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的盯梢之后,鸾仪卫们暂时没发现都指挥使金铭悟和景尧的死之间有什么联系,倒是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朔州都指挥使司吃空饷的问题特别严重。
从前朔州的采风使不是没有往上报过,只是事分轻重缓急,报上去也一直被搁置。这纵大了金铭悟的心,行事更加肆无忌惮,他经不起查的底细很多,这次鸾仪卫大张旗鼓前来朔州,金铭悟心中有鬼,自然格外殷勤紧张。
但指挥使仍然没有就此完全打消对他的疑虑。
身为掌握整个朔州军务的都指挥使,金铭悟一旦想要坏事,那可实在太容易了。指挥使可不想把自己和手下全部一同搭进去,朔州天高皇帝远,真出了事,即使金铭悟逃不掉干系,他也不想白白把性命丢了。
不是他小心过头,而是有前车之鉴。徽宁元年清算废魏王旧部时,前襄州提刑按察副使袁会与废魏王私下有所往来,得知鸾仪卫到襄州的消息,以为是来捉拿他,成了惊弓之鸟,居然铤而走险,准备先下手为强杀了按察使和鸾仪卫,提着他们的人头投往南朝换一条活路。险些当真让他得手,事后处置袁会时,袁会才得知,他和废魏王那点勾连压根没被翻出来,鸾仪卫另有要务,根本不是来捉拿他的。
指挥使有自知之明,自己一个小小的鸾仪卫指挥使,依仗的无非是身后的整个北司,朔州三司对他十分尊敬,也是因为忌惮他背后的北司,而非他本人。因此指挥使就更不会天真的以为,金铭悟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忌讳他。
要想制衡正二品大员金铭悟,就得找个有足够分量的人。
正巧,朔州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身份贵重,靠山极强,官位不低,并且和金铭悟有冲突。
——前礼部尚书,现左都御史,朔州军务提督,陈靖。
陈靖和金铭悟虽然一直保持着面子上的和气,但陈靖只要不甘心当一个泥雕木塑的傀儡,就一定要从金铭悟手中分权。而金铭悟只要不是个大公无私的圣人,一定不会甘心将手中大权平白分出去。
指挥使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悄悄出门和陈靖见面去了。
又是数日时间倏忽而过,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几日里,各方汇集而来的线索一一被核查而后排除,积累的案卷几乎堆了数尺高,然而真正能为鸾仪卫指明方向的信息,却寥寥无几令人扼腕。
鸾仪卫们分为数个小组,调查的方向之广难以想象。怀疑的朔州官吏豪强更是能编出一本花名册,然而最终还是要回到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上——
证据。
指挥使调查过的案件数不胜数,唯有在好友之死的这件案子上束手无策。查案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证据,然而死者全是采风使,天然间便和寻常人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掩藏行踪不留线索信手拈来,却给前来查案的同僚们留下了天大的难题。
在这期间,被景尧从俞大勤兄弟二人手下救下来的那个小女孩也找到了。鸾仪卫们向她核实了事情经过,为了小姑娘的名声着想,对外只说这小姑娘为他们查案提供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