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加了妹子的微信吗?”季闻洲往他手机屏幕上直戳,“没话就找话聊啊!”
“可这样贸然打扰,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瞧你这怂样。”季闻洲又白了他一眼。
“哥你自己不都还没追到妹子吗!我可听得清清楚楚,青梅竹马的小姑娘……”
什么赚钱买房给聘礼的鬼话韩章可一点也不信,毕竟平时没少见季闻洲的钞能力。
季闻洲嗤了一声:“那是因为我沉迷工作,没有精力去哄她,等我哪天有空了,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韩章依旧半个字也不信:“……好的,我期待着有一天能给嫂子敬茶。”
韩章翻完了宋之窈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里没有任何照片,只有转发的财经类和科技类的新闻推送。
直到周五的时候,韩章才看到宋之窈转发了一条画展的推送,还附上了一句“明天去”。
韩章对艺术一窍不通,他花了半个晚上恶补了一下相关资料,又爬取网上的数据练了个带语音功能的AI模型应用安装到手机里,一大早赶到了锦城美术馆。
这是画展开幕的第一天,来了不少人。
韩章戴着蓝牙耳机,背着手,缓慢地在展厅中走着,在人群中寻觅了好久,才看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宋之窈站在一幅半人高的竖幅画前,画的名字是《林荫》。
这幅画的尺寸在许黎的众多画作里实在是微不起眼,名气也是。
画中是校园里的一条季,一侧是参天的大树,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到地上,一侧是教学楼,红砖墙上覆满了爬山虎,生机盎然。
树下有个人的背影,穿着蓝白色的宽大校服,绿色短发和爬山虎几乎融为一体。
“这副《林荫》画的是林荫中学。”韩章走到宋之窈身后,“许黎的女儿就读于这所学校,她一次去探望女儿的时候,看到这生机勃勃的一幕,回家后就用画笔记录了下来。”
宋之窈回过身,对他浅浅一笑:“居然能在这儿遇见,真巧。”
韩章心脏扑通扑通地跳:“是挺巧。”
他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脏,跟着蓝牙耳机里的语音继续说着:“画中人物和风景的画法有很大的差别。风景用的是许黎这一时期偏好的散涂法,通过色彩塑造形体结构和体面转折关系。画面中的人物却用的是厚涂法,颜料没有被稀释,笔触厚重,色彩也没有遵循客观规律,或许是在暗示这不是一个真人,而是画者某些思维的化身。”
韩章想这话很有道理,不然省重点中学怎么会允许学生染绿头发。
“但两者融在一起毫不违和,可见许黎深厚的造诣。”
“看来你对此颇有研究。”宋之窈说。
“稍微懂一点,也就一点。”韩章挠挠脑袋,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之窈心想这些所谓的艺术鉴赏基本等于胡扯。
其实这幅画之所以笔触会有那么大的差别,是因为画中的人物根本不是许黎画的,而是她画的。
当时许黎画完了景,对她说画里感觉还少了些什么。
宋之窈沉默半晌:“少了人。”
那时候许黎已经好几年没画人了,把画笔给她:“你来帮我画个。”
宋之窈惊诧万分。
许黎对待自己的画作一向严肃,季闻洲小时候有次溜到画室,在她未完成的作品上画了几笔,许黎狠狠打了他的屁股几大板,痛的他几天坐不了凳子,惹的程诗雅怨言了好长一段时间。
其实季闻洲也不是胡乱涂鸦,季闻洲除了在编程上天赋异禀,在绘画上也是被老天爷偏爱的,他的笔法虽然稚嫩,但没有破坏画面,而且油画覆盖性强,这么几笔并非不可挽回,但许黎依旧这么做,是为了让他长记性。
宋之窈没有问许黎为何会让她画,只是拿起调色盘和画笔,停顿了几秒,挥手在画布上落下这个绿头发小人。
画完后她一转头就看到了季闻洲,他靠在画室门口,抱着双手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复杂的情绪。
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一把拉住她:“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宋之窈顿了一下,扯开他的手,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我要回去复习了。”
季闻洲跟着她一季走到书房,她做着试卷,他拿起旁边的草稿本上随手涂鸦。
宋之窈做完试卷的时候季闻洲已经走了,只在草稿本上留下了好几张她的肖像简笔画。
宋之窈和韩章一幅一幅地看过去,韩章靠着耳机里AI的提示,得以和宋之窈不冷场地聊天。
韩章发现宋之窈对许黎的成名作都兴致恹恹,反而是一些很小众的作品前她会停留很久。
许黎成名几十年,大大小小的个人展办过不少,但这次据说是最全的,几乎收录了许黎这么多年发表过的所有作品。
他们来到了一幅画前。
画很小,只有一台笔记本的大小,画面有强烈的光影效果,前方是一片山野,上面有一条长长的栈道,而在远方,是城市建筑模糊的轮廓。
画的名字是《放逐》。
韩章念了下画的名字,却没有和之前一样在耳机里听到相关信息,看来是未曾公开的新作。
宋之窈先开口了:“这幅画违背了常识。”
“诶?”韩章不明所以。
“你看后面两栋最高的建筑,都是锦城的地标,画面镜头是从北往南的。但画中却是正光,影子在后方。”
韩章恍然大悟,锦城的纬度超过了北回归线,影子不可能朝南。
“不过画嘛,为了效果改变一下光照方向无伤大雅吧。”韩章说。
“嗯,这倒是。”宋之窈垂眸,淡淡附和着。
两人走出美术馆时已经接近正午,韩章鼓起勇气邀请宋之窈去附近一家网红餐厅吃午饭,这家餐厅是季闻洲推荐给他的。
宋之窈答应了他的邀请。
去咖啡厅的途中经过一条仿古建筑的步行街,季边不少小摊小贩,烤串、画糖、套娃的应有尽有。
“帅哥美女需要画像吗?单人图十块一张,双人图十五一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季闻洲戴着墨镜草帽,坐在矮凳子上,手里抱着块速写画板,地上摊了几张速写,有人有景,对面还有个凳子,是给来画像的客人坐的。
韩章差点没被他这通操作吓死,他看向宋之窈,还没开口,就见她已经坐下。
“行啊,来一张吧。”
“双人图?”
“单人图。”宋之窈顿了下,看向韩章,“给我和他各来一张。”
她朝他笑笑:“我请客。”
韩章看了眼季闻洲,强忍住满脑子的问号,朝宋之窈说道:“那谢啦。”
季闻洲拿起笔画了起来,他会观察很久才落下几笔。
宋之窈是标准的鹅蛋脸丹凤眼,东方古典美人的长相。她画着日常习惯画的双燕眉,眉峰突出,眉尾拉长,看着人的时候,只需要做些微表情就能很有气势。
季闻洲把肖像画的惟妙惟肖,但与现实不同的是,画中的她画的是黛玉眉。
是她当年常用的画法。
当年不熟悉她的人,总会误以为她没有丝毫攻击性。
只有熟悉她的人,才会知道她宋婉的皮相下有颗果决到狠厉的心。
季闻洲画了二十分钟,宋之窈起身后,他把画递给她,伸手示意韩章坐下。
韩章没来得及看他给宋之窈的画,只能他所说的坐下,简直如坐针毡。他用眼神疯狂示意季闻洲,希望他能给一些解释,但季闻洲仿佛没看见似的,不紧不慢地画着。
宋之窈看了一眼画后,就把画卷起来放到了手提包里。
“这位小哥,给我们也画一张吧。”旁边一对小情侣站着围观许久,等韩章起身后,女孩迫不及待地坐下来。
季闻洲摆摆手:“不画了,太阳好晒,今天收工了。”
“我们可以加价。”男孩说。
季闻洲用手比了一下:“加个零。”
男孩脸色不好看了:“这不坑人嘛,我们走。”
女孩不太愿意:“但是画的真的好,贵点就贵点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走吧。”男孩使劲把女孩拉起来,转头就走。
女孩在离开的途中还频频回头。
“这点钱都不舍得花,迟早人家妹子要分手。”季闻洲转着画笔,斜眼看着离去的小情侣,漫不经心地朝韩章说道,“帅哥可千万别学啊。”
“那是当然。”韩章眼角抽了抽,简直摸不清这位哥到底是在助攻还是在捣乱。
“付款码。”宋之窈淡淡说道。
季闻洲掏出手机。
付款的时候宋之窈挡住了韩章的视线,季闻洲开口,没有出声的说了一句。
宋之窈读懂了他唇语:“别撕,我会再画。”
她也没出声地回了一句:“你慢慢画。”
等宋之窈和韩章走远后,季闻洲看着收款界面的二百五,哑然失笑。
她指着不远处的深色沙发。
季闻洲不动声色地拉开与她的距离。周二的时候,宋知窈去老城区见了许老。
她特地提前打听了许老的喜好,带上许老爱喝的普洱。
这次交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许老是个喜穿旗袍,优雅端庄的老太太,为人性格随和。
在了解到宋知窈放弃国外的发展前景,只为落叶归根之后,许知秋看她的目光中带着欣赏。
“所以画展这事你考虑得如何?”
宋知窈没有立刻应下许老。
她轻声询问:“我有点疑惑,您是因为我的作品才选择了我吗?倒不是我自轻,而是我和艺术圈内那些前辈相比,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是远不能及的,您为什么会邀请我加入?”
因着许老的身份,现在秋鸿画廊所要展出每幅画都是备受艺术圈关注的,参与画展的都是国内最有名气的画家。
而她也太过年轻,比起那些老艺术家,她的资历显然是不够格的。
许老笑道:“年轻并不代表能力不足,我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资历与否,而看轻他人,我想你的作品已经足够说明这一点。”
“不瞒你说,这次我们选择你,一方面是因为是秋鸿博物馆的投资方,季先生他向我举荐了你。”
季家乃是百年世家豪门,传承悠远,底蕴深厚。那块玉镯更是自明代开始便为季家代代相传。
由宫廷匠人亲手设计,用一整块玉原石雕琢而成。玻璃种,通体剔透明亮,玉质莹润鲜艳,为每代季家家主夫人佩戴。
当初季淮安的母亲祁琳眼馋这块镯子,自诩是大房儿媳,几次三番向季老夫人委婉讨要,但老夫人愣是没同意。
自从季老夫人去后,这块镯子便一直被锁在储物阁中,谁都碰不着。
季闻洲此时要取那玉镯,可见其心意已决。
季老爷子一想到这臭小子数天不给自己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是为了这镯子的事,笑骂了一句“不孝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提亲?”
“明日。”
“明日?你这么急的吗?”季老爷子睁大眼。
这儿子做事总是不紧不慢,胸有成竹的,他还从未见过这儿子这般急切模样。
季闻洲垂下眼,声线平淡:“爸,凡事皆有变数,这事还是早早落定为好。”
季老爷子嘿嘿笑了下,有些幸灾乐祸:“你是自己做了亏心事,怕人家小姑娘被人抢走了吧。”
季闻洲微笑不说话。
季老爷子长叹一口气:“既然这样,那就回来拿吧。”-
季闻洲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看来太太很受欢迎。”
宋知窈顶着季闻洲晦暗不明的目光,眼睫一颤,身体微微发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刚刚昨晚男人故意磨得她难捱的画面,吓得心脏砰砰乱跳。
下一秒,她缩进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脑袋也蒙了进去。
“我不做了,我不做了!”
季闻洲目光掠过大床上鼓起来的小包,慢条斯理道:“做?好主意,看来太太很有自觉。”
他上前,掀开宋知窈身上的被子,俯身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接吻的间隙,宋知窈艰难地喘着气,呜咽着控诉他。
“你昨晚……你昨晚已经做了很久了!”
男人凑在她耳边,唇齿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宝宝,说好连做三天的,一天都不能少。”
宋知窈:“%&*%&*……”
她吓得小脸煞白,求饶的话还没来得及吐出,便被男人封住了唇……
卧室中,重新响起莺泣缠绵的声音。
第54章第54章
和季闻洲昨晚羞羞的事后,宋知窈没忍住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便沉沉地睡到天昏地暗。
等睁眼时,天色已是昏沉。
宋知窈迷迷糊糊睁开眼,伸出条胳膊去摸手机。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晚上时间七点。
居然一觉睡到晚上。
宋知窈忍不住捂了下脑袋,这种生活太淫靡了,除了吃睡……就是跟季闻洲做一些少儿不宜的羞羞事。
她揉着酸痛的腰坐起身,心中忍不住再次辱骂了一遍季闻洲是老禽兽。
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鸢尾花香。
环顾四周,就见窗帘严丝合缝,卧室内昏暗无光。
宋知窈伸手去够床头灯的开关。
“啪——”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卧室的一角。
宋知窈蓦地顿住,眨了下眼睛,唇瓣微张。
花!到处都是香根鸢尾花!
香气弥漫的卧室内铺满了淡紫色的鸢尾花。
鸢尾花将淡紫色的大床的四周紧紧地环绕着,整体颜色搭配极为优雅浪漫,就好像她是躺在鸢尾花海中一般。
一瞬间,宋知窈只感觉像是有人在心脏上猛踩刹车,心跳似乎都停了半拍。
“没、没什么……”她僵硬着转移话题:“你、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刚刚在车上忘记问太太,准备什么时间搬过来?”季闻洲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他的态度风轻云淡,似乎他早已适应好了已婚的身份。
宋知窈咬着唇,指尖轻轻捏着被角。
领证之后立刻同居……
这在情理之中,但似乎又好像有些快了……她还没有适应。
而且,她现在还生着气,没有原谅他逗弄她的事!
立刻同居?老男人在想P吃!
思绪这么一转换,宋知窈瞬间找到了一个可以延缓同居时间的好借口。
她挺了挺小胸脯,轻哼一声:“我还没想好,但总归不是今天。”
谁让这坏东西使坏逗弄她!
电话那端,季闻洲听这话,心知她还在为刚刚车上的事情而生气。
他唇角轻轻勾起,温声道:“好,那今晚我去拜访外公,顺便再好好谈谈这事。”
两人已经领证了,他来探望外公她也不能拒绝。
宋知窈轻轻“嗯”了声,就听季闻洲含笑道:“那太太想好该怎么称呼我了吗?”
氛围陡然暧昧了起来。
宋知窈睫毛轻颤。绅士的步伐优雅而沉缓,昂贵锃亮的牛津皮鞋踩在昂贵厚重的手工地毯上,发出闷厚的敲击声。
他走到那扇白色的房门前,轻轻叩了叩房门。
“进。”“我也通过季先生才注意到你的画作。说实话,你现在的绘画技巧确实是太过稚嫩。但是你的画中,有很多旁人都无法达到的灵气与情感。灵气这种东西对于每个作品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我想要邀请你加入。若是你不符合我的标准,即使失去这位投资人,我也不会让步。”
许教授身上自有一种身为老艺术家的风骨,最是看不惯现在国内的艺术界,资本拿钱开拓人脉、强行捧人的歪风邪气。
原本季闻洲找到她时,她下意识以为季闻洲要动用金钱权势,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推给她。
原本许知秋内心是拒绝的。
但那位年轻人却将小姑娘的作品推给了她。
在看过画册上的油画作品时,许知秋意动了。
眼前的每一幅作品不仅毫无精致的匠气,而且还将画中的故事情感表达得自然而灵动。
透过眼前的油画,许知秋自然可以感受到画作主人那独到的想法、风格以及充沛情感。
这样的画是一个22岁的小姑娘画出来的,实属难得。
说到底无论是眼前女孩师从伯劳特教授,还是是季先生的推荐都只是附加值。
真正打动许知秋的,是小姑娘的画作。
许知秋不得不承认,就连年轻时的她也未必能有这般灵气。
这可是多少年轻画家都求之不来的东西。
惜才的许知秋着实有些意动,想要认识一下这位年轻的小姑娘。
许老答案出乎宋知窈的意料。
思忖片刻后,她重重点头:“感谢您的邀请,我愿意参加这次画展。”
少女的声音自门内传来,他轻轻推开房门。
淡淡的鸢尾花香气息扑面而来,宛若无形而温柔的牢笼,将他困住。
阳光是恰到好处的温暖,温暖干净的房间中,少女乖巧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妆造师为她梳妆。
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根银蓝色的鸢尾花簪挽成发髻,露出巴掌大的小脸以及细腻雪白的颈子,这让她宛如静静盛开的鸢尾花般动人。
季闻洲喉结滚了滚,眸色暗了几分。
看到季闻洲进来的那一刻,宋知窈心尖颤了颤。
她没想到季闻洲来得这么早,明明现在还不到九点钟。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化妆师还在继续,宋知窈不敢乱动,只是轻轻咬了下唇,小声嘟囔着:“你来得太早了,我还没化完妆呢。”
季闻洲轻轻一笑:“等不及,就先来看看。”
宋知窈了然,他这么做估计这也是为了让外公安心吧。
“很快就画好了,季先生您稍等一下。”化妆师手中的动作快了起来。
“不着急,我可以等。”季闻洲淡淡开口。
透过镜子,她看到季闻洲顺势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搭着腿。
碎金般的阳光穿过落地窗,铺洒在他身上。他的姿态矜贵斯文,金边眼镜、西装裤管熨烫笔直,皮鞋纤尘不染,泛着优雅的光泽。
那深邃目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温柔而克制。
他似乎和那些认真等待新娘子梳妆的新郎别无二致。
这个认知让宋知窈心跳漏了一拍。
心中不得不感叹,难怪季闻洲能够成为季家的掌权人,掌管偌大集团。
做事这般心思细腻,行为举止处处周全,毫无任何敷衍,让人全然看不出有丝毫纰漏。
这般姿态,又有谁能猜得到她与他只是表面夫妻呢?
很快,妆造师便将宋知窈的妆容打理完成。
宋知窈起身,对上季闻洲温柔的视线。客厅里灯火通明。
宋老爷子坐在一楼客厅看电视,见宋知窈回来,笑着问:“回来了,约会情况如何?”
宋知窈脸一红,倒是默认下这次约会。
她坐到外公身边:“外公,明天季闻洲要来我们家拜访您。”
宋外公虽然不舍得宝贝外孙女嫁出去,心里发酸,但也知外孙女嫁给季闻洲是最好的选择。
他询问:“想好了?”黑色的宾利在夜色中穿行,驶出繁华地段,载着她来到了麓海湾。
这里是京北核心权贵区,环境优越,价值千金,很多非富即贵的大佬都在这里入住。
进了别墅,宋知窈才发现管家和佣人一律不在,整个别墅内只有她和季闻洲两人。
显然这顿饭,对方早有图谋。
季闻洲将西装外套随意搁置在沙发上,松了松领带,视线划过少女微红的脸颊:“想吃什么?”
见此,宋知窈对今日这顿鸿门宴有了清晰的认知。
她倒也不怕季闻洲对她做些什么,也该到了两人说开的时候了。索性放松下来,大大方方地望着他:“我想吃椒盐虾、糖藕……”
季闻洲淡笑:“好。”下午跟蒋芙外出约饭的时候,宋知窈将在季家被季闻洲求娶这事告诉闺蜜。
蒋芙前不久分手,正郁闷着。在听了这个惊天巨瓜后,顿时将前男友都抛之脑后。
“季闻洲当场求婚了!”
宋知窈赧然:“我也没有料想到……”
蒋芙震惊之余,倒也觉得这事在意料之中。
毕竟在此之前,她就有直觉,那位季三爷不会让她的好闺蜜就这么嫁给他的侄子。
她兴致盎然地拉住宋知窈:“那这也意味着,你若是答应了季闻洲的求婚,那岂不是成了季淮安的婶婶?那谢迢迢就算是嫁入了季家,不也还是得活在你的阴影下面?你快跟我说说,谢迢迢当时脸色如何?绿了没有?”
宋知窈点点头。
蒋芙笑出了声,顿觉神清气爽。
“爽死我了,这出好戏我怎么就没有亲眼看到呢。之前季淮安是不是还特地给你发过消息,说什么你退了他的婚事之后,绝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谢迢迢不也是仗着这点,才敢抢你的婚事恶心你嘛。”
“现在好了,有个比季淮安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追求你,重点这人还是季闻洲,我要是季淮安和谢迢迢,八成得呕死。”
蒋芙冲着宋知窈眨眨眼,语气惋惜:“怂窈窈,这种好事你怎么不当场答应下来,多好的机会啊。”
毕竟季闻洲可是京北豪门圈联姻的上上之选。
出身百年世家季家,年纪轻轻便位高权重。
无论是身份、地位皆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更何况,他的相貌、谈吐、修养、气质皆是无可挑剔。
恐怕找遍整个京北,都找不出比季闻洲还要优质的结婚对象。
宋知窈叹了口气:“我还不想那么快结婚,毕竟结了婚就要考虑两个人结合后的感情发展,感情这东西可是很麻烦的……”
蒋芙了然。
她与宋知窈深交已久,两个人之间知根知底,自然懂得闺蜜的担忧。
“那你后来为什么又想答应他了?”
“因为他提出协议结婚,我就答应了。”
蒋芙搅拌咖啡的动作一顿,看向闺蜜确认。
宋知窈:“他想要挡住季爷爷的催婚,而我也想要让外公安心。这桩婚姻本就是各取所需,婚后两个人也是相敬如宾,维持表面和平而已。”
她将同季闻洲的那番对话说与蒋芙听。
“所以,你们都是为了两边老人,选择做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蒋芙若有所思,突然八卦:“那你们婚后的性生活打算怎么办?”
宋知窈吃着冰淇淋的动作一顿。
她茫然地眨眨眼,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你想啊,有的夫妻假结婚,那直接就是名无实,各睡各的。但你不一样啊,你们之间可是实打实地发生过关系的啊!”
话题的方向瞬间拐了个弯,绕到了引人遐想的点上。
宋知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这个问题,在她联系季闻洲之前也是深思熟虑过。
若是在旁人面前,她还会羞涩谈起她的想法,但对方是蒋芙,两姐妹之间本就无话不谈,自然不用有所顾虑。
于是她便坦诚交代自己心中所想:“其实我觉得就当作普普通通的协议夫妻好了。毕竟关系终归是表面上的,付不付出感情也无所谓……”
她越说越心虚。上车后,宋知窈这才长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她疲倦地靠在座椅上,却听身旁的外公问:“什么时候的事?”
宋知窈知道外公问的究竟是什么事。
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隐瞒,硬着头皮回答:“在回国的时候认识过……不过后面分开了。之后我回国,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外公,您不生我的气?”宋知窈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宋老爷子脸色,生怕外公有什么闪失。
“哼,要生也该生季闻洲的气。”
宋老爷子怎么也不觉得是他外孙女的错。
他外孙女这么单纯可爱,肯定是季闻洲那不怀好意的畜生勾引他外孙女!
不过也算那小子有眼光,没有跟他侄子一样瞎了眼。
这让宋老爷子对他还算是满意。
宋老爷子看向外孙女,方才在房间他顾及着外孙女脸皮薄,没好意思开口问。但现下只有他们祖孙两人,自然便问了:
“窈窈你怎么想?”
宋知窈脑袋里回想起季闻洲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庞骤然发热,瓷白的面皮也染上动人的红霞。
她不自然地勾着自己耳边的碎发,含糊道:“先看看吧。”
宋老爷子心下了然。
若是外孙女心中真的对季闻洲没有想法,那也不会这般犹豫,直接像当初拒绝季淮安那般表明态度就是了。
老爷子叮嘱她:“窈窈,看上了就直说,不用害怕,外公帮你做主把婚事定下来。”
“当然,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拒绝,不必强求。”老爷子和蔼地笑:“外公还可以再帮你看看其他家,总得在外公还在的时候帮你把这事办得妥妥帖帖的。不然等外公走了,你一个小姑娘,身边又没个长辈在,别人会欺负你的。”
宋知窈眼眶发酸,将脑袋靠在外公的肩上。
季闻洲的提议再次在脑海中浮现。
“……我也不是不喜欢了,他还挺合我的眼缘的……就是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了。”
外公抚着宋知窈绒绒的脑袋:“没事,这事总得合窈窈心意。”
蒋芙意味深长:“和那位大佬同床共枕,你就不怕睡出感情、假戏真做?要知道那可是季闻洲,是谁当初信誓旦旦地跟我说,那是世界上最令艺术家疯狂的模特、最完美的人体,你真的会把持得住吗?”
“啊啊啊,你不要说了。”宋知窈脸彻底涨红,伸手佯装要去挠蒋芙的痒痒肉。
蒋芙连忙笑着求饶。
宋知窈这才放开她:“我觉得……我应该能把持得住吧……”
话虽这么说着,可她心中也是隐隐不安
面对季闻洲,她真的能把持住自己,只是将他当作协议丈夫看待吗?
宋知窈垂眼看着杯子:“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到时候真的喜欢上他了,等有朝一日我们之间关系结束,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维持住体面,而心无不甘地离开。”
蒋芙笑着捏了捏宋知窈软乎乎的小脸:“我倒觉得是你忧虑过多,当局者迷罢了。万一协议结婚只是对方的借口呢?说不准他早就惦记着你这块樱桃小蛋糕了,故意引你上套,好让你这乖宝宝嫁给他。”
宋知窈听了蒋芙这话,只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毕竟她与季闻洲在圣让卡普费拉见面之前本就毫无关联,对方又怎会惦记她已久?
不过因着蒋芙这话,她心中的忧虑倒是莫名散去了不少。
锅中的水烧开冒出沸腾的热气。
宋知窈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季闻洲操刀,握着刀柄的手背上带着明显的青色经络。
她万万没想到,这顿饭居然是季闻洲亲自做给她的。
宋知窈本以为像他这样身价几十亿的大佬,应该会避开这人间烟火之地才是。
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动作游刃有余,应当是经常下厨。
“季先生需要我帮忙吗?”
“我可以,”季闻洲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我看着像是四体不勤的人?”
“是我误解了……”
“没关系,多了解会知道更多。”
宋知窈细密的睫毛轻轻抖了下,听懂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耳根通红。
她不敢不再跟季闻洲处于同一空间,逃一般地回到餐桌坐下,视线不经意间掠过那道峻拔的身形。
心中倒是期待,季闻洲做的饭菜究竟味道如何。
宋知窈轻轻点头:“想好了。”
宋老爷子揉了揉外孙女的发顶,笑容和蔼:“既然决定了,那就放心地嫁,有外公给你撑腰。”
宋知窈将脑袋靠在外公肩膀上,像是幼猫撒娇一般用脑袋蹭着外公。
宋老爷子推了推她,“行了,快回房间睡觉去,明天还不是要见人吗?”
宋知窈羞涩一笑,这才起身回房间去了。
一线月光透过紧闭的窗帘缝隙,悄然爬上床头。
万籁俱寂,时间如同无形无色的潮水,静静地淌过。
宋知窈翻了个身,依旧了无睡意,今日所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般浮现。
一会儿是男人倚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她,长指灵活地散开纽扣,露出凸起的喉结……以及那若隐若现的精壮胸膛,逐渐与那夜的画面重合……一会儿是暖黄色灯光下,男人望向她那深沉内敛的眸,神情地坦然说出关于夫妻生活的提议。
她睁开眼,望着乌漆漆的天花板。
签订了协议之后,一切都已落定。明日季闻洲前来,应当是要和外公商议她的婚事的。
婚事落定之后,那便是领证、同居、同床共枕……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协议夫妻而已,相敬如宾罢了。
她应该对此有心理建设。
可纵然这般安慰着自己,她依旧有种不真实感。
一想到从此要离开熟悉的环境,与一个相对陌生的男人共同生活,她的心底始终揣着一抹莫名的惶然。
宋知窈攥紧被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散去心中的郁气。
不要再想这些了,赶快睡吧。
许是在心理作用下,没过一会她便陷入沉睡。
次日早晨九点,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停在季家老宅大门前。
宋老爷子一开门,就见男人长身玉立,身后齐刷刷的保镖手中拎满礼盒。
宋老爷子笑道:“闻洲来了。”不多时,车子到了宋宅。
在吃过午饭后,宋知窈回房间。
她一贯有午休习惯,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必须午睡。
但是她现在躺在床上,全然没有睡意。
宋知窈盯着空荡荡的微信聊天框,眉心微蹙。
她不想再继续让外公为她的婚事操心了。
如果对方是季闻洲,至少外公也能放心了。
而且季闻洲身为季家家主,权财势色皆有,应该也不会图她什么。
既然他提出协议结婚,那依照他的性格,想来也不会是违约之人。那她只需要做好表面工作即可,不必担心在这段婚姻中付出过多感情而不至于无法收场。
或许,她可以试着接受季闻洲的建议。
这般想着,宋知窈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季叔叔,我想好了。】
但指尖犹豫了下,终是没有发出去。
宋知窈将对话删除。
他上午刚提出结婚,下午她就同意结婚,未免有些太快,也太不矜持了吧?
还是得让他意会一些。
挣扎到最后,她打字:【季先生,你最近方便吗?要来给我当模特吗?】
而后屏气凝神。
但很快,对话框内回复:【可以。】
宋知窈坐起身,盯着手机。
简短的两个字,再也没有回复。
这让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就不再说些什么了吗……
他是不是没有看懂她的意思?
宋知窈抿着唇,一字一句打出:【那明天下午见面。】
明天上午她要去见许老,下午应该能和他见到。
但这话发出去之后,宋知窈想了想,还是选择撤回消息。
还是等到后天吧,不不,还是下周二吧。正好隔着一周,也不显得她不矜持。
她正想在聊天框内输入,就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
季闻洲温笑,视线扫过客厅,并未看到宋知窈。
“窈窈还在楼上睡着,我差人把她叫起来。”宋老爷子笑着说。
宋老爷子丝毫心虚,他不觉得外孙女睡会懒觉有什么问题。毕竟外孙女为了画画经常昼夜颠倒,多睡一会精力才好。
但为了不给季闻洲留下不好的印象,老爷子又补充了一句:“她肯定是昨晚又画到深更半夜,这才起不来,我也不忍心叫醒她。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外孙女,还不得娇生惯养着。”
季闻洲颔首,眉梢上扬:“无价之宝,自然需得千娇万宠。”
这话让宋老爷子心中舒坦了不少,心中对于季闻洲抢走外孙女的那点酸意也少了许多。
他估摸着外孙女梳洗打扮还需得很长时间,总不能让季闻州干等着。
宋老爷子背着手,“好久都没和你下棋了,来,陪我这老头子下一局去。”
“好。”季闻洲应道,姿态谦逊有礼。
从刚才起,他的目光就没有在她脸上移开过。
宋知窈忍不住脸一红,不自然道:“好看吗?”
少女一身白衬衫配半身裙,眉眼精致惹人怜爱。
“窈窈今天很美。”季闻洲轻笑,音质低沉。
宋知窈抿唇,心如擂鼓,“季先生今天也很好看……”
听到这个称呼,季闻洲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化好妆后,宋知窈再次检查了下背包,确定东西都齐全了之后,这才下楼。
老爷子正在楼下看报,看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外孙女,神情有些恍惚。
忍不住想起很久之前,女儿出嫁前也是这样。
转眼间,外孙女要嫁人了。
老爷子擦了擦眼角,欣慰道:“好看,我家窈窈真好看。”
她必须做好决定了,至少……在外公面前她要跟季闻洲装一对恩爱夫妻,不能露馅。
而这个称呼是必须改的。
她揉了揉热乎乎的耳朵,喉咙微微发涩,别别扭扭地开口:“知道了老公。”
少女的声音本就又娇又甜,这声老公更似是混着玫瑰花汁的蜂蜜。
季闻洲捏紧手中的钢笔,喉结滚动几息,心中像是有数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拱来拱去,柔软成一片。
他的唇角浅浅勾起,嗓音低沉而温柔:“好的,老婆。”
一直到挂断电话,宋知窈的耳廓还是酥酥麻麻的。
那声“老婆”像是带起了无形的细小电流,在她的毛细血管中流淌。
手机“嗡”地一声,又有信息发来。
宋知窈打开微信,就看到季闻洲发来的分享。
点开后,就见足足几十套价值上百亿的豪宅别墅列于其中。
[这是我名下的府邸,你看看喜欢哪套。]
宋知窈打字:[那你平时都住哪?]
季闻洲的回复极为贴心。
[临近公司的私人公寓,不过这边离着宋宅远一些,你探望外公会不方便。]
宋知窈唇角翘起:[你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这句话打出来后,她立刻意识到不对。
这不该是一个有着合作关系的妻子能问出的话。
老东西有没有金屋藏娇与她何干?
她面无表情地将这句话删除,又重新斟字酌句地打出了一行话:[那好吧,我看看。]
她退出与季闻洲的聊天界面,这才注意到蒋芙已经给她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刚刚不小心点错了,我把链接发你。]
紧跟着,是一大堆小黄文和小黄漫的链接。
宋知窈回复:[我才不要看这种东西呢!]
她很坦然地息了屏,但不一会后,她又重新点开微信。
细白的指尖犹豫了几秒,终是点在链接上。
她就好奇看看……
季闻洲掀了掀眼睫,口吻意味深长:“太太若是想,也是可以的。”
男人嗓音压低,透着靡靡蛊惑。
宋知窈一哆嗦,慌忙并紧膝盖,摇头:“不要了,不要了。”
季闻洲拍了拍宋知窈的小屁股:“既然不要了,那我抱你去吃饭。”
宋知窈脸蛋红透,心中羞耻至极,总感觉季闻洲又要同她玩什么花样。
但又实在挣脱不了他,只能被他抱着去了餐厅。
不过见季闻洲只是单纯同她吃饭,便放下心,又开始碎碎念起季闻洲害她在公司高层面前丢人的事。
季闻洲耐心地听着她委屈巴巴的小声抱怨,在她说完后开口:“太太很生气?”
宋知窈重重点头:“很丢人好嘛。”
在那么多人面前冲季闻洲撒娇,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嘛。
“莫奈的真迹和鸢尾花也哄不回来么?”男人嗓音低沉温磁。
宋知窈犹豫了下,小小地点了下脑袋。
她可不是那么好哄的。
“既然这样,那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闻言宋知窈顿了下,乌溜溜的眸子在季闻洲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问道:“什么样的补偿都可以满足我?”
季闻洲微笑:“在我允许的范围内。”
例如分居、离婚、看男模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宋知窈眨巴眨巴眼,大着胆子开口:“你可以让我画人体吗?”
第55章第55章
宋知窈收拾好东西下楼,正赶上谢卫东回来。
一见到宋知窈,谢卫东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卫东你也是,明明之前还总和我念叨,”李如梦嗔了眼谢卫东,而后又温柔地冲宋知窈笑笑。
“窈窈你别在意,你爸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自从你回国后,家里人都惦记着你。尤其是你爸,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你怎么还不回家。”
宋知窈皮笑肉不笑:“真关心我,会让谢迢迢对我做那种事?脸都不要了是吧?”
李如梦脸色变了瞬:“知道你受委屈了……”
宋知窈没有耐心再欣赏谢卫东和李如梦上演的这出虚假的戏码。
她打断李如梦的话:“用不着您操心。除了这些东西,我妈妈留给我的股份,您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原本谢卫东当初为了娶宋知媛,拿出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当作是宋知媛的聘礼。
宋知媛病重之时,曾立下遗嘱,要这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转让给宋知窈。
宋知媛逝世后,谢卫东便以监护人的身份代宋知窈行使她在公司股权所对应的股东权利。
可直至宋知窈成年,谢卫东却闭口不提股份的事。
今日她来谢家,也是为了解决股份问题。次日宋知窈睁开眼,身侧的床垫早已空了,触手冰凉。
显然季闻洲已经离开多时。
宋知窈摸出手机,这才发现已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季闻洲早就已经去了公司。
今日阳光正好,又是个搬迁吉日。晚间时候,季闻洲驱车到了宋家老宅。
宋老爷子早已等待多时,乐呵呵地招呼季闻洲:“闻洲来了,晚饭都准备好了。”
洗过手后,季闻洲视线扫过坐在餐桌前心不在焉的宋知窈,拉开座椅,在她身边落座。
从方才起,宋知窈的神经便一直紧绷着,生怕季闻洲让她当着她外公的面喊“老公”。
那种画面稍一想想就相当羞耻。
直到碗里多了一只剥好的虾,宋知窈这才回过神,看向季闻洲。
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动作优雅好看,察觉到她的视线,季闻洲抬起头,对她淡淡一笑。
宋知窈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外公面前,自然是要把这戏演好。
总归不能让外公为她忧心。
她抬手夹了块鱼肉,挑干净鱼刺后,放在季闻洲碗里。
顶着季闻洲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轻声道:“老公,你吃……”
看着碗中的鱼肉,季闻洲轻轻挑眉。
他抬起筷子,面不改色地夹起鱼肉放入口中:“谢谢老婆。”
宋知窈脸红。出了门,就看到一辆黑色宾利泊在别墅大门口。
西装革履的周特助上前,训练有素地打开后座车门。
宋知窈上了车,只觉得车内温度恰到好处,鼻息间是干净清雅的木质香。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
宋知窈打开地图,看着上面的行程,心跳也随着地图上距离的缩短而加快,这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为了平复心中情绪,她索性拿出手机上网搜索着领证帖子。
季闻洲余光看来,就见少女微低着头,严肃认真地看着屏幕上的领证帖子,有些忍俊不禁。
很可爱……
眼瞅着小夫妻这般恩爱,宋老爷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欣慰。
饭间的聊天内容多是围绕着两人婚后的同居安排问题。
季闻洲看向宋知窈:“这看窈窈的想法。”
宋知窈放下筷子:“我无所谓,还是想要离着外公近一些。”
“那就去麓海湾,那里离着宋宅相对近一些,窈窈想家随时都可以过来。而且新房也按照窈窈的习惯布置妥当,随时都可以入住。”季闻洲温声道。
宋知窈心想这人还真是体贴入微,连这都能提前准备好。
她故作羞涩地低下头,表演夫妻恩爱:“我都可以。”
宋老爷子看了眼冒着傻气的外孙女,又看了眼姿态坦荡的季闻洲,叹了口气。
显然季闻洲这臭小子惦记他外孙女不是一天两天了,连新房装修都早早准备好了。
外孙女傻乎乎地将自己送上门都不知道。
下了楼,宋知窈就看到被季闻洲派来的老管家和一众保镖,他们是特地来帮宋知窈搬运行李的。
吃过早餐后,宋知窈就开始准备收拾东西。
除了她宝贝的画稿和颜料要全部打包带走之外,剩下的就是裙子、玩偶、香水等一众奢侈品。
虽然她并不极致地追求奢侈品,但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外公送给她的,自然要把外公的心意都带走。
这样一收拾,林林总总地也装了六七个行李箱。
尤其是那一箱箱的高级颜料,竟要两个保镖合力才能将它们搬下楼。
宋老爷子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外带,心中不舍极了。
临走前,他犹是不放心地拉着宋知窈叮嘱了一遍:“要是季闻洲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就跟外公说,外公给你撑腰。千万别学你妈,顾念着什么狗屁的夫妻情分,被人欺负了也不跟家里说。”
宋知窈喉间发涩,她忍着泪,抱住外公:“要是他敢欺负我,我就告状,让你和季爷爷收拾他!”
外公拉着外孙女的手,眼眶红了红。
纵有千般不舍,但终要让雏鸟展翅离开。很快,车子就在民政局前停下。
周特助下车打开车门。
宋知窈深吸一口气,下了车,跟着季闻洲走进去。
今日是七夕,前来领证的人格外多,这会儿好几对小情侣都在等着排队。
宋知窈看着来往领证的小情侣,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一会,她也会和季闻洲领证结婚。
她表面镇定,手心却沁出了薄汗。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掌心与掌心之间紧密相贴,那灼热的体温也随之传递而来。
对方修长的手指扣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宋知窈一怔,向身边人望去。
“紧张?”
“嗯……”宋知窈承认:“这还是我第一次领证。”
说完,她便感觉这话有点不对头,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季闻洲眼底含着笑意,他微微俯身,凑到宋知窈耳边,气息喷薄在她的小巧耳垂上,带起莫名的酥麻。
“我也是第一次。”
他的声音低沉,越过大厅内的喧嚣落入她的耳中,无端平复了她心中的紧张。
宋知窈快速地瞄了他一眼,男人眉目沉稳淡然,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
原来他也会紧张吗?
很快,队伍就轮到他们。
季闻洲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像是周围其他情侣那样,走进去。
填表、拍照、盖章。一切都进行得极为顺利。
很快,宋知窈便拿到了属于她和季闻洲的红本本。
她翻开结婚证,看着她与季闻洲的合照,心底触动。
从今天开始,她与季闻洲便是合法夫妻了。
她虽对经商无感,但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必须取回来。
听宋知窈谈起股份,李如梦眼神闪了闪。这厢季闻洲息了屏,将手机放进西装口袋中,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内氛围严肃。
虽说在座众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但面对这位斯文温和的董事长,无人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丁点错误。
一直到会议结束,众高层这才如释重负地离开会议室。出了会议室,便忍不住悄声议论:“今天季董的心情是不是挺好的?”
“是啊,刚刚我不小心口误,季董居然还朝我笑了笑,他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不一定,我总感觉他笑的时候比不笑还让人害怕。”
“哎哎,周特助等等。”那位众人口中几次口误的经理拦住周特助,擦着脑门上的汗,低声询问:“季董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别看这位季家的掌权人虽看着温和斯文,但在工作上相当严谨,容不得半分马虎。
但是今天这位却一反常态,这令他格外不安。
周特助面上笑而不语,心里却憋的要命。
他能说先生今天这么高兴是因为领证吗?
不!他不能说!宋知窈回到家时,外公正在坐在树下的藤椅上纳凉,显然在等她。
见宋知窈一个人回来,老爷子问道:“窈窈,这么快就回来了,闻洲呢?”
宋知窈上前:“他要回公司开会,不过外公放心,证都领了。”
她打开包,取出结婚证,递给外公:“外公看看。”
宋老爷子翻开证件,仔细地瞅了瞅上面宋知窈和季闻洲的合照。
“真般配,这下我也就放心了。”
老爷子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进肚子里,他对宋知窈道:“今天起得那么早,不困吗?赶快再去休息休息。”
宋知窈点头,排了半天的队,她确实是有些累了。
回到房间后,她呈大字躺在柔软的被褥上,仔细端详着红本本上的合照,有些失神。
照片上,男人五官轮廓深隽,金丝眼镜背后的眼睛更是深邃,衬衫挺括,整个人矜贵而斯文。
他微微低头,望向少女的目光温柔而含蓄,似是深深宠爱着她一般。
而被他这般凝视的少女拘谨地望着镜头,笑容腼腆,眼睑下的红痣甜蜜动人。
似乎真如外公所说,照片上的两人极为般配,乃是天作之合。
又有谁会觉得两人只是表面恩爱,私下分明的协议夫妻呢?
宋知窈怔怔看了一会。
望着照片上的男人,她竟然生出一种错觉。
似乎男人的目光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愫,就算是一张照片,也会给人一种与他含情对视的错觉,令她心跳加快。
她脸上阵阵发烫,合上红本本后,又捂着脸,在床上滚了一圈。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宋知窈拿过手机,来电人显示——蒋芙。
宋知窈按下接听键。
“喂——”
“嘿宝,怎么不回复我消息?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请我吃喜糖,让我沾沾喜气。”
宋知窈没好气:“你害惨我了!”
一想到季闻洲看到自己和蒋芙的聊天,宋知窈羞耻地绷紧脚趾。
“怎么了?不会是季闻洲看到吧?”
宋知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幼猫儿一样,整个人都炸毛了:“你说呢?!我的形象啊!全都毁了!”
“哈哈哈宝,那可怎么办?”那边蒋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就是太腼腆见识太少了,这样婚后会被季闻洲在床上压得死死的!我真心建议你看点高h小黄文,增长点相关知识,在日后夫妻生活上面占据上风。”
蒋芙这家伙太过分了,居然还调侃她。
什么高h小黄文!蒋芙这家伙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居然还想把她带歪!
宋知窈瓷白的小脸上铺满红霞,正想要回话,就听那边突然传来“啪嗒”一声,电话挂了。
宋知窈正要给她打回去,突然手机再次震动。
肯定是蒋芙那家伙打来的。
宋知窈按下接听键,愤愤道:“收收你脑袋里的黄色废料,我才不要看高h小黄文!”
“小黄文?”电话那端传来男人低磁温雅的声音。
毕竟先生和太太是隐婚,说了他可是要倒霉的!
周特助端着咖啡推开了老板办公室的房门。
就见季先生正端坐着,表情平淡,垂眸凝视着手中红色的结婚证。
周特助眼观鼻鼻观心,上前将咖啡放在老板的办公桌上。
季闻洲将注意力从结婚证上移开,抬手去拿手边的咖啡,目光却在周特助手上的婚戒上顿了顿。
“我记得你大学刚毕业就和你夫人求了婚,”季闻洲随口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周特助英年早婚,和妻子感情恩爱。
周特助有些摸不准老板这话的意思,应道:“对,英年早婚,现在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了,早就是老夫老妻了。”
说到这里,周特助打住,紧张地立在一旁。
因为他想到,他这位老板和他的新婚小妻子的关系可是老夫少妻,老板会不会觉得他在炫耀?
周特助连忙补救:“但人和人不一样,更何况先生和夫人这才刚结婚,正是燕尔新婚的时候。”
季闻洲倒也没在这事上和周特助计较。
他冷白的指尖在黑色桌面上轻点,若有所思。
下班时,季闻洲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季闻洲低头,在看到来电显示人的时候笑容微敛,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三哥,你可真的是日理万机,回国这么久,我怎么请你,你都不来。”
“忙着家事。”
陆临川寻思季闻洲这已经是季家掌权人了,还能有什么家事,准是在糊弄人。
“那行,今天这局能过来不?这可是私人局,大院里的发小都来了,就连容怀月也会到。我可是夸下海口说你今天一定过来,你不会这么不给面吧?”
季闻洲:“确实不能,我要回家陪老婆。”
陆临川:“……”
你踏马你这借口还能再敷衍一点不?
一直到挂断电话,陆临川还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回过神来后,他将手机扔在一旁,看向身边的狐朋狗友。
“你们听见了?季闻洲他居然说要陪老婆,糊弄谁呢,”陆临川信誓旦旦道:“就算是天塌下来,不是……就算是容怀月转性有老婆了,我都不信季闻洲会结婚有老婆!”
圈里的人都知道季闻洲和容怀月这两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他们一个是禁欲克制的工作狂,一个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活佛。
陆临川:“话说容怀月怎么还不过来。”
身边一人讷讷道:“刚刚打电话问过了,他说他老婆丢了,要去哄回来……”
陆临川:“……”
艹!
因为那百分之十的股份,早就被谢卫东暗箱操作,转让到谢迢迢名下了。
毕竟在谢卫东看来,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与其给宋知窈这个不孝女,倒不如给他最疼爱的谢迢迢。
但前不久宋知窈和季家的联姻给了谢卫东新的想法。
以前宋知媛还活着的时候,就算是她私底下因着与谢卫东结婚,与宋家闹得不愉快,但在明面上,宋老爷子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看在女儿和外孙女的份上,让谢卫东面子。
有着宋家的扶持,在生意场上,谢卫东也是春风得意。
但自从宋知媛病逝,宋知窈改“姓”闹得沸沸扬扬,宋家和谢家的关系也从此跌入冰谷。
失去宋家的帮扶,谢卫东在生意场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顺利。
这让他不免开始打起用联姻来换取利益的主意。
但谢迢迢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嫁给贺家那位花花公子的。
于是谢卫东便将目光放在宋知窈这个几乎断绝联系的女儿身上。
谢卫东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面上装作一副被李如梦劝动了的模样。
“这事先不急,慢慢谈。你已经几年都没回家了,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宋知窈扯了扯唇角:“住哪里?您给我安排的储物间?”
谢卫东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毕竟事实确实是如此,家里关于宋知窈的一切痕迹都被李如梦和谢迢迢给抹去了。
“爸让人重新给你安排房间。”谢卫东说。
看着眼前的谢卫东和李如梦,宋知窈只觉得可笑。
这般拙劣地打着感情牌,哪里是为了挽留她,只是因为不想把妈妈留给她的股份给她而已。
但她现在只想要尽快解决股份的事,不想继续看谢卫东上演慈父戏码。
“在这里住下就免了,还是先处理好我妈妈留给我的股份吧。”
谢卫东见宋知窈态度坚决,便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他冲着李如梦使了个眼色,李如梦上了二楼。
很快李如梦下了楼,手中将一叠资料放在宋知窈面前。
谢卫东开口:“爸爸也不是不愿意把股份还给你,只要你同意和贺家联姻,爸爸立刻把股份转让到你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