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堂的门就像个界限,门外的人眼高手低,只不过还是群不入流的小辈,而门里的那些,就是真正有实力的角色了。
我无奈地扭过头,把对洪少德的惭愧丢了大半。
结果刚偏过头,余光却正正对上了一个人。
只见在厢堂的门边有一小块阴凉处,并不惹人注意。
一个男人穿着套黑色暗花的唐装,惨白的手整了整领口的绳扣,一张冷毅的脸正对着我,眼睛里露出些许疑惑。
看到我有什么好疑惑的?我知道他那张脸对情绪的表达一直很欠佳,能让人看出来的疑惑,说明他心里对某件事一定非常惊讶和不理解。
我看着他腰间夹着的那柄比手臂略长的斜口缠纹刀,不由得暗叫不好。
他带刀,就说明是来办正事的,这位翟家小爷平日里是不会到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来的,今天却出现在这里,我不得不怀疑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该不会和要见我的人有关。
我再去看洪少德,一个劲的想用我的肢体语言使他看向阴影下的那个男人,只要他发现了那个人,我就可以知道是不是和他有关。
可任凭我怎么努力的往那阴影下瞟,洪少德就是领会不到我的用意。
他看着我,反而用一种存着担心的眼神询问我:你眼睛没事吧?
我快要放弃自己的这个想法了,我怎么会觉得以我和洪少德的默契,他可以领会我的深意呢?泄了口气,我下意识地再往厢堂的阴影下看去,却突然一愣。
屋檐下还是一片昏暗的影子,可是那个人影却已经消失无踪……人呢!
我惊讶地盯着那处干干净净的阴影,那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人。
我的目光呆直的停留在那处,反而让洪少德发现了异样。
人群中,他也朝那里看去,可他回头的时候,自然什么也不会看到。
而就在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离开的那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漫布我的全身。
我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种在一瞬间完全失去自己身体掌控权的感觉,让人极其不爽利,似乎身体出现了独立意识,开始攻击我的主意识,连带我的头也开始眩晕,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尽力保持清醒。
这时,我的余光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惨白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一个男人就站在离我极近的地方。
我可以肯定,这就是刚才在屋檐下的那位仁兄。
因为我很清楚我现在身体出现的状况,完全符合他轮回术的效果。
他的能力就是通过攻击目标的意识,从而控制对方的行为甚至思想,我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地思考这些事情,很明显是他手下留情了,据说他面对敌人下狠手的时候,能让对方短时间内变成一个大小便失禁的傻子。
虽说每一个寻魂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轮回术,但还是有强弱之分,这种东西就像天赋,能力非常弱小的不多见,像他那种天赋异禀的更是稀罕,不过像我这种废了的却似乎独此一份。
也因此我从来没觉得在他们这种天赋型选手面前抬不起头来,毕竟比稀有我是独一无二。
他手一用力,我就那样被拖着远离了那个小院子。
院子里的那些热闹完全消失在我视线里的瞬间,我感觉到洪少德转过头来了,但也已经看不到我们了。
我一路被拖行着沿着连廊从内院后方绕了过去。
我发现眩晕感渐渐褪去,身体的掌控权也慢慢恢复,可以在被拖着走的时候蹭蹭脚,自己走几步。
大概是察觉到我配合着没有反抗的意思,他停下脚步放开我肩上的手,改成了一个扶着我走的姿势。
我刚刚能开口说话的时候,就盯着他一张无甚表情的脸,问了一句话:“翟厉厉,你知道拐人是犯法的吗?”
他听我这么问,看着我“嗯”
了一声,依旧扶着我往前走。
“知道你还不放了我,”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回味起他刚看我的眼神,继续道“你这种不把我当人看的态度,很不礼貌啊。”
听到这句话他总算停了下来,可手还是牢牢抓着我的手腕,说:“有人要见你。”
我知道他是在跟我解释。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是谁让洪少德去找我的,尤其是发现这人在四号院后,我就有了大致的猜测,毕竟有权力掌握汇灵司资料的人并不多,直到看到翟厉厉并且被他“拐”
到这儿以后,我才完全确定了我的猜测。
“是顾灵让你来的?”
我说。
他露出些许惊讶,随即点头说:“他让我到院里接一个人,他说我看到就知道要接谁,然后直接带人去见他。”
我有点吃惊于他对这道命令里“直接”
两个字的理解,就是直接控制对方的行动能力,强行拖走?我有些哭笑不得。
然后就问他:“也是他让洪少德找我的?”
翟厉厉点头,“嗯”
了一声。
这就怪了,“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我带出来?明明洪少德会带我去见他的。”
翟厉厉看着我,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可以看见的右厢院,“有些话,他只希望你一个人听见。”
看着那个院子,我的心底一阵波澜。
以顾灵的性子,为了分散洪少德的注意力把我单独带出来,左院里的那些个少爷小姐,恐怕是他安排的才对。
而洪少德……作为洪家的继承人,卖的也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刘老板的面子,而是汇灵司四当家的面子……
“厉厉,他想告诉我什么?”
我问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冷厉青年。
他欲言又止,目光看向那扇关闭着的右厢门,终于开口说道:“白修罗。”
白修罗!
我看着他,一时有些混乱。
在寻魂的圈子里,“白修罗”
所指的,就是我哥……