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学对他打了招呼,金色的短发梳得整齐且优雅,有些过白的脸把五官衬得很精致。但他说话偏偏拖着傲慢的长音——像达力,像曾经往他文具盒里丢树叶和虫子的那些恶心家伙一样。
北方大地零下的气温里,一碗热水若要结冰,通常需要三个小时。而错过一个人,三十秒都要嫌多。
少年人的内心总是脆弱又莽撞。他们不懂前人总结出来的告诫,却像所有刚刚出生的婴孩一样,知道痛了会躲,怕了会防,即使前前后后都不过是本能的、连自己都未曾知晓的反应。直到很多年后,哈利才明白——那时,一切或许已经注定。
注定的是什么?是遇见?还是遇见后的悔意?
关于“魔镜碎片”的猜测让他对眷恋过去产生了一些抵触。他没有办法在想起那六个月和彼时爱意之时不去质疑,质疑里面到底有多少的成分是真的。如果他曾看到的德拉科都是过滤和折射后的样子,那么现在呢?现在他要如何解释?当自己因为见不到他而感到空气稀薄,当妈妈的信温暖了他原被空虚和胆怯缠住的心,像一根温和的火柴,缓慢而刺激地烧断了枷锁般的藤蔓枝条。
他被放开后想要奔跑,张开手臂大声呼喊。然而舌尖的那个名字太遥远——他想他在身边,想要望见那双疏离或躲闪的浅淡双眼。哈利想问。问你在哪儿,问我们是否能有机会,重新开始?
呼声在心底越来越大,几乎要冲破肋骨的囚牢。唯一冲乱它的,只有满校园来来往往的男孩女孩、熟悉或不够熟悉的身影——生机勃勃,却都不是他。
不是他。不会是他。只想见他。
“去吃早饭吗,哈利?”
卧室门口,罗恩拦着门,回头冲明显又在发呆了的好友问。哈利回了一句“你们先去,我过会儿来”,便又低下了头,看着放在桌上的右手。
手指微动,掌心发痒。里面护着的,只有一只洁白的、歪歪扭扭的千纸鹤。
他试了五六次,失败了五六次,才想起这大概是要怎么折。在那时候,德拉科的气息似乎就在他耳边。明明相隔时空,却好像比什么时候都要近。
深深地,哈利吸了一口气,把纸鹤捏成一团,塞进书桌抽屉里。
清晨的校园足够安静。没有考试的这一天,他最好花足够长的时间把早餐吃饱,以防接下来的一天又像昨天或是前天那样,全无胃口。
然而厨师该死的做了燕麦粥,即使放再多的蜂蜜或者枫糖浆都没办法让人多吃一碗。哈利在倒掉剩余的食物时冷不丁想起,他只有在梦里吃这东西时感到过一丝愉快——但那多半是因为,对面的同伴过去总是嫌弃地看着它,神情总让自己发乐。
“哐当”一声,哈利把餐盘扔在架子上,离开了餐厅。罗恩被赫敏拉去休息室背法语单词,他便一个人往回走,走到宿舍门前,又习惯性地、无法自控地,瞥了一眼花坛中孔洞般的那个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