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的旋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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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是总部派给铁南的助理,对文书工作相当在行的一个女生,并且还很渴望能参与外勤工作。而丹尼肖恩还曾经告诉他,这个女孩在中国大陆有着很深的官方背景。

巴黎是个很大的都市,共有二十个区。克伦达尔所辖的巴黎一区,位于塞纳河北岸,其中包括卢浮宫、皇室宫殿、杜伊乐丽花园等耳熟能详的地方。和伦敦的街道比起来这里的街道更柔和,诸葛羽一个上午走了七个死者的日常活动路线,手上的小本子写满了注意要点。现代人生活节奏加快,但生活的也非常简单,作为都市人大多数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诸葛羽循着这些人的生活轨迹,就仿佛看到了一张张不同的面孔。

死者一,是个未婚爸爸,除了日常上班还要照顾照顾一个两岁的小孩。他是做广告平面设计的,工作主要是在家里完成,但每天要上街两次,为了购买新鲜的食物以及跑步锻炼。他跑步的路线包括了新桥和卢浮宫。

死者二,是个艺术家,名叫劳伦斯。每个礼拜有三天在艺术桥上作画,其他时间行踪不定。其实他还是雕塑家,出事的前一天,他遇到了车祸却安然无恙。

死者三,流浪艺人,游荡在巴黎各条街道的画家,偶尔也表演杂技。他叫埃里克,是这七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人,四十五岁。经常露宿街头,诸葛羽发现这个人前些时候还曾经和他聊过天。那是个阴沉的午后,对方给发呆的诸葛羽画了一张素描。忽然天开始下雨,诸葛羽和他一起在桥洞下躲雨。这个家伙提到最近在巴黎的街头,他听到过最美丽的音乐来自一个九岁的孩子。“那个孩子演奏的乐曲是绝无仅有的!”他这么说道。

死者四,艺术教师,主要负责富家子弟的私家课程,课业包括油画和钢琴。一度被誉为音乐天才对他成年后没有成为明星,他的学生也不算是巴黎的上流社会。他经常带着学生去卢浮宫参观。

死者五,游走四方徒步旅行的旅行家,一年只有两个月在巴黎,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旅行。三十岁之前是巴黎艺术圈小有名气的画家。

死者六,是每天闷在工作室里面的动漫从业者,负责视频的剪辑工作。早上八点被发现赤条条的从办公室的阳台跳下。

死者七,是个并不算成功的商人,但另一方面说他算是一个成功的油画收藏家。

三十人名单里有七个从事文化艺术的工作,这就是诸葛羽集中分析这七个人的原因,他的办案字典里没有巧合。只是这些艺术人生又是被什么牵扯到了一起?诸葛羽站在塞纳河最古老的桥上,思索着别人的人生。他翻看着其他死者的资料,其中一个是个牧师,严格来说牧师是不会自杀的,但在纷繁复杂的现代社会,信仰的缺乏已经不仅仅是出现在普通人的身上了。这个牧师每天黄昏有散步的习惯,喜欢在塞纳河上各座桥上走走。有一个死者是巴黎游船上的钢琴手,每个晚上在游船上给游客弹奏节目,据说他经常一个月都不下船。颇有点海上钢琴师的味道,当然在1996年那部电影还没有上映。还有一个死者是舞女,相对是晚上活动的工作。主要工作时间在晚上八点后到次日凌晨。在著名的红磨坊工作,而其实是在一区住,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这些不同的人,为何都选择了自杀?

这些死者里面唯一和诸葛羽交谈过的是那个叫埃里克的艺人,诸葛羽仔细回想着那次对话,因为根据记录这次对话后大约八个小时,他就自杀了。

“你喜不喜欢绘画或者音乐?我这是说的啥呢,在巴黎一块广告牌砸下来,能砸死三个艺术家一个模特。在巴黎熏都能熏陶出一个准艺术家来。”“相信我,我算是这条街上最好的画者了,对,不是画家,只是个画手。那些自以为是画家的人,都该去和梵高比一下。人家作为一个疯子画出来的东西,他们几辈子都比不了。”“诸葛,你话很少啊。不过至少你是个不错的听众。”“你相信不相信,艺术家和疯子并没有区别?但是艺术的本质应该是简单的?纯净的?”“嘿,诸葛羽,这雨就要停了。”“那个孩子演奏的乐曲是绝无仅有的!那个叫卢克的孩子,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一双无与伦比的手,但却是个聋子。你能想象么,他本该成为一个画家,现在却是个小提琴手。”

诸葛羽被电话拉回了思绪,电话那头铁南道:“老大,卢浮宫馆藏里,最近丢了一批东西。一支画笔,他们丢了一支画笔!是当年梵高用过的织梦笔!如果要找巴黎找失窃的古董,要到哪里去找?”

“我们去‘魔方盒子’,蒙马特区。”诸葛羽道。

魔方盒子是一个灰色门面的酒吧,在外面看毫不起眼,却是巴黎黑市最核心的地带。梵高的画笔不算什么年代久远的东西,所以落在外行人手里会暴殄天物。这并不像是青铜器皿,也不是东方瓷器,哪怕落在暴发户手里也会保存几天。但是,既然是从卢浮宫里流出的东西,一定会有人来问一下魔方盒子的老板,只要他们到过柜台,就会留下线索。

“你现在的想法是,觉得可能是卢浮宫丢失的馆藏影响到了人,那些人受了馆藏物品的影响,而去自杀?”诸葛羽对急匆匆下车的铁南道。

“是的。今天他们终于把我标的重点人的藏品清单列齐了。”铁南握拳道:“结果最近有一处老仓库漏水,导致很多馆藏放置地发生变化。”

诸葛羽道:“但你仍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如何影响了巴黎。何以见得是梵高的笔?另外,你说的ECIS寻宝探员守则我也看过,上面说必须是涉案相关人员和该藏品有交集。我们这里有人和你说的梵高画笔有交集?”

铁南坏笑道:“梵高的画笔在上个月整理搬运的时候,接触的人就是昨天死了的努瓦克。无论如何这算是一个交集!”

说话间,两人已经推门进入魔方盒子,诸葛羽听到铁南说的消息后,也兴奋起来。这无论如何是一个大突破。

魔方盒子的柜台有三个,一个是酒吧,一个是当铺,另一个是看不见的柜台,至少有大老板推荐才能到的vip包厢。

“我见过这个人。大块头。”魔方盒子的当铺柜台那个戴着小眼镜的中年男人看着照片道,“我有印象是因为他送来了很多东西,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他不是第一次来,他大约两三个月就会来一次。”

“来的时候有几个人?有没有见过这个?”铁南又拿出画笔的照片。

“通常是两个人来,但是只有他一个进来。曾经有一次我见过他的搭档。那个小个子的男人,再看到我能认出。但具体的说不清。”伙计看了看照片,“这支笔我记得。一百年前的东西。但我没有收。因为他要价太高。”

“高?”诸葛羽问,“你讨价还价应该有一套。”

中年伙计笑了笑,“先生们,事实上他算是这里的常客,我也不会太压榨他。他只是卢浮宫里面处理杂物的,偶尔能淘到宝,但大多数时候不能。一年也许就那么一两次,能拿到可以换几万的东西。那支笔没啥特别的,除非是梵高用过的,鬼都不会要。他开价超过了均价。我还价之后,他说过几天再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没有再来?”诸葛羽道。

“不……”伙计吊胃口似的语气一顿,“他再来时跟我说那支画笔丢了。那天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丢了个包,那支笔在包里。说是他最倒霉的一天,为这事情还和同伴闹翻了。巴黎的治安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你见过那支笔,怎么形容它。”铁南问。

“不好说。”伙计挠头道:“事实上,我对艺术略有涉猎。你知道,这里是巴黎,时尚艺术之都。我觉得那支笔给我一种创作的冲动,我拿起它来的时候,想到了很多最初学画画时候的快乐日子。”

铁南笑道:“你这次看走眼了,那支笔还真是梵高用过的。”

伙计的脸顿时变得很难看。

<h3>

(三)</h3>

线索又断了,铁南和诸葛羽走出魔方盒子,兴奋感荡然无存。

&ldquo;我们又绕回来了。&rdquo;铁南道:&ldquo;我们仍然不知道,如果引起变化的是那支笔,那支笔是怎么作用的。&rdquo;

诸葛羽摇头道:&ldquo;不是。&rdquo;

&ldquo;怎么不是?&rdquo;铁南问。

&ldquo;现在的情况有两种。&rdquo;诸葛羽道:&ldquo;如果我们把梵高笔作为突破口,现在就忽然多了很多线索。我们如果把梵高丢在一旁,就需要重新从已有线索中找寻突破口。铁南,你要知道,梵高笔引起自杀事件,只是你从之前在ECIS宝物库的工作经验里得出的一个推断,并没有任何根据。如你所说,你并不知道如果引起变化的是那支笔,那支笔是怎么作用的。&rdquo;

&ldquo;是。&rdquo;铁南叹了口气,&ldquo;事实上,我有件事没有跟你说。&rdquo;

诸葛羽吃惊地看着对方,他失去心灵倾听的能力后,经常被别人隐瞒的真相,惊得一塌煳涂。

铁南苦笑了下:&ldquo;我发现案子可能和梵高笔有关后,特地去ECIS宝物库的数据库里搜索了,关于梵高笔的资料。&rdquo;

&ldquo;然后?&rdquo;诸葛羽瞪着他。

铁南道:&ldquo;资料上显示,梵高笔是一支神奇的情绪笔。已知功能之一就是能带给人美好的情绪。就如那个当铺的伙计说的,他会想到艺术创作是如此美好。它显然不应该是一支死亡之笔。&rdquo;

诸葛羽听了反而松了口气,他拍着铁南肩头道:&ldquo;菜鸟,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坏情绪能让人死。好情绪也未必有好结果,就好像大麻鸦片。既然梵高笔在资料库有记录,这条线索我们就不能丢。而且,如果这东西能带来幸福感,那就可以解释为何死者脸上都有奇怪的微笑。另外你不要忘记,梵高是怎么死的?他难道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杀身亡的吗?&rdquo;他想了想又道,&ldquo;我们仍然要分工,我去调查那个杂物库管理员的车祸,你去查那个包到底被谁拿了。你还要去弄明白他的同伴是谁。现在人手有点紧啊,我们还需要人继续整理那些死者的物品,看看有没有共同点。小到一条记录,大到一个包的样子。这样才弄知道到底是什么扩大了一支笔的影像。真是麻烦。&rdquo;

&ldquo;我有一个叫艾米的内勤可以用。你有需要就打电话给她,现在她正在整理那些物品。&rdquo;铁南递给诸葛羽一张名片,就飞奔离开。

诸葛羽扫了眼熟悉的ECIS格式名片,上头印着艾米张,张米瑶。他嘟囔道:&ldquo;居然是三个中国人在为拯救巴黎人民而努力啊。&rdquo;

杂物库管理员努瓦克出车祸的地方在新桥附近,档案里面记录显示,他和另一个死者劳伦斯,就是那个雕塑家的车撞在一起。

发现这一点后,诸葛羽感觉真相似乎就在前面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但是当他来到出事的街口,才意识到要了解一个月前的车祸情况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除了交通警外没人记得那起车祸,而今天那个交警显然也不是车祸的处理人。尽管艾米给他描述了被偷的包的外形,但能有机会看到那个包的人有几个?

诸葛羽走在大街上,无端的陷入一种恍惚的状态,在奥隆戈监狱的那段日子,对他的身心造成了极大地摧残。看到穿制服的人会莫名的憎恨,看到周围扫大街的清洁工,他会想若是自己要多久才能打扫干净。看到下雪,第一件想到的不是雪花的美丽,而是清理冰雪要费多少精力。看到各种普通生活的内容,他常常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敲了敲脑袋,活动了下脖子,意识重新回到身体。这时已是中午,诸葛羽买了几个面包,然后跟附近的流浪艺术家攀谈起来。那些看似无所事事的艺术家比人们想的要更懒散,但同时街上的风吹草动当然也是无所不知。

&ldquo;你问那场车祸案,我记得!一辆车是个雕塑家的,那家伙的作品不怎么,命却很大,车头都撞憋了,他人一点事也没有。&rdquo;&ldquo;对对&hellip;&hellip;我记得那场车祸,一辆车失控,然后两个司机居然都没事。吵架吵得热火朝天的。&rdquo;&ldquo;你问他们吵架?没错,要不是警察在,他们就打起来了。不过转过身听说那大块头丢了东西。哭的情绪都有了。&rdquo;&ldquo;我偷偷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告诉别人。那个大块头,丢的是一个包。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我看到了。&rdquo;

诸葛羽把那个猥琐的了流浪汉拉到了一边,&ldquo;那个包被谁拿走了呢?&rdquo;流浪汉不吱声,诸葛羽拽着他买了个热狗,加一杯咖啡。他才慢慢道:&ldquo;休达&middot;霍利尔,这片地方的小偷头。&rdquo;

&ldquo;休达&middot;霍利尔&hellip;&hellip;&rdquo;诸葛羽张了张嘴,真有种蓦然回首的感觉。他拨通了铁南的电话,&ldquo;菜鸟,偷努瓦克包的人是休达&middot;霍利尔,就是昨天我们在桥上捉的那个小偷。&rdquo;

&ldquo;他已经被释放了,巴黎警察捉他不是为了盗窃。我这里也有发现,努瓦克的搭档可能是他的同事乔瓦尼。努瓦克不是死于自杀,我和埃辛正在去抓他的路上。&rdquo;

&ldquo;好,我们看谁先找到各自目标!&rdquo;诸葛羽看了眼远处的艺术桥飞奔起来。

休达&middot;霍利尔没有在艺术桥上,他的玩具店由学徒看着。诸葛羽本想去他家里,但学徒说,下午这时间霍利尔会去新桥看儿子的表演。诸葛羽微微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这样,在逮捕一个犯人的时候,他不喜欢在他的家人面前。但是事与愿违的是,那些罪犯都是普通人,都有人生有人养。

&ldquo;新桥&rdquo;是塞纳河上最古老的桥,每天依然有很多艺人在这里表现自己。没人知道,百年前的艺人和现在艺人心境是否一样,抛开物质,艺术是否永远不老?

每天四点以后,卢克都会在这里做他的小提琴表演,这个表演从他七岁起开始已有两年,是这座古老拱桥上最年轻的艺人。男孩褐色的头发遮住耳朵,眼睛明亮如春天的露水,身材还很瘦弱。他不算很漂亮,但有一双完美的手,修长的手指,柔和的手掌,小提琴在他的驾驭下发出天籁的旋律。

男孩站在桥栏杆边,边上不时有行人驻足,渐红的夕阳映照在桥上,照耀在他的身上,让人心中生出纯粹的感觉。

卢克&hellip;&hellip;诸葛羽想起来那个叫埃里克的流浪艺人说过的话,&ldquo;那个孩子演奏的乐曲是绝无仅有的!那个叫卢克的孩子,有一双无与伦比的眼睛,一双无与伦比的手,但却是个聋子。你能想象么,他本该成为一个画家,现在却是个小提琴手。&rdquo;

这个孩子&hellip;&hellip;是小偷的儿子,他演奏的乐曲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诸葛羽慢慢靠近那个孩子,他注意到孩子的腰间插着一支老旧的画笔。那支笔在夕阳下发出奇异的光芒。曲子逐渐柔和,若隐若现辗转翻腾传向远方,穿着白色衬衫背带裤的男孩明净的眼睛望向天空,忽然旋律绽开绚丽的变化。一时间仿若无数天使从天而降,四周锦花朵朵,天空大地瞬间安静。

对音乐还算了解的诸葛羽,并不知道这是哪一乐章,他脑海中同时发出了奇妙的共鸣,不同的色彩此起彼伏地出现在意识里。诸葛羽心头一阵剧痛,心头过电影般的出现了人生不同时期的各种温暖片段,心底跟着那些场景驿动起来。他仿佛站在了很高很高的地方,心情复杂而愉悦,那些重要的人都环绕在周围,四周都是爱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音乐慢慢静止。诸葛羽才收十起心情,望向和父亲休达一起收十东西的男孩。他拨通铁南的电话,沉声道:&ldquo;我想,我找到了。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答,但你可以看看死者的物品中有没有和卢克这个名字有关的东西,又或者任何感性的和音乐有关的东西。&rdquo;

&ldquo;卢克?&rdquo;铁难道:&ldquo;你等一下,我昨天好像看到过这个名字。对!是在检查一个大学生的电脑的时候,里面有一首叫卢克的mp3音乐。你是说的这段曲子么?你是想说这次引起混乱的,是类似《黑色星期天》的东西?&rdquo;【传说中的世界三大禁曲为 《忏魂曲》、《第十三双眼睛》和《黑色星期天》,据说听后容易产生自杀冲动。】

诸葛羽道:&ldquo;可能是&hellip;&hellip;只是我刚听过那个曲子,心里充满美好的感觉。你说电脑上的东西,是刻录光盘传播的?&rdquo;

&ldquo;不&hellip;&hellip;如果是刻录传播会好办很多。但可能是现在最新的流行,互联网上下载的,这很麻烦。&rdquo;铁南捶了捶拳头,&ldquo;但至少我们找到了源头。那个卢克是谁?&rdquo;

诸葛羽道:&ldquo;一个才9岁大的孩子。我等下跟你说。你赶快对付那个传播的网站。还有,铁南,你千万不要尝试播放那曲子!&rdquo;

&ldquo;我知道了。&rdquo;铁南叹了口气,&ldquo;原来惹祸的是音乐,音乐是什么?到底是上帝的福音,还是魔鬼的诱惑&hellip;&hellip;亦或只是人类和远空交流的密码?&rdquo;

&ldquo;你就别矫情了&hellip;&hellip;&rdquo;诸葛羽揉了揉太阳穴,深呼吸了几下,向着霍利尔父子走去。他面对过无数强敌,很少有现在这样的茫然。

休达&middot;霍利尔记得诸葛羽,他昨夜一个晚上的牢房就是拜诸葛所赐,但在儿子面前,他表现得很有礼貌。

诸葛羽和休达离开孩子十多步,才开始交谈。

&ldquo;我来找你,原本是为了你一个月前,在交通事故中偷的一包东西,那包东西本身是赃物,里面有一支画笔非常重要。&rdquo;诸葛羽停顿了一下,&ldquo;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我想和你的儿子谈谈,私下谈谈。&rdquo;

&ldquo;那包东西,不是我偷的。我只是&hellip;&hellip;&rdquo;休达&middot;霍利尔扫看四周,压低声音道,&ldquo;我只是销赃的人。你如果要那支笔,我知道那不是普通的东西,你随时可以拿回去。我不会承认是我偷的。我顶多说是捡到的,或者别人送的。随便你信不信,反正你没有证据。我不会被抓去关的。但这事情跟我的儿子有屁关系?&rdquo;

&ldquo;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rdquo;诸葛羽道:&ldquo;我不是来追究你的盗窃罪的。那支笔,不是凡品。上面带有神奇的力量,我相信你能感觉到,至少拥有它可以快乐不少。我不想把事情具体告诉你。&rdquo;

&ldquo;先生。你不跟我说清楚,我不会允许你和我的孩子说话。&rdquo;休达认真道,他作为这个地带小偷管理人,隐约能感觉出诸葛羽身上的恐怖气息,但为了孩子依然坚持。

诸葛羽道:&ldquo;你知道,最近巴黎有很多自杀事件。我们相信这些自杀事件和那支笔有关。&rdquo;

&ldquo;这&hellip;&hellip;我们甚至都没有用过这支笔。&rdquo;休达吃惊道。

诸葛羽道:&ldquo;你的孩子很有天赋,他喜爱音乐,但先天不足让他进一步成长有一定的困难。一个月前,你把这支笔送给他后,就发生了奇妙的事情是不是?&rdquo;

休达&middot;霍利尔道:&ldquo;是的&hellip;&hellip;他虽然听不见,但他天生对音乐有一种把握。所以从小他就喜欢演奏。你知道么,他跟我说他可以看到音乐的色彩,那才是真正的绘画。&rdquo;

&ldquo;你是说,他能看到旋律的色彩?&rdquo;诸葛羽问。

&ldquo;是的,但我当然无法证实这事情。卢克是可以进一步发展的,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他听不见自己的演奏,这在日后总觉得不对劲。所以我想趁着他小,让他学习绘画。&rdquo;休达陷入了回忆中,&ldquo;那天我得到了那个包。里面的东西我都处理掉了,唯独那支笔,那支笔很不同。让我想到了卢克出生时候的情景。他也看到了,很喜欢。那是支古董笔,但只要他喜欢,我就让他留着。然后,他忽然能够演奏出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他每天演奏的都是不一样的旋律。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那支笔仿佛可以感受日光,每天不同的太阳照耀的时刻,卢克可以有不同的灵感迸发。&rdquo;

诸葛羽苦笑了下,有人说太阳是梵高的灵感之源,那个天才的代表作之一就是&ldquo;向日葵&rdquo;。

休达道:&ldquo;你能理解我当时的激动么?他原本只是有天赋,之后简直是天才,是莫扎特,是贝多芬!是帕格尼尼!现在&hellip;&hellip;你要把那支笔拿走是么?为什么要拿走可以给人创造幸福感的东西?我每天都在听他演奏,一点事都没有!&rdquo;

&ldquo;和你不同,有很多人会死。&rdquo;诸葛羽低声道:&ldquo;这音乐,带给人的幸福太华丽。越是纯粹的人,受到的冲击越大。&rdquo;

&ldquo;你是想说,好人听了更容易死?&rdquo;休达一脸的茫然,&ldquo;但我儿子没事啊。&rdquo;

&ldquo;是的&hellip;&hellip;也可以这么说。至于这个孩子没事,可能因为他是演奏者吧。所以,让我去和他谈谈。&rdquo;诸葛羽再一次请求。

休达&middot;霍利尔看着边上的孩子,低声道:&ldquo;他出生那天,是难产&hellip;&hellip;我还记得上午还阳光很好,晚上就风雨交加。他妈妈生他以后就去世了,死之前唯一的要求,是要我好好照顾他。但两岁的时候,我发现他&hellip;&hellip;是个聋子。&rdquo;他有些哽咽,&ldquo;我很绝望&hellip;&hellip;但这个孩子,很聪明,比所有人都聪明。三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摸到了小提琴,居然就能拉出不一样的旋律。那是神迹。你能想象么,一个听不见声音的人,能够演奏。你知道有人说贝多芬也是那样,但是贝多芬不是从小就听不见的。他接触音乐之后,才学会的说话,之后的生活就容易多了。当他七岁的时候,我身边就没人可以教他了。&rdquo;休达无奈地点了点头,&ldquo;去吧,他会唇语,可以和你说话。但不要告诉他真相好么?&rdquo;

诸葛羽走向那个孩子,卢克好像知道他的来意,安静地从腰带上把梵高笔解下递给了他。

初看只是支平淡无奇的画笔,但现在诸葛羽开始觉得它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下才道:&ldquo;谢谢你刚才的演奏。我受益良多。&rdquo;

&ldquo;它的失主来找它了么?&rdquo;小卢克问。

&ldquo;是的。&rdquo;诸葛羽道,&ldquo;它的主人,需要它回到该去的地方。&rdquo;

小卢克道:&ldquo;我知道&hellip;&hellip;能拥有它的人一定非常了不起。而且它是支画笔&hellip;&hellip;不该属于我。&rdquo;说着他依依不舍地哭起来。

&ldquo;你也很了不起。&rdquo;诸葛羽接过笔,心头闪过奇异的悸动。他想了想问道,&ldquo;卢克,你在演奏的时候,什么感觉?&rdquo;

&ldquo;前所未有的美好。&rdquo;小卢克道,&ldquo;其实我也想过学画画,但是画画给不了我演奏时看到的那些的色彩。&rdquo;

诸葛羽看着卢克的眼睛,缓缓道:&ldquo;相信我,你有你的天赋,独一无二。不需要借助任何东西,世界上的人早晚都会知道卢克&middot;霍利尔的演奏。&rdquo;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旧名片,并在上面写上了飞利浦&middot;隆的名字和电话,递给卢克。&ldquo;去伦敦,找这个人,他会给你指引。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打我的电话。&rdquo;

<h3>

(尾声)</h3>

诸葛羽怀揣着画笔,漫步走下&ldquo;新桥&rdquo;。

口袋里电话响起,那头铁南说道:&ldquo;网站已经找到,下载的人来自世界各地,之后的工作还有很多。我已经想办法把可以找到的下载链接都删除了。感谢上帝,现在的互联网还不算大,十年之后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天晓得该怎么办!你说如果说,这个乐曲真的是给人幸福的感觉,越纯粹的人感觉越明显。而其实卢克每天在桥边演奏,每天有那么多人听到它的演奏,有那么多人在互联网上下载了他的曲子。却只有这些人受了影响,是否说明现在的世界,人类越来越难感觉到美的存在?&rdquo;诸葛羽没有说话,只是听着。铁南又道:&ldquo;老大你还在吗?你说听了乐曲的时候,那些人都产生了什么感觉?你当时想到了什么幸福事情?梵高笔有那么大的力量,真想看看当年梵高本人活着的样子。&rdquo;

&ldquo;梵高是疯子艺术家的典型,活着的时候无比凄凉。没啥好看的。&rdquo;诸葛羽淡然道。

&ldquo;这样&hellip;&hellip;老大,总部来了命令。说我们这次事情办得非常好。决定恢复你的职务。但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但是,要在你的手下做事情?&rdquo;诸葛羽问道。

&ldquo;是的&hellip;&hellip;他们调我去香港,负责香港E科的筹建。你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回亚洲吧!1993年大战后,天下十大高手的名次发生了很大变化,其中日本静龙社占据了两席,亚洲已经是静龙的天下。我们到那边少不得要和他们打交道,加藤信长、小林庆时、山口静仁都是不好惹的家伙。&rdquo;

&ldquo;我考虑一下。&rdquo;诸葛羽挂断电话,平静地看着塞纳河的波光。

如果说只有好人才会因为那首曲子自杀,自己听过后没有事,是否意味着自己早已不是单纯的好人?我当然不是,早就不是了。他嘴角挂起不屑的笑意,脑海里面浮现出一个温柔绝美的身影,这就是刚才乐曲进行时他看到的最多场景,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子,如今身在何方?

他点起一根烟,默然片刻自语道:&ldquo;该回ECIS了吗。&rdquo;

每个人都感受过幸福,有时候幸福亦可杀人。是不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