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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的门把手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碰过,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哈利看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失望了起来。他刚刚踏上屋前的石阶,就听见头顶菩提树上两只小鸟“吵架”的声音。
“‘过去的阴霾还未过去,哭啼的母亲仍将哭啼’——怎会有这样的一句!”其中一只灰褐色羽毛的鸟儿呖呖叫着,声音如同玻璃钟般空灵清脆——这是一只来自南国的夜莺。
另一只小鸟的声调相对深沉而悠远一些,它总是歌颂着风雪与炊烟间的传说与深情。
“我不指望你会懂得的!悲剧是一种古老且意义深远的艺术。”小鸟这么唱着。
夜莺拍拍翅膀,“它们令人难过!”
它们都是聪慧的鸟儿,可再聪慧的鸟儿为自己的作品争吵起来时,也可以变得无礼。
“噤声!疯鸟!”这句话听起来粗暴极了,但那只小鸟本意并没有那么糟糕,“当我衔去龙尼文的诗句、放在人们舌头之下时,你仍在感动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男男女女——诗人总该知道什么是重要的,总该知道……”
“你说的话可真是骄傲!”夜莺有些生气了。它飞离树枝,向花园里飞走。
哈利的目光追随了它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清,方才回过头来,敲响面前的木门。
“里面没有人了,”树上的小鸟瞥见到男孩的举动,提醒他,“门锁与仁善一同落入了泥土,这片沉睡的园子里,只有天国的竖琴……”
男孩把门推开,探进一个头去。小屋非常干净,或说是原本该非常干净——如果不提岁月挥手带来的飞灰,不提边角泛黄的桌布。他跨过门槛,站在玄关处,张望了一番。
桌子、板凳、沙发还有红砖砌成的壁炉,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有人吗?”
哈利喊着,在这间质朴的屋子里走了一圈,发现真的什么人都没有。鼻子时不时钻入细小的灰尘,他打了一个喷嚏,抬头的时候看见窗边的书桌上落着一张纸片。那儿垂着的桌布原本是雪白的,纸片是牛皮纸那样褐黄的颜色。哈利将它捡起来,发现是封简短的信:
「时间总是慷慨的,上帝的计划亦然,我从来相信如此。我亲爱的朋友们,如果你读到了这里,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如果可以,请允许这座小屋保持原样,三十年后,再作他用。让花园里的树木自然生长、自然凋零,特别是那棵菩提。
心怀信仰,相信有一天,我们会熬过这场苦役,如同苹果花开在每个春天,在寒冬之后、在爱之间。彼时,太阳将再次升起。
勿要悲伤,勿要涕零。吾将满怀喜悦,与妻重聚。
——卜列本·斯万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