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贰62
年节前,因子楼有公务要与朝廷接洽,秋离代表江湖盟去云真寺参与祝祷典仪,苏棋亦奉兄长之命随行。
在敲钟时,倒是恰巧遇上那日柳府前有一面之缘的女子。
她身着雪白袍缎,头发用桐木簪高高绾起,看起来清爽利落,颇具风骨。
寺里的高僧似乎对她格外礼敬,进香时让其仅居于住持和四位德高望重的禅师之后。
待典仪结束后,那女子与住持寒暄了片刻,准备离开。
苏棋启唇,对秋离道,“那位姑娘,嫂嫂可识得?”
秋离微微颔首,“曾有一面之缘。”
“李明瑟,小雅诗社的主理人,今年年初继任国子学的司簿。
往日兄长和嫂嫂遭人陷害时,她曾写文章替你们仗义执言。”
“如此,应同李司簿当面致谢。”
苏棋朝李明瑟看去,那女子却也敏锐的察觉到,朝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秋离缓步走上前,“李司簿。”
李明瑟只看了她一眼,便识得她了,“白师妹。”
秋离有些讶异,不过一面,她便能识破自己的身份,不觉好奇道,
“数日前偶遇阁下,原来竟真是同门师姊。
请问李师姊如何知晓我身份的?”
“那日你尊称柳老为老师。柳先生座下的弟子,凡久居京都的,我皆熟识。
面生的女弟子,想来仅有先生在南都任教时收下的白姑娘一人了。”
秋离点头,“师姊果真聪慧。”
李明瑟淡然道,“既是同门,有些话想和白师妹说,不知可否同行一段?”
从云真寺回到国子学,恰要途经江湖盟一行人所住的客栈。
秋离看了一眼苏棋,二人自是应下。
一路上,秋离向李明瑟表达了对其仗义执言的谢意。
李明瑟闻言,态度却隐隐冷淡,步子行的快了些,“不必谢。
师妹会来京都,着实让我意外。”
她顿了顿,接着道,
“曾经看师妹所写之书,我曾私以为你或许是明心见性、不慕浮华的文坛闲鹤,倒是不曾想过如今竟也会趋于京都的名利场中。”
秋离放缓了步子,“南山先生许是文坛闲鹤,然秋离只是一介平凡白衣,如今与夫婿一道应诏入京,也是自然之事。”
李明瑟也放缓了步子,面色却冷冷的,“师妹,倒真是八面玲珑。
作为师姊,奉劝你一句——
与清则清,见浊易浊,京都的繁华奢靡易消磨心志,还望你不要轻易动摇才好。”
秋离见她意有所指,却也不羞恼,只端庄而客气的礼敬道,
“秋离谢过师姊赐教。”
苏棋在一旁,似有盘算,开口即是惊人,
“司簿,心中有气,何必波及旁人?”
李明瑟瞥了他一眼,“对你有几分印象,阁下是孟公子的朋友罢。
怎的,不过是说她几句罢了,这便受不住了?
若是如此不堪议论,还是早些离开为妙,以免将来失足踏错,遗恨千古。”
这姑娘,倒是言辞尖锐。
苏棋委婉道,“严重了,在下不过是听闻了许大人的事,为司簿而惋惜罢了。
不过想来薄情寡义之人,也是入不了司簿青眼的。”
明瑟深深凝视了他一眼,“你听说的还挺多。
不过外界传闻皆是假,我同许长庚之间向来不过是同僚,休得误传流言,毁人清誉。”
说罢,四下陷入一片沉寂。
秋离只觉得空气也冷了几分,只寻思着该说些什么打破这沉重的寂寥。
行至凌波古巷,她方欲开口,却闻得巷子另一句似乎有人在追逐。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救命”。
三人闻言向前走去,方见得一群府兵在缉拿一个跛脚的老汉。
那老人被逼的走投无路,瘫倒在地,满眼惊恐地看着逼近的府兵。
明瑟看了一眼那府兵的领头人,从腰间解下一枚木牌,回头对苏棋道,
“真不凑巧,还得有劳你拿这个去京都卫寻许大人帮忙了。走玄武街,脚程快些,否则一条人命便没了。”
苏棋接过令牌,并未问太多,只迅速从后方离开。
身后有个像参谋一样的黑衣男子朝领兵之人低声耳语了几句,旋即那领兵人示意手下一人持刀走去。
毕竟人命关天,秋离有些情急,欲上前阻止,却被李明瑟拦下,“你在这里接应京都府,旁的一概不用多管。”
话音刚落,她便走了出去,
“住手”
领兵之人见有人阻止他行令,本想命人捉拿,但看清来人后竟一时间没了动作。
“李大人,齐府处置有罪的下人,还望你行个方便。”
李明瑟冷笑一声,“齐小侯好生威风,是否有罪尚未经官府论断,相府就已经能只手遮天,盖棺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