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篇ad endg50 入阵曲(1 / 2)

梦入江楼月 云舟寄月 8097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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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50

几日后,江子楼一行人离开了芙蕖客栈。

临行前夜,秋离向阿嫣告别。

厢房内,阿嫣眨着水灵的眸子,不舍的挽留道,“白姐姐,你们不多留一下么?

我还想邀你一起去看镇上的花灯会呢……”

白秋离摇了摇头,“我们客居姑苏城多日,已经耽搁了脚程。

如今,该是启程之时了。”

她温柔的朝阿嫣一笑,“与你们相识的这些时日,我和夫君都很开心。”

阿嫣搓了搓衣角,垂下脑袋,像一只蔫蔫的小白菜,

“其实……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是这样的……我们三个……其实也没什么江湖经验……

遇到你和江大哥,就……还挺好奇的。

所以总缠着你们问东问西,多有叨扰了。”

白秋离莞尔道,“怎会,相聚即是有缘。

何况若非你们相伴,这些时日怕是无趣极了。”

阿嫣有些害羞的看了秋离一眼,“白姐姐没有嫌弃我烦就好。

这些时日的酒钱、饭钱好像也是蹭了你和江大哥的,我心中过意不去。”

她思忖刹那,眼中闪起一寸星火,“对了,那这个送你吧,就当留个纪念了!”

阿嫣从床榻底下的盒子中翻出一个用金线镶边的平安符。

她将其放于掌心之上,小心翼翼的递给白秋离,“白姐姐,这是我娘亲求的平安符,一共两枚呢。

是大师开过光的,灵验着呢。

诺,这枚送你啦!祝你和江大哥一路平安,万事顺遂!”

白秋离愣了愣,“阿嫣,你……确定要送我么?

我想……你娘亲的意思应当是,赠予你未来——”

阿嫣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确定了!

未来的事谁也不知,我当下就想交白姐姐这个朋友

所以,收下吧”

小丫头人美声甜,眼神中却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威慑”。

目光交接,秋离干脆的从她手中取过平安符,只见上面似乎绣着异域的经文,她收入贴身的荷包中。

“那……多谢阿嫣了。”

语罢,她从贴身的夹层中取出一枚鹿纹玉刀,镶嵌的透明晶石在烛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泽。

“这是——”

秋离轻轻抚过这把玉刀,旋即手腕轻扬,递了过去,

“礼尚往来,这个送你。”

阿嫣接过玉刀,细细打量,似是在品鉴,“白姐姐,你这个礼物很贵重。”

秋离浅笑道,“到了我要去的地方,想必用不上它了。

这刀是我亲人所赠,给它寻一个新主人,终也算不埋没。

经此一别,不知何时相见。祝阿嫣和你的朋友们能够遍走江湖,快意乘风!”

二人相视,心中皆是暖意。

至于“南瓜”和“小楚”,倒是不好意思再缠着白秋离惜别了。

少年们想起近日来在这对夫妻面前所做的荒唐闹剧,想来颇为懊悔,规规矩矩的去和江子楼道了个歉。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出来时二人神态和步履都稳重了许多。

以至于第二日阿嫣再见到他们时,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魔怔了。

在阿嫣和两位少年的送别下,子楼和秋离启程去往京都。

道是好山好水,难得聚散。来日有缘,江湖再见。

抵达京都前的最后一站,是被誉为南国亚都的长阳城。

子楼的朋友遍及各地,到了长阳自是免不了应酬一番。

此间宴饮,秋离并未尽数参加。

早晨,她差了茯苓找苏棋议事,现下倒是一个人落得自在。

只因进城时见长阳能人异士、建筑奇观众多,便想着要四处走走。

为此,她还特意问了当地客栈的老板娘有何值得观览之处。

老板娘为人爽快热情,利落的向她介绍了长阳城的布局和风貌,

“小娘子,你若是想要体验民风民俗可以去鼓楼巷,沿着出门的大街向右直走到风华酒楼附近,巷子里几乎每日都会有杂技表演。

想观舞赏乐就去南边的思音坊,许多文人词客都在此地集会。

若是要看看咱们长阳城的湖光山色,便一定要去北边的普华山。那里香火鼎盛,向来是最灵验的呢。”

秋离颔首谢过,“多谢姐姐。”

那老板娘大抵许久不曾听见有这般年纪的小娘子唤自己姐姐,愣了愣,旋即面上一抹飞霞掠过,

“不客气的。早晨我们客栈的面点和粥食都是免费的,小娘子和郎君若是起得早,可以来槐花厅用些,味道……还是不错的。”

秋离点了点头,俏皮一笑,“嗯嗯,好的。”

回房换了一身青色男装,她从包裹里取出了子楼曾经用来束发的象牙白玉簪,将头发高高束起。

方才还清妆胜雪的小娘子,顿时化身了俊俏白净的公子。

秋离对着铜镜转了一圈,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南山书局的岁月。

从青葱岁月,矢志求学,到承老师柳先生之托付,执掌书局,

曾经有读书人称赞南山先生感恩图报,继承师父衣钵,为乡里刊印书籍万卷,协助朝廷办学,发展民间私塾,有传学天下之功德。

她却感受之有愧,虽则事由本心,仍觉自己有此声名是因老师余荫,忝居“功德”之称。

那时的自己收敛了天性中对自由的向往,对书局乃至白氏商帮之事愈加勤勉上心。

多少回挑灯夜读,多少次手不释卷,奋笔疾书,她告诉自己不必觉得苦累,因为她在坚守的是她与阿离、小英共同的心愿,也是对养育她的故土、关怀她的亲人、教导她的恩师最好的报答。

秋离有片刻的失神,想起那时忙碌而充实的自己,身侧虽无江瑜这般好的夫君,却有两位爹爹的叮咛关切,有乖巧懂事的弟弟陪伴,温柔周到的白夫人的照料。

还有书局、商帮里的各位先生、管事们互相帮携,同舟共济。

如今……物是人非,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果真,世事难两全么……

想起故人,她差店小二取了些信纸,动笔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往了洛邑,一封去向了玉门关。

落笔,她揉了揉眼睛,抬眸望了望窗外白昼的日头。

日光有点刺眼,让她眼眶忽而酸楚……

出门后,按照老板娘的指点,秋离沿着中心街一直走。

长阳城内车马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与邻国贸易极为繁荣。

且许多小贩都会多国语言,卖货时自信健谈,如数家珍的模样,倒是让秋离刮目相看。不禁驻足倾听了许久。

那小贩卖出了一件古瓷器后,余光瞥见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似乎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与顾客交谈,便朝秋离客气的笑了笑,

“这位公子,您在这停留了这么久,不妨来小店看看呗。我们家的货可是物美价廉,童叟无欺。”

秋离缓步上前,略带歉意的作了一揖,浅笑时的眸光如同清风过明月,让人为之心旷神怡,

“见您对这些古物的历史介绍详细,想来是行家,遂听得入了神,唐突了。”

那小贩听到来人声音,微怔了半秒钟,打量了秋离片刻,

“道是谁家少年如此清俊,原是位女公子。”

秋离似乎也没打算瞒过谁,轻声坦诚道,“老板好眼力。”

那小贩看了眼秋离,又低头看了看货物,秋离本以为他会给自己推荐些花簪、香囊之类的,那小贩却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里都是俗物,似乎没有适合女公子的。家中倒是有一张古琴,可与女公子相配。

但那琴的主人只是暂时抵押了它,终归是要赎回去的。”

秋离轻轻摇头道,“老板,古琴当有行家相配,我于琴道不过是涉猎,还是莫要让其蒙尘了。”

说罢,微颔首,告辞离开了。

阳光轻扫过街头巷尾,秋离沿着斑驳的光影一直向前走,行至人潮涌动之处——前方有表演和喝彩之声,后方还有城中百姓不断涌来,人头攒动的,想必是快到老板娘所说的鼓楼巷了。

她虽好奇,却不喜于被推搡挤压于人潮之中,遂决定走到一旁避上一避。

用指尖轻轻拂去鬓边的汗珠,清风拂过巾幡,仰首只见一块烫金字迹的木质牌匾浮现于眼前。

上面刻着——“风华酒楼”四个字。

酒楼里隐约有丝竹管弦的鸣奏之声,时而似流水潺潺,时而似铁马金戈。

秋离的目光缓缓移去,却见那酒楼的修葺四方通透,轩窗采光良好,水晶帘动,似有蔷薇花香沁人心脾。

一时出神,却不曾想被一个孩童迎面撞上。

那孩子穿着朴素,瞧着年岁尚幼。

小小身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荷包里的铜钱洒落了一地,

“哎呦!”

秋离霎然回过神,忙伸手扶起孩子,“小友,没事吧?”

那男孩也不看秋离,而是先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随后俯下身用稚嫩的小小的手拾起地上的铜钱,一枚枚收进荷包里。

秋离见状,也倾身同他一起拾取铜钱,片刻后,那男孩接过秋离递来的铜钱,数了数,眉间生出愁色,“还少了三文钱。”

秋离环视四周,并未发现有铜钱的踪影。

她打量着男孩焦急的神情,思忖了几秒,取出钱袋,拿出一点碎银,温柔道,

“小友。我想买风华酒楼的招牌糕点。

但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你可否帮我买些来,剩下的银钱只当是酬劳了。”

那男孩愣了愣,盯着白秋离手中的碎银看了许久,似是犹豫。

旋即道,“可……太多了。”

他有些执拗的看向秋离,目光含着几分别扭的羞怯,

“买下风华酒楼全部的糕点,都用不了十之三五。”

秋离弯眉笑了笑,“那就麻烦小友,再帮我好好选一选,我要最有新意的糕点,每种各一份,如果有盈余,再买一份酒酿圆子。”

说罢,将碎银子放到了小男孩的掌心。

那男孩的睫翼轻轻扑闪,小小的手掌慢慢的合拢,“好,您等一下。”

他转身快步朝酒楼走去,一只手将碎银子收进荷包里,揣进了怀里。

秋离朝他离去的背影淡淡勾唇,心中想起了远在洛邑的弟弟,“这孩子,眉眼间倒是和桦堂小时候生的相像。”

思绪飘飞,她想起了南都城里的岁月,想起了幼时和阿离逗尚在襁褓里的小桦堂玩。

自己拿着拨浪鼓,一边朝婴儿拍手,一边朝阿离笑,

“阿离,小桦堂太可爱了,我也想有个这么乖巧可爱的弟弟!”

阿离摸了摸弟弟圆嘟嘟的脸颊,明眸中溢出温暖的光,

“那咱们一起当他的阿姊吧,有小清这么聪明的阿姊教他,他将来一定有出息。”

拨浪鼓晃呀晃,小桦堂的笑容也灿烂的起来,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咿咿呀呀的说了些她听不懂的话。

阿离佯装吃醋,声音却清浅温柔,“这小机灵鬼,看起来要更喜欢你呢。”

她则放下拨浪鼓,挽住阿离的手,语气俏皮,

“阿离,你就像是我的亲姐妹。

你放心,从今以后你阿弟就是我阿弟,咱们一起教他努力念书、算账,给白伯伯争光!

你性子宽和,这小子以后要是敢惹你生气,我便好好管教他!”

摇篮中的小桦堂不知两位阿姊所说,仍旧抓着拨浪鼓的绳子,笑得憨然可爱。

只是昔年一句“你阿弟就是我阿弟”,如今看来竟是一语成箴。

逝水难回,但若可以,她情愿一切阴差阳错,都不过是水月镜花。

翌日一朝梦醒,她不是白秋离,而是清悦——一个简单的小女孩。

与父亲一同在南都城白府生活。

身边有两个金兰之交,一个叫阿离,一个唤小英。

南山旁,清江畔,长于斯,亦归于斯。

秋离倚着朱红色的墙柱,内心不知是何滋味。

清风不解语,人间无处寻。

夜阑梦君吟,宛转不忍听。

阿离,桦堂已长大成人,品性温厚,才能卓著,正如你我所愿。

他也已觅得佳眷,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性子跳脱,但本心纯然。

你若泉下有知,会否安心一些呢……

日头已经高高悬于天幕的正中央,纵然尚是暮春时节,暑意也已在周身滋长。

秋离用衣袖挡去那耀目的天光,朝酒楼里看了一眼。

正当时,不知何处飘来莲花香气,这香似乎让人身上的燥意顷刻间化为云烟,心神也宁静了些许。

再望去,只见一紫衫女子牵着方才的孩子款款而来。

佳人身着雪青色的莲裙,腰间挂着雪莲花镂空香囊,丁香色的碎珠发链自然的垂坠在发梢。

乍看,可谓是瑶池仙子般的人物,姣花临水,肤容胜雪,观之则生亲近意。

她身旁的男孩指了指秋离,那紫衫姑娘淡淡点头,朝白秋离的方向走来。

“公子,听小殊说,是你给了他些许银钱,要买敝店的茶点。”

白秋离轻轻颔首,“不错,在下初到此地,不知贵店的招牌茶点,故托这位小友帮忙挑选一二。”

那男孩仰首,澄然看向身侧的紫衫姑娘,“阿姊,这位公子不是坏人。”

那紫衫姑娘点了点男孩的鼻尖,抿唇道,“小殊,阿姊只是想看看这暗中帮你的好心人是何模样,可没说人家是坏人。”

紫衫女盈盈朝秋离行了一礼,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玉佩上,化作一丝清凉的柔光,

“女公子,你虽是好心,我们姐弟俩到底是不能受平白的人情。

若蒙不弃,不妨进酒楼一叙,由我做东,为你选上几道招牌好菜,定让女公子不虚此行。”

秋离有些微怔,但见那女子言辞恳切,身旁的小男孩的目光也似含期待,一时间不好意思拒绝,随即应答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紫衫姑娘将秋离引入二楼的一间通透的雅阁之中,出门朝店小二叮嘱了几句,“今日临江阁的菜需上这几道,酒水则上……”

片刻之后,那姑娘取出一套茶具,熟稔的冲泡了当地颇受青睐的青棠花茶。

茶汤清冽,而有隐约紫调,如同潭水暗渊,意韵深远。

“女公子请慢用。”

秋离端起茶水,浅品一口,“无涩无甘,惟清香化暖。

除却青棠花本味,这泡茶的水想必也是上品。”

紫衫姑娘含笑点头道,“女公子果真颇谙茶道,这青棠花虽好,但最可贵的是泡茶的山泉水。

我素来不喜用茶过度甘苦,遂选了这青棠花,用深山中的含灵泉水冲泡,有清心凝神、祛毒镇痛的功效。”

秋离又饮了一口,感觉确如她所言,有清心静气之功效,遂想询问当地茶铺方位,之后也采买一些备用,“姑娘——”

方启唇,秋离只觉一直称呼姑娘,似乎也不妥,遂问道,“对了,承蒙姑娘款待,在下姓白,还未请教姑娘尊姓。”

紫衫女子不衿不盈的答道,“唤我华娘子便可。”

那身旁坐着的小男孩倒是开口补充道,“我阿姊叫华千琅,是长阳城里的第一美人。”

华千琅低眉,朝秋离无奈道,“阿弟不懂事,让白姑娘见笑了。”

秋离摇摇头,“无妨,我也有一个弟弟,性子与令弟一般率真坦诚。”

华千琅摸了摸阿弟的小脑袋,“这孩子,是个有主见的。

不过小殊,你今日不是有课么,怎会这个时候来酒楼,还带了这么多铜钱?”

小千殊别过头去,眼睛眨了眨,往秋离的方向靠了靠,似乎不想告诉姐姐。

千琅凝眸,周身的气场微微一冷,“小殊,你是不是从家里偷跑出来了?”

小千殊蹙眉道,“才不是,我只是……还没告诉爹娘。

先生那里我今日请过假了,晚上会自己温习功课的。”

千琅微愠道,“你来看阿姊,我本应开心。

可今日你逃学,还私拿钱财,阿姊需要一个解释。”

语罢,她看了看千琅怀中露出的圆鼓鼓的钱袋,似在思量弟弟为何如此。

小千琅看向阿姊,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但却仍旧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第一道菜上来了,是清蒸鲈鱼。

秋离说和道,“华娘子,不妨与令弟先用膳,此事待之后再分说。”

千琅轻叹道,“白姑娘,今日我若不教育他,万一小殊走岔了路,来日可如何好。”

小千殊终是沉不住心气,小声说道,“阿姊说的不对!

我没有私取钱财,也没有不思进取,功课我都做完了,先生还夸我聪明。”

“若你没有私取钱财,怀中的这些铜钱从哪来的?

莫要说是爹娘给你的私房钱,家中情况我是知晓的,爹娘做买卖刚亏了钱,哪有闲钱给你零用?

至于功课,真正聪明的孩子便会珍惜每一日的时间,除却课本内容,再向先生讨教些旁的学识,勤学苦练,日久为功,方学有所成。

小殊,你扪心自问,可有恃才傲物、偷闲玩耍、不听教诲之时?”

小千殊的脸又红又白,不知如何反驳,将荷包从怀中拿出来,“我不要这个,给你!”

“小殊,你应该将钱还回去。”

“我没偷拿别人的钱!”

“如今,你也会同阿姊撒谎了么?”

“是真的,我没骗你……”

见姐弟二人似乎快要争执起来,秋离起身斟了杯茶,“华娘子,喝杯茶润润。”

她语气温淡,“此事,我觉得另有内情。华娘子不妨先消消气,好好再问下小殊。”

她又看向小千殊,“小友,虽是萍水相逢,我信你是个诚实的孩子。

如今和阿姊有了误会,一味躲避追问于事无补,不妨告诉她实情,总好过和你的亲人生出隔阂间隙。”

又一道菜上桌,是密制酱牛肉,香气扑鼻。

秋离莞尔一笑,接着道,“况且,今日本是你阿姊做东的宴席,我也有些饿了。

可否体恤我风尘仆仆到此,想要品鉴美食的心思,与你阿姊快些把事情说开呢?”

小千殊看了看白秋离,又瞥了一眼桌上的菜肴,犹豫了一番,含含糊糊道,“这钱……是我在鼓楼巷和李大哥表演杂耍时挣的。”

千琅不解道,“小殊,你为何不在学堂念书,而要去做杂耍的行当?”

小千殊撇了撇嘴,认真答道,“阿姊,我不觉得做杂耍有何不妥。

读书要向夫子交钱,但杂耍却可以赚钱。

日复一日,一月可以攒三十文,日积月累,就有很多钱了。”

千琅摇摇头,“杂耍的确可以赚钱,但若有朝一日,你生了病,体力不济,谁人养你?

亦或是行当里尚且不知凶险的地盘之争,若是遇上了,技不如人,势单力孤,有何人帮你?”

小千殊反驳道,“阿姊只是猜测罢了,我觉得和李大哥学杂耍很好,大家也很喜欢我们的表演。”

“小殊,今日若你放弃学业,不受圣贤熏陶,选择街边卖艺。那么他日,你将别无他路,惟有止步于市井之间,碌碌一生。

但若你阅尽千帆,仍觉考得功名不如乐哉于街巷营生,去学一门技艺,做个正经生意,阿姊亦是支持你的。”

秋离点了点头,“小殊,你阿姊说的甚是有理。你既有天赋,不如先读书明理,此后无论是考功名,学技艺,还是做生意,都是一通百通的。

着眼于眼前这二三十文的利益,不免把将来的路走窄了。”

小千殊盯着秋离看了许久,“这话,和先生对我说的是一个意思。”

他垂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道,“受教了。”

随即看向千琅,“阿姊,我不应该不上课,出来表演杂耍。

其实我只是想赚点钱,爹娘在家和我说……说你只顾忙着生意,终日在酒楼,一年四季都着不了几次家。

街坊邻居替你说媒,凡是爹娘应了的,你全都以生意忙为名给拒了。

我想着……若非替我筹学费,阿姊也不会这么辛苦忙碌。

若是我也能挣钱,你便有空回家陪爹娘了。”

千琅微怔,“所以……这钱你是打算偷偷给我的?”

小千殊委屈的点了点头,“嗯。先生说做好事不留名,我本想瞒着阿姊的。”

千琅默然,眼眶也红了,“小殊,对不起。

但……阿姊不需要你赚钱,只盼着你好好读书,端正的做人,将来能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我成不了爹娘的骄傲,但他们对你寄予厚望。

所以答应阿姊,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爹娘知晓了会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