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不做别的。”
两人异口同时道。
方霁手背青筋暴起,贺知行站在对面泰然自若,面无波澜。
良久,方霁深吸一口气,反复提醒自我,身为一位合格公民,应该保持文明、和谐、友善的基本素养,强行镇压住体内的暴虐因子。
“我要先洗澡,嫌烦就立刻滚。”
从温泉区的更衣室出来之前,他在里边简单冲了个澡,但现在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他这两个小时里又出了一层汗。
他有中度洁癖,受不了带着一身汗睡觉。
“我等你,上完了我再上楼。”贺知行道。
这话有歧义,什么叫“上完了再上楼”?
“上完”后面的那个“药”字呢???
方霁用铁一般的意志力封印住那股狂躁,道:“那边桌上有水,要渴了可以喝。甄均另外给我拿了一盘水果带回来,也在桌上,你爱吃不吃。”
贺知行往那边看了一眼:“好。”
方霁拿了浴袍跟毛巾利落进入浴室,贺知行则趁着这段空闲,观察了一圈房间内的程设布局。确实和前台工作人员告诉他的一样,四层与三层的屋型相同。
他走到落地窗前,前方有一棵高大的百年银杏树,绿叶葳蕤,形状似扇,遮挡住了四层以下的部分视线。
方霁一并在里面完成了刷牙、洗脸等其余洗漱才出来,抓过方才顺手放到架台上的药膏,扔给贺知行。
“来上药,速战速决,困死了。”他白天一直在上班,晚上泡温泉时其实就有些犯困。
快深夜十二点了。
贺知行稳稳接住抛过来的药膏。
房间内没有医用棉签,贺知行先到卫生间洗干净手、擦干,随后走过来。
方霁已经到床上趴下,将浴袍随性撩起至腰窝的位置,屁股以下全光溜溜地暴露在外边。他手臂压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假寐,一副完全放松的模样。
全身上下早就被看遍了,都是男人,他有的他也有。方霁在这方面并不过分矫情,甚至觉得要是罪魁祸首不做点什么补偿,反倒亏的是他。
贺知行坐在床边,一截药膏在压力的作用下从管口推挤出来,沾在食指的指腹上。
药膏是淡黄色半透明状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中草药清香。
他轻轻掰开方霁的臀缝,先给他后面抹了上去。
方霁表现得很安静,任由他触碰,好似全身心都沉浸在自己的休息之中。
那里前两天使用过度,刚结束时红得像是鸡血石,肿起来一大圈。
爽劲消失后,方霁疼得厉害,怀疑是贺知行给他弄出血了,因为没法起身到卫生间去照镜子检查,就勒令贺知行拍照给他看。
当时贺知行拿了自己的手机给他拍照,对他说:“没出血,是你这里太窄了。”
方霁为此冲着他骂了好一会,说他“百度上搜不到,到搜狗能搜出上百页内容”,话里话外都在怒斥他自身硬件条件有问题,结果还将锅甩到他身上。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手……
方霁倒是想,可他那会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全身上下就剩下一张嘴可以正常攻击了。
他有时候觉得喜欢上贺知行真挺辛苦的,愿意给他艹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贺知行听出他在生气,没有半点反驳,对于所有怒骂一律照收不误。
谁知方霁却以为他在装清高冷暴力,差点没怒火攻心当场厥过去,扔枕头砸他的时候,不仅扔偏了,还闪了腰,造成二次伤害。
事实上,他们每次结束后,不会有太多像其他情侣那样的腻歪和温存,倒是方霁骂他的画面更多。
贺知行知道方霁在床上说的都是气话,何况方霁有一点没骂错:他到了床上确实不是人。
屁股上的药膏抹匀了,接着是大腿的。
那里的手指印已经很淡了,此刻主要是来回摩擦留下的痕迹。
“内裤的事情……”贺知行在这时突然道,说了一半却戛然而止。
方霁的雷达敏锐地发出警报,浑身一僵,睁开了眼回过头:“什么内裤,你想说什么?”
贺知行通过他的下意识反应几乎可以笃定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面色不改:“没什么,就是想说我今晚不会穿着睡。”
方霁差点没被他的大喘气吓死,心跳落了回来,悄悄舒了一口气,身体随之放松下去。
“……今晚聊天的时候,甄均让我转问你有没有擅长或者熟悉的运动项目,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约你比一下。”
甄均最近两年除了不干正事,别的事倒做了不少,攀登、露营、骑行、游泳、赛车等等,一件没落下。
方霁晚上听到时就猜透了甄均的真正意图,虽然认为挺幼稚的,但没提出反对。
甄均对于贺知行的误会有些多,跟他之前比起来不遑多让,而这是一个能够改善两人关系的好机会。
“要不我把他微信号推你给,你们自己联系时间?”总让他来做这个传话人的话,这俩家伙盖棺之前都说不上几句话。
贺知行回答得很快:“好。”
方霁手压麻了,换了另一只垫在下巴处,眼睛重新闭上,语气慵懒地揶揄道:“答应得这么爽快,就不怕到时候输得连条内裤都不剩?”
不过……真输成那样的话,好像是帮了他大忙。
“你希望我赢吗?”贺知行这次将药膏挤在了手心,手掌沿着大腿肌肉轻轻涂动,底下滑腻紧致的手感仿佛一块嫩豆腐。
方霁无所谓道:“这个我说了不好使,看你自己的实力。反正你俩只要不捅篓子,不进ICU,我随你们怎么比。”
最终比试的结果怎么样,他真不太在乎,因为对他而言无利也无弊,不会改变任何现状。
贺知行给他擦完药,提醒道:“药还没干,五分钟后再将衣服放下来吧。”
“晚上不要一直趴着睡觉,对心脏不好。”
方霁迷迷糊糊地回了他个“嗯”。贺知行一听,知道他是真困得不行,想了想还是决定在这等一会。
确定身上的药吸收干净,给他将浴袍拉下来,将人翻了个面,顺便扯过被子给他盖在肚子上。
关了灯退出去,他走楼梯下到三层,回了自己房间的卫生间洗去手上残留的药膏-
贺知行简单洗簌完出来,看到床上那条深蓝色棉质内裤时陷入了短暂沉思。
方霁看重面子,这样的事情,如果直接开口问的话肯定不会告诉他。
就算说了,十之八九也是为了隐瞒真相的假话。
他走过去,将内裤拿起,斟酌片刻,控制着手下力道,揉弄起来……
如果想知道这条nk跟方霁到底有没有关系,就得亲自实践将猜测落到实处。
方霁本来睡得正香。贺知行今夜不穿nk睡觉,虽然没法改变他还是会附身过来这一点,但至少不用面对贺知行的……
然而这一觉没能顺利睡到第二日天光大亮,他是给硬生生rou醒的。
后面不够,还要前面,他就跟坨面团似的,变化成各种形状。
这力道,要说大吧也不大,他没觉得疼,但要说小吧也不小,因为弄得他没法正常睡觉。
这是干嘛?
他不是晚上才给他口过了吗?!
在更衣室的时候也给对方磨出来了一次,按理来说不应该再做那种事了啊!
方霁百思不得其解,尤其事情最后的发展跟他想的还不太一样。贺知行就这样不厌其烦地揉了一条内裤快半个小时,其他什么都没做。
方霁被揉得实在受不了了,本来他的屁股这几天就伤痕累累,现下成功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妈的,你再揉一个试试!”方霁骂出声,旋即在贺知行的手伸到他面前来时,嘴一张,发狠咬住了那只作恶的手指。
贺知行动作一顿,盯着手上的平角内裤皱起了眉。
他心想这事已经不能用单纯的“诡异”来形容了,一条内裤……竟然会咬人。
去报警都会转头拉进精神病医院的程度。
早就察觉出不对劲是一回事,经过实践后由结果带来的冲击又是另外一回事。贺知行做了快一分钟的心理建设,这才勉强推翻过去多年建立的科学主义。
“方霁,你能听到吗?”男人的话语如同晴天霹雳,毫无预警地在耳畔轰鸣,指名道姓。
下一秒,正值怒火中烧的方霁闻声全身一颤,整个人都石化僵住了。
房间内为之寂静,方霁先是愕然,怀疑完了听力,又怀疑上“方霁”这个名字是否对应自己。
这家伙刚刚跟谁说话?
第75章第75章
翌日,方霁从内裤上摆脱回到身体,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冲到贺知行所在的楼层。
等电梯太慢了。
第二件事:用手敲响贺知行的房门。
不能破坏公共财务,不能扰民。
第三件事:门打开,快步进入屋内,抓起床头柜上那条死内裤,从三层的窗口抛了出去。
高空抛人犯法。
啪嗒,内裤不偏不倚正好掉在楼下的人造景观水池里,一抹深蓝色飘在清澈透明的水面上,格外晃眼明显。
晨起打扫卫生的大爷瞧见在空中划出的弧线,下意识抬起头,顺着内裤抛下来的方向看过去。对方动作太快,没能成功看出是从哪层哪户抛出来的。
大爷放下手上扫帚,转身到角落抄起竹制长棍,将漂浮至池面中央的内裤叉了起来,扯着嗓子冲着上头喊道:“内裤!累锅滴内裤恩要了!”(谁的内裤不要了)
“都掉水里了!”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短短两分钟内,贺知行听到敲门声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上,内裤就在他面前飞了出去。
方霁瞪着他,丝毫没有扔了人内裤的愧疚感,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道:“贺知行,你是不是有病?!就非得折腾你那条破内裤是吧!”
之前是拿来紫薇,昨晚又拿着玩来玩去。
他早就说了,以贺知行那张米没煮熟都吃的嘴,迟早吃出毛病来。
现在看来他还是高估了贺知行,他有问题的不是身体,而是脑子,十年脑血栓患者碰上他都要主动让出床位。
贺知行本来还有些犯懵,闻言这才反应过来方霁大早上冲过来找自己的原因。
昨晚摆弄那条内裤时,他几乎可以70%确定二十一世纪发生了打破科学的事件。
因为那条内裤后面骂得……
很有个人特色。
剩下的30%,他还需要通过另一件事来验证,排除是幻听的可能性。
“抱歉。”贺知行道,认错认得比母猪上树还快。
方霁一开始还在纳闷贺知行为什么没有质问,就在他心神游移之际,贺知行走上前来,动作迅如闪电,将他放倒在了床上。
一阵天旋地转,方霁连作出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眼前还在一闪一闪冒星星。
贺知行一手压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一切反抗的可能性,另一只手则触到他的衣物边缘,稍一用力,扒下他的裤子。
身后一凉,方霁浑身一个激灵,心跳加速,连同嗓音也不受控制地震颤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他答应跟贺知行上床,对方怎么弄他都行,但贺知行要是敢对他来强的,无论是何身份、原因,他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放过此事。
贺知行连同他的内裤一块扒了下来,暴露出那对滚圆的丘峰。
昨晚上药时他就仔细留意了方霁的身体情况,而此刻他那些痕迹不仅没有淡化,反倒多出来许多新的。
或许要感谢方霁是敏感型易留印体质,身上印子虽然多了些,聚集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实质上造成的影响却不大。
贺知行对此松了一口气,正要将方霁的上衣也推上去检查时,手下的人却突然暴起,挣脱后转身,改为将他压在床上。旋即双腿跨坐上来,令他无法动弹。
双方的局势和位置瞬间逆转。
方霁唇边噙着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活动着双手,指关节发出咯咯咯的声响:“昨晚不是说喜欢骑乘位?”
本来他没打算动手的,结果贺知行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他,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他要再不发泄满腔的怨气和怒火,岂不便宜了某人。
贺知行不明所以,一只手护在方霁身后,防止他一个不小心后仰掉下去。
“我这就好好满足你。”方霁打量着贺知行身上可供下手的地方。
拳头起初是冲着贺知行的脸去的,但一想到这张脸怕是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个,要是毁容了的话那就亏大发了。
就算当今社会上整容技术不错,也未必能顺利整回原来的样子。此外,据全球数据显示,起码有超过一半整过容的人表示在数年后会出现后遗症。
拳头到一半改变方向,最终落在贺知行的肚子上。
贺知行眉头微蹙,疼肯定是疼的,但他清楚方霁手下留情了。
“贺总,您大人有大贵,为了全社会的智商水平,哪天抽空去医院看一下脑子吧?”方霁的嘴角微微上扬,话语如同一柄精心设计的刀刃,尖锐且刻薄。
“真查出来问题,遗产名字写我,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搞个水滴筹。”
贺知行出奇地答应得很快:“好,车和房子都给你。”
财产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如果能继续造福活着的人,似乎也挺好的。
方霁听到他的回答,更加确定了他脑子有病的事实。
贺知行没忘了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想弄明白的事,已经可以笃定所见所闻并非错觉。
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要是哪天方霁再附身至内裤上,他没有注意,很容易造成受伤。
通过刚刚的观察来看,在内裤上发生的事,无一例外都会反映到方霁的身上。
“晚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知行道,希望能够了解方霁晚上发生穿物的原因。
“什么这样?”方霁昨晚听到贺知行叫他名字时,便意识到贺知行察觉出了异样,却并不打算承认,“我今天还有正事要忙,没空陪你在这继续浪费时间。”
说罢,方霁准备从贺知行身上下去。
谁知贺知行的双手却同时握住了他左右两边腿,“忙什么?”
“我今天没有工作,可以去帮你。”
那双手握得很紧,方霁挣动了几下,对方不仅没松手,反倒握得更牢固,仿佛两条幽灵藤蔓,死死缠绕着他。
即便身处劣势,贺知行的双眼依旧深邃而锐利,好似轻易就能将人看穿。
方霁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哂道:“你管我忙什么,亲人之间都还有个人隐私,就算我喜欢你,也不用将所有事情都掏家底一样告诉你。”
贺知行下定了决心要弄清这件事,道:“你身上多出来这些是怎么回事?”
上回在小别墅的卧室帮方霁上药,他看到的那些痕迹是否也和这次是一样的情况?
“昨晚我帮你上的药,那时候还没有。”贺知行的手从方霁的小腿上滑至他的大腿。
尽管隔着层裤子布料,方霁仍旧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终于明白贺知行方才为什么一言不发地要扒他裤子。
“我后面自己弄出来的不行?”
贺知行感觉事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询问道:“你还有受虐或者自残的倾向?”
方霁这次往他头边的被子上砸了一拳,立刻骂道:“你他妈才有!”
既然没有,那就是假话了。
跟方霁在一起久了,贺知行大致能摸透些他的说话方式,这种时候,不应该想着让方霁直接承认,不现实。
贺知行看着身上的人,态度诚恳,语气平缓道:“如果这次是误会,我连同刚才的事一起向你郑重道歉。”
“至于内裤的问题,我这段时间一直有个怀疑想要印证,决定今晚再另外试试。”
还来试!?
方霁听到他后半句,双瞳放大,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是不是只要他一直咬死不承认,贺知行就要这么一直试下去?
人经常睡不好觉会怎么样?
爆痘?免疫力下降?
死掉?
“目前,世界上绝大部分事件都能利用合理的科学逻辑解决,但人类至今仍有些问题尚且难以解释,称为‘未解之谜’,诸如UFO、尼斯湖水怪、死亡公路等。”
“我始终认为,这些谜底的背后是人类当前掌握的知识水平有限,所以导致……”
方霁一听他又要滔滔不绝讲些有的没的,忍无可忍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强行打断他的话,破罐破摔地吼道:“知道你是晋城爱因斯坦,是你搞的行了吧!”
“这一次,还有上次、上上次,总之我身上这些都是你个王八蛋的杰作!”
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了晚上会附身到内裤上的事。
方霁对上贺知行半是不解半是错愕的神情,确认他不会再扯科学道理后,慢慢松开了手。
“现在乐意了?”方霁警告地朝他飞出一记刀眼,“既然知道了我每晚会附身,今后就少拿着它做些乱七八糟的事,否则别怪我哪一天心情不好真给你削了。”
贺知行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此时接受力极强,冷静地问:“这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还记得吗?当时在做什么?”
方霁回忆了一下:“半年前吧,就杨氨那件事出来没多久,我有天晚上在沙发上睡着了,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遇上你在——”
他说的一半猛然刹住了。
虽然两人都对会看到什么、经历什么心知肚明,但要是再摆到明面上来提起的话,尴尬程度简直不是一星半点了。
贺知行没再往下追问,觉得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一个正常人若是每天晚上穿成别人的内裤,且不说另外一个人会不会被吓死,就是穿物者本人肯定饱受精神上的折磨。
更重要的是……
方霁如今是穿成他的内裤,今后会不会升级,随机扩展到更多人身上去?
贺知行说不准。
半年过去,方霁倒是快适应了,替他记着不久前飞下去的东西。
“一会记得去将内裤认领回来。”
第76章第76章
贺知行出差了。
准备来说不是为了工作而出的差,而是出国探亲。
两人在温泉度假村待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就回归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上。
没几天,贺知行接到了一通蓝书柳打来的电话。
电话的内容很家常,无非是在关心他的近况,通话中途还提到了方霁,问他最近还好吗。
贺知行听见母亲问起这个问题,没有直接替方霁回答,而是拿着手机从客厅进入卧室,示意方霁。
一通电话猝不及防送到面前来,方霁懵了一会,推脱不是,接也不是。
下午贺知行开车接他下班,一起吃完晚饭,到了贺知行家里。
方霁心想,果然不该色迷心窍的。
还有长辈在那边等着,方霁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手机,顶着一副略微沙哑的嗓子聊天。
蓝书柳听出他声音的不对,问他是不是晚上空调开的太低吹感冒了,言语间尽是心疼。
手机抵在耳边,方霁说“是”的同时没好气地瞪了贺知行一眼。
贺知行非常识趣,这次没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捣乱,而是在一旁给他按摩,帮助放松半个小时前痉挛不止的小腿。
方霁跟蓝书柳聊完,一把将手机拍回到贺知行手上,说自己困了要睡觉,今晚分房睡,多少带着点个人怨气在里边。
于是贺知行拿着手机去了另外一间房,退出去前顺便给他将灯关上。
一月前,蓝书柳曾专门从国外飞过来看望儿子,聊起过关于贺鸿志的身体情况,这次没忍住又提了一嘴。
贺鸿志患上的疾病目前国内尚无根治的方法,就算到了国外,也只能做到为患者争取更长的生命周期。
每个月光是护理和医药费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贺知行跟贺鸿志的矛盾并非毫无根据的突然爆发,而是常年累月积压已久,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点形成了如今对峙的局面,彼此暗自较着劲,谁也不肯先一步低头妥协。
七年前的一件事,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贺知行承诺过会到国外医院看望贺鸿志,这事一直在他的日程安排上。后面发生方霁在S国遭遇车撞、绑架等一系列事情,陪着他处理时不得不将看望往后顺延了一些日子。
蓝书柳此次打来电话并没有催促他的意思,不管是丈夫还是儿子,在她心目中都是至关重要的两个人。
这通电话结束的两天后,贺知行飞往了国外。
当天是方霁去送的他,车上除了他们两人和一只行李箱外再没有其他。
“说起来,这车我差不多有一个月没开过了。”没想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开是送贺知行出国。
整个送机流程非常简单,没有过多言语,没有太多留恋,仿佛只是白天出门上班,晚上又会回来,毫无要出远门的离别气氛。
仅有一个在车内一触即分的吻。
“剩下的留着回来再亲。”-
贺知行乘坐的飞机落地,正值清晨,国内外存在较大的时差。
第一天,贺知行在医院附近订了酒店,掐算着国内这个点方霁应该已经睡下,便只在微信上给他编辑了一条报平安的内容发过去,随即打车到酒店,收拾好行李,去见蓝书柳和贺鸿志。
晚上方霁下班,两人简单通了一个语音电话,便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贺知行意外得知了一个夫妻两人共同隐瞒着他的事。
此前,有位多年致力于研究神经性疾病方面的专家,提出一套大胆的手术方案。若是手术顺利成功,能为患者延长最少三年的生存周期,但若是手术失败,最坏的结果可能无法走下手术台。
手术的成功率只有60%,蓝书柳听到后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经常一个人坐着走神,偷偷抹眼泪。
这件事上,无论怎么抉择,都关系着丈夫的生命安全,她实在选不出。
贺鸿志自然觉察到了妻子的情绪,宽慰她人各有命,如今想过的日子都过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活着的人却难以释怀。
经过多日考虑,贺鸿志最终决定尝试手术,去博那个几率渺茫的寿命,并在相关知情书上签署下自己的名字。
这事发生在半个月前,贺知行从始至终毫不知情,直到来了医院,才从蓝书柳口中得知,旋即转头看向坐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眼中有一瞬间充满了茫然和错愕。
岁月的笔触抚过男人的两鬓,将原本乌黑的发丝悄悄替换成了霜雪般的银白。
即便是在病床之上,他的背脊仍旧像年轻时一样挺拔不屈,眉宇间的棱角分明,不经意间流露出那刻在骨子里的刚强与坚韧。
贺知行知晓的这天,手术所需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准备齐全。他没有质问两人为什么要瞒着他,而是走到床边,冷静得不正常。
“手术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父子两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与气质,就连面对难题的反应都如出一辙。
贺鸿志神色严肃,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道:“你不用专门飞这趟,来回浪费不少时间。”
贺知行道:“我说过,当初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兑现完成,剩下的人生和决定交予到我自己手中,包括这次。”
蓝书柳听见父子俩人针锋相对的交谈,不禁摇头,长叹了口气。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明明心底都装着对方,说出来的话却如此凉薄。
第三天,贺知行跟方霁通语音电话时,说了自己要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方霁正在阅览文件,闻言淡淡地哦了一声,状似无意地问他是什么原因。
贺知行不希望他在那边工作的同时还要忧心这边,便只说了是父亲要做手术,没有提起其中风险。
贺知行之前跟他说过叔叔的病,方霁听到他的回答,起初还以为是小手术,果真没有太过紧张,又聊了一会,提醒贺知行注意休息,便挂断了电话。
殊不知,这通电话一挂,接下来连着三天,贺知行都没再主动给他打过电话来。
方霁工作时,偶尔会盯着桌面上的手机纳闷。
贺知行不是时常把情爱挂在嘴边的人,比起这些,他更倾向于用实际行动来表达,比如每天接送方霁上下班、发消息提醒他别忘了按时吃饭、努力学习下厨、每次事后把床单和衣服洗了,从来不需要他一个劳累过度的人亲自动手等等。
方式是平常和老土了些,但方霁自我感觉很舒服,很适合他,不会有太多压力感和强迫感,也就吃醋的时候有些受不了。
第七天,下班回到家,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方霁一手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迹,一手拿起充好电的手机。
依旧没有任何电话,连消息都没给他发一条。
是太辛苦了,所以没有时间打电话过来么?
确保头发不会再滴水的程度,方霁拿着手机到床边坐下,估计了一下贺知行那边的时间,这次主动给他打去语音。
大概经过一分钟,那边才接听。
“喂?”方霁率先开口,嗓音里带着一丝刚洗完澡的慵懒与平缓。
“嗯。”贺知行跟在后面回应,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方霁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既然贺知行这几天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就只好由他来确认一下这家伙的生命状况了。
现在看来还活着。
“吃过晚饭了吗?”贺知行没有等到他的下文,先抛出了话题。
方霁道:“吃了。”
“吃的什么?”声音透过电话线跨越空间的阻隔,抵达耳畔时,听起来比平日更加性感。尤其手机贴着耳朵,使每一句话语都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对方现下就站在身旁。
方霁摸了一下耳尖,将手机拿远点,道:“馄饨,就是上回带你去吃那家。”
那边又传来一声“嗯”。
方霁觉得他们的聊天内容挺无趣的,旁人都看不出他们竟然在谈恋爱。
要不是贺知行经常接送他上下班,好几次被公司的员工撞见,怕在众人眼里,他们依旧是那种彼此看不顺眼、恨不能掐死对方的竞争关系。
当然,现在传开的言论也没好到哪去,说他们是小说里的死对头文学照进现实。
方霁问道:“方便开视频吗?”
他有点想看那张脸,字面意思,不是想贺知行。
“可以。”贺知行那边传来一道短促的滴声,“等一下,我进房间。”
方霁说:“好。”
两人结束语言通话,重新发起了视频,一边是璀璨的夜晚,一边是明媚的白日。
阳光通过窗户洋洋洒洒地照进来,独具匠心的设计细节无声诉说着品质与格调。方霁一眼认出他身后的酒店环境,心中顿时明了他是刚从外面回来。
视频上的贺知行跟线下看起来差距细微,仅仅面部受到二维空间的压缩,显得不如肉眼看着立体。
方霁捕捉到贺知行眼中的红血丝,心尖像被蓦然揪了一下,问:“你最近很忙吗?”
贺鸿志前几天上了手术台,被再次推出来时,医生告知家属手术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取决于患者后续能否顺利苏醒。
若是一周内醒不过来,很有可能就此变为植物人。
这几天,贺知行一直守在床边陪蓝书柳等着贺鸿志醒来。因为始终放心不下,已经接连好几个小时没有合过眼,困了就到走廊的铁椅上简单眯一会,吹吹冷风驱散睡意。
直至今天上午,贺鸿志终于醒来,蓝书柳喜极而泣的同时注意到儿子的疲惫,催着他赶紧去休息一下,别累垮了身体,贺知行这才回了一趟酒店。
贺知行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方霁说了,其中隐去许多细节,对于辛苦只字不提。
两个人相处久了,贺知行了解方霁的说话方式,方霁又何尝不清楚他总是喜欢将某些事情轻描淡写。
可他却在与他相隔万里的另一块土地上,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要先睡觉吗?”
不知道是因为接到了方霁的电话,还是人在累到极致的情况下会表现出与之相反的状态,贺知行现在并不太能睡得着。
“那……我哄你睡觉怎么样?”方霁略显别扭道,说这句话时摸了一下鼻子,遮挡住小半边脸。
贺知行晃了晃神,迟钝地注意到方霁洗完澡没多久,身上穿着件松垮的浴袍,腰间随意系着,一头短发只是用毛巾简单擦过,还湿哒哒的粘在一起。
“怎么哄?”
方霁让他别站着,到床上去,不然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哄睡效果都大打折扣。
贺知行听他的话照做,目光全部集中在屏幕中的那个人身上,正如喜欢上他的那天起,怎么都看不够。
方霁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道:“不许录视频,也不许截图。”
贺知行隐约猜到什么,答应道:“好。”
方霁自己也坐上了床,背靠床头,轻轻一扯,身上的浴袍就朝两边散开了。
当初留下的那些痕迹已经很淡了,变成浅浅的粉色,要是不细看,几乎看不出那里曾经是手指印亦或一圈牙印。
“你那天下嘴是真狠,要不是我天天抹药,现在指不定还青一块红一块的。”方霁埋怨完,冷不丁道:“回来记得给我盖上新的。”
贺知行听到最后一句,心跳陡然漏了半拍,紧接着就看到方霁迅速将手机拿远。
视频里,只能看到方霁头部以下的身体,他故意不连同脸一块拍进去。少顷,一对笔直白皙的长腿从中间朝两边分开,底下什么都没穿。
他们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做过了,方霁的需求不如贺知行的强烈,贺知行出差后他没有自己解决过,今晚是头一回。
在遇到贺知行之前,他的身体不会这么敏感,现在却是只要看到贺知行那张脸,听到他声音,哪怕是再正常不过的神情和语气,他的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两人缠绵的画面。
兴许这就是做多了导致的躯体后遗症。
方霁的手向下去,看着不远处那张冷峻又熟悉的脸,只是须臾,便全然有了感觉。
……
“嗯……”方霁不由得仰起脖子发出阵阵急促的喘息声,嘴里喊着贺知行的名字。
“贺知行……”
贺知行死死盯着另一头的人,那声名字一出口,眼底的红血丝明显更严重了。
他感觉方霁不是来哄自己睡觉的,而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
临近快感巅峰之际,方霁的双膝紧紧并拢在一起。直至结束,将手机随意地扔在了一旁,浑身蒙上了一层水雾,汗涔涔的,张着嘴大口呼吸,等待身体缓过那阵释放后的余韵。
屏幕上的画面变成了房间的天花板和吊灯,贺知行只能通过传来的声音判断方霁的状态,由粗重渐渐转为平稳。
恢复体力,方霁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将手擦干净,又另外抽了一张擦掉手机屏幕上的,看到贺知行还没睡,笑道:“还不睡吗?”
贺知行坦然承认:“睡不着。”
方霁拉长尾音哦了一声,嘲弄道:“是睡不着,还是睡不着我?”
都是成年人,贺知行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意思。除了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方霁,贺知行的脸上看起来与平日上班一样冷静、沉稳。
“都有,你……”贺知行顿了顿,喉结艰难滚动道:“下面怎么样了?”
方霁莞尔:“想看?”
贺知行没吭声了。
方霁早就看穿他那点心思,人性本淫,不足为奇。
“还行吧,反正已经不痛也不肿了。”方霁只是描述,没那么变态真拿着手机去拍那个地方给他看。
谁知下一秒,贺知行顶着张禁欲系的脸,用着最正经的语气道:“拍一下?”
方霁没什么脾气地骂了他一句“流氓”,扯着唇角,一对深情的桃花眼里饱含戏谑。
“你究竟是单纯想确认,还是想看我继续做点别的什么?”
贺知行清楚自己肯定是睡不着了。
“不回答吗?”
方霁下定决心要贺知行亲口说出来,表情像只狡黠的狐狸,给出致命诱惑。
“告诉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我不仅给你拍想看的地方,还指J给你看。”
方霁从来没试过自己动手用后面出来,要是贺知行想看的话,不是不行,反正他刚刚都在他面前打手枪了,前面还是后面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差别。
贺知行这回是真的眼睛都红了,哑着声道:“在想为什么你现在不在我身边,这样我就可以直接把你办了。”
能从贺知行口中听到这种荤话,属实难得。
方霁先臊了脸,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令心跳不自觉加速。
他说到做到,调整了一个便于操作的姿势。
……
空气中犹如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强烈的电流感,方霁说不出骚话。
……
半晌,两人的呼吸不约而同地加重。
“方霁,露脸可以吗?”贺知行倏然开口,嗓音低沉而性感,带着某种诱惑:“我很想你。”
方霁就是因为他这句“想你”而鬼迷心窍的,咬着很红的唇,手机微微后仰些许,将自己布满情潮的脸一起录了进去,带着贺知行一同坠向欲海。
“贺知行,再用点力……”
“好舒服,嗯……”
手指不断顶入,最后寻到了深处的敏感点,一个像栗子一样的小肉块。
……
贺知行将方霁脱力的模样同样镌刻进脑海中,企图用肉眼记住这份荒唐的秘密。
两人的心意达到了共振。方霁将手机拿近了些,面上潮湿,嘴唇缓缓翕张。
“一个月期限到了。”
“贺总,给个正式名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