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想不起来了。
常年非人的精神折磨下,他仍能保持正常的性格与思维已实属不易,更遑论在大脑中搜索那遥远的童年。
童年留给他唯一的印象,只有一躺下便能看见漫天星空的家属院,以及那个开朗的小姑娘。
当然,若不是短短几载童年时光治愈着支离破碎的他,或许早两年他便离开人世了。
沈庭消化着,纠结着,在周而复始的日子里一点一滴修补浑身疮痍的自己。
直到陆尔出现。
他素来都是个很能控制情绪的人。
从小到大都是。
他暴露给别人的表情也从来都是他希望别人能解读到的自己的感受。
所以尽管那时隔十几年后的重逢里夹杂着太多意外与猝不及防,他还是隐藏得刚刚好。
陆尔应当是认不出他是谁的。
沈庭十分笃定。
毕竟五官长相随着年龄增长会大有不同,她也只见过八岁前的那个小男孩而已。
何况她还不一定记得小时候的事呢。
但他却更十二分笃定,她就是她。
哪怕女大十八变。
因为他见证过她人生的每一个关键节点,在进入精神病院前。
这点陆尔应该不知道。
都是后话了。
沈庭一开始确实有沉浸在劫后余生和失而复得的双重惊喜下,但过了阵日子他便意识到,或许陆尔也是经历了自己所经历的相同遭遇。
那是不是说明,21世纪的她,也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儿,沈庭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知是该唏嘘上一世,还是该庆幸这一世。
但既然现在有了从头开始的宝贵机会,他们的人生也尚处于崭新且精彩的雨季,何不放下呢?
朝前看,别回头。
沈庭这么琢磨着,也便这么做了。
所以他从未曾打听陆尔的故事,也在后来很多次她明显的试探里,犹豫再三最终仍选择了闭口不谈。
只是陆尔职业素养所致,对某些细节敏锐度极高,尽管他回避,她大概也在心中有了七八分确信。
两人默契地保持着不捅破最后一张薄纸的和谐状态。
连沈庭自己也说不好,这状态能维持多久。
但至少,眼下的日子,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