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同之前的嘈杂声吸引了我,我突然发现这些虫子的状态不太对,比之前狂躁了太多,甚至有在飞行途中彼此推挤,撞死在石壁上的,变成一个个“新鲜”
的光点。
难怪除了排泄物还有尸体,我解开了一些疑问,可它们眼下的状态,我们还能像之前一样靠衣物保护熬过去吗?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不能。
最先和虫子接触的人发出了惊呼,衣服被划破了,如果还是五分钟的虫潮肯定熬不住的。
我的身子埋的更低了,不多会儿,后背像是被一只大手拍了一巴掌,虫子狠狠地撞在我身上。
我发出一声闷哼,如果不是重心降低了,大概会被拍倒在地。
这样的冲击太大了,不出一分钟,我感觉到后腰一疼,知道衣服被划破了,伤到了皮肉。
这样下去不行,危机感涌上心头,我想问别人有没有办法,微一抬头,却发现虫子没有往悬崖下面去,而是朝着对面那个有萤光的洞口飞去了。
我心念一动,低头去看裴佐生,他团成一个球,缩在我脚边。
我捂住嘴对着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这些虫子移动的规律?”
他之前说来不及的时候,应该就是知道虫子要回来了。
他没抬头,就是不停点头。
“它们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
我问道。
他的声音像是蒙了层布一样,唔唔的,摇头:“这一批回不来了,它们现在飞过去就是去送死的。”
被划伤的人越来越多,好在虫子没往下飞,为了不让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再受伤,把绳子又放下去了一些,躲开了虫潮。
好在有部分伏萤已经撞死,数量有所下降,这一次持续了三分钟就渐渐平息。
所有人松了口气,又熬过了一次,只是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一些小伤口,而且未知的危险随时可能再来一次。
老杨组织后勤里有医护基础的人给其他人处理伤口,消毒以后,把伤口用密封的防水创可贴保护起来,可这样也有隐患,长时间不透气对伤口不好。
到了必须想解决办法的时候了,留在原地不再安全,可又该往哪里走?
拉绳子的人再一次开始救援,我没再注意那边,而是摸着裴佐生的头,安抚他的情绪。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颤抖。
洪少德皱起眉头,似乎在琢磨什么,然后目光看过来,征集别人的意见,视线一直在两个人身上转。
一个是杨医生,一个是翟厉厉。
在我的认知里,这两个人是队伍里经验最丰富的。
翟厉厉没有立刻给洪少德回应,他盯着我脚边一团的裴佐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翟厉厉用刀鞘的尖端敲了敲地面,对洪少德说:“往下面走。”
“为什么是下面?”
洪少德问。
“刚才震动的时候,我感觉到下面有空腔。
空间很大,结构很稳定,应该是人工加固过的。”
翟厉厉说道。
把祭骨殿的入口修在悬崖下面?我虽然感到惊讶,但却没有怀疑,因为他说出这话的时候,裴佐生的身体骤然停止了颤抖,我想起来,这小子之前看到悬崖时的反应,我哥恐怕也在下面
洪少德评估着可能性,他是队伍的领头人,需要对这十几个人负责,不过洪家少爷的魄力也是让人佩服的,周围也没有人提出反对,他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
之后,杨医生对被救援上来的两人做了初步的检查,评估的结果是肖寺没什么大碍,但另一个人最好还是送出去。
最后,又挑出两个伤得不算重,但伤口创面比较大的,带着人原路返回。
如此一来,现在的队伍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进洞以后的一切与其说是凶险,不如说是离奇,有了前两个队伍的前车之鉴,我们自认还是比较谨慎的,可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了损失,这只是三天,我难以想象之前的队伍在山里、洞里待了那么久,究竟经历了什么?还有我哥,自第二次进山至今已经有半个月了,那么这段时间在这个洞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没有逃出去?
可惜支架只有一个,为了避免触碰到沉金土,人只能一个一个的下去。
打头阵的竟然还是肖寺。
他只是受了皮外伤,站在悬崖边上,连之前的安全扣都还没解开就又要下去了。
他往下看,挠了挠头,看上去有些无奈,似乎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对这片黑暗多了些畏惧。
下一刻,他扣好绳索,跳了下去。
很快轮到我了,走到现在这一步,所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让裴佐生回去的话题了,他默默跟在我旁边,我没能力带着他一起降下去,只能交给翟厉厉。
我半个身子悬空的时候,那小子站在我面前伸手想摸我却够不到,看上去一幅快哭出来的样子,喊着“麻麻”
,可颤抖的尾音之后还带着一句很轻的话,只有我能听清:“他就在下面。”
我虽然早有猜测,听到他说出来,还是不免激动。
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脚用力一蹬身体就失去了支撑,所有的重量全托付给绳索,一点点地下降
每个人都带着手电,平时绑在背包肩带的扣子上,此时一串人挂在黑暗中,打开的手电照向不同方向,从上面看下去,越远的光线照出的距离越远,下面的可见度低的非同一般,下降四十米处雾气笼罩,甚至将进入其中的光线完全侵蚀,仿佛那些人都消失了一般。
只是进入雾气中后,到底的距离却没有原本想象中的那么长,大概一共降了九十米,绳子只有五十米,肖寺中途把备用绳接了上去,差不多四十分钟,所有人和装备都来到的崖底。
我是第五个下来的,在接近崖底的时候雾气就已经散了,它们只飘浮在中间地带,没有沉底。
手电的光冲破重重迷雾照射出这个崖底空间时,我紧紧抓住安全扣的手都差点松开。
我前面的人没有发出声音,我也没有,所有人在下降中看到这个在我们面前缓缓展开面貌的空间时,都在震惊中忘记了言语。
略有些潮湿的地底,一个挑高将近十米,面积乍看之下恐怕超过一千平米的巨大洞窟就出现杂这,近百根直径超过一米的雕刻石柱,支撑起了这个悬崖之下的空腔。
青灰色的石藓覆盖住了其上密密麻麻的雕刻花纹,这样的雕刻风格是我前所未见,闻所未闻,洞窟深处呈方形,四方角落处各有一尊高约七米的蹲踞石兽,它们面朝着空间中心,那里一个很大的石台,上面摆放着很多分辨不出形状的东西。
不论是纪录片还是猎奇图册,我从未见过这种风格的遗迹,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能给我相似感受的建筑,似乎只能说,很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希腊神庙的形制时,那种既不理解但又莫名肃穆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