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那股愁肠彻底拧成死结,价值百万的一瓶酒已经见底,不知能挽救多少孤儿寡母,闻蝉暗自心疼。而他痛饮一口,坐在墓碑旁边,总算搭理闻蝉,绝非为了寒暄。
他还是为自秋的死耿耿于怀:“自秋出事那天,最后见过的人是那个讨债鬼,他一定有问题。”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实,线索至此中断,周见蕖一定没少到警局参与调查。但确切地说,已知信息中,周自秋死家里,闻蝉当时也在,只是还不知道周自秋已经回来,他们未打照面。因周见蕖杀兄的动机比任何人都足,周秉德针对他也无可厚非。
闻蝉并非为周见蕖说项:“虽然我也怀疑他,但缺乏证据。”
她几乎瞬间下定决心,对周秉德坦诚相告:“我昨天见过他。”
周秉德睃她一眼,似乎刚刚只是感叹一句,表达对周见蕖的憎恶,并不想多谈他。
“兆周的状况,想必你都听说了。”
闻蝉点头,眼神有些伤感,她有心无力,只能看着兆周衰落。
“自秋是做的不够好,他书读太多,做事死板,难免迟钝了些。但错并不全在他,若非有人趁机做空兆周,自秋能撑过这一劫的,他肯定能撑过去……”
闻蝉岂会不懂这个道理,百足之虫,至死不僵,她确信周自秋就快要跟她说了,或者和周秉德说,他们都愿意帮他。只要早一些,兆周不至于变成今天这番田地。
“我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他那双眼中闪过赤裸的狠意。
“那间烂船公司?”闻蝉追问。
周秉德不与她泄露更多,虽然周围再无第三个人,他站起身,还是谨慎地扫视一圈,收回目光后又换一个话题。他轻拍闻蝉的肩头,语重心长道:“阿蝉,自秋不是个优秀的商人,但他这些年对你,算得上情深义重,对不对?他是位好丈夫,我的儿我最了解。”
闻蝉自然不会否认,点头赞同,神色露出更深的哀伤。
周秉德同样因欣慰而连连点头,最后叮嘱她,大抵也算得上一种关照:“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我还没老,不必你来伺候。”
他先走了。
闻蝉望着他走远的背影,敏锐地察觉到他已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背后起一层冷汗,他让她感到恶寒。她开始观察周秉德的另一面,狠厉、冷血,周见蕖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子,他太分得清亲疏。
至于她,她人微言轻,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独立在墓园中,多陪伴周自秋两个钟头,一切心事尽在不言中。
这处坟场本是周秉德为阿公修建的,同时希望他周家能够开枝散叶,代代相传。可不知他是否有请大师算过,也许风水不好,阿公还未住进去,长孙先走一步,造化真是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