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终于动了一下手腕,极轻地说。
——如果马尔福就是那个人的话,他不会能够在“大半夜”还醒着。如果进入梦境的方式只有一种,那么无论怎样,十一点之后他都应该在睡觉。
“大半夜……大半夜指的是什么时候?”
他突然想起,梦中的德拉科似乎总和自己在差不多的时候醒来。从前他把这个现象默认为精准的生物钟;还在旅程中时,他们的作息也确实很规律。然而现在这么一捉摸,也许这就是因为,圣戈萨赫罗本来就有着严苛无比的熄灯时间……
他想象另一个人也许每晚都和自己一样,怀揣闭眼后见到彼此的期待入睡,过烫的暖流就这样唰地流过他的全身,几近让他瘫软在地。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拿得动刀叉,或是在餐厅多呆任何一秒——斯莱特林宿舍就在两百米外,他冲动中想要现在就跑过去找他——问清楚——然后吻他。
“可能宵禁以后……十点半吧。”
弗雷德看着哈利眨了眨眼,因为疑惑而延长了回答的时间。其余三个红头发的男女孩也露出了同样不解的神情。他们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哈利为什么要这样问,反应会是这样的。
“我得先走了。”
哈利说着,端起餐盘站了起来。
“罗恩,和赫敏说我今天在房间学习。”
匆匆交代一句,未等对方答复,便离开了桌子。
……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哈利尝试让自己的呼吸正常,却怎么也做不到。走出餐厅,他先是眺望了一眼艺术楼二层的琴房——那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盏灯亮着。接着,他又往操场另一端的斯莱特林宿舍看去,又在下一秒把头压下,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抱着双臂快步走回格兰芬多那幢楼。
他觉得自己这样窝囊极了。这实在不像他,可他也没料到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形,因此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是“像他的”或者是“对的”。他回到房间把所有堆在桌上的书扔到地上,又把地上的衣服堆到床头,把东西理得更乱后终于吸着气在椅子上坐下,“啪”一声按亮台灯,扣着手,聚精会神地,盯着床头柜上那把银色的小锁。
自从这个学期回来后,他就把那本童话锁了进去。他并不确知自己为什么想要这样做,只知道那让他莫名心安。而现在,隔着中间的那扇小木门却让他感到无比忐忑。
他无法理解这件事,只知道这对他来说异常艰难。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就在同一个校园里,他却觉得走过去需要用上一生的力气和勇气。然而这事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哈利垂下眼睑,想到这一年来自己曾很多次、很多次在马尔福经过时忍不住回头去看。他早该有感觉……他早该细想……早该对自己诚实……“当人因为徘徊而痛苦时,想要的也许只是靠近真相”——邓布利多曾在某次校会中说过这句话,它也许与教会有关,也许不是,哈利不太记得了。但也许他说的是对的……也许自己只是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