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暂时还不能回去,赵琨就厚着脸皮对廷尉提要求:“请给我挑一处采光好一点、相对干净的牢房。而且我不跟任何人混住。每日三餐都会有人给我送来,记得放行呀。给您添麻烦了,抱歉。”
廷尉有种请回来一位小祖宗的错觉。然而太后发过话,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都尽量满足赵琨。毕竟是秦王政的亲叔父,说实话,审问赵琨的时候,廷尉比赵琨还紧张,生怕审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惹上超出能力范围的大麻烦,心情似潮水一般起起落落。
廷尉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温和地说:“不麻烦,一会儿让杨樛准备一只哨子送过去,公叔琨有什么事,都可以吹哨子。吩付狱卒去办。”
说起来,杨樛还是赵琨的老熟人,他就是曾经的滈水亭亭长,帮赵琨抓小偷的那位仁兄。这些年,因为屡次破获大案、奇案,又得了镐池君的举荐,杨樛不断地升迁,已经官至廷尉左监,俸禄一千石。
赵琨作揖:“多谢廷尉,对了,我还缺一张卧榻。”
廷尉诏狱的走廊上,一道魁梧的身影立在幽暗的光线中,示意狱卒打开牢门,抬手整了整衣冠,才独自走进来,躬身行礼,双手奉上一只雕花缀玉的紫竹哨。
是杨樛。
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杨樛升职加薪,赵琨却被扣押在诏狱,沦为阶下囚。但是面对赵琨的时候,杨樛却比从前更加恭敬。
他原本只是一名乡间小吏,基层小吏很难升迁的,要么靠山过硬,要么具备远超一般人的优势,比如能力、财富、容貌等等。谁能想到,他当年抓不到飞贼侠盗成,多次扑空,赵琨认为他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随手安排了一个小偷为他答疑解惑,这看似儿戏的行为,竟然改变了他的一生。
赵琨摩挲了一下哨子上精细美观的花纹,笑道:“多谢杨兄,临时用几天的哨子,这委实有点奢侈了。”
杨樛腼腆地笑了笑:“这是我妻子亲手制作的小玩意。镐池君应该见过她,我们两家原是邻居,当年她家中出了变故,被发配到镐池乡种地,一度极其自卑,无论我怎么保证,她都不敢相信我小时候就喜欢她,现在依然倾心相许。直到镐池君夸赞她很美,她才想通了,决定给我一个机会。”
赵琨漫不经心地微笑,他夸赞过很多女孩子,只隐约记得是有那么一回事。
难得闲暇,赵琨把玩着紫竹哨,练习转笔。他从前就喜欢转笔,穿过来以后转毛笔,直接甩了自个儿一身墨,就很少再转了。
这只小哨子打磨得十分细腻光滑。穿了一根黑色的丝带,可以挂在脖颈上,或者腰带上。赵琨试着吹了两声,嘹亮的哨声回荡在诏狱中,几名狱卒纷纷跑过来。
他解开钱袋,随手抓了一把金豆子,赏给跑得比较快的、第一个赶到的狱卒。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前三个每人一把金豆子,接下来,赵琨尴尬地笑一笑:“这次没什么事,我就试一试新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