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那些人有所图谋,自会找其他渠道,我们先观望。”
苏棋微点头,淡笑道,“还是嫂嫂想的周到,这年近除夕的,也的确不宜再传这种晦事。”
秋离微怔,是了,明日便是除夕。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凝了凝神。
片刻后,她缓缓启唇道,“小棋,近日可收到了小英的书信?”
苏棋眼中有波光闪过,旋即恢复平静,“收到了。”
秋离看向他,似在等他说下去。
苏棋眨了眨眼,无辜的看向她。
许久,他终是松了口,“好吧,嫂嫂,我的确留了一封。不过呢,没带在身上。”
秋离叹了口气,“你啊。
说吧,小英信中写什么了?”
苏棋噙着笑意道,“自然还是问嫂嫂的安了,然后又说了些边关的见闻。
她都写了多少封了,也就这份提到了我,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留下了。”
他面部红心不跳地说完整句话,喝下一口冷茶,“还望嫂嫂莫怪。”
秋离看了他一眼,“好了,我明白了,你收着吧。”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封,帮我寄给她。”
苏棋点头,将信收入袖中。
秋离看了看窗外天色,“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苏棋起身送她,恭敬道,“嫂嫂,我还想独自坐会儿,你先回吧。”
秋离看了他一眼,“好。
对了,明日宫宴结束之后,来和你哥一起守岁。”
苏棋愣了愣,“我,就不来打搅你们了吧。”
秋离勾唇,“无妨,是子楼的意思,他说作为兄长,要陪你一起过个年。”
苏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欣喜,“嗯……
那明日,就叨扰了。”
秋离莞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待她走后,苏棋身后的屏风被缓缓旋开,原来这里还另设有一间雅室。
室内走出一位气度不凡,步着沉稳的玄衣公子。
盈盈烛光中,苏棋朝他行礼,缓缓开口道,
“殿下。”
玄衣公子含笑朝苏棋走来,轻托他的双臂,“卿不必多礼。
今日托卿的福,本王看了一场好戏。”
苏棋神色颇有些不自然,“殿下路过的凑巧,倒是让在下差点措手不及。”
玄衣公子拍了拍他的肩,“卿是聪明人,自然是应付的来的。”
他拿起杯盏,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好茶,可惜凉了些。”
苏棋缄默了片刻,抬眸道,“关于在下此前的提议,殿下可有考量?”
玄衣公子挑眉,“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苏棋眉眼间萦绕着淡淡的雾,一时间让人难以看透,
“我。”
玄衣公子笑了笑,“有意思。
或许,可以试试看。”
苏棋拱手作揖,“愿助殿下一臂之力。”
玄衣公子沉吟片刻,道,
“说吧,事成之后,卿想要什么。”
“三件事。”
“哪三件?”
“第一件,大赦天下,广开恩路。”
“为民心所系,善。”
“第二件,彻查当年秦家悬案,还以公道。”
玄衣公子思忖片刻,点头道,“可。”
“第三件,请殿下,召回楚家。”
“此事,本王无法应允。
楚将军一家享皇室荣封,就理当尽守卫疆土之责。”
苏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上去,“殿下,这是楚将军的来信。”
玄衣公子接过信件,浏览了一遍,神色逐渐凝重。
苏棋再拜道,“此役若真起,怕是山河不宁,边关动荡。
若楚家能顺利平定边乱,届时,请殿下赐其得归故里,休养生息。”
玄衣公子蹙眉,“这信……
父皇那里,也不知有没有收到消息。”
“按理说,军报理当比私人信件先至。
但是观如今京都内的风向,陛下乃至文武百官不像是已经知晓了。”
“卿的意思是,情报被人拦截了?”
苏棋微微蹙眉,“只是猜想。”
玄衣公子凝眸,隐有晦暗莫测,“卿可知,负责军政的,是吾母舅?”
“知晓。”
“所以卿告诉我此事,可是在怀疑——”
苏棋垂眸,饮了一口茶,“非也,而是提醒殿下早做打算。
试想,若战事一起,朝中又会是怎样一番格局?”
玄衣公子微微思索,“卿的意思是,此事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棋颔首,“殿下英明。”
玄衣公子负手而立,“此事本王需慎重思量,多谢卿今日相告。”
苏棋垂眸浅思,“殿下,若将来吾能助殿下一臂之力,还望殿下能够考虑我的第三个条件。”
玄衣公子颔首,“好。”
二人似乎都在思索些什么,茶舍内顿时安静下来。
……
“苏公子可知晓,我为何欣赏卿?”
“请殿下赐教。”
“因为苏公子乃能屈能伸之人,本王欣赏卿的能力,但更看重卿的玲珑通透。卿这样的人,总是比一些顽固不化的老古板,要长命得多。”
苏棋垂眸一笑,“殿下如此说,在下权当您是在褒奖了。”
玄衣少年也落拓一笑,“自然是美誉。”
“殿下还有何嘱托?”
“留意东宫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派人告知于本王。
此外,‘她’,你得顾好了,本王留着有大用。”
“我自然会——”
“卿尚未明白本王的意思。太子要拉拢江盟主,就势必会派人施恩于她。
但这恩到底算不算恩,苏卿,这也尚未可知,对吧?”
苏棋微微蹙眉,“殿下,其实不必如此。”
玄衣公子凝眸道,“时也,势也,人心向背也。
在和一些老臣的关系中,我需要一个转圜的契机。这样说,苏卿能明白了吗?”
苏棋沉默了一霎,缓缓开口道,“诺。”
玄衣公子看向窗外暗淡的光景,
“不早了,本王先行回府了,卿也早些归家吧。”
苏棋颔首,起身送客。
推开门,只见一个护卫背对着他,跟随玄衣公子离去。
苏棋沉吟片刻,喃语道,“银色面具……”
待走出了茶馆,玄衣公子方才开口道,“阿隐,你被人盯上了。”
“殿下,那日不是我。”
玄衣公子勾唇一笑,“手脚这么不利落,自然不是你。
所以,咱们要做万全准备,待着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装点戏台,粉墨登场,才不算辜负他们的一番苦心啊。”
“是,殿下。”
隐沉默了片刻,问道,
“右丞相又派人来请您了,这次说是家宴,殿下是否?”
玄衣公子眸中划过一丝微暗的流光,“去。”
隐的面色中似乎有一丝微讶,但很快应声道,“我替殿下备马。”
玄衣公子的目光投向城里人家挂起的红灯笼,双臂交叉环抱,倚墙而笑,
“要过年了,真好啊。
阿隐,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何以为国,又何以为家呢?”
……
“哥哥,你们站在这里干嘛,不回家吃饭吗?”
玄衣公子垂眸看向那还没到自己腰部的小不点儿,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呀?”
“我是糖水巷的张爷爷家的。”
玄衣公子从怀中拿出一包冬瓜糖,塞到了那孩子手中,
“这么晚了,快回家找你爷爷吧。
以后,你住哪,家人是谁,别随便告诉陌生人知道吗?”
孩子懵懂的点头,接过冬瓜糖的纸包,“知道了,谢谢哥哥。”
隐看向那孩子,思索片刻,从荷包中取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纸包,递给南宫晔,
“公子,咱们还有。”
玄衣公子笑了笑,“你留着吃吧。这糖又甜又塞牙,也就母妃以为我喜欢吃。”
“哦。”隐将冬瓜糖收回荷包。
南宫晔拍了拍他的肩,浅笑道,“去备马,咱们今晚去舅舅那里蹭一顿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