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一点整。

客厅里未开灯，黑漆漆一片，只有电视机屏幕上的荧光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黄金时间的新闻报导早已结束，但屋主却并没有换台，任它继续播放着晚间的泡沫连续剧。

那是一出国产家庭伦理轻喜剧，讲述一个大龄女子与婆婆斗智斗勇的故事。

虽说婆婆粗鲁老公普通，女子本身也是个远山农村小户，但看得久了，沈宇柔总觉得那女子的生活竟是比自己要好得多。

她背靠着沙发席地而坐，抱膝将脑袋深深埋进自己用胳膊圈起的一方天地。

家里空荡荡的，初秋的深夜莫名透出难掩的凉意。

片刻后，沈宇柔起身。

赤脚走到阳台落地窗前，伸手用力打开。

风立刻就被灌了进来，身上单薄的家居服挡不住那刺骨的寒，激得沈宇柔缩了缩肩膀，却仍是未退半步。

“妈妈？”

不知何时，林子漫过了来。

沈宇柔回神，扭头。

小姑娘站在客厅与卧室间相连通的走廊，一手扶着墙，一手攥着衣服下摆。

她看不太清女儿此刻的表情。

不知是因室内光线太过昏暗，还是刚刚摄入的酒精作了祟。

但沈宇柔还是尽力眯起眼睛，似想认认真真再看女儿一遍。

“妈妈，”林子漫又轻轻唤了声，嗓音里带了点颤抖与哭腔，“你不要吓我。”

最近她一直没有外出，听佣人阿姨说，是爷爷要求的。

佣人阿姨还说，爷爷不让她看电视、听电台，总之一切能获得外界讯息的途径，她暂时都不可以接触。

她一向听话，所以呆在家的这几天不哭也不闹，乖乖看书预习着高中的知识。

因为林子漫知道爷爷是有身份的人，这么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直到妈妈出车祸受伤、然后又从医院回到家。

林子漫这才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妈妈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不再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又精致，整日顶着杂乱的发、无神的眸以及憔悴的脸，在家里地板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也不怎么爱说话了，只有每次喝多了才胡乱念叨着什么，但林子漫听不清，也听不懂。

每当这时候，佣人阿姨总叫她回房。

林子漫不愿意，担忧地问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天真地说，自己可以帮她分担，排忧解难。

妈妈仍会同往常一样笑着抱抱自己。

但她笑着笑着，就会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