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会做梦,或多或少。有的梦你会记住,有的不会,有的梦美好得你不愿醒来,有的则是噩梦。古老传说里的剑客,可以在睡梦中练剑,所以比普通人有更多的时间修炼,本事也远远超过常人。也有传说,有人可以在梦里预见到未来发生的事情,或者看到正在发生的事情。
梦到底是什么?
据说古人把梦境分为15类,分别是直梦、象梦、因梦、想梦、精梦、性梦、人梦、感梦、时梦、反梦、籍梦、寄梦、转梦、病梦、鬼梦。而西方科学则把梦简单地分为四类解释。但世界上的事情未必所见如所得,分出了种类,也无法解释为何会这样。
梦到底只是一种假象,什么都不代表,还是说梦是人心的一种表现,反映了你身上方方面面的问题。又或者说,梦里发生的事情,在其他的时空都发生过,你在梦中所看到的,是并行时空中的真实。你通过梦境穿越了空间,看到的梦中事件仅仅为其他时空的惊鸿一瞥。
据说古往今来,有很多智者研究过“梦”,但即便已经是21世纪,仍然无人能够准确说清楚。梦从何而来,梦代表着什么?
梦境,灵魂,生命,其缥缈的感觉何其相像啊。
<h3>
(开始)</h3>
唐飞拉开窗帘,上海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连下了三天,华山路上的希尔顿酒店亦是银装素裹。他身后的大床上躺着一个混血男子,神态当然不算安详,但从周围的环境看来是死于睡眠中,并没有外伤。唐飞默然转过身,面对房门口的白发老人道:“这是第三个?”
“是的。否则我不会找你。”老头子嗓音干涩,“我新年前要退休。却遇到这么个案子。”他叫沈匡,曾经被誉为神探,但十年之前因为一场生化事故,身体每况愈下。
“三个死者的联系是?”唐飞问。
老头子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文件袋,“三个死者分别叫约翰·谢、罗九成和楚乐。姓谢的很多年前有个名字叫谢地。他们都是二十年前活跃在中亚的土匪。这三个人不是一个帮的,所以除了都是土匪的身份,并没有交集。上头并不认为可以立案,只是觉得同时出现这种无征兆的死亡,有点奇怪。”
“也就是说三个都是坏人……”
“就算是坏人死了,也要有个说法。我们是警察。”老头子打断了唐飞胡言乱语。
“我知道了。实际上,我也觉得这个死法很蹊跷。”唐飞点了点头,认真对老头子说:“大叔放心,我们努力在新年到来前给你一个说法。”
三十分钟后,由穿着稀奇古怪的罗灵儿打头,上海异现场调查科的探员们,陆续到达了希尔顿酒店。
案件发生的总统套房被封锁,在法医丁奇检查尸体的同时,罗灵儿和苏七七使用着不同工具,记录着犯罪现场。苏七七把拍下的照片第一时间存入电脑,罗灵儿则皱着眉头,慢慢把一个三脚架搭了起来,然后蓝色的光芒笼罩住整个房间。
“其实以现在生化科技的水平,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死去实在是太容易了。丁奇大叔,你觉得呢?不能因为一个人死得悄无声息,就说是需要我们介入吧?”苏七七不知为何在新年前剪起了短发,惹得唐飞多看了她好几眼。“
“这却不对。从没有生物是可以死的悄无声息的。传说中的各种药剂,要让人死亡都会有残质留在体内。生化科技固然在进步,同样的我们法医的水平也在与时俱进。所谓盾与矛之争,很难有一个结果。”丁奇皱眉看着尸体,忽然有些走神,面前的尸体比他要年轻个几岁,但也已不算年轻,而他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导致死亡的外在因素。如果死亡真的能够毫无征兆,那接下来的人生要面对的又是什么?他忽然打了个寒颤,隐约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我的确没有找到任何外来终结他生命的东西,就和之前警方的法医一样没有收获。但一定有我没找到的东西存在。除非有其他特别的能力……”
“还有两具尸体可以用。丁奇大叔,你可以去警局停尸房对比一下。总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在走廊上询问保安的唐飞走了进来,“我问了值班的保安,也查询了录像,这里昨晚没有人进来。只有约翰·谢十点多应酬回来,很早就睡下了。”
苏七七道:“这么说,只有希望老大和端木有没有收获了。”
“反正关于约翰·谢、罗九成和楚乐这三个人的背景资料,还是要你重新整理下。警方给的档案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唐飞说着忽然一个转身望向卧室。
卧室的角落里一块地板慢慢被移开,诸葛羽从暗格中走了上来。
“原来总统套房还有这种传说中的偷情暗格……”唐飞咂舌道,“老大,楼下的房间昨晚住的是谁?”
诸葛羽道:“谁都没有,昨晚楼下是空着的。你们这里有收获么?”
“除了灵儿的异能元素扫描结果还没出来,别的收获基本没有。”唐飞有点无奈。
诸葛羽瞪了他一眼,道:“既然是三个死者,你负责去罗九成和楚乐的死亡现场勘察,我们不能只靠别人提供的报告,必须自己做一遍。七七,你整理好罗九成、楚乐和谢地的背景,看看他们有没有共同的仇家,以及他们来上海的各自目的是什么。连接E神数据库,找一下九十年代的那个96EH12档案。”
唐飞和苏七七点头答应,同时对那个档案好奇起来。
“96EH12……”丁奇推了推眼镜,想要说点什么。诸葛羽就对他道,“丁奇先生,你去找警局的法医核确认下死者情况。”
把其他人都派出房间后,诸葛羽才对罗灵儿道:“把匹配搜索范围定义到九零年代,会加快速度。”
“老大,你知道凶手是谁?”罗灵儿的漂亮眼睛睁得很大。
“只是有不好的预感。你先照我说的做。”诸葛羽道,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诸葛羽走了出去,在走廊里接通了电话。
那端传来了端木笙的声音:“我查过了,谢地这次来上海,不是波士顿星辰学院的差遣,他本来就不是那边的人。所以,他应该不是来对付老白的。另外他也不是受希有社的派遣来的,早在五年前他就因为和希有社的高层不合,被排挤出了权力圈。不过他这么一死,很难说他们谢家的人会不会来。”
“也就是说这是私人恩怨。”诸葛羽想了想,“我们跟进一下他到上海后的行程,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卷进来。至于谢家,我会通知的。”
端木笙道:“这我已经查过了,前天晚上,他跟我们的一个熟人有见过面,就是东天集团的杜青锋。”
诸葛羽一怔,低声道:“那我们就先去梦想馆找老杜。”
“小白,老大很少有这么欲言又止的时候。那份96EH12档案,你觉得会是什么?”罗灵儿拍了拍包里的白色骷髅头。
一阵黑烟从“诅咒头骨”空洞的眼睛里飞了出来,烟尘在房间里化成人形,那是个消瘦闲散的男子,身着灰色长风衣,头发贴面披下,嘴角始终挂着淡然的微笑。“看编号,应该是九六年E科一个H字母打头地方的案子,香港?杭州?还是哪里?”白先生慢慢道。
罗灵儿耸耸肩,多变的发色跟随着屏幕上的搜索进度不断变化,终于停留在褐色上。屏幕上出现了个怪异的标记那是一个埋头奋笔疾书的人,手边有着一瓶红酒。这算什么?她望向白先生。老白的脸已经兴奋起来,说了个奇特的词“la gente soñando”。
<h3>
(一)</h3>
徐家汇的梦想馆,是上海重要的地标之一,但只有格斗界的人才知道,梦想馆真正了不起的地方是它深入地下十八层的天下竞技场。最近三年来,这里原来的主人西门游云渐渐把生意交给了弟子杜青锋,而东天集团的幕后势力,东方家族的人也基本完全放手。此间的缘由很少有人清楚,但杜青锋在亚洲的风头已直逼日本静龙社的山口静仁。很多人转而把东方家改称为“杜家”。
天下竞技场是世界第一的格斗擂台,这个世界尽管日益颓废,但是依然有一代又一代的青年为了“天下最强”的荣耀,踏上这条艰难的不归路。
这几日全世界格斗家瞩目的焦点,都在竞技场的新年擂台上,因为今年新年大战安排的是,在终极搏击39连胜的文恶来决战武尊艾哲尔的弟子独步。独步虽然只有十九岁,却已经游历遍了天下各大都市。在13岁时,就已是西伯利亚格斗老营的年青一代第一高手,被誉为“圣婴”。终极搏击的擂台算是独步抢占天下十大位置的最后一步。若是他真的能进入《天下武神周刊》评选的天下十大,将成为20年来最年轻的前十成员。
走在梦想馆的地下十八层大厅里,四周非常冷清,乍一眼看去连保安都没有。
站在艾哲尔的真人比例塑像前,端木笙问道:“说起来,你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艾哲尔了?”
“十多年了吧,1999年他闭关后,就基本没有机会见了。”诸葛羽笑了笑。
“你曾经和他交手两次?”端木笙轻声道。
诸葛羽道:“其实只有一次。1993年为了夺取查理·诺兰的灵魂碎片,那不能算。他根本没把我当作对手。1999年我和他打过一次。”
端木笙拍拍诸葛羽宽阔后背,并没有继续问。
这时候杜青锋从里面走了出来,热情地和诸葛羽握手,“诸葛,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他只身一人,身边并没有随从。
“今晚没有比赛么?连工作人员都不见一个。”诸葛羽道。
杜青锋眨眨眼睛道:“你先说你们的来意。”
“谢地,这个人你认识。”诸葛羽开门见山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杜青锋搭住诸葛羽的肩膀,把他带入办公室。他的房间没有办公桌,只有一个很大的酒柜。“我是做什么生意的你知道,赚钱即便不完全合法,却也取之有道。但谢地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做过土匪,这几年虽然开始涉足正经生意,其实暗地里还在作着他最熟悉的买卖。”
“绑票?”端木笙秀眉扬了扬。
“确切地说,他也不是参与绑票,只是他手下有个负责押运的运输队会负责把绑架来的标靶送到目的地,运输队只负责押送,不负责撕票。这样标靶就会……比较安全。”杜青锋停顿了一下,把酒柜里面的“醉生梦死”给诸葛羽和端木笙倒忙,“他说是很多年前遇到一件事情,导致他不再绑票了。”
诸葛羽品了一口酒,低声道:“你最好把你和他谈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老杜,你知道谢地这样的人是不容易死的。这种家伙死在上海会很麻烦。如果不是你的人做的,你也想要洗脱嫌疑吧?”
杜青锋点上雪茄,靠在沙发上,慢慢道:“事情并不复杂,有人绑架了赫本家族的一个男孩。由谢地的小分队负责从西部押送到广东。而我们想了个办法,让他们必须到上海停一下。然后我跟他谈判,让他把他们交接的地点告诉我。”
“这算不算破坏行规?”端木笙问。
“当然算。但绑匪和他达成协议的时候,也对他有所隐瞒,没告诉他那是赫本家族的孩子。”杜青锋看了看表,笑道:“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我的人应该已经把赫本家的孩子接回来了,就在路上吧。”
“你们交易顺利,所以……你们之间没有问题。他的死也和你没关系。”诸葛羽道。
“是的。钱付给他了。是赫本家族的委托人给的钱。他拿了我们的钱,也拿了绑匪的送货费。还真是个会赚钱的人。”杜青锋把酒杯对天举了举,“安心上路。”
“绑匪是什么人?”端木笙问。
“是南美来的人。具体我也不清楚,那伙人很神秘。”杜青锋撇了撇嘴,“但我可以告诉你,其中一个人叫楚乐,当年在蒙古非常有名。”
楚乐,诸葛羽和端木笙面色不变,也没有多说。
“赫本家的小朋友如果顺利接回来,我们想见一下。”端木笙问,“他们家我有不少熟人。不知道赫本家族来这里的代表是谁?”
“缪拉·阿莱克斯·赫本。”杜青锋把这个人的电话抄给了端木。
端木和诸葛起身告辞,诸葛羽问道:“你还没说这里为何那么冷清?”
“提前放假,准备新年擂台。”杜青锋微笑道,“过两天就会很热闹。我会给你们送票的。”
诸葛羽和端木笙走出梦想馆,迎面有队人走来,一批黑衣人簇拥着一个青年。那青年有头米色的头发,双目灵动,身着白色的西装,身高接近一米九十,举手投足间霸气显露。
“上官独步……”端木笙低声道。
独步淡淡地看了端木和诸葛一眼,对诸葛羽点了点头,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杜青锋,对我们有隐瞒。”诸葛羽并不在意独步,他回头看了看阳光下的巨大建筑,“只是,我还不能把他当作犯人去审。”
“我对赫本家族参与进来很感兴趣。那个缪拉,我很久以前见过的。”端木笙道。
诸葛羽打开E科联络频道,说道:“都在线吗?现在通报一下新进展,一个个来。罗灵儿的魔法数据库里查到的相关异能元素所属类型为‘织梦者’,这类型的异能者源自九零年代的一个案子。在具体说异能者之前,唐飞你那边的收获是?”
唐飞道:“罗九成和楚乐的死法与谢地完全一致。没有伤痕,没有目击者,都是在睡眠中安乐死。所不同的是罗九成是常年居住在上海,他家住的很偏,我观察了他的房型布局,这家伙肯定不是普通人。根据公安局沈大叔的说法,楚乐是在普通连锁酒店被发现的,行程上只停留两天。我去了该酒店调查,拿到了同一晚在他隔壁和楼上楼下居住的人的名单,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现在在警方的停尸房,丁奇也在这里。”
“三人死亡的方式相同,是可以去确认的。”丁奇接过了话题,“我发现了一个特别的地方。罗九成和楚乐身上各有一个特别的纹身,证明他们曾经的江湖身份。而且从解剖尸体后,得出的结论看。这两个人其实身体都不太好,很久以前都受过很重很重的伤。唐飞说,那是遇到了强力的冲击才会造成的内伤。”
“七七,你说下96EH12档案。”诸葛羽道。
“所谓96EH12档案,就是1996年在香港发生的一个案子。经办人是诸葛羽和司徒南。案件附属名为:梦想家。案件人是两个女子一个叫楚昭,一个叫段柔。”苏七七吸了口气,显然还在被案件震慑的过程中,“据说当时亚洲的异能者监狱锁龙,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把高级犯人都送去了奥隆戈。两个女人如末路狂花,亡命三个月,杀了数十人。诸葛羽和司徒南接手后,用了两个星期在西安将他们抓住。楚昭战死,段柔被捕。楚昭的异能是能控制人的梦境,段柔则的能力则是未知。”
“段柔没有能力,只是一个弱女子。”诸葛羽沉声道。他面前仿佛出现了那个眼神比任何人都绝望的女子。
“所以,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主要是楚昭,她不仅仅是能控制梦境,还拥有很高强的身手。”苏七七道,“根据记录,段柔在该案子后,曾经要绝食自杀。是老大你去见了她后才改变的主意。段柔现在仍在牢里。”
诸葛羽问:“罗九成和楚乐的背景是?”
“两人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活跃在中亚地区。90年代中叶活跃于外蒙古。是武装土匪,曾经做过不少大案。但罗九成属于野马帮,楚乐属于十恶组,两人分别属于不同的帮派。而谢地是独行大盗。三个人的共同交集在1996年,他们同时出现在我国兰州,但那年兰州的官方记录上,并没有大案发生。1996年后,罗九成归隐,”
“那么巧都是1996年?”罗灵儿皱眉道。
“端木,你给大家说下老杜这里得到的情报。”
“根据杜青锋给出的线索,谢地是因为赫本家族的绑架案来的上海”
“世界十大神秘财阀之一的赫本家族?”丁奇吃惊道。
“是的。就是那个赫本家族。而谢地手下有一支黑金押运队,楚乐现在是押运队的成员。”端木笙道,“所以不排除他们三个人是因为和赫本家族结仇,才导致的死亡。至于是否和杜青锋有关,也有待调查。”
“罗灵儿,你说下,关于织梦者的资料。”诸葛羽道。
罗灵儿道:“所谓织梦者,就是能够制造梦境的人,根据96EH12档案,我们知道该能力的定义,就是一旦控制了对手的梦境,就可以在梦中杀死对方。但我想,这样前期是不是要有很多准备工作,比如说先得让人睡觉。这么复杂,很多杀手能比他做得更干净利落吧。”
“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了曾看过的关于织梦者的一份报告。”丁奇大叔少见地打断了别人的话,“关于控制梦境,其实杀人只是这项异能的细枝末节。杀人并不是控制梦境的主要作用。梦境是用来控制人心的,不仅能挖掘出一个人隐藏的弱点,更能在梦境中深切的了解一个人的需要。至于其他商业机密和军事机密,更是不在话下。那个楚昭和段柔当时可是非常有名的亡命双姝。整个中国的异能界一度都被掀了起来。”丁奇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我刚接手这几具尸体的时候,的确有过怀疑,但因为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没听说楚昭是有后人的。这种能力又极为少见,所以没提出来。”
“的确没有证据说楚昭有后人。即便有后人,也没证据说异能基因是可以完整遗传的。”诸葛羽站在路边,远远眺望梦想馆,“唐飞总结一下目前的状况。”
唐飞在停尸房里踱步道:“目前是三个方面的线索。三个死者曾经都是匪徒,可以假设,他们彼此认识。我们要搞清楚,这三个人为何会同时出现在上海,过去这么多年他们有否联系。是否就一定是因为绑架了赫本家族的人才来的上海。第二,关于杀手,我们有的线索是,对方可能是梦境控制的能力。而梦境能力最近的记载就是1996年那个案子。尽管异能不是可以完整遗传的,但关于楚昭这条线索,我们仍然要跟一下。第三,杜青锋说的是否都是实话,他和他师父西门游云,都是笑面虎,说出来的只能相信五分。”
诸葛羽笑了笑,道:“所以我现在开始布置任务,灵儿你和端木汇合,一起去见赫本家族的人。唐飞,你和七七回去准备视频会议,我们和英国的第七监狱联系,和段柔做一个视频交流。丁奇先生,你准备详细的验尸报告,我需要知道楚乐他们身上的旧伤到底是哪种伤害,可能是谁做的。至于三个死者的背景,端木,你给国际刑警打个电话,让他们把所有资料传来吧。”
<h3>
(二)</h3>
天空大厦,109层上海E科办公室。
苏七七准备好了第七监狱联系的视频会议。
第七监狱成立于1987年,是专门用来处理和ECIS相关案件有关,但又不算是异能罪犯的犯人关押地。这样的区分对待,既是为了减轻奥隆戈等异能监狱的压力,也是为了尽量把这些涉及异能世界的罪犯,同普通犯罪世界的罪犯区别开来。
“老大,你有多久没有见过段柔了?”屏幕里空荡荡的,但苏七七已感受到对面监狱传递过来的森寒压力。
“1997年,我经过第七监狱,见过了她一次。只是经过病房时碰巧遇到她。”诸葛羽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心中隐约浮现起当初那个少妇怨毒的目光。
屏幕那边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一个衰弱的妇女慢慢步入他们的视线。监狱是一个改变人折磨人的地方,匆匆十多年的时间,足以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变成目光空洞的虚弱妇人。而这个女人的刑期是一百八十年。
“很久不见,段柔。”诸葛羽的眼中丝毫没有同情。
女人抬眼看了看屏幕,愣了一会儿,忽然道:“诸葛羽,你都已经那么老了么?”然后她看了看四周,恨声道:“你怎么还不死?”
“死是早晚的事。”诸葛羽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问一些关于楚昭的事。”
段柔听到楚昭的名字,眼睛亮了亮,慢慢道:“你没有事情求我,当然不会来找我这个关了那么久的老太婆。”
“我只想问一点,关于楚昭当年的问题,鉴于档案里面,没有她结婚生子的记载。但我据说知,她曾经有过男人。”诸葛羽道:“所以,依据你的回忆,楚昭有没有后代?可能是她生的,也可能是她的亲戚,比如侄子侄女之类的。”
段柔笑了笑,她微笑的时候,眼中泛起些许光彩,依稀让人感觉到当年那可人的模样。“我知道一点,虽然不多,但是一定多过你。诸葛羽,你开什么条件来换呢?”
“你想要什么条件?”诸葛羽道。
“第一,我要离开第七监狱,到第九监狱去。”段柔抓了抓稀疏的头发。
“两所监狱级别一样,有必要吗?”苏七七皱眉道。
“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当然不会理解。”段柔苦笑道,“我这辈子剩下的时间都要在监狱里,第七监狱我已经住了那么久,当然希望换个环境。”
“第二呢?”诸葛羽问。
“第二,我要有台电视机……”段柔小声道,“第三……”
“你哪里来那么多条件?”唐飞冷笑道。
“第三,如果你们见到了楚昭的后代,我要见上一面。”段柔根本无视唐飞的喝斥,只是平静地望着诸葛羽。
“换监狱有点麻烦,后两样可以。”诸葛羽顿了一下道,“我会想办法。现在你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段柔长出一口气,抬头看着天花板几分钟后,慢慢道:“楚昭有一个儿子。九六年的时候,已经十岁了。这个孩子一出生就送人了。但是楚昭一直关注着他。”
“孩子的名字,监护人是谁?”唐飞问道。
“英国伦敦,站台福利院。”段柔低声道,“孩子今年应该二十好几了。是个男孩。楚姐给他取得名字是梦。姓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那时候孩子已经是十岁,楚昭是否知道孩子拥有一定的异能?”诸葛羽问。
段柔苦笑道:“她一直说生了个天才。但谁家做娘的不说自己的孩子好?我不知道那个男生有没有异能。诸葛羽,你要明白,真正的力量,是无法用个人意志去控制的。那一年你手里的楚昭死了,现在如果轮到她儿子。希望结果会有不同。”
诸葛羽沉默了一下,示意苏七七停掉视频。
站台福利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几乎被默认为特殊儿童的避难所,或者说集散地。有些异能者生下婴儿,没有办法照顾,第一时间想到的地方就是站台福利院。因为这里聚集着大量的特别孤儿,这些孩子长大后若没有被收养,则很多会被国际刑警或者各大异能学院征召。二零零九年的世界议会突袭后,ECIS确认,如今神之刺青的首领舒翎钥就是出身于“站台”,从此“站台”变得越发传奇。
“这样的话,线索一下子就清楚了。”苏七七把相关资料输入电脑,很快找到符合段柔描述的在站台生活过得男孩,吴梦枕,25岁。12岁的时候被东方家西门游云领走,并在16岁的时候送往西伯利亚老营。
诸葛羽看着照片,眼前慢慢浮现出楚昭的样子,和司徒南一起没日没夜追捕那两女子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老大,这两人一路狂奔,杀人如草芥,目的到底是什么啊。”当时还叫铁南的司徒问。
“也许她们追求的只是一种自由的感觉,所谓末路狂奔,不是身处自由世界的你所能了解的。”诸葛羽如此回答。
“但是,他和谢地等人应该没有关系才对。”唐飞把国际刑警送来的死者资料拿了过来。资料上显示,谢地和罗九成、楚乐曾经一起做过很多案子,但并不属于合作关系,而是当年在苏联刚刚解体的岁月,东欧和中亚出现了权力真空。导致只要有钱,各种各样的犯罪都可能发生。那时候各种不同的花红都会出现在那些地区,所以这三个人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追逐同样的标靶。
苏七七也点头道:“那三个老家伙离开中亚,各自收山的时候,那孩子才十岁左右。而且没有一个案子能和楚昭联系起来。”
“问题是,这个吴梦枕现在在哪里?”诸葛羽问。
苏七七道:“档案上面显示,这个人五年前二十岁的时候,完成了老营的出师试炼,然后就消失了。也没有记录说他回了东方家,杜青锋身边也没见过他。档案里值了他少年时候的照片外,成年时候的一张也没有。”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我们不找他,西门游云也不会放过这种好手。”诸葛羽沉声道,“我想……他成了东天集团的影子杀手。”
唐飞冷笑道:“我会想办法找到这个人,但是我们即便找到他,也仍然不可能把他和死者联系起来。如果是杜青锋让他杀人,那杜青锋杀人的动机是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涉嫌参与了绑架赫本家族的人么?”
“就他来说肯定不是仇杀,他的仇人是我才对。”诸葛羽低声道,“抓捕楚昭的是我。这里的事情越来越不合理了。”
那么这些事情怎么才能联系到一起呢?唐飞和苏七七一起皱眉。
苏七七拿出打印的照片,说道:“作为孤儿去西伯利亚,一定很苦。”
“是的。”唐飞苦笑道,“我很了解一个人独自在野外埋头苦修的感觉,只有一心向武,才能克服心魔。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做到,许多人拥有天赋,但缺乏毅力,最后不是半途而废,就是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