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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视一眼,诧异中推开门,接着就见到德拉科坐在床边,床上的哈利正被逗得哈哈大笑。
“你别笑了,小心散架……”
“你想什么啊,德拉科!就算我不能动了,我也不会要你——哈哈哈哈哈……”
德拉科狠狠瞪着他,脸却涨得通红。听见门口有人进来,他回头瞥了一眼,又看回哈利去。
哈利歪头看见两个好朋友,先是对他们笑了一下,又看回守在床边的人,眼角弯弯的。
就是这个微笑。
校医处的光线从来都很暗,那天赫敏却愣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远离太阳。
她知道自己的好友一直都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但坚强和开朗从来不是一回事。从前每次踢球受伤,不管是擦破了皮还是崴了骨头,哈利也从来都是微笑着欢迎他们探望的。可那种笑从来不是这种笑。赫敏说不出来那是什么,可它那样平和、那样明亮,好似一扇玻璃窗轻轻打开,阳光就从最晴的蓝天里洒下来。
哈利和德拉科在一起很开心。这是她那天得到的结论。人在糊涂的时候,容易把痛苦当作深刻、纠缠当作真情。但是这样的开心实在很少撒谎。
从那天起,赫敏和罗恩便都对德拉科友善了一点。罗恩说那是因为德拉科跪在哈利身边时浑身颤抖——但赫敏知道,她的原因也许比那还要稍微复杂那么一点。
这些都是圣戈萨赫罗所有人有目共睹的事。然而对两个男孩来说,他们的生活里似乎没有什么尤其特别的节点。这部分也许是因为,他们早把最多的惊心动魄都给经历过了。
那留给他们的印记实在不易被人看见。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也忘了是怎么开始的。
当然,最初的时候,他们是更爱提“那个世界”的。2012年的暑假,哈利甚至突发奇想买来一本完整的安徒生全集,非要拉着德拉科看。他们越看越觉得古怪,终于在三分之二时放弃。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不是吗?”德拉科这样评价道。
哈利耸耸肩,把新书放回父亲的抽屉里,就在旧日记和另外三本《安徒生童话》之上。
管他呢。他们有更好的事情去做。
那是记忆里最空闲的一个假期,也是最热闹的一个。奥运会的礼花一经打响,全世界的目光就都投到了大不列颠这座岛屿上来。哈利如约和小天狼星去了一趟南法,回来后便拉着德拉科钻回南郊那座小木屋,避开彼时罗恩、赫敏仍旧嫌弃的目光,散散漫漫度过一整个八月。
他们总在湖边的草坪上奔跑、追逐打闹,奋力抓到彼此的衣角后鲁莽地互相抱着摔倒在地,不等脑袋里的眩晕停止便摸到对方的嘴角——然后更加鲁莽地接一个绵长的吻。这样的时光通常结束于哈利散着衣领从地上爬起来,像被阳光灌醉了一样拉扯着德拉科回到小屋里去,在客厅的地毯上浪费一整个下午。有时候,当他们躺在地上疲倦而缓慢地抚摸对方还没来得及冷却的身体,背后电视里的裁判员会忽然大喊一声——欢呼与呐喊接着便挤满整个房间。德拉科于是伸手摸到丢在沙发某处的遥控器,摁掉开关,在哈利勾住他脖子时再次俯下身去,在静谧中细听彼此的低喘。
不过,金色的夏日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漫长而不留情面的冬天。奥运会季节的啤酒和薯片消耗完毕后,生活似乎平淡了不少,那些隐隐约约的、用力藏在暗处的不安和余悸便陆陆续续钻缝爬了出来。那年十月份的某个晚上,哈利在写完英文作业后打着哈欠睡去。宿舍还没到开暖气的时候,被窝于是成了最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