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母亲;敬仰,却也一直畏惧着父亲。但他此时看着母亲嘴角淡淡的微笑,还有父亲明明读着报、却不时瞥向妻儿的眼睛,只能用力地、一刻不敢放松地扣着木质墙壁上的裂缝。如果不这么做,他想他就会全身一软然后倒下,而他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样。
“他的学期报告什么时候下来?”卢修斯瞥向儿子,朝妻子问。
“快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纳西莎说着,弯腰把掉在地上的纸青蛙捡起来。
换作从前——换作现实中,德拉科定会在听到这样的对话时感到紧张,或者被隐隐的沉重挟裹,而因此变得易怒。但现在,他只是更加专注地盯着母亲梳理头发时垂下的眼睛,还有父亲离开报纸、放在一旁桌上漫不经心敲着的手指。
他会做任何的事情,以换取他们回来。
沉默的百合花香从卢修斯出现的、那扇未能关严的门里飘出。德拉科向前走了几步,瞥见里面有个和家里父母卧室很像的床头柜。
他于是移开视线,看向了这扇门左侧另外一扇关闭着的门。他之前并没有注意到这扇门的存在。事实上,父亲走出来之前,他压根就没注意到这间屋子里还有门。
年幼的自己折完了新的一个图形,累了一样把手往桌上一放,转头和母亲说起了话。德拉科朝他们又看了看,安静地绕过这个不算温馨却足够平和的画面,走向了那扇多出来的门。
拧动门把之前,德拉科以为他会看到自己的卧房,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这是一个陌生的卧房,四壁的墙都是米色的,左侧挂着一副色泽温暖的窗帘——从方位上看,多半就是关上了的那道窗。
房间里只点着一根火光稳定的蜡烛,隔着铜质底座摆在矮柜子上。柜子的旁边是一张深绿色、不大不小的床,而床上的棉被里正躺着一个德拉科几乎一进来就看到了的人。
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拍。或者也许远远不止一拍。
百合花的气息淡去,屋子里只有淡淡的蜡油清香——直到现在,德拉科才知道这味道在过去的几个月后已经这样让他安心。
他静悄悄地、一步一顿地走到床边坐下,平复了好一会儿停顿后又快起的心跳,才转过脸去,看向枕头上睡着的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