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自己的狐狸尾巴冒了出来，还圈住了谢无妄的手腕。
在意识到这点时，云袖整个人都懵了，含着水汽的眸子顿时惊慌起来。
她慌不迭地伸手，想把自己的尾巴从他手上扯下来。
但越急越出错，往后伸的手没抓到自己的尾巴，反而一下抓住了谢无妄的手。
她的手很热，他的手却格外凉，像抓了一块浸在水中的白玉。
指尖刚好按在他的腕骨上，皮肤薄透，几乎看得见血管。冰凉的温度在她热乎乎的指尖晕开，凉凉的，很舒服，奇异地让她燥热的血液平息了一些。
云袖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她连忙松开自己的手，揪住自己的尾巴，把狐狸尾巴从他手腕上扒拉了下来。
她沮丧地想。
这下完蛋了，身份暴露了。
她要被抓去喂蛇了。
云袖垂下脑袋，静静等着青年对自己的“判决”。
她心如死灰，满脑子都是自己被丢进蛇窟的画面，谁料身后青年沉默了几息，语气微疑出声。
“方才那是什么？”
云袖一愣，他不都应该看到了吗？
她脑子乱糟糟的，听到这话鼓起勇气转过脑袋朝他看，却看到白衣青年正阖着双眼，浓密鸦睫轻垂着。
云袖忽然想到她之前迷迷糊糊听到他说的话，封闭视感什么的……
这么说他刚刚并没有看到？
云袖抓着尾巴的手一紧，她好像还有抢救的机会！
她吸了口气，尽量语气冷静地胡编乱造：“是今天托游玉景买来的布料，我没什么衣服，正想用这些布料自己做两身衣服。”
“布料？”谢无妄顿了顿，语气轻缓，“触感似乎是绒毛……”
云袖：“没错，我打算做身貂。”
谢无妄：“……过几日就到夏季了。”
云袖：“我天生比较怕冷。”
谢无妄：“……”
身后白衣青年沉默了下来，云袖捂紧自己的尾巴惴惴不安，紧张地盯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就在她以为他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头顶忽的落下清淡嗓音。
“你喜欢便好。”
他指尖蘸了些白色药膏，语气平静，“继续上药吧。”
云袖松了口气，怕被他察觉异常不敢再折腾说自己来，乖乖坐直，一边默默捂着自己的尾巴，尝试调动乱糟糟的灵力把尾巴收回去。
青年说给她上药，就真的只是上药。
冰凉的指尖含着灵力，在抹匀后将药力化开，然后便毫不停留地收回了手，守着分寸。
反倒是云袖，上药的过程中脑子里冒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不正经东西。
她小脸通红，脸埋在怀里枕头里，眸子湿漉漉的。
在云袖穿好了衣服，嗓音含糊说了一声“好了”后，青年解开了法诀，缓慢睁开了眼。
云袖拍了拍旁边放着的一堆毛绒料子，别开眼小声：“刚刚就是这个，我解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丢到你手上了。”
这是她刚从储物袋里拿出来的，不过并非是她托游玉景买的，她买的那些都用完了，这是徐少乾那一堆。
他说自己一个男修用不到这些，离开之前死活都要丢给她，她只能收下。
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救她一条狗命。
谢无妄视线落在少女身旁的那堆毛绒料子上，轻轻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嗯了一声，“若是有什么需要便同我说，今日好好休息吧。”
云袖小鸡啄米般点头，而后抓起被子蒙头就睡。
怕少女夜晚复发，谢无妄照常在软椅坐下看书，隔着仙鹤衔枝的屏风，听着少女的呼吸声逐渐轻缓。
窗外月光绵长。
谢无妄长指翻了一页书，慵懒目光轻慢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手背至腕骨之间，缓慢浮起了一圈粉色。
……
翌日，云袖醒来的时候谢无妄已经不在房间里了，桌上放着煨着的药，和灵力温着的饭菜。
云袖有些奇怪，平时都是等她醒了之后，看她吃完饭喝完药他才会出门的。
……可能今天太忙了？
云袖起床洗漱了下，走到饭桌边正准备吃饭，一抬头，忽然看到门口悄无声息坐着个女孩，正低头玩着琉璃镜。
云袖：！？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女孩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模样清秀，眉眼之间有股楚楚动人的气质，好似一朵干净的小白花。
两人对视。
一秒、两秒……
足足过了一分钟，小白花手指攥住了琉璃镜，终于开口。
“你好。”
云袖看着她，手指攥着筷子，过了一分钟，也从喉间挤出俩字。
“你好。”
两人说完，又沉默了下来。
周遭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莫名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盘旋。
又过了两分钟。
云袖：“你是……”
小白花：“我是……”
云袖：“不好意思你先说……”
小白花：“不好意思你先问……”
云袖：“那我先问……”
小白花：“那我先说……”
云袖：“……”
小白花：“……”
云袖攥紧了筷子，低下了头。
小白花攥紧了琉璃镜，低下了头。
一分钟后。
云袖抬起头：“要不你也吃点……”
小白花抬起头：“要不你先吃完……”
云袖：“……”
小白花：“……”
小白花手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那个，道友你先吃饭吧，待会我再给你解释我为什么在这。”
云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期间偷偷抬眼看一眼小白花，看到她身体略有点僵地坐在门口，低头玩着琉璃镜。
界面看起来有些眼熟，云袖眯了眯眼，定睛一看，居然是她的毛绒消消乐。
吃过饭后，小白花收了琉璃镜，从门口走进来。
她此时脸上的尴尬已经消退许多，稍稍正色起来，“我叫龙柔柔，是凌云宗宗主朔云淮的弟子。”
云袖一愣。
龙柔柔，那不就是这本书的女主吗！
龙柔柔开口解释：“三日之后凌云宗开办剑尊讲道会，这几日无妄剑尊需得同长老们做准备，回不来落雪峰。”
“家师同无妄剑尊是至交好友，听闻你身体有恙，派我前来照料。”
云袖明白了，轻轻点点头。
解释完后，龙柔柔坐下，云袖从善如流地拿起茶壶给她倒茶。
龙柔柔端起茶水轻抿，“不知你的名字是？”
云袖放下茶壶，“我叫云袖。”
“噗咳咳咳……”
云袖连忙递过去一张软帕，“对、对不起，水很烫吗？”
龙柔柔拿软帕捂着嘴，轻咳了几声，一摆手，“没事，我喝多了呛着了。”
“那什么，先不喝了，我帮你上药吧。”
两人都是女孩，也就没什么顾忌的，云袖抱着枕头坐着，龙柔柔坐在她身后，慢吞吞地帮她抹药。
云袖小脸半埋在枕头里，觉得奇怪。
昨晚谢无妄给她上药，刚碰到她就没忍住尾巴冒出来了，想跟他贴贴，而龙柔柔帮她她就没这种怪异的感觉。
“我进宗时间比你长些，唤你一声云师妹吧。”龙柔柔开口说话，“对了，云师妹，你名字是哪两个字？是俊秀的秀吗？”
云袖：“是衣袖的袖。”
龙柔柔一顿：“云师妹之前是哪里人？”
云袖想说六合荒山，转念一想合欢宗就在六合荒山，这也太容易暴露身份了，话到嘴边改了口：“百花城。”
龙柔柔慢吞吞唔了一声，“水陵地界那个百花城？”
云袖紧张起来，不会被识破她撒谎了吧？
她故作镇定嗯了一声，“不过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
龙柔柔了然般噢了声，“怪不得我前段时间在百花城中时候并未见过你。”
云袖一顿，眨了眨眼，试探性开口：“那是个凡人的小城镇，龙师姐去百花城做什么？”
龙柔柔“啪”一下合上药盒，语气随意：“没什么啊，就替人送药的时候路过那里，就在那歇了一晚上。”
“好了云师妹。”
云袖穿好衣服，看着龙柔柔坐回桌边。
她这反应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应该是她想多了，百花城城主口中的“雷锋”大人大概不是她。
上完了药，两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一个坐在桌边，一个坐在榻边。
两人安静了许久，不约而同拿出了琉璃镜。
有旁人在，云袖没敢玩黑色琉璃镜，只拿出了宗门的蓝色琉璃镜，刷了刷热搜。
#万通商会虚拟灵币#
#毛绒消消乐#
博主：「万通商会」
认证：「修真界商会排行榜第一」「人妖两界资源流通闸口」「更多……」
「万通商会」：
【无定233年4月1日起，万通商会将与游戏@「毛绒消消乐」合作推出新货币——「虚拟灵币」】
【「虚拟灵币」：以灵石等额兑换，「虚拟灵币」可在「毛绒消消乐」中购买通关道具与体力，详情见「毛绒消消乐」官方】
而云袖那边也早就发了新公告，说游戏将在4月1日更新，刚好是剑尊讲道会开始那天。
龙柔柔就这么玩着琉璃镜小游戏，一直在落雪峰待到了傍晚，然后替云袖上完药后便离开了。
而云袖见她走了，刷了一天帖子终于得空，吃完饭开始制作要更新的游戏关卡。
云袖蹲在识海里托脸看着毛绒玩偶一个个下坠。
谢无妄人忙着回不来，倒是记得给她买了外卖送到落雪峰。
深夜做完了关卡，云袖从识海里出来，躺在榻上。
尾巴从身后冒了出来，她扯过蓬松的大尾巴抱在怀里，手指慢慢揪尾巴上的浮毛。
脑子里却在想昨晚的事。
谢无妄的手很好看她是知道的，之前悄悄盯着看过好几次，一想到那只手毫无隔阂地在她背后碰触，她就忍不住脸红耳热。
昨晚尾巴钻出来的时候，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是想要阻止他，而是想要他更过分一点，想要他多碰碰自己，所以才缠住了他。
不止如此，她还想让他的手多贴贴自己的脸，黏黏糊糊地蹭，想用尾巴紧紧缠住他的手，让他从尾尖摸到尾根，然后……
云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打败了。
她无力地把小脸埋进尾巴里，呼出热气，眸子湿漉漉的。
她真是一只见色起意的坏狐狸-
接连三天，云袖都在落雪峰跟龙柔柔以一种微妙的相处方式待着。
两人分别占据房间两端低头玩琉璃镜，能不开口绝不开口。
终于第三天，云袖的过敏症完全好了，不用她上药了。
把这个消息告诉龙柔柔时，云袖看着她面色平静点了点头，语气淡定，“云师妹身体已无恙，那我便放心了，我还有些急事要忙，就不多在落雪峰逗留了。”
然后转头出门就偷偷舒了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般轻快起来，离开落雪峰时连走路都是脚尖着地的。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云袖：“……”
她看起来就这么可怕吗？
云袖仔细回忆了下那本《霸道傲天狠狠爱》的剧情，从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章节里，女主的人设似乎是刻苦修炼、面对苦难坚韧不屈的小白花。
这三天相处下来，刻苦修炼什么的不知道，但坚韧不屈这点云袖倒是看出来了。
第99关消消乐她打了两百多把都没放弃。
明天就是游戏更新日了，云袖拿出黑琉璃镜把更新内容上传，设定好时间自动更新。
原本的消消乐她只是想找老乡随便做的，一共就只有一百关，这次则是为了圈……咳，赚钱，更新的关卡有一千关。
她还做出了虚拟灵币充值系统，用灵币来买游戏里的通关道具和体力，当然如果不想买也是可以游玩的，只是要慢慢等体力恢复。
她与万通商会合作，虚拟灵币可以用灵石在万通商会任何分会进行充值，也可以随时由虚拟灵币变现为灵石。
云袖打开毛绒消消乐官号看私信。
一部分是喜欢这个游戏等更新的。
一部分是觉得这游戏还要花灵石而骂她的。
云袖直接略过不看，资本家莫得感情，在做出这个违背祖训的决定前她就已经舍弃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良心了。
不过她要这些灵石没用，主要是为了还谢无妄钱。
日后想想，她死了之后身份暴露出来。
他不仅被骗了人，还被骗了钱，到时候东窗事发，他弟子和灵石皆无。
……太惨了。
云袖翻私信翻了半天，翻到底也没有看到一条老乡发来的，有些丧气。
龙柔柔之前说去过百花城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是有怀疑过她会不会就是“雷锋”，但是转念一想，龙柔柔玩了毛绒消消乐，却对开屏的那句「Howareyou」毫无反应。
正常来说，如果她也是穿书人的话，应该会顺着官号找到她才对。
因此云袖才确信了她不是，后面也没有再试探她。
云袖趴在软枕上看琉璃镜，身后尾巴恹恹地垂着，红色尾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过藤枝的小白花。
目前讨论度最高的热搜还是无妄剑尊的讲道会，凌云宗的官号把流程都发出来了。
场地在凌云宗明月台，所有凌云宗主宗及分宗弟子都可以听，主宗可见到无妄剑尊本人，而分宗则施以阵灵之术设立了虚影转播。
云袖看了一眼下面评论。
【好想给半年前的自己一巴掌，当时再努努力，今年不就考到主宗来了吗[缓缓流下悔恨的泪水。]】
【手慢了没抢到前排的号，感觉不会再爱了】
【完了，我的号在明月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
【不就是一个号吗？不就是两百排吗？身为修士这点距离算什么，我也没有很在意，我差这点吗？笑死，但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装欸[高冷墨镜。]】
【重金求一个内场前区的号啊啊啊】
……原来是要抢号的吗？
云袖都不知道这件事，在她的刻板印象里，讲道会一听起来就是很正经的学术演讲，台上的人讲的唾沫横飞，底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
她本来都打算好了游戏自动更新，然后跑下山去听一下呢。
现在连号都没有，看来是听不上了。
云袖的尾巴顿时整个耷拉了下来，恹恹的，尾巴尖连藤枝的小白花也不扫了。
她指尖戳了戳琉璃镜，点进去了凌云宗圈出来的那个账号。
——「谢无妄」
一看就是刚注册的账号，什么都没填写，也没发布过，但粉丝量却极高，并且还在不断上涨，刷一下就几百几千的涨。
云袖安静看了一会，用自己宗门琉璃镜注册了个账号，给他点了关注。
然后关掉了修真热搜，去了修真贴吧刷帖子。
刷着刷着，忽然看到一条。
【太开心了，加到无妄剑尊的好友了啊啊啊！】
云袖点进去瞧。
楼主：【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加到无妄剑尊的好友，还说上话了，太高兴了，刚去打了三套拳还没平复过来，来这里宣泄一下喜悦哈哈哈哈】
评论：【楼主是怎么加到无妄剑尊的好友的？】
评论：【哪来的联系方式啊？】
评论：【我去，羡慕了，我也想我也想！】
评论：【真的假的？】
楼主回复：【就是在一个群里，有人晒出了无妄剑尊的敲敲号，我们就加了，好多人都加了】
评论：【啊？你们是怎么确定那就是无妄剑尊的？】
评论：【无妄剑尊会随便加人吗？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评论：【一眼假，无妄剑尊怎么会随随便便加人】
评论：【无妄剑尊的敲敲号名字叫什么？】
云袖网上冲浪多年，看到这里一眼鉴定是灵网诈骗，正想关掉帖子退出去，又看到楼主回复。
楼主回复：【无妄剑尊的号是个新号，名字就叫「谢无妄」】
云袖：？
她关贴的手迟疑了。
思考了两秒，停下了，继续看这条帖子。
楼主回复：【一开始我们也不相信，好多人都是抱着玩玩的心理加的，后来整个群里只有我的申请被同意了】
楼主回复：【我觉得可能是我写的申请理由比较诚恳？我说想向他求教修炼上的问题，一直很崇敬他以他为榜样之类的】
楼主回复：【通过好友之后，他只是随便问了几句，便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的根源，以及我修炼方式的弊端，还有存在的隐患，还耐心教授了我如何才是正确的方式……总之，我这才相信他是无妄剑尊的】
楼主回复：【而且我仔细确认过了，他的灵网地址就在九黎凌云宗，就是无妄剑尊现在所在之处】
评论：【靠，真给你小子走了大运了】
评论：【求你，我也想加啊啊啊】
评论：【我也想我也想】
评论：【我劝楼主你赶紧给我无妄剑尊的联系方式，否则我就跪下来求你】
楼主回复：【没问题，我也不是什么自私的人，你们加我好友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们】
楼主回复：【不过你们会不会被同意我就不知道了，这个我也没办法】
云袖看着这条帖子陷入了沉思。
听这人的自白，确实像是谢无妄会做出来的事，毕竟他是个好人，之前素不相识的时候就帮过她，当然也会帮助其他有困难的弟子。
而且名字叫「谢无妄」……
嗯，实名上网这事是她看着他干的。
那就绝对没跑了，是他。
云袖伸了个懒腰，侧趴在枕头上，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点闷闷的感受，手指慢吞吞揪着藤枝上的小白花。
……他对谁都会这么好吗？
如果是别人当了他的弟子，他也会给她买饭，替她梳头发，半夜生病在旁边守着她吗？
理智清晰地告诉她，是会的。
他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的弟子，而这种身份不是独一无二的，也不是不可以被代替的。
在她死后，他还会有别的弟子。
也许都不止一个呢。
云袖小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
忽然，她有些烦躁了起来，身后尾巴甩来甩去。
反正她都要死了，干嘛还要想那么多，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创飞别人。
云袖掏出来黑色琉璃镜，注册账号，搜索账号，添加好友，填写验证，打字，发送成功。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下一秒，琉璃镜叮咚了一声。
做了亏心事的云袖毫无防备整个人弹了起来，手里的琉璃镜啪一下掉在枕头上。
……这么快就同意好友了？
云袖反应过来，拿起黑色琉璃镜，却并没有看到消息，那条好友申请还没有被通过。
那声源就找到了。
云袖拿起放在一边的蓝色琉璃镜，打开敲敲，看到了一条新消息，来自于「谢无妄」。
谢无妄：【身体可好些了？】
云袖从榻上坐了起来，抱着软枕，身后恹恹的尾巴好似有了点精神，轻轻晃着。
云袖：【已经完全好了，不需要再上药了。】
过了几秒，对面发来消息。
谢无妄：【那便好。】
谢无妄：【明天记得早起一些，来明月台这里。】
云袖一愣。
明月台不正是他明天讲道会的地方吗？
云袖犹豫了下，敲字：【是要我去听讲道会吗？】
谢无妄：【对。】
谢无妄：【虽然你目前修为尚浅，但也可从中悟道，参透道理，对你往后的修行不无裨益。】
云袖迟疑：【可是我没有抢号，也可以进去吗……？我看他们说的都是一人一位置固定的，我进去也没有位置吧？】
对面安静了大约一分钟，发来了一句话。
【你是我的弟子，若连你都进不来的话，那想必此地也容不下我的位置了。】
云袖懵懵眨巴了下眼，盯着默念了一遍，在脑子里理解了一下这句话。
两秒之后，毛茸茸的红色尾尖倏然扫了下藤枝的小白花。
第22章
由于前段时间的打架事件带来的恶劣影响，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云袖早起之后戴上了新的帷帽，下山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还特意换掉了平时穿的黑色衣服，穿了一身白色衣裙。
她穿过来后身上就只有两件同样款式的黑色袍子，这些天一直换着穿，这身白色裙子是谢无妄前两日跟晚饭一起让人送来的，似乎他也是刚意识到这件事。
送来的衣服差不多有七八身，大多都是少女会喜欢的款式和颜色，浅粉，鹅黄。
老实说，云袖没穿过这么可爱的衣服。
她常年打工，工作时都是什么方便穿什么，很多工作还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尤其是修理汽车家电的时候，衣服上都会蹭得油黑油黑的。
云袖挑挑拣拣，从中挑了一件低调一点的白色裙子，换上之后感觉很奇怪。轻飘飘的，裙摆摸起来又很软，垂着的时候还好，走路时就会飘飘然。
像藤枝上的小白花一样被风托着走。
云袖在灵湖边对着湖面慢吞吞转着看了一会，才戴上帷帽下了山。
到了山脚禁制处，石碑上恹恹躺着的折竹剑发声：“好累，我飞不动了，你带着我走吧。”
末了，又补了一句，“别用那么大力气。”
它还记得上次在水灵宫，她差点给它勒晕。
云袖不知道明月台在哪，昨晚谢无妄告诉她折竹剑会带她过来。
云袖应了一声，抱起折竹剑，她有点奇怪，飞剑也会感觉到累吗？
这么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折竹剑灵幽幽道：“心累。”
云袖：？
折竹剑灵叹了口气：“不过主要是饿的。”
“我老大，也就是你师父，最近很忙，没时间赚灵石，我只能靠啃之前的存粮度日。”
它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含泪控诉，“你知道吗？五百绿灵石放在以前我一口就吃完了，但是现在，我足足撑了十天，十天啊。”
“一天就吃五十个绿灵石，每一口都要精打细算，经过反复斟酌。就在刚刚，我吃完了最后一颗绿灵石，还不知道以后要饿多久……”
云袖：“……”
云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子，忽然感到了一阵心虚。
谢无妄的灵石……好像都花她身上了。
折竹剑灵小声嘤嘤地哭：“实不相瞒，我觉得老大最近对我好冷淡，出门也不带我，我怀疑他在外面有别的剑了。”
云袖嘴角僵硬了下，“怎么会呢，应该是你多想了。”
折竹剑灵停下抽泣：“我说真的，上次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旁边的人说老大要了什么剑胚，他肯定是有了更好的剑，所以才不要我了。”
它语气沮丧下来，“我知道我很麻烦，需要一直用灵石养着，吃的还很多，老大一定是因为这个厌弃我了。”
云袖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安慰一把剑，她张口了半天没说出来，最后伸手轻轻戳了戳剑身。
折竹剑灵：“……你平时就这么安慰人的吗？”
云袖静默几秒，改成了手掌拍拍剑身。
折竹剑灵：“……”
“噌”的一下，剑身中钻出来一只小肥啾，毛色灰扑扑的，像是只小麻雀。
它短翅膀指着云袖的鼻子，满眼恨铁不成钢，“哪有人像你这样安慰人的，首先，你应该疏导我的情绪，让我别难过，等我恢复了一点后，再跟我分析这件事的准确性，是不是我听错了，搞错了之类的。”
“最后，再用诚恳的话鼓励我，告诉我我其实并不是麻烦和累赘，老大才没有讨厌我。”
小肥啾跳到云袖面前，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小眼，跟她眼对眼，“懂了吗？”
云袖：“……”
云袖虚心接受：“那我们再来一遍？”
然后这一路上，云袖就在折竹剑灵一遍又一遍的指导下，安慰了它这个可怜的小剑灵足足十三遍，尤其是最后的“鼓励部分”。
云袖违心地说尽了这自己辞海里的溢美之词，小肥啾一边幽幽叹气，一边脑袋仰得比什么都高。
云袖：“……”
她怀疑它一点事儿没有，纯粹就是闲的，就想听人夸它。
到了明月台外，不出意料的人山人海。
为了维持秩序，场地有禁制，所有弟子只能在师叔看管下排队入场。
云袖压了压帷帽，尽量降低存在感，抱着剑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
肩膀忽然被轻轻戳了一下，云袖回头，是个不认识的红衣女弟子，看上去很年轻，眉眼之间都透着元气。
她笑眯眯地指了指云袖的裙子，“你这身裙子是罗裳阁的最新款吧？这暗纹真好看。”
出现了，自来熟e人搭话行为。
云袖僵硬了下，小声：“是、是吧。”
红衣女孩看着她的帷帽，“我怎么感觉你有些熟悉呢，好像之前也有人戴这样的帷帽，我想想……”
云袖紧张起来，不是吧，这样都能被认出来？
红衣女孩手抵下巴思索了会儿，忽的一拍手掌，“对，前些天无妄剑尊的弟子就是戴着帷帽的，你难道是……”
云袖听到这心如死灰，连忙低声否认：“我不……”
“是看她的帷帽好看，也跟着买了一顶？”
云袖小脸严肃：“是的。”
红衣女孩打量着她的帷帽，赞许地点头，“看上去确实有一种高手的气息扑面而来，回头我也去搞一顶。”
云袖顿时松了口气。
“对了，你来听讲道会，没带东西吗？”红衣女孩看了眼她手里。
云袖疑惑：“要、要带什么？”
除了抢号之外，还需要准备别的东西吗？
“就是这个啊。”
红衣女孩说着，“刷”的一下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块黑色木板，她按了下开关，黑色木板亮了起来。
红色的灵力灯组成了两行大字。
【讲道教学使人终身受益】
【倾城美貌令人永生铭记】
然后她淡定又掏出来一块小的，点亮，蓝色灵光亮出七个大字。
【人间理想谢无妄】
云袖：应、应援灯牌？！
云袖扫了一圈，周围的弟子看到女孩掏出来的灯牌，表情都十分淡定，毫不惊奇，像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
还有一些弟子看到红衣女孩亮出来，像是不服输般，也跟着展示出了自己的豪华灯牌。
云袖：“……”
难道是她思想落后了？
“没准备也没事，我这有多的，这个就送你了。”红衣女孩说着把蓝色灯牌塞进云袖怀里，连拒绝的余地都没给云袖留。
“正好排到我们了，进去吧。”
云袖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红衣女孩推着肩膀走进了明月台会场黑暗通道里。
她再一转头，身后的红衣女孩却不见了。
像是融入了人流之中，云袖左右扫了几眼都没看到。
昏暗的空间光线昏沉，一共两条通道，一条通往后台，一条通往会场。
谢无妄之前说让她来后台找他，云袖朝右走了一段路，看到禁制的光亮，刚想抬步走进去，耳畔忽的附了一声轻笑。
隔着帷帽的纱，温温热热的吐息毫无预兆地落在她左耳，让她一颤，轻慢的嗓音婉转勾耳。
“只剩下两个半月了，少宗主可要努力啊。”
云袖瞳孔微缩，猛地转头朝左看，却忽的被轻推了一下，身体猝不及防朝前一步，踩进了禁制白光之中。
眼前白芒逐渐消退，到了另一副光景之地，云山雾水，水榭亭台。
云袖抿了抿唇，手指戳了下折竹剑：“你刚刚有看到什么人吗？”
折竹剑灵一脸懵：“很多啊，这不遍地都是剑宗弟子。”
看来折竹剑灵也没有注意到合欢宗的人。
云袖低垂着眼，是因为她这半个月毫无建树，所以特意过来“提醒”她的吗？
“一直站在那做什么。”
亭下的那道清冷的白色身影懒洋洋支着下颌，抬眼向她投来视线，语气轻轻的。
云袖走了过去，摘掉帷帽。
几天不见，他给人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了，之前在落雪峰还是平静如井水，这会儿眉眼之间染了些恹意，像是有些不耐烦。
看起来好像一只高冷的猫猫，慵懒坐在那里，尾巴一甩，对周遭无趣的人类都看不入眼。
……有点可爱。
直到高冷猫猫的视线落在了她怀里的灯牌上，顿了顿，微微眯起。
“你这是……？”
云袖连忙把灯牌塞进储物袋里，小声解释：“这是路上一个弟子塞给我的。”
谢无妄嗯了一声，打量着面前的女孩，换掉了那身沉闷的黑色衣服，整个人都显得轻快了很多。
他目光稍稍挪开，“衣服可还合身？”
云袖小幅度点点头。
“快要开始了，你入场吧。”谢无妄丢给她一块玉珏，语气清淡，“戴上这个，只要你不举着那块灯牌乱晃，旁人注意不到你。”
云袖：“……”
云袖拿上玉珏灰溜溜地离场。
这厢少女刚离开，一道身影就落到了亭台旁。
“可算搞定了，这群老头可真能磨，给我说的渴死了。”
朔云淮端起茶水灌了几口，看到桌上的折竹剑一愣，“你……”
“只是替我的弟子引路。”
朔云淮坐了下来，沉默了许久，犹豫了片刻，“你还是……”
话说到一半，他又憋了回去，“算了。”
坐了半天，坐立不安，朔云淮又抬头，“不行，我还是得……不过话又说回来。”
谢无妄懒散看他一眼：“有病就去看医修，不要讳疾忌医。”
朔云淮：？
他这样因为谁心里没数吗！
谢无妄拂了拂衣袖，“很闲的话不如多去教教自己的弟子，以后或许就没什么机会了。”
朔云淮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对了，我刚来的时候碰到南海的人，他们说欠了你灵石，让我转交给你。”
朔云淮想起这段时间他到处做门派任务，“你很缺灵石？”
谢无妄静默了两秒，没说话，打开灵石袋，十万绿灵石转瞬一半就被折竹剑吞下。
折竹剑仿佛获得了新生，周围灵气都欢快起来了。
朔云淮也沉默了两秒，看着青年把剩下的一半收起来，“那这剩下的灵石呢？”
谢无妄语气淡定：“买饭。”
朔云淮：？
也不知道她找到位置没有。
谢无妄拿出琉璃镜问了下情况，退出来的时候忽的注意到了一个红点，是一条好友申请。
是个名叫「三百岁纯情超好骗」的人。
验证信息：【你好，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谢无妄微微蹙眉，这人是谁？
思索了两秒，他点了同意。
谢无妄：【你是？】
没有回复。
……
远远地就看到了数不清的人，云袖紧张地站在门口，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压低了帷帽，攥紧了手指，进入明月台的会场。
过了几秒睁开眼，并没有视线落在她身上。
如谢无妄所说，没有人注意到她。
云袖松了口气，顺着走入会场，找到自己的位置——第一排正中间。
……莫名有种坐在了老师眼皮子底下的感觉。
周围乱糟糟的，云袖扫了一眼很多人都举着应援灯牌，这阵仗倒是搞得跟开演唱会似的。
忽的，一道淡蓝色剑光从天空划过。
紧接着，天色开始暗了下来。
本应是正午时分，阳光最明亮的时候，夜幕却如倒下的画卷般，从剑光划过的地方向两边摊开，黑暗笼罩整个会场。
纷乱的周围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天空，看到那道划开天空的剑光朝着明月台飞去，目光顺着看过去，明月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白色身影。
那道凌厉剑光在台上消散，飞剑绕着青年飞了一圈，回到剑鞘之中。
青年不紧不慢抬起眼，嗓音平静悠远。
“诸位，何为道？”
台上青年缓慢讲着道，明明是同平时差不多的声音，此刻听来却犹如梵音，不自觉地让人心静下来。
云袖在台下看着他。
在他来之前，她还以为会有什么大场面，毕竟凌云宗宣传了这么久，没想到就这么普普通通地出场，连一句多余的开场白都没有讲。
但是仔细一想，这样好像才更符合他清清冷冷的性格，那些繁复的、花里胡哨的东西肯定是被他丢掉了。
说不定那些长老还会因此气得吹胡子瞪眼。
云袖忍不住弯了眼。
她静静听着，从晦涩的语言中理解大概的意思。
万物皆有因果、关联。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时间，空间都会造成不同的结果。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在三千世界之外还有三千世界……
云袖一愣，这个确实，她都从现代穿到这本书里了，可不是有别的世界嘛。
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
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
云袖点头，唯物主义。
她很认同这种观点，她也是个唯物主义战士。
云袖听着，很有一种想跟他深入探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冲动，扫了一眼周围，却发现周遭的弟子大多都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悟道状态。
云袖：？
云袖天都塌了。
难道她没有修道天赋？
说不定是她的方式不对。
云袖也尝试闭眼，听了一会儿，感觉好像有效……
她的意识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未知的领域，对，就是那个领域，一定是那里。
一个漆黑的、混沌的领域……
她脑袋一歪，帷帽倏地掉了下来。
掉在自己腿上，云袖被一砸，瞌睡猛然惊醒了。
云袖一抬头，冷不丁对上了台上青年漆黑的眸子，被当场抓包。
云袖：“……”
心虚。
云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把困劲甩掉，努力瞪大双眼看着谢无妄，试图证明自己在努力听课。
盯着盯着，她的思想就拐到了不太正经的地方。
他真好看。
眼睛像黑琉璃一样，好漂亮。
嘴巴看起来红红的，很好亲的样子。
说话的时候喉结一动一动的，讲课这么久一定渴了吧，喝水的时候水会不会顺着划过喉结，再流进衣领里。
衣领，对，上次看到过他的锁骨也好漂亮，皮肤又白，说不定轻轻掐一下就会泛红。
他看起来清清瘦瘦的，会有腹肌吗？
台上，被少女炯炯有神的、堪称灼热的目光盯了半个时辰的谢无妄：“……”
他有些无所适从地挪开了眼。
一边没停讲道，一边拿出了琉璃镜，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要是困了那便睡吧。】
云袖感觉到袖中震动，拿出来一看，当即回了不困，看着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然后一双鹿眼继续灼灼盯着他看。
谢无妄：“……”
等这场讲道会结束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了。
场中的弟子大多都还在悟道状态中，会场有师叔们看守着他们。
云袖说着不困，其实也没坚持多久，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睡过去了。
讲道结束，谢无妄看向台下的云袖，正在想下去把她带走，少女却在他说了结束词后忽然醒了过来。
一双眼睛朦朦胧胧的，还有点失焦，却一下站了起来，结结实实给他鞠了个躬。
嘴里嘟嘟囔囔说了句，“……师再见。”
谢无妄：？
少女说完，又一下坐了回去，往前面的空气趴过去。
谢无妄及时伸手扶住了她，才没让她脑袋砸到地上。
他有些失笑，轻轻唤了声，“云袖。”
少女慢吞吞抬眼看他，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的浑身一僵，坐直身子，眼睛顿时清明了起来。
“我我我……我……”
支吾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她脑袋一下垂下，“对不起，我睡着了。”
谢无妄轻轻笑了声。
“没事。已经结束了，走吧。”
云袖嗯嗯点头，站起来，跟在谢无妄身后，忽的看到台上有好多花花草草，还有莲花和祥云。
她奇怪：“这些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谢无妄温声解释：“讲道时天道会演化异象，这些异象大概过一两日就会消……”
话音未落，少女伸手摘了个莲蓬下来。
谢无妄：？
注意到他的话音戛然而止，云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感心虚，手里的莲蓬格外烫手，“对、对不起，我闻着好香，太饿了一时没忍住。”
“这倒没关系。”
谢无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莲蓬上，眉头微蹙，“只是天道异象是虚幻之物，你却能触碰到。”
“这个台上，除了这个莲蓬，你还能碰到其他的东西吗？”
云袖就都试了试，结果是她都能碰到，她就把台上的莲蓬全都折了下来，抱在怀里。
而经过她手折下来的莲蓬，谢无妄就能碰到了。
闻着真的好香……
云袖好馋，“我可以吃吗？”
谢无妄也是平生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蹙着眉，“还不确定是否安全，暂时先别吃。”
他熟练地掏出了一包糕点，“先吃这个垫垫肚子，等会我带你去吃饭。”
谢无妄带着她去了之前的后台，在水亭里坐下。
朔云淮听到这事都愣了，本来还有一堆客人要应付，现在连忙赶了过来。
云袖乖乖啃着糕点，两人则是盯着桌上的莲蓬沉思。
朔云淮：“谢无妄，你不会诓我呢吧，这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莲蓬啊，你是不是跟方澄商量好了逗……”
谢无妄没说话，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
朔云淮安静了。
这话要是方澄来说他是半个字都不会信，但偏偏是谢无妄说的，这人压根懒得骗他。
不是，讲道会会演化异象这事大家都知道，没什么惊奇的，各方尊者讲道时也会演化异象。
但是把异象的莲蓬掰下来这事真是闻所未闻。
朔云淮戳了戳莲蓬，他是真没看出来这莲蓬有什么异常，就跟他家莲花池里的莲蓬一模一样。
就是味道香了点，好像还有点谢无妄身上的气味。
可是演化异象出来的东西不应该是什么牛逼轰轰的天材地宝吗？
戳着戳着，朔云淮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
他顺着看过去，少女已经吃完了糕点，正伏在桌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莲蓬。
朔云淮转向谢无妄，批评他：“你瞧你这师父当的，给你徒弟饿成这样。跟你辟谷不一样，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不给她饭吃怎么行。”
谢无妄：“……”
“小云师侄你先等会啊。”
朔云淮掰开莲蓬，剥出来莲子，先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嚼了嚼咽下去。
过了五分钟，朔云淮睁开眼，“没事儿，没毒。”
他笑眯眯地给她剥莲子，“吃吧小云师侄。”
云袖接过他剥的莲子送入口中，味道清甜，脆脆的。
云袖一连吃了四五颗，忽然觉得有点撑，捂住肚子。
谢无妄漆黑眸子盯着她：“不舒服？”
云袖摇摇头：“没有，就是吃饱了。”
谢无妄奇怪，按照她的食量，这几颗莲子完全不够她吃才对。
朔云淮把剩下的莲子都剥了出来，放在小盒子里，“那这些我就给你打包起来了，咱回去慢慢吃。”
谢无妄看向朔云淮：“给我一颗。”
味道确实同普通莲子一样，也并未富含灵力，可却让她吃几颗就饱了。
谢无妄垂眸思索着，或许……这些莲子里所含的是“道”？她能摘下这些异象莲蓬，其实是她已经踏进了这条道上？
明月台之外一片月色。
讲道会结束，谢无妄将云袖送回了落雪峰，让她好好休息后，转而去了青灯峰藏书阁。
他记得藏书阁里有一些关于演化异象的古籍。
谢无妄抬步踏上云阶，忽的琉璃镜响了两声。
以为是云袖的消息，谢无妄拿出来一看，是那个莫名其妙加他的人。
他的消息停留在：【你是？】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我是谁不重要。】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但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谢无妄微微蹙眉。
【……谁？】
下一秒，对方的消息跳了出来。
【我那素昧谋面的夫君。】
谢无妄：？
第23章
回到落雪峰小院子里，云袖打算泡个澡。
修为高的修士一般都会除尘诀，衣服即使染了灰尘，掐个诀就便干干净净了，用不上沐浴梳洗。
云袖不会除尘诀，前些天倒是想沐浴，但身上过敏的红斑不能碰水，于是都是谢无妄帮她掐诀清理的。
云袖脱掉衣服，慢吞吞地进入水中。
她摘了一些灵湖的云昙花，白色花瓣浮在浴桶里，香气与氤氲的热气弥漫在房间里。
这些花瓣有清洗的功能，前些天她还用这个洗衣服来着。
好撑。
云袖倏地打了个嗝，慢慢揉着小肚子。
上次吃这么饱，好像还是在刚吃了蘑菇棉花糖那天，晚上的时候就感觉饱饱的。
然后醒来之后就被谢无妄告知她已经筑基了。
缓了一会儿，云袖缓慢潜进水里，只露出半张小脸，咕噜咕噜吐泡泡。
泡澡算是她的一个小爱好，云袖喜欢在空闲时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泡在水中，放空脑袋。
温度舒适的热水让云袖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地尾巴就冒出来了，在水中轻轻摇晃着。
脑袋上好像也有什么在抖动，云袖抬手，摸到了软乎乎的温热狐耳。
她顺手把尾巴跟耳朵也洗了洗，用云昙花瓣搓洗得香喷喷的，最后拿柔软浴巾擦干净，穿好衣服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尾巴上的毛沥了水还是湿乎乎的，云袖想用灵力烘干但是不知道怎么用，只能搭在榻边慢慢摇着，尾尖拨弄藤枝床幔的小白花。
云袖摸出来黑色琉璃镜，打算看看今天游戏更新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打开后台流水数据，愣了一下。
个十百千万……三百万赤灵币。
云袖快速换算了一下，三百万赤灵石也就是三千绿灵石。
灵石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修真界目前普遍流通的还是赤橙黄灵石，就像飞宵上班在六合荒山妖鬼横行的地方送她，一次也只是收了十枚橙灵石。
对于修真界的人来说，虚拟游戏币是第一次见，有的人就会顾忌充钱被骗，如果定价太贵了就会望而却步。
这些消费心理因素再结合修真界的物价，云袖对于游戏道具定价是很低的，有些人就会抱着“几枚赤灵石而已，随便玩一下”的心理开始消费。
首日流水三百万赤灵石，比她预期的数据要高了三倍，云袖对此很满意。
毕竟这个游戏只是个休闲游戏，而且刚上线没多久，玩的人其实并不是很多。
她与万通商会合作的模式就像是个体户与平台，万通商会进行游戏宣传扩大游戏名气，在多地提供游戏充值和变现渠道，商会会从收益中抽取五成利益。
简单来说，她只负责做游戏，而万通商会负责游戏外的一切事务，最后赚的钱他们五五分。
所以算下来，她今天净赚一千五绿灵石。
云袖掰着手指细算吃饭的钱，一顿一千再加上他给她买的衣服钱，她刚刚查了一下这个衣服牌子一件衣服就要好几千绿灵石甚至上万……
嗯，这么算下来，如果她接下来两个多月不吃不喝应该就够还上了。
云袖沉默。
云袖仰头看天。
云袖陷入了沉思。
她赚钱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他花钱的速度啊摔！
云袖一下倒回枕头里，摸出琉璃镜翻了翻门派任务，有不少奖励灵石的任务，但是修为要求都太高了，动不动就要金丹期化神期的。
而且还要跟别人拼速度，如果别人先做完了，奖励就全是别人的。
接门派任务这条路走不通。
云袖又看下一个。
之前宗门宣传说剑修就业率百分百，她应该能找个兼职什么的，云袖这么想着打开了招聘软件。
一条新的招聘信息跳了出来。
【金陵真心药房诚招账房先生一名，薪水一月五千赤灵石，工作时长4个时辰，详细地址……】
云袖还没看清楚，这条招聘信息就暗了下去，被盖上了一个「修士应聘已满」的章。
……这么快？
云袖点进去这条，看到了下面一堆应聘者的名字。
——「剑修xxx」「剑修xx」
云袖退出来，又跳出来一条新的招聘信息。
【金陵万味楼招聘跑堂两名，薪水日结，日薪两百赤灵石，工作时长6个时辰，详情请询……】
下一秒，「修士应聘已满」
点进去一看，应聘者的名字也是满屏的「剑修xxx」
云袖顿了顿，往前面滑，看到了那些已经录用完的应聘信息，越看越离谱。
【不夜城城门看门犬不慎走丢，现诚招看门犬两只，月薪资三万赤灵石，工作时长整个夜间，详情……】
「剑修xxx已录用」「剑修xx已录用」
「剑修xx」留言：【您看还缺看茅房的吗？我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胜任这个位置，我有多年看门经验、侦察经验及安保经验，保证让您感受到家一般的安全。】
【这个软件是这么用吗？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家中小孩蹴鞠踢到东海里不见了，现在没了蹴鞠哭闹不止，诚招一名修士帮忙捡回来，我出五十万赤灵石，如果过程遇到妖兽还会追加报酬。】
「剑修xxx已录用」
「剑修xx留言」：【义父，请问您还缺儿子吗？】
「剑修xx留言」：【您孩子还缺球童吗？您看我行吗？要不踢我也行啊义父。】
云袖：“……”
她现在知道剑修就业率百分百是怎么来的了。
兼职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手速跟他们抢单，就这些薪酬也不够她还钱的。
云袖关掉应聘软件，觉得还是做游戏这条路比较靠谱。
单靠毛绒消消乐这种休闲游戏肯定是不行的，她做游戏的时候还是保留了一点良知，游戏充值不是必要的，只要耐心等时间恢复体力，后面的关卡也是可以游玩的。
而修士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所以随着时间过去，游戏的流水只会越来越少。
云袖敲敲琉璃镜，她应该做一款能圈钱的游戏。
而要说圈钱的套路……
那显然是抽卡。
云袖边戳琉璃镜边思考着，忽然注意到了敲敲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红点。
为了防止暴露自己，她这块黑琉璃镜一直是静音加消息不提醒的。
云袖点进去，发现居然是谢无妄的消息。
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尾巴都支棱起来了。
她昨晚没见通过好友，还以为她的申请早就被淹没在了人海里，没想到今天居然被通过了。
云袖盯着琉璃镜上的那句【你是？】瞧了半天，脑子里画面全是他讲道时，她盯着他看的画面。
用四个字可以概括。
——他真好看。
其中有一段或许是她盯的目光太灼热，他微微别开了眼，视线挪到别处不看她。
让她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她是街边的小混混，而他是路过的良家少男的感觉。
他越躲，她就越想盯着看。
是的，短短半个月，她就已经从不敢看人的阴沉小蘑菇进化成现在色胆包天的坏狐狸了。
内心道德的天平逐渐倾斜。
云袖最终还是没忍住，手指敲了敲，快速发过去两句话。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我是谁不重要。】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但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对方沉默了两秒。
【……谁？】
云袖字打的噼里啪啦响。
【我那素昧谋面的夫君。】
不待对面回复，她就又发了一大串。
【你好特别，你和我认识的男修都不一样，见到你的第一面，你就给我一种疏离感，像风一样若即若离。
我想，你一个人一定很孤独。
我见过许多说自己很孤独的人，但他们的孤独都只是为了博人眼球的无病呻吟，故作悲春伤秋，感叹镜花水月。我觉得你的孤独才是真的孤独，感觉你的内心深处始终是一片黑暗，只有你一个人静静待着。
很多时候我远远看着你，却觉得你的身边始终有一层隔阂，单是坐在那里，我就觉得你要碎了。】
云袖发完一段，再接再厉。
【所以让我来了解你，为你撑伞好吗？】
这话发出去，琉璃镜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不愧是高岭之花。
这一套都拿不下他。
云袖抱着尾巴躺回榻上，看着琉璃镜上的感叹号发呆，思考该用怎么样的方式才能拿下他。
而青灯峰藏书阁内，谢无妄在看到了那一长串文字之后，沉默两秒，毫不犹豫删掉这个来骚扰他的人。
而后他走上云阶，细细思索。
他近期并未接触什么人，他的联系方式应当只有云袖知道才对。
但以云袖那胆怯畏缩的性格，是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有人接触过她？
谢无妄思索片刻，停下了脚步。
她进来明月台后台禁制之内时，似乎神色怔愣，盯着左方看了一会儿，像是在找什么人。
而她身上那时也有一种浅淡的甜香，他当时以为只是她吃了什么糕点，但现在看来大概是在踏入禁制前，被什么人近身接触了。
谢无妄开口问：“折竹，来明月台时你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专心啃着灵石的折竹剑灵一愣，仔细回想：“没有啊，一路上都畅通无阻的。”
它嘟嘟囔囔：“不过在进后台的时候，老大你的小徒弟也问过我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谢无妄蹙眉，那便是了。
琉璃镜忽然又响了一声。
谢无妄拿出来一看，是那人的好友申请。
【哥哥，你的剑法还可以，但阅历太浅，没有情感上的共鸣。加我好友，让我来给你一场撕心裂肺的敲敲爱，助你剑道大乘，走上修真巅峰！】
谢无妄：“……”
第24章
人活一世，总是会想要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
这很正常。
谢无妄修行多年，期间见过很多想同他结为道侣的女修，但大多都是含蓄内敛的试探，在他回绝后也不会再纠缠。
所以他从来没见过这样露骨且直白的表白方式。
【哥，我想得到你，好久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修了，看到你的一瞬间我感觉整片天空都晴了，在吗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
【我在床上哭了三个时辰，崩溃了1182次，撞了350次墙，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没想明白哥哥怎么不愿意加我好友。】
【哥哥，你知道吗？我好像瞎了，不然怎么看不到你同意我的好友申请。】
看着琉璃镜的验证消息一条一条跳出来，谢无妄陷入沉默。
这样孟浪大胆的语言，让他不得不联想到一个颇有些名头的宗门。
——合欢宗。
在他出关之后，那群各地的尊者就联合起来找上了他，血泪控诉合欢宗的种种恶行，让他来“替天行道”。
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他们年轻的弟子被合欢宗的女修骗身又骗心，无心修炼。
但他没有如那群老头的愿，向合欢宗出手。
倒不是因为打不过，是他觉得出现这种情况的最大原因并非合欢宗女修，而是因为他们道心不稳。
若真一心向道，又怎会耽于情爱之中。
不过目前此事……
此次讲道会有不少外来的客人，但凌云宗出入人员都记录在册，并没有邀请过合欢宗，那么此人便是无邀擅闯了。
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她也就只能靠这种方式来吸引注意力，对他造不成威胁，但他的弟子就不同了。
她今日能随随便便近云袖的身拿到他的联系方式，他日便也能借机绑了云袖来要求他做事。
谢无妄思索几秒，垂下眼睫看着琉璃镜。
而云袖这边，正摇着狐狸尾巴，不厌其烦地敲字给谢无妄发好友申请。
现实叫句师父都磕磕绊绊，网上一口一个哥哥叫的比谁都快。
高冷师尊是吧，没关系，小说里这种人设最容易攻略了，只要足够死皮赖脸，对其展开死缠烂打的攻势，他的底线就会一降再降，最终接受她。
天不生我云小袖，键道万古如长夜。键来！
云袖正要接着发，界面却忽然跳转到聊天界面。
——他通过了好友申请。
云袖尾巴甩了甩，果然她的攻势起到作用了吧！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怎么样哥哥，你想通了吗，要不要和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敲敲爱？】
谢无妄：【阁下的情意我已感受到了，但我对阁下一无所知，连姓甚名谁都不知晓，恐怕不能如阁下所愿了。】
云袖扫了眼床幔藤枝的小白花：【我叫白枝。】
这名字倒不是她现想的，之前和万通商会签书契的时候她怕出问题，就用的这个假名字。
因为书契的效力主要还是按手印，所以名字真假其实倒无所谓，万通商会那边并没有深究。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至于我本人的情况，我的名字就可以概括了。哥哥你还有什么别的想了解的吗？】
谢无妄：【阁下是合欢宗之人？】
云袖一愣，这么明显吗？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这么热情的攻略方式他这么问也很正常。
本想着否认，但云袖灵光一闪又有了个更好的想法，她抱着尾巴慢吞吞回：
【是的。】
【其实我之前也是剑修弟子，但后来却被男修欺骗，手段残忍令我修为尽失，险些丧命，走投无路之际，是合欢宗将我捡了回去。】
【合欢宗想要我复仇再起，但我身体却患上了膏肓之疾，只余下两月寿命，弥留之际我觉得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渣男身上，而是应该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所以才找上了你。】
云袖编故事编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你放心，我不会同你见面或接触，也不会打扰你，只是想在你闲暇时刻在琉璃镜上同你聊聊天，就算了却了我毕生心愿了。】
谢无妄盯着琉璃镜上的文字，这合欢宗的女修确实如那群老头所说的那样，巧舌如簧，乖唇蜜舌。
但所说的话没一个字可信的。
不过他也没想着要从她这里套到什么信息。
谢无妄随便回了句：【我需要再考虑一下。】
然后转头撕了张传音符，找到朔云淮。
“讲道会时凌云宗混进来一个合欢宗女修，你查一下。”
朔云淮正在仙盟跟各宗宗主聚会，接了传音符。
不愧是一宗之主，听到这话格外淡定：“哦，合欢宗的啊，你就直接说情况吧，要死要活的受害者有几个？”
“她找上了我。”
朔云淮顿时眼睛一亮，这事儿来劲啊，他还没见过哪个合欢宗的女修这么大胆，居然敢找上无妄剑尊。
他连忙跑到角落悄咪咪追问：“然后呢然后呢？你从了她？还是你被……”
“……收起你的好奇心，只是用琉璃镜联系的我，并未露面。”谢无妄微垂着眼，指尖轻触了触古籍书页，“不过她接触到了我的弟子。”
朔云淮砸吧嘴，兴致顿消，只敢躲在琉璃镜后说话，没劲。
“琉璃镜都有实名信息，正好我在仙盟这，你把她账号给我，我去灵网中枢给你查一下。”
一刻钟后，朔云淮回来了，眉头皱着。
“奇了怪了，这人账号没有信息，没实名怎么注册的号？琉璃镜制作流程时明明设置了强制要求实名的。”
不仅要实名，还要有人脸认证，这样就能避免一些邪修魔修利用琉璃镜胡作非为。
朔云淮坐在桌边摸下巴，怪不得她敢如此大胆地找上谢无妄，原来是不怕被人顺着灵网找上门。
谢无妄刚刚将琉璃镜的信息都给他看了，合欢宗的女修惯会骗人，朔云淮也一个字都没信。
“白枝……”
朔云淮跟着念了一遍，在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物，不过她都用琉璃镜了，这肯定也是个假名，肯定是找不到其人的。
“咦，这名弟子是做了什么吗？”
身旁的一名眉目俊秀的文雅青年忽然看向他，目光有些疑问。
这人是万通商会的三当家，今天的豪华宴会就是由万通商会出钱办的，他记得这人好像叫季琢来着。
朔云淮看他接话，“你认识？”
季琢微微点头：“认识倒也算不上……只是前些天商会同她签了笔交易，书契送到凌云宗，想必她也是凌云宗的人。”
“至于是不是凌云宗的弟子，其实是我臆测的，只是看她说话语气比较年轻，所以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呦呵，好家伙。
朔云淮还以为只是趁讲道会人多混进来，没想到早在之前就已经潜入了凌云宗，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收东西，是把凌云宗当自己家了吗？
朔云淮觉得有必要彻查一下凌云宗了，他看向季琢：“还有别的信息吗？她住在哪座峰？”
季琢摇头：“我也并不知晓。”
朔云淮：“那你们交易的什么？”
季琢温声：“宗主大人，这涉及到客户隐私，容我不便透露。”
朔云淮表示理解，毕竟万通商会是修真界排行第一的商会，随便透露客户隐私这事传出去肯定要被大做文章。
他扭头到角落里设了隔音罩找上谢无妄，跟他说了这些信息。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她，不要打草惊蛇让她跑了。等着，我必须把凌云宗彻底查一遍，揪出来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修。”
“反正她不就想跟你聊聊天，你就看着呗，没事儿随便应付两句就得了，又不会掉块肉。”
谢无妄：“……”
他垂眸看了眼琉璃镜。
【好嘟哥哥你可以慢慢考虑一下】
【十分钟了，哥哥你想好了吗？】
【听说哥哥也有琉璃镜，真是奇怪呢，那哥哥为什么不回消息呢？】
【呜呜哥哥是不是嫌我烦了（葱指按在心口，一双美目噙着泪，轻轻啜泣）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会被哥哥讨厌也是正常的（小声）（咬唇）（眼角微微湿润）可是我还是好喜欢哥哥没有哥哥我不行（粉拳紧握，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
谢无妄：“……”
他抬头，语气冷漠回朔云淮：“想都别想。”
朔云淮挑眉：“又不是要你真献身，反正隔着琉璃镜，忍一忍就完了，你又吃不了什么亏。”
谢无妄：“不行。”
朔云淮：“我出五百万绿灵石。”
谢无妄：“……”-
窗外月光清浅，透过窗棂洒在藤蔓上。
云袖的尾巴已经晾干了，毛茸茸的，像一大团蓬松的白色棉花糖，欢快地在身后摇来摇去。
等了一会儿没有消息，云袖正打算接着发，对话框里忽然跳出了一条消息。
谢无妄：【在看书。】
云袖从这三个字中一下就看到了画面，这些天有时候她半夜会醒来。
透过仙鹤衔枝的屏风，看到他慵懒坐在软椅上看书，眉眼清淡，清清冷冷的月光安静照在他身上。
云袖乖巧发了一句：【好哦，那哥哥你慢慢看，我先休息了。】
然后丢下琉璃镜，把晃得欢快的尾巴团进怀里，倒进柔软的被子里打了个滚。
再然后……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翌日醒来，刚起来没多久，看到谢无妄正好走进小院子里，把精致漂亮的食盒放在桌上。
云袖揉了揉迷糊的眼，坐在桌边，小声：“早安。”
谢无妄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倏地一顿，语气微凛。
“你快要结丹了？”
云袖顿时精神了：嗯，嗯！？
第25章
修真界从来不乏天才苗子，像十岁筑基、十六岁金丹这样的例子在修真界不下双十之数。
但短短半个月，从零基础到筑基九层。
这样恐怖的修炼速度在修真界简直闻所未闻。
“又见面了，小云师侄。”朔云淮笑眯眯跟她打招呼。
不止昨晚才见完的朔云淮，还有医修方澄。
一个正闭眼把脉检查她的身体，一个拄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她。
还有一个谢无妄，正坐在旁边看着她，微蹙着眉头。
云袖感觉自己像被围观的大熊猫，低头小声跟朔云淮打了声招呼。
检查了半晌，方澄睁开眼，“没什么事，就是境界提升太快，身体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出现灵力溢出症。我的建议是最好先不要急着结丹，稳固修为，扎实基础。”
朔云淮表示赞同：“这还什么剑法都没学到呢，现在结丹，到时候天劫都没法应付。”
“有时候太快也不是件好事。”
方澄说着，转头，没好气斥朔云淮：“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都敢给人吃，你就不怕出事。”
朔云淮长长“哎”了一声，“那我不也吃了么。”
他甩锅似的一指谢无妄，无辜眨巴眼，“他也吃了。”
方澄瞪他：“你们俩什么修为她什么修为，能一样吗？得亏这是没事，要是有事看你怎么交代。”
总之，几人将她修为提升过快的原因归结于了演化异象的那几颗莲子，在她灵脉设下了禁锢，等到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冲破禁锢，从而结丹。
半个月啥也没干就从零到筑基九层，云袖有一种自己才是龙傲天的感觉。
她忽然产生了自信，说不定她可以在短短的两个半月内逆天改命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女穷！
于是，云袖自信满满地拎着小木剑，跟着谢无妄去落雪峰山顶练剑了。
第一天。
云袖爬山两遍，绕灵湖跑十圈，挥剑一万下。
当天累成瘫狗，回小院子倒头就睡。
第二天。
云袖爬山两遍，绕灵湖跑十圈，挥剑一万下。
当天累成瘫狗，回来的路上倒头就睡，被谢无妄捡回窝里。
第三天。
云袖爬山两遍，绕灵湖跑十圈，挥剑一万下。
当天累成瘫狗，原地倒头就睡，被谢无妄捡回窝里。
第七天……
云袖颤抖着从被窝里伸出哆嗦的手，用出了那一招，故作可怜开口，“师、师父，我申请休息几日，我癸水来了，不太方便练剑。”
床边的白衣青年目光清淡，看她一眼，“本想你差不多已经适应，今日加个修炼项目的，既然你身体不适那便改日再练。”
云袖：“……”
她看上去很像适应的样子吗？
不过终于能歇几天了，云袖抱着抱枕，正打算缩回被窝里，却看到白衣青年淡定掏出了几本书。
“这几日你不便练剑，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这个时间刚好可以学习一下法诀。”
云袖：！？
补药啊！
“先看蓝色封皮这本，从最基础实用的法诀开始学起。翻到第十三页，看这一章。”
云袖翻着书弱弱开口：“那个、师父你最近不用外出办事了吗？”
他前些天不还要接门派任务赚灵石么，这一周居然都在落雪峰训练她。
白衣青年语气淡然：“最近不用。”
说着，他忽然放下书走出了门，两分钟后拎着外送的精致食盒回来了，放在桌上。
琳琅满目的菜肴，还有一看就灵气充裕的新鲜水果。
云袖眼睛瞬间亮起。
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灵石，但修炼这一周她的伙食是越来越好了，每天就靠着吃饭续命。
在云袖盯着饭菜的灼灼目光中，白衣青年轻飘飘施了个灵力罩保持新鲜，转而拿起书，淡定道。
“学完了这页再吃饭。”
云袖：“……”
可恶！他怎么也会老师那一招！
好在谢无妄还是保留了一些人性，照顾她癸水期，只是学了半日就让她好好休息了。
云袖脸色发白瘫在她的小床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更别提提起精神去做游戏的事了。
太痛苦了，身为龙傲天不应该是一学就会吗，怎么她念个诀咬了三次舌头还没学会。
她确实想偷懒休息，不过癸水期倒是真的，肚子痛痛的。
穿着外衣睡不舒服，云袖脱掉外衣，只着一身薄薄的里衣，抱着抱枕侧躺着缩了缩身子。
明明刚吃了饭没多久，云袖又觉得饿了，精神恹恹的。
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焦躁又不安，这几天莫名地越来越想靠近谢无妄，刚刚教她掐诀的时候，她都差点没忍住抓住他的手。
云袖又忍了一会儿，摸出了那盒莲子。
剩的不多，只有十来颗了。
朔云淮让她暂时不要吃了，可能会冲破禁锢。
但眼前白色的莲子对她的吸引力格外的大，只是闻到香气，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躁动着，催促着她吃掉莲子。
盯着莲子看了许久，云袖陡然关掉了盒子。
不行，不能再给谢无妄惹事了。
云袖缩回榻上，想到这几天都忙着练剑没空上号，摸出黑琉璃镜，看着他的名字就忍不住想发疯。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哥哥，在干嘛？】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呀，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说话，难道是已经忘了我了嘛。】
她当然知道他这些天在忙什么，忙着魔鬼特训她，只不过这会儿出去了就不知道干嘛去了。
对方没回消息。
不愧是高岭之花。
云袖继续发。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哥哥是不是有了别的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理我。】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我都懂我明白，我是planB，我是选项e，我是剑修的练剑木桩，是衣服的备用纽扣，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不重要的东西。】
又过了十分钟，对面还是没回。
云袖一边肚子疼一边愤愤敲字。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哥哥再不理我我要生气了！】
三百岁纯情超好骗：【我生气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谢无妄：【有事？】
云袖敲字：【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嘛】
【之前的事哥哥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无妄：【我之前并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
云袖十分善解人意：【没有经验才更要尝试嘛，这样，我来教你如何谈恋爱好了】
【首先第一步，每天起床就互发一句早安，睡前再道一句晚安。】
谢无妄：【我不睡觉。】
云袖：“……”
云袖并不气馁：【那我给你发。】
云袖：【然后呢，就是每天向对方说说自己今天做了什么，身边有什么有趣的事，互相分享。】
谢无妄：【接下来一年，我都会教徒弟练剑，没时间分享。】
云袖：“……”
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如此恐怖的事啊！
云袖无力打字：【没关系，那我给你分享好了。】
她暗戳戳的：【不过哥哥，每天练剑太辛苦了，还是要给自己留休息的时间的，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修行方式。】
谢无妄：【不辛苦，我只是旁观。】
当然是她辛苦啊！
云袖翻了个身，下巴抵在软软的抱枕上，忽然有些好奇在他那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形象。
【哥哥，你的弟子是什么样的？平时吵闹吗？】
她想了想，又发了句：【最近听说你的弟子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刚进宗就打了乾月宫宫主的儿子，你不讨厌她吗？】
没想到此话一出，对方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回。
云袖盯着看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消息，困意泛上来，她慢慢就睡着了。
睡得昏昏沉沉。
听到周遭动静时她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勉强睁开一条缝，看到白衣青年拨开藤蔓坐在她榻边。
轻声唤她。
“云袖，起来把药喝了。”
云袖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药香，夹杂着他身上白檀的冷香，让她焦躁不安的心绪一下就安定下来了。
她慢慢撑着坐起来，看到他手里白玉小碗里的汤药。
她有些疑惑，抬起沾着模糊水汽的眸子，“这是什么药？我过敏不是已经好了么。”
“四物汤。”
谢无妄拿着勺子轻轻撇了撇，“看你脸色苍白，去方澄那问了问，这药是给癸水期女子喝的，补血养气，缓解疼痛。”
云袖一愣。
谢无妄顿了顿，“抱歉，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不应该在这时候还逼着你学法诀的，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吧。”
云袖心底忽然生起一些复杂的情绪，像平静的湖面忽然丢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阵涟漪。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接过药碗，“没、没事的，也不是很疼。”
而且她也知道他这么着急让她修炼的原因。
她的本事跟不上境界，如果哪天她忽然突破了桎梏结丹，连渡劫都渡不过去。
看着云袖喝完了药，苍白的脸色好了一些，谢无妄顺手接过药碗，“睡吧，我就在书房，你要是不舒服就喊我。”
云袖小幅度点点头，“嗯。”
书房是她的房间改的，将另一侧的屋子放上了书桌书柜，从她这个角度，隔着仙鹤衔枝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青年走过去。
谢无妄在桌边坐下，垂眼看着手中的琉璃镜，眸光泛着冷意。
这人之前就接触过云袖，这时忽然又提起这些显然不怀好意。看她的语气，似乎还是对云袖抱有敌意，想挑唆他们师徒关系。
谢无妄：【阁下不妨直说，你想做些什么？】
过了三五秒，对面发来一句话。
【想把哥哥按在榻上亲。】
第26章
发完这句话，云袖暗戳戳地观察屏风后面的青年，却没看到他有什么反应。
也没给她回复，反而把琉璃镜放在旁边，看起了书。
这么平静的反应，让云袖有点失望，她还期待着他可能会害羞，看他不好意思的样子呢。
她按灭琉璃镜，不打算再打扰他看书，抱着抱枕闷头就睡。
睡梦中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喝的汤药起了作用，身体格外的热。
已经到了夏天，怀里的抱枕是她用毛绒填充自己做的，抱着感觉热的不行，就随手推到了一边。
一声落地的轻响，让看书的青年抬起了眼，寻声走过去，看到少女掀翻了被子，小脸紧皱着，额角冒汗。
谢无妄捡起地上的抱枕，放回榻上。
许是汤药起作用了，怕她着凉，他把被子拉过来，正要给她盖上，两条细臂忽然钻出来，圈住他的手，像抱抱枕一样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之前在灵湖云昙花床的时候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谢无妄并没有意外。
他这段时间也知道了她的小习惯，她睡觉时喜欢抱着东西。
只是……
上次她抱着他的胳膊时，身上衣服都是穿戴整齐的，而现在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身体的温度几乎毫无隔阂地传输过来，灼着他的胳膊。
尤其她像怕他跑了一样，还抱得特别紧，软绵绵地贴着他，小脸还跟着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一套动作蹭得里衣领口微开，露出白皙微粉的锁骨。
谢无妄身体微僵，微微别开了眼，垂着眼睫，用了些力想从她怀里抽出手。
没想到这一下还没抽出来，却反而被她意识到他想跑，拽着他的手腕用力一拉，一时间视线天旋地转，谢无妄整个人被她拉到了榻上躺着。
紧接着，少女又抱紧了他的胳膊。
谢无妄：“……”
她不止修为长进了，力气也跟着长进了。
谢无妄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罢了，她愿意抱着那便抱着吧。
但这个姿势总归是不行的，哪有师徒同睡一榻的道理？谢无妄动了动，打算坐起来，靠坐在榻边。
谁知他还没起来，少女却好像抱着胳膊不满足了似的，两只手到处摸索，忽然摸到了他的腰，谢无妄一顿。
随后少女便一下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子也跟着贴过来，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谢无妄：“……”
若非知道她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他还真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谢无妄垂眼看着她的发顶，那支他送的云昙花簪子还插在发间。
睡觉时都能忘记取下来，谢无妄抬手，按着发丝轻轻把簪子取了下来放在一边，若是不小心拽掉了一根头发，她又要跟她逝去的小桃发表道别感言了。
谢无妄拿过旁边的抱枕，打算来个狸猫换太子，正捉着她的细腕从自己腰上挪开，少女忽的轻声呓语。
“疼……”
谢无妄微微一顿，抬手拨开盖住云袖小脸的头发，看到她脸色苍白如纸，没什么血色，嘴唇青白，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
上午教她学法诀的时候，他就看出她脸色不太好看，时不时身子会蜷缩一下。
他就暂停了教学，去问了方澄，得知女子癸水期会失血，伴随着小腹绞痛或是坠痛，体质不同疼的程度也不一样，身体越虚越痛，还会头昏脑涨手脚冰凉。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女修才可避免这种生理疼痛。
谢无妄垂眼看着她，半晌，没推开她，反而抬手轻轻覆上了她的小腹。
他在掌心凝出暖热灵力，热意隔着一层衣料蒸腾着。
约莫过去半刻钟，少女的脸色就缓和了很多，眉头也不再紧紧皱着了。
……
云袖感觉睡了个好觉，前半夜小腹坠坠的疼，浑身还燥热不堪，格外难受。
到了后半夜就好像抱了块凉玉，冰冰凉凉的很舒服，一下就不燥热了，后面小肚子暖暖的，也不再疼了。
她睁眼起来，把怀里的抱枕放一边，起床洗漱收拾了一番，白衣青年刚好进屋，把早餐放在桌上。
云袖坐下，唤了声师父早，青年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她忽然注意到他的衣服皱皱巴巴的，领口到肩膀的地方还有点撕扯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咬了一样。
“师父，你昨晚去干什么了吗？”
谢无妄垂眸扫了一眼，昨天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咬住他的衣服不放，捏着下巴都不松口，还跟小狗护食一样，他要拽开她就咬他的手指。
他抬眼看着少女清澈无知的眸子，顿了两秒，“没什么，我去换一件。”
云袖乖乖应了一声，“好哦。”
脑子里却在想，他不会是白天训练她，晚上去接任务打妖兽了吧？为了她，他未免也太努力了些。
云袖摸出琉璃镜，顺手就敲了句话发过去。
【哥哥早安】
发完她拿起筷子吃饭，却忽然有些奇怪，这才意识到，她好像没感觉到饿了？还有点饱。
她昨晚难道在睡梦中偷偷吃了莲子？
这么想着云袖连忙打开盒子，数了数，数量也没少啊，没有偷吃。
云袖咬着筷子，对于这个不解之谜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几日，谢无妄照顾她癸水期身体不适，没有训练她，只是让她白天看了看书。
云袖在这几天玩琉璃镜玩得不亦乐乎，每天早安晚安哥哥好，各种土味情话恋爱语录信手拈来。
不过就是没见谢无妄有什么反应，就连面对她【好喜欢哥哥……已经是……哥哥的形状了，好喜欢，呜呜，我已经变成了没有哥哥就不行的笨蛋了】
【爱是克制，但喜欢是放纵，哥哥不要压抑自己的内心了，我知道你内心深处也是狂野的，快来跟我亲一个（尖叫）（星星眼）（阳光地爬来爬去）】这样的发癫语录，他都能淡定地回一句：
【医馆进宗右转第三峰】
云袖再次感叹不愧是高岭之花，就是难攻略。
不过他没有再删她好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只是表面高冷罢了，实际上已经被她打动了，只要持之以恒死缠烂打，坚持不要脸的策略方针，肯定能拿下他！
只不过还没等到拿下，她就被谢无妄揪着丢到了新的训练场地。
——他手中一块黑色环佩的空间之内。
周遭一片混沌，灰蒙蒙的，看不到尽头。
粘稠的像是灵力的东西如漩涡一样纠缠在一起，给人厚重黏腻的感觉，又阴又冷，只是看着就让人目光发散，意识陷入一片虚无。
忽的一个漩涡迎面飞来，在即将撞到云袖身上的时候又忽然消失，再一眨眼，又到了她的右手不远处。
“这是混沌空间，在这里的时间与空间都是扭曲的。”谢无妄淡声解释了一句，“随我来。”
云袖一边啃桃子，一边乖乖跟在他身后，穿过四散的混沌漩涡，来到了一片黑色的海，浓郁深沉的黑色，如同墨汁一般，完全看不清海中有什么。
这黑海好像还会吞掉光源，周围灰蒙蒙的光无法照亮它，海面安静无比，毫无生气，一片死寂的黑海。
“来这里要做什么？”云袖疑惑。
谢无妄看着她：“这片海是一枚剑胚创生，你要想办法在这海中找到它，并让它认你为主。”
云袖：……？
那这不就是大海捞针？
看她眼神怀疑，谢无妄淡定道：“并非是要你一夕之间收服它，这里的时间相较外界时间流速缓慢，外界一日相当于这里一月，你有一月的时间来想办法。”
“另外不止时间，你的身体状态变化速度也会减缓，在这里你不会很快感觉到饥饿。”
谢无妄目光看着黑海：“今后每月我都会带你来这里一次，直到你能收服它为止。”
云袖明白了，点点头。
“还有，”谢无妄目光挪到她脸上，顿了顿，“在这里你不会‘死亡’。”
云袖：？
等下，怎么忽然恐怖起来了。
交代完这些，青年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混沌之中。
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死寂的黑海旁边。
云袖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还有点懵，啃了口手里桃子，思考着他的话。
不会‘死亡’的意思指的是什么？是说她在这片空间里是无敌的？
脚边忽然传来凉意，云袖一愣低头看去，一片黑色不知何时蔓延到了她的脚下，冷意刺骨。
再一眨眼，冰冷的黑水已经漫过了她的脚踝，她抬脚想跨出这片黑色，却好像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抓住了脚一样，沉得抬不起来。
之前不是还只是练剑学法诀吗，怎么忽然这么重口味了！？
黑色海水蔓延得很快，几乎是几息之间就到了云袖的腰间，海水又重又沉，好像能吞掉力气一样。
云袖努力调动浑身灵力，终于在海水即将漫过胸口的时候挣脱了禁锢，奋力朝着黑海的边缘游去。
但不知为何，她已经努力游了，却始终游不到尽头，浑身的灵力也逐渐被黑海吞噬殆尽，重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最终云袖脱了力，坠入了黑海之中。
视线和口鼻都被黑色的水包裹住，混混沌沌，没有一丝光亮，呼吸不上来，逐渐窒息。
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黏腻的、阴冷的，拖着她越坠越深。
意识变得虚无起来，最后消散之际，她好像听到了一声讥诮的笑声。
云袖再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灰蒙蒙的混沌漩涡，手里还拿着颗没啃完的桃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天上忽然下起了黑色剑雨，一把接一把的剑从天落下。
黑剑穿透桃子，墨汁溅了一地。
云袖连忙躲闪，避开一柄接一柄的剑雨，之前锻炼跑圈好像真起到了效果，她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跑到了没有剑雨的地方。
但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坍塌，掉入黑洞洞的无尽深渊，云袖只能往后退。
而身后的剑雨也跟了上来，云袖被夹在中间走投无路，可让她站的空间越来越小。
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哼。
再然后……
云袖再次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混沌漩涡，低头，看到了手心的半颗桃子。
云袖现在明白谢无妄那句话的意思了。
——他给她游戏存档了。
周遭传来灼烧的热意，云袖抬眼看去，不远处燃起了汹涌的黑火，熊熊火势正朝她这边蔓延。
云袖扫了一眼，直接原地坐下，啃了口手里桃子，然后掏出了琉璃镜，打开了消消乐。
打完一把，火势刚好烧到她面前，云袖眼皮都没抬，丢了手里的桃核，开了下一把。
黑火似乎僵停了两秒，随后火势又逼近，将她整个人包围住，火花跳到她衣服上，从袖子开始烧起。
然后是头发。
再然后是双腿。
再然后……
“你不用费劲了，直接烧吧，我懒得跑了。”云袖都快成了个火人了，语气却格外淡定，手指黢黑还在玩琉璃镜。
黑火停了一秒，下一瞬，陡然胀大的黑色火团一下吞没了云袖。
四周目。
再睁开眼，云袖把桃子塞嘴里，再次原地坐下开始摆烂，玩琉璃镜消消乐。
她想的很开，反正她也没多久活头了，干嘛非要一把剑，等到时候给她当陪葬品吗？
费那个牛劲去收服这剑胚的这时间还不如多玩会呢。
周围忽然刮起了黑风，云袖抬眼扫了一眼，哦，这回整了个龙卷风。
第五周目。
天上下起了黑色冰雹。
第六周目。
数百只黑色妖兽。
第七周目。
黑色的雪。
第八周目。
海底黑色火山爆发。
……
第六十九周目。
海底火山爆发引发海啸和地震，地面坍塌，妖兽穿过剑雨中在熊熊黑火中横冲直撞，泥石流席卷山石，龙卷风裹挟着雨夹雪夹冰雹，冷冷地在云袖脸上拍。
第七十周目。
云袖啃着桃子抬起眼，没忍住出声。
“你没活了是吗？”
混沌空间沉寂了起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之前的那道声音忽然出声，像是咬牙切齿般，挤出来一句话。
“你要是跑的话，我可以玩很久的！”
云袖沉默，明明是她受难，怎么听这语气好像是它受委屈了一样？
不过这么多周目她也有点累了，主要是这剑胚的副本太无聊了，来来回回就这么几样，一点新意都没有，她都提不起兴致。
云袖打了个哈欠，“这样吧，既然你也没活了，那我们就安生一会儿，暂时休战。正好我困了，睡会觉。”
“你呢，就趁这个时间再多想点新活，可以吧？”
剑胚：？
过了几秒，黑海里忽然钻出来一枚纯白剑胚，材质通透，似玉非玉，流光莹润。
剑胚飞到正原地躺下闭眼的云袖面前，像炸了毛一样，一连串的话连珠炮般打出。
“你什么态度？”
“你这什么态度？”
“这么多关一关都没通过，现在居然还想睡觉？”
“换我我都羞愧欲绝，没脸待在修真界了，你是怎么好意思睡的，你睡得着吗你？”
直接睡地太硬硌脑袋，云袖团了个抱枕放在脑袋下，身体力行地证明了自己睡得着。
剑胚看她这样简直气笑了。
“丝毫没有上进心，遇到困难就放弃，就你这样的还想当我主人？你在做梦……”
云袖调整了下姿势，掀起眼皮，眨了眨：“我没有要当你主人啊。”
剑胚：？
云袖“唔”了一声，十分真诚道：“我没打算收服你，按照时间算，我最多来这里两次，所以咱们俩最多也就待两个月的时间。”
剑胚有点愣：“那之后呢？”
云袖思考了一下：“之后我就不会再来了，不过估计会有别的人来吧？我也不清楚，这个具体情况你得问他。”
“没别的问题我就先睡了哈。”
云袖盖上小被子，舒舒服服闭上眼。
还没舒服几秒，身上一阵凉。
剑胚一把掀翻她的被子，“谁准你睡了！不许睡！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云袖：“你想到新活了？”
剑胚：“……还没有。”
云袖奇怪：“那你还有什么问题？”
剑胚这下不吭声了，似乎是自己也不知道。
云袖盯着天上的玉白小剑看了会，若有所思，忽然像get到了什么一样，掏出了琉璃镜点开消消乐，“这样吧，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玩会这个，边玩边想。”
剑胚盯着这块蓝色小方块，之前就见她一直摆弄，还以为是什么法器，却一直没什么效果。
“这是什么？”
云袖冲它招了招手，“过来我教你。”
剑胚狐疑地飞过去。
云袖当着它的面操作琉璃镜，“你看这个红鸟跟这个白狐一换位置，这边三个红鸟就消掉了，然后这个是四个一排的……”
“大致就是这样，你要还不明白，这边还有新手教程，跟着过一遍肯定……”
“谁说我不明白了！”剑胚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你？”
云袖困得睁不开眼，把琉璃镜往它那一塞，“好好好你很厉害，玩去吧，我真睡了。”
然后盖好被子，倒头就睡。
这回剑胚没再掀她被子，也没再暗戳戳天上下小刀。
就是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剑胚忽然把她摇醒，着急忙慌的。
云袖迷糊：“嗯？”
剑胚：“小狐狸精，没体力了！”
云袖噢了一声，睡眼朦胧，往游戏号里转了灵币，买了体力，然后继续睡。
睡了两分钟，云袖眼睛忽然睁开，脑子霎时清醒了，看向正在玩消消乐的剑胚，“你叫我什么？！”
剑胚凝出的黑色小手淡定滑着琉璃镜：“大呼小叫什么，你不就是狐狸吗？”
云袖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不管是谢无妄、朔云淮，还是仔细替她检查过身体的方澄都没发现她其实是狐狸精，这只剑胚怎么知道的？
剑胚：“我是灵气孕育而生的斩妖灵剑，可辨天下所有妖物，认出来你是个小狐狸精很难吗？”
云袖：“……所以你想斩了我？”
剑胚睨她一眼：“不明显吗？”
想起那六十九周目，云袖沉默了。
剑胚刚开始也很奇怪，一个妖居然想做它斩妖灵剑的主人，这么傲慢的小妖，它当然得狠狠教训她，所以它连开场白都懒得跟她说，直接就动手了。
剑胚一滑琉璃镜，又凑了个七彩鸟，哼了一声，“不过斩妖灵剑，这个妖所指的其实是‘妖兽’，并不是妖精。”
也对，如果真是斩妖精的灵剑，那妖界肯定不会放任它在人界的仙盟里看管着。
云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伸手戳了戳它白色的剑身，“你为什么是白色的？”
剑胚：“我为什么不能是白色的？”
云袖：“没，我就是有点奇怪，你是白色的，为什么你变出来的这些东西都是黑的，你待的地方也是黑海。”
剑胚：“因为帅。”
云袖：“……”
云袖对了对手指，“那个，跟你商量个事，我是狐狸精这事儿，你能不能不告诉谢无妄啊？”
剑胚奇怪：“你是他徒弟，他居然不知道？”
它奇怪的还有另一件事：“为什么你说自己两个月后就不来了？他不是让你以后每个月都来吗？”
云袖狐狸精的身份都瞒不住它，也没什么好再藏着掖着的，索性坦言：“因为一些情况，我就剩下两个月能活了，谢无妄不知道我是狐狸精这事儿，也不知道我快死了。”
她的话十分诚恳，剑胚没有从她眼中看出撒谎的情绪。
怪不得她没有想要收服它的念头。
剑胚顿了顿，“我倒是可以帮你瞒着，不过等你死了他不还是会发现么？”
云袖松了口气，“没事儿，等到时候时间差不多了，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死。”
好吧，其实她还是怂。
她这些天在习惯了谢无妄对她好之后，就开始害怕谢无妄发现她的身份，知道她一直在骗他，会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
剑胚还是头一回见对于自己的死毫不挣扎，这么坦然接受的，“你是得了什么无药可医的病？”
云袖：“……差不多吧。”
要她睡十个剑修弟子，那还是鲨了她吧。
尤其是她现在喜欢的是谢无妄，她虽然灵网上口嗨，实际上还是个纯爱战士，她做不到在喜欢他的时候再去泡别的男修。
而且云袖其实对于死亡并没有那么抗拒。
她穿书前就一直是一个人，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而穿书之后，身边虽然多了个谢无妄，但云袖心里清楚知道自己跟他是没可能的。
先不提合欢宗这边的种种阻碍，就光说谢无妄，他只把她当弟子，是师徒情。若是她告诉他喜欢他，想追他，不用想他肯定当场把她逐出师门。
所以云袖才只是在灵网上跟他聊天，根本没想过在现实跟他有所发展。
怎么，难道网恋就不算恋了吗！
剑胚啧了一声，“本来还想了几个新活来着，看在你命不久矣的份上，我就不折腾你了。”
云袖：“……谢谢啊。”
云袖倒回枕头上，盖好被子，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还是被剑胚摇醒的。
“小狐狸精，关卡打完了，没有了！”
云袖看了眼，一千多关消消乐全打完了，“那没有了，剩下的我还没做呢，最近有点忙，没时间。”
剑胚：“你忙什么了？”
云袖拔了一把之前剑雨剩下的剑出来，放到它面前，“你猜。”
剑胚：“……”
剑胚把琉璃镜塞回她手里，“现在不忙了，小狐狸精你赶紧做，不够玩的。”
云袖拄着下巴，“其实托你的福，我有了个新的灵感，打算做个别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