知道,但没消气。”

“气什么?”温漓说。

陈清轨没回答,看向她,“倒是你?,大过年的天天待在我这儿,父母没意见?”

温漓闷闷咬了一口蛋,“他们哪会有意见,我妈有我爸陪着就够了。”

陈清轨道:“离家出走?”

“不是。”温漓说:“我还没原谅我爸,我妈总向着他。”

陈清轨慢悠悠嗯了声,左手托着下巴,看着她吃蛋。

她嘴小,吃得慢,吃相好,蛋黄碎屑一点没掉到外面。

温漓说出来后,感觉好多了,问他:“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陈清轨没说对也没说错,“你?想原谅他?”

“不想。”温漓垂着眼?,道,“可看他那么卑微讨好我,就算是装的,也不舒服。”

陈清轨拿纸擦干净手,“毕业后搬出来住吧,无论原不原谅,他都对你?产生了影响,趁早远离比较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妈怎么办?”

陈清轨没有作声。

温漓纠结一阵,“你?妈最后是怎么同意离婚的?”

陈清轨:“被我爸打到瘫痪。”

“……”

陈清轨看她无语凝噎,笑?了笑?。

“人总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头破血流才清醒。”

*

第二?天早上,楚弥和?岳悦都来了,和?温漓在手术室外等。

“我哥肯定会没事?的。”楚弥看温漓那么紧张,道:“他自己就是医生,心里有数,比起?这个,你?们在一起?了?”

温漓看着手术室的门,“嗯。”

“恭喜呀,宋淮序还说你?们不可能,回头我要狠狠嘲笑?他。”

温漓神经很紧,心不在焉附和?她,“看来你?们进?展不错。”

楚弥表情淡了些,“也就那样。”

岳悦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忍无可忍,“清轨哥还躺在手术室里,你?们在这拉家常?”

楚弥:“不然给他加油助威啊,他又听?不到。”

结果变成她们你?一句我一句。

温漓安静地站着,看到门上灯亮了,宋淮序戴口罩走出来,她第一时间上前问:“手术怎么样?”

岳池飞笑?,“很成功。”

“好耶。”岳悦要进?手术室看,被岳池飞一把拉回来,“他打麻醉还没醒,别添乱。”

楚弥笑?着对温漓道:“太好了。”

“嗯。”

温漓舒展眉,听?到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是温母,去一旁接电话。

“喂,妈。”

温母道:“手术完了没有,清轨怎么样?”

“很顺利。”

“那就好。”温母语气一松,“你?是不是该回来了?这年都快过完了。”

温漓不吭声。

“你?还在气你?爸?都过去这么久了,就原谅他吧,再怎么样他都是你?爸。”

温漓轻轻叹气,陈清轨说得没错。

无论原不原谅都很累,远离麻烦的源头才是关?键。

“好。”她不想再犟了,也不打算长期住家里了。

“我后天回去。”

*

陈清轨术后一个小时醒了,耳朵用纱布缠了一圈。

他微微侧头,温漓坐在旁边,看到他醒了,立刻靠近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陈清轨目光微动?。

咔嚓,闪光灯晃过。

陈清轨眯起?眼?,看向温漓旁边的楚弥。

她举着手机,笑?得像狐狸,“老哥病美人照,赚到了。”

陈清轨嗓音低沉:“删掉。”

温漓看着他耳朵,“你?听?得到了?”

“一点。”他握住她指尖。

“怎么就一点!”岳悦跑出去喊,“哥,快来!”

岳池飞赶到,看了看陈清轨的状况,道:“急什么,听?力有个慢慢恢复的过程。”

他检查完,没发现什么不良反应,笑?着拍了拍陈清轨的肩膀,“恭喜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陈清轨应得随意。

温漓一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在想自己要不要也提前回家。

楚弥忽然对陈清轨道:“外公刚刚给我打电话,让你?去他那儿静养,还有就是……”

她看向温漓,“让你?把女朋友也带回去。”

陈清轨眉皱起?来,“回绝掉。”

楚弥道:“恐怕不行,他说如果不带,就把你?生病的事?告诉你?妈。”

陈清轨眉皱更深。

温漓看了他一眼?,虽说现在见家长是有点早,但看陈清轨这么抵触,心里不由怪怪的。

“清轨哥是不想你?去受气。”

岳悦挽着自家老哥的手臂,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冷哼一声。

“他为了你?和?老爷子?闹决裂,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第40章见家长

温漓一直隐隐有预感,陈清轨家里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那样的家庭,那么?早就给他物色好了未婚妻,不是他说不要就能不要的,他妈妈就是前车之?鉴。

当?现实摆在眼前,温漓还?是呆了呆,逐渐冰凉的手忽然一疼。

陈清轨用?力捏了捏她的拇指,语气不大好地哄:“别听她胡扯。”

“我哪里说错了,本来?就是……唔!”

岳池飞捂住她的嘴,拖她出?病房,“你少?说两句吧。”

人都走了,楚弥很有当?电灯泡的自知之?明,“我话带到了,去不去随你们。”

她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门。

病房恢复安静。

陈清轨手肘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温漓扶了他一把,轻轻开?口:“你外公?会生气,是因为我吗?”

“惹火他的人是我,和你没关系。”

麻药效果?逐渐消失,陈清轨耳部传来?痉挛似的阵痛,像有把锤子敲打脑神?经。

他神?色自若揉了下,语速都没变,“你别想太多,外公?那儿我会去说。”

“我也去。”温漓不想什么?事都扔给他,“你外公?喜欢什么??”

“茶,口味淡的。”陈清轨抬眸看她,嗓音发干地确认:“你真的要去?”

“嗯,他既然邀请我了,不去不礼貌。”温漓接了两杯温水回来?,给他一杯。

陈清轨喝了口水,嗓子还?是哑的,“如果?他出?一百万,让你和我分手,你怎么?做。”

“又不是电视剧。”温漓说。

“他做得出?来?。”

温漓思考两秒要给出?答案,陈清轨打断:“还?是别说了。”

“他要是这么?做,你告诉我,我加一百万,不分手。”

“……”

陈清轨给家里发消息,说会带女朋友回去,下午陈家的车就开?到了医院楼下。

病房,温漓看到陈清轨接了个电话。

他已经能听清一点声音了。

陈清轨懒洋洋应了两声,把电话挂了。

温漓问:“是你家的人?”

“嗯。”陈清轨不紧不慢解扣子,“司机在下面等。”

“这么?快?”温漓有点懵,“我还?什么?都没准备,茶也没选好……”

说着?,她看到陈清轨随手脱去了上衣,精瘦紧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锁骨上的痣红得妖冶。

“你干嘛突然脱衣服?”温漓忙转过身。

陈清轨语调散漫,“不然穿病号服回去?”

“至少?和我说一声,我出?去回避。”

温漓脸很烫,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在换裤子。

“避什么?。”

陈清轨轻笑了声,低头系皮带。

“你又不是没看过。”

空气闷热,温漓没有回头,走向?门,“那你先换,我去下面找茶铺。”

还?没碰到门把手,耳侧袭来?一阵风,一只修长的手从身后绕到面前,胳膊牢牢横在她脖颈处。

陈清轨三两步过去把人捞回来?,外套还?敞着?没拉拉链,堪堪披在身上,

“急什么?。”他说。

温漓往后仰,背靠在他赤。裸的胸膛,脸无意擦过那片区域的肌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害臊不已。

“可是要来?不及了。”温漓缩起脖子,小声道?。

她的下巴枕在他胳膊上,说话时嘴里吐息抚过紧实的皮肤,轻浅似羽毛,还?有一道?清甜的橙花香。

陈清轨神?经绷紧,鼻尖克制地抵着?她发梢,道?:“等会儿去的路上随便找家店就行。”

“会不会太敷衍了,”温漓转头说,“你外公?不喜欢怎么?办?”

陈清轨看着?她主动?送上来?的唇,不再忍耐,食指拇指捏起她下巴吻上去,气息侵占她的嘴,辗转深入。

“我喜欢就行。”

**********************

陈清轨亲了很久,在她嘴里肆意搅弄。

温漓一直仰着?头,脖根发酸。

他攻势猛,她舌无论躲哪都能被找到,纠缠着?和她卷在一起。

温漓嘴合不拢,被迫吞咽他的唾液,乌黑眼底雾气朦胧。

“没、没时间了。”温漓艰难发声,无力推了推他。

还?有人在等他们。

陈清轨又亲了几分钟,才不情愿离开?,声音裹着?沙,哑到磁,“下次继续。”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

温漓看着?镜子里自己又红又肿的嘴唇,还?有被啃咬的痕迹,默然片刻,从包里翻出?唇膏,简单涂了涂,并戴上口罩,希望过会儿能消肿。

陈清轨已经换好了衣服,连帽冲锋衣黑色长裤,高高瘦瘦,耳部缠着?绷带,披上帽子后看不怎么?出?来?,和正常人无异。

“走吧。”

准备就绪,陈清轨牵着温漓下去。

楼下停车位里有一辆黑色迈巴赫。

陈清轨过去拉开后车门,先让温漓上去。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沉稳寡言,看到他们都上来?了,什么?都没问,发动?车子。

路上,温漓在地图探寻茶铺,附近就有一家,陈清轨看了眼位置,让司机在前边停车,和温漓过去买。

在陈清轨的建议下,温漓中规中矩买了西湖龙井。

回到车上,她看着?包装精致的礼盒,问:“西湖龙井这么?有名,你外公?会不会喝腻了?”

陈清轨挨着?她,注意力在她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把玩她手指,懒淡反问:“你喝水会腻吗。”

温漓哑言,过会儿又轻轻道?:“你妈就是因为不听你外公?劝,才变成现在这样,你不怕重?蹈覆辙吗?”

陈清轨握紧她的手,说:“以前我也不理?解我妈,现在懂了。”

他低下头,亲吻她手背,“只要是你,怎样都行。”

车子驶向?内环,穿过一片绿化带,开?进一个庄园。

司机开?车很稳,温漓以前多少?会晕车,这次几乎没感觉到震荡。

车子停在庭院边,里面种植了不知名的花草树木,泉水池不间断喷水灌溉,独栋别墅高高矗立。

帮佣早早等在门口,引他们进去。

穿过玄关,是一条长廊,装潢奢华,空间大得离谱。

温漓打量了两眼,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他家多有钱。

和陈清轨来?到大厅。

一个老人端坐沙发,白发苍苍,很有精气神?,眯起鹰眼看着?他们,喜怒不形于色,威严十足。

“外公?。”陈清轨牵着?温漓,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温漓。”

陈进伏看了眼温漓,没搭腔。

温漓在车上就拿掉了口罩,真见了面反而没那么?紧张,礼貌道?:“初次见面,您好。”

陈进伏没给好脸色,哼了一声。

陈清轨对温漓说:“他说你也好。”

“少?曲解我的意思。”陈进伏不满他胳膊肘往外拐,“看起来?手术很成功,你是一点都不聋了。”

“还?行。”陈清轨不咸不淡应。

温漓感觉老人在关心陈清轨,就是表达得别扭。

这样想时,陈进伏望向?她,“我想和外孙单独聊聊。”

陈清轨皱了皱眉。

“好。”温漓抢先开?口,她本来?就不想待在这儿,也不想惹事,“我先出?去,你们慢慢聊。”

她走后,陈清轨看着?老人,声音凉了一个度,“你想说什么?,如果?还?是联姻的事,那没有聊的必要。”

他语气差,陈进伏表情反倒和缓下来?,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铁观音,忽而道?:“我看她也没多喜欢你嘛。”

陈清轨:“?”

“都不知道?说个软话讨好我一下。”陈进伏啧了一声,“你在她心中是不是没什么?地位啊。”

“……”

***************

别墅有三层楼,一楼有正厅偏厅,餐厅和厨房都单独划了一片区域,旋转楼梯用?白色栏杆围着?。

温漓看了看上面,没有冒然上去,在一楼逛了会儿,没多久就走累了,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是兰妈吗?”

温漓路过偏厅,听到一道?年迈的女声,顿住脚步看去。

一个老太太缩着?身子窝在摇椅,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背,低头打毛线。

“快来?帮我看看,这个线是这样勾的吗?”

温漓想了想,进去了,“您好,需要帮忙吗?”

老太太听是个年轻小姑娘,抬头看到她微微一愣,“你是……”

她顿了顿,“你会织毛衣?”

温漓轻嗯一声,“小时候我妈教过我。”

“那正好,我怎么?织都是歪的,为什么?呀?”老太太愁眉苦脸。

温漓走近仔细看,她织的毛衣边针松垮不平整,新手不熟练很容易就会这样。

她道?:“您左手针圈不要动?,织上下针时方向?对齐,织紧一点,这样不会散。”

老太太照她说的试了下,手不灵敏,很难做到,急得不行。

温漓耐心地抓着?她的手织了两轮,老太太慢慢找到了感觉,线头总算紧实了。

“谢谢你啊,现在的小姑娘真厉害。”

老太太眉眼舒展,“我笨死了,兰妈教我总记不住。”

“您刚接触,久了就熟练了。”温漓笑,“不过织毛衣伤眼,您注意休息。”

“会的。”老太太慈眉善目,“你是清轨的女朋友吧,经常听他说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长这么?漂亮,难怪他总惦记着?,哦对了,我是他外婆,可能你看不太出?来?。”

温漓道?:“不会,你们长得很像,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刘洁慧有点意外,她性子亲和低调,穿得比家里帮佣还?素,陈清轨许多朋友初来?乍到都没认出?她的身份。

温漓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我总算知道?清轨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换我我也喜欢。”刘洁慧笑眯眯拍了拍她的手,“我这儿还?有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打毛衣?就当?解闷了。”

温漓确实不知道?该干什么?,点点头,“好。”

小姑娘生得好看又乖巧,刘洁慧越看越喜欢,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放心,就算老陈不同意你们,外婆也站在你们这边。”

另一边,祖孙俩谈崩,陈清轨率先离开?,陈进伏再次被他的油盐不进气得心肺爆炸,跟着?他还?想教训两句,看到他停在偏厅不动?,侧着?脸,目光直直望着?一个方向?。

陈进伏板着?脸,“总算知道?错了?”

陈清轨什么?都没说,让开?身把视野给他。

陈进伏抬眼就看到老伴和温漓肩并肩织毛衣,有说有笑,气氛分外融洽。

陈进伏□□沉默了,其实第一眼看到温漓他就有种熟悉感,和年轻时候的刘洁慧很像,文静温柔,很典型的江南姑娘。

刘洁慧是他费了老大的劲从南方抢……娶回来?的。

他沉默了会,对陈清轨道?:“你是医生,你说,这看女人的眼光,也会隔代遗传?”

陈清轨看着?温漓,慢条斯理?道?:“你说的是生物学范畴,和医学无关。”

“我喜欢她,也和他人无关,”

晚饭时间。

温漓有点奇怪,就打个毛衣的功夫,不知道?是不是陈清轨和陈进伏说了什么?,陈进伏对她态度和蔼许多。

就四个人,晚饭异常丰盛,光鸡就有炖汤清蒸红烧不同的菜式。

“阿漓,拿着?,这是外婆一点心意。”

餐桌上,刘洁慧包了一个大红包,笑着?给温漓,“祝你们和和美美,健健康康的。”

温漓连连摇头,“不用?。”

“应该的,本来?就是我们叫你来?的。”刘洁慧说。

“那就谢谢外婆了。”陈清轨看温漓不好意思要,淡定?自若地替她收下,“晚点我转她。”

陈进伏道?:“里面还?有我的份。”

陈清轨顺带道?:“也谢谢外公?。”

“你安心吧。”陈进伏叹了口气,“你原来?的亲事我已经给你退了。”

“你这么?大了,我也管不动?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希望你别落得你妈那个下场。”

陈清轨正要说什么?,手机有个电话进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直接接起,不知对面说了什么?,他怔了怔,沉声说:“好。”

温漓很少?看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是谁的电话?”

“照顾我妈的保姆。”陈清轨扫了眼对面两个老人,“她说,我妈可以靠自己站起来?了。”

此话一出?,陈进伏和刘洁慧果?然很激动?。

毕竟陈母瘫痪卧床多年了。

陈进伏马上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过去看她!”

他起来?得急,胸口喘不上气,用?力咳了咳,刘洁慧连忙顺了顺他的背,“别激动?,年纪大了当?心点。”

“我现在回去。”

陈清轨放下筷子,认真问温漓,“一起吗?”

已经很晚了,温漓看着?他的眼,来?不及多想,“好。”

陈进伏当?机立断让司机送他们过去。

等上了车,温漓后知后觉发现,他们交往还?不到一礼拜,她一天之?内就把他家人见了个遍。

***************

陈家离得不远,在一个很有名的小区,温漓在房价排行榜见到过。

电梯上二十楼,陈清轨指纹解锁打开?门。

温漓看到一个女人杵着?拐杖在客厅来?回走动?,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艰难,她瘦得不正常,脸庞脱相?,依稀能辨出?姣好的轮廓。

陈清轨看了女人很久,不动?也不出?声,只是紧紧握着?温漓的手。

温漓不安地看他,小声叫他名字。

“抱歉。”陈清轨似乎才惊醒,拇指轻轻剐蹭她掌心,低低道?:“这么?久了,我第一次看她站起来?走路。”

温漓心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回握他。

陈母终于发现了他们,笑道?:“清轨,回来?了。”

“嗯。”陈清轨牵着?温漓过去,“别勉强自己。”

“放心。”

陈母看到温漓,眼底惊讶一闪而过,“第一次见你带女生回家。”

陈清轨道?:“女朋友。”

温漓有点紧张,“阿姨好,我叫……”

“我知道?,你是阿漓对不对?”陈母温和道?,“好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

温漓看着?她的笑容,莫名有种熟悉感,说不上来?。

陈母道?:“当?然呀,你还?来?过……”

“妈。”陈清轨淡淡打断,“她不记得了。”

陈母有些遗憾,“也是,你那时候小,没印象正常。”

她注意到陈清轨耳朵缠了绷带,“你耳朵怎么?了?”

“撞到了一下,小伤。”陈清轨轻描淡写。

看起来?不严重?,陈母也没太在意,拉着?温漓去沙发,“我早就想和你聊聊了,快说说他是怎么?追到你的。”

她行动?不便,温漓小心搀扶着?她,闻言不由问:“您早就知道?我们在交往了?”

不仅陈母,还?有陈清轨外公?外婆也是,他们在一起才没几天,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上个礼拜一他在家族群艾特所有人说了这个事。”陈母说。

“……”

温漓回忆了一下,上礼拜一不就是他们交往的第一天吗?

时间晚,学校又远,陈母邀请温漓留下过夜,这里也有新的换洗衣物。

温漓不忍拒绝一个病人,何况还?是陈清轨的妈妈,应了下来?。

陈清轨每次回来?都会给陈母房间消菌杀毒,这次也不例外,他做完从房间里出?来?,听到她要过夜,随口道?:“那今晚你睡我房间。”

温漓有点懵地啊了声,陈母柳眉倒竖,“客房那么?多,你想得美。”

“别误会。”陈清轨小拇指勾着?系带,摘去手套口罩,消毒水的气味若隐若现,“客房比较脏,我来?睡。”

陈母道?:“哪里脏了,阿姨每天都有打扫。”

“都是细菌。”

“……”

温漓摇头说:“我睡客房就行了,不麻烦。”

“是啊,我们普通人没那么?讲究,”陈母挥手赶陈清轨走,“家里洗漱用?品不够,你去便利店买一套回来?。”

陈清轨看了看温漓,语气微顿,“我一个人?”

“怎么?,你还?让客人陪你去?”陈母知道?他想和温漓单独待一起,故意不戳破。

温漓乖巧地坐在她旁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行。”陈清轨无奈地撂下一个字,披上外套出?门。

他走后,温漓一边陪温母聊天,一边打量家里布置,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

就好像以前来?过一样。

“是不是觉得这里很熟悉?”陈母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道?:“我比较恋旧,留下了在芜江时的大部分东西,装潢也和当?时差不多。”

“好像有一点印象。”温漓说,“我去过你们家吗?”

“当?然,你当?时可勇敢了,保护了清轨呢。”

陈母说起那时候的事,把温漓听得一愣一愣的,像是在听别人的事,可内心的熟悉感喷涌而来?,无数画面闪过脑海。

陈母没说多久就累了,体力跟不上,温漓扶她回房间休息,自己闭着?眼在沙发上静静回想过去,努力抓住那些零散的记忆,拼凑成陈清轨过去在照片里的样子。

通过陈母的只言片语,她真的慢慢想起来?了。

温漓从小就内向?文静,在学校是最让老师省心的那一挂,不声不响奋发向?上,成绩很好,当?时的班主任觉得她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太闷了,所以他们升到初二的时候,委任她当?班长。

温漓很听老师的话,即使不想当?,也硬着?头皮做下去。

周裕书就是那个时候进入她的视线。

周裕书在班上独来?独往,动?不动?迟到,上课中规中矩不会玩手机但听得也不是很认真,成绩在班上是中游水平。

他个头高,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他身上时常带伤,有谣言传他天天和别班学生打架,没什么?人敢靠近他。

不过他挺受女生欢迎,说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温漓对此没什么?感觉,周裕书刘海很长遮住眼,在教室不是在睡觉就是低着?头,她没仔细看过他的模样,也没在意过。

真正注意到他,是他连续三天没来?学校,班主任让她去收周裕书这几天落下的作业。

温漓便去了,在教室看了一圈没找到人,经过打听,有人看到他爬上了楼。

他们班就是最顶楼,再往上就是天台了。

老师明令禁止他们上去。

温漓半信半疑过去,看到通往天台的门竟然开?着?。

那天风很大,周裕书背对着?她,一个人站在天台边,背脊笔直,瘦而伶仃。

蓝白色校服被风灌满鼓胀摇摆,头发在空中扬起,他低头往下看着?什么?,脚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温漓心跳到嗓子眼,以为他要自杀,喊道?:“不要跳!”

她日后要是回想起来?,肯定?会被当?时的自己吓出?冷汗,这种行为极有可能把对方吓到掉下去,那时候年纪小,想得不多,只知道?喊他回来?。

幸好周裕书没有被吓到,反应平平地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眼底有一丝惊讶。

“我没打算跳。”他说。

温漓小心翼翼走过去,因为恐高,不敢离天台边缘太近,把手伸向?他,“你抓住我的手。”

周裕书看着?她白软的手心,乖乖抓住她,任她把他拉回去,全程很配合。

温漓有些惊讶,虽然以前没和他打过交道?,但也听别人说过他性格孤僻很难搞,没想到会这么?听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周裕书问。

还?这么?礼貌,温漓反应了几秒,如实答:“你这几天没来?学校,老师让我来?收这些天的作业。”

周裕书:“还?没做,可以晚几天吗?”

“量不是很多,今天写就来?得及”

温漓突然发现他右手缠着?绷带,“你手怎么?了?”

周裕书没作声。

温漓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迟疑道?:“是因为和别人打架吗?”

她毕竟是班长,有责任把他们带入正道?,可又有点怕,声音越来?越小,“打架很不好,以后可以不打了吗?”

“我没打架。”周裕书听她软声软气的,终于开?口,“是我爸打的。”

温漓始料未及,“为什么??”

周裕书平静道?:“不需要原因,他只要喝醉了就会打人。”

温漓第一次听说他的家庭情况,表情变得严肃,“这是家暴,是违法的,我们去告诉老师。”

“他们心知肚明,没用?。”

“那就申请住校,离得远远的。”

“我妈怎么?办。”周裕书看着?她,轻轻说,“我走了,她会死的。”

这句话给温漓印象很深,也一直忘不掉,身为班长的责任感窜上心头,觉得必须为周裕书做点什么?。

她积极和老师反映,老师转头就给他爸打电话,结果?适得其反,周裕书又挨打了。

温漓为了保护他,把他带回家藏着?,后来?还?惊动?了警察,一起去他家,事情闹得越来?越大,因为没有证据,法律上无法制裁他爸爸,但学校专门给他申请到了一间双人宿舍,免费给他们母子住。

事情圆满结束。

之?后温漓成绩出?挑被学校分到了重?点班,就没再关注过这件事了。

至于周裕书妈妈为什么?瘫痪,他又是怎么?被接回陈家,她一概不知。

甚至连他后来?转学了都不清楚。

“吱——”

不轻不重?的开?门声打断温漓的思绪,她猛地睁开?眼,陈清轨提着?东西回来?了。

“怎么?睡在这儿。”

陈清轨看到她缩在沙发里,发丝散乱,眼神?呆呆的,身上什么?都没盖,他皱眉放下手上的袋子,走近她,“去房间睡。”

温漓仰头看着?他,觉得他和记忆中温和礼貌还?容易害羞的周裕书差好多啊。

“你初中为什么?转学,”她问,“不是都已经住校了吗?”

陈清轨神?色微顿,“想起来?了?”

温漓抿着?唇不太开?心地嗯了声。

陈清轨坐到她旁边,把人抱过来?,亲了亲她发顶道?:“那之?后我在学校住了一个学期,我爸见硬的不行来?软的,把我妈哄出?去,我妈瘫痪也是因为这,这构成了刑事犯罪,我爸被抓了,也惊动?了我外公?,芜江没有治疗条件给我妈治病,我和她都搬到了京市。”

说到这儿,他声音放低,“如果?没有这事,我初三就能转去你那个班了。”

芜江中学按成绩分班,一学期一次,他最后一次的考试成绩,已经是全班第一了。

原来?是这样,温漓有些低落地抱紧他,“抱歉,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陈清轨安抚地按了下她后颈,“既然你想起了那些,也想起了我们的约定??”

“什么?约定??”温漓疑惑从他怀里抬起头。

“你说,”陈清轨边回忆,边缓缓道?:“如果?我以后成了医生,就嫁给我。”

“……”

温漓艰难地吞咽口水,低下头去,“我,也和你说过这句话?”

“也?”陈清轨勾起她下巴,似笑非笑,“你还?和谁说过?”

明知故问。

温漓没有回答他的话,拿下他的手指,轻轻咬了一口,含混道?:“那天,我不是,和你求婚了吗?”

陈清轨喉结一紧。

温漓坐在他身上,他一有什么?她都能感觉到。

她震惊地向?下看,声音有点无措,“你怎么?就……”

“我是个身心正常的男人。”陈清轨气息变重?,洒在她脸上,“我妈睡了?”

“没睡也不行。”温漓立刻说。

陈母睡眠质量差,一有点动?静都听得到。

陈清轨显然知道?不可能,抿紧唇放开?她起身。

温漓:“干嘛去?”

“洗澡。”

温漓难得看他吃瘪,忍不住笑。

手机这时响了,是她平时的闹铃声。

她没在这个时候设过闹钟,温漓奇怪地拿起手机。

已经十二点了。

温漓顿了顿。

她很久以前在日历上设置过秦晓的生日。

每年的今天都会准时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