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笙猛地惊醒,在睁开眼的那一瞬,倏然坐起身。
入眼尽是黑暗,司笙茫然地环顾着卧室,短暂几秒后,她徒然掀开被子,踩着拖鞋走出卧室。
推开易中正卧室的刹那,昏昏欲睡的护工被一惊,差点从躺椅上窜起来。
没有开灯,她径直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身影,手指轻轻颤抖着,送到老人的鼻尖。
呼吸的动静,极其轻缓。
高悬的心,在这一刻,放回原地。
“没死呢。”
易中正没有动弹,却缓缓掀开眼睑,低沉缓慢的声音,裹着叹息和无奈。
“哦。”
司笙将手收回去,下意识放在身后。
像多年前,偷偷去研究易中正机关桌时,被撞了个正着的模样。
弹坐起身的护工,待了片刻,似乎意识到什么,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
他忘了开灯,卧室依旧漆黑。
室内很静,司笙杵在床边,一团黑影,又高又瘦。
无意识地拨弄了下头发,她垂了垂眼睑,在昏暗的房间里盯着易中正,说:“我梦到你走了。”
“早晚的事。”
易中正并不避讳这个问题,“你在外面闯荡那么久,早该接受了。”
“……”
司笙没吭声。
“回去睡觉。”
易中正说话时很虚弱了,可吩咐司笙的时候,字正腔圆,仍旧给人他底气十足的错觉。
司笙没动,说:“睡不着。”
“多大人了,半夜还得找人陪你聊天。”易中正颇为嫌弃。
十岁以前,司笙半夜偶尔惊醒,不管多晚都会来敲易中正的门,把人吵醒后也不说话,易中正困得不行,会把她拎去坐下,然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直至她有了睡意,才把她送去睡觉。
十多年了,易中正聊天时说的话题,司笙早记不得了。
但,记忆里总有那昏黄的灯光,室内不亮堂,易中正说话的声音缓慢又悠长,令人昏昏欲睡。
司笙问:“你能聊吗?”
黑暗中,易中正掀掀眼睑,扔她一记冷眼,“去搬凳子。”
“哦。”
司笙转过身,拖来一张凳子,搁在床边,然后坐下来。
“聊什么?”易中正问她。
想了想,第一时间脑海里跳出一个人影,司笙微微一怔,然后说:“凌西泽说你把我的嫁妆给他了。”
“……嗯。”
易中正并未否认。
本是想告凌西泽的状,没想易中正真答应下来了,司笙哑了片刻,问:“你喜欢他吗?”
“喜欢。”
“我不嫁给他怎么办?”
“那你就孤独终老吧。”
“……”
司笙无言以对。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易中正教训她,“不要想着了无牵挂的活着,有时候多个牵挂,能让你更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